汤成难短篇小说二题

来源 :青春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hb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J 先生
  天好像一下子黑透的,雨铺天盖地而来。车灯倏地亮了,把雨赶得四处逃窜。
  雨小点的时候,J先生下车了,这些天都提前下站,从车上摇摇晃晃下来,再摇摇晃晃回到家中。这段路要走半个多小时,经过一个超市,跨一座桥,再穿过一个小区,然后到达他的住所。
  这是一片由几十幢高楼组成的公寓区,J先生总是在门口的地方稍作停顿,他把头仰起来,以颈部作为轴心,一直仰到视线与他的窗口相交为止。是的,没错,他就住在这座楼的最高处,37层。每天,他都从37层下来,从方盒子一样的高楼里走出来,再坐上方盒子一样的公交车,到另一个方盒子一样的高楼里工作。他从窗户向外看去,到处都是静止的或移动的方盒子,这使他难过而悲伤,具体因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觉得这个世界被填满了无数个盒子。
  J先生穿过了那个小区,路上又遇到一些散步的人,雨已经停了,一种不知是月光还是雨水反射的亮白色。路上的人三三两两地走着,踩着积水。那些与他相向而行或背道而驰的人,他们挽着情人,或搀着孩子,还有与父母一起散步的——J先生知道,都是假的,是的,假的,“情人”、“孩子”、“父母”,都是买来的,从S城的各个超市里。J先生看着这些“人物”,就像看着他们主人的背包、鞋、帽子一样——他们只是物品而已。
  其实有一段时间,J先生也买过一个“朋友”。他去超市购买面包,出售“朋友”的货架就在面包旁边,排列得整整齐齐。J先生从没想过自己需要一个“朋友”,但那天竟鬼使神差地将口袋里剩下的钱都掏出去了。他从一排“朋友”里随意挑了一个,关于产地和年龄都没有细看,就将他带回家了。他给他取了个名字“Q”,尽管这个“朋友”有自己的名字。那些天,J先生按照说明书使用着Q,让他陪他喝酒,听他讲述公司里各种繁复到令人生厌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几天之后,J先生还是将Q申请退货了,Q又回到了货架上。后来某一天,J先生再去超市时,Q已经不见了,他知道他已经被其他买主买走了。那晚从超市回来,J先生有些难受,他没有乘电梯,而是从第一层一直爬到了37层。他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场电影,说是整个世界被淹了,到处都是海水,所有人都离开地球了,只剩下一个老头,依旧住在自己的屋子里。海水越涨越高,他就不停地把房子加高,房子越来越高了,他离地面也越来越远——J先生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老头,当他一层一层往上爬时,孤独就越来越深。
  这个城市里,所有人都和J先生一样地生活着,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需要妈妈或妻子的时候,从超市里买一个,需要孩子或邻居的时候,也可以从超市买一个。有的人买了很多妈妈,也有人买了很多朋友。是的,超市里东西太多了,光“妈妈”的货架就堆放了好多层。J先生曾经仔细看过,但没有购买,因为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更需要一双鞋。
  J先生爬到第十层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好像使尽了浑身力气,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他从窗口向外看,黑暗如海水涌了上来,雨停了,世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他把身子缩回来,向后退着,又从十层的地方往下走,一级一级地,摇摇晃晃地,像刚刚从公交车上下来一样。他走出公寓,继续向前,一直走到他常经过的超市。
  他推开超市的玻璃门,白色灯光使他的眼睛感到极不舒服,他从一楼走到二楼,又从A区走到B区,手推车里都给装满了,油盐、米、罐头、睡衣、肥皂……他好像第一次如此认真周全地购买商品。然后他来到“妈妈”的货架,指着其中之一告诉售货员,就是这个。他说。他没有挑选,坚信所有的商品都是合格的,无可挑剔的。之后他又在“爸爸”的货架上买下一个,这是一个微胖的、个头有些矮的男人,头上有些秃,胡子干干净净,脸色显出一种洁净的青白色。J先生继续向前走,几乎不假思索地又买下一个妻子,他觉得自己或许该有一个妻子了。他没有停止购买,很快又跑到面包货架附近,这里是出售“朋友”的地方,货架上有些空,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中年男子整齐立着,他们的标价不一样,由高至低地排列开来。J先生没有看见之前的Q,这说明Q被买走后没有遭到退货。想到这点J先生有些失落。于是他从所剩的几个“朋友”里选中了两个瘦高且标价昂贵的男人。是的,两个,他给自己买了两个“朋友”。J先生仍然购买着,好像和谁赌气似的,又好像要把很多年的愿望一并实现似的。他给自己买了一对儿女,是一对双胞胎,准确地说是龙凤胎,年龄还很小,刚刚会说话的样子。买完孩子又买了一个“三婶”,这是几次来超市时热销的,开始他不知道“三婶”是干嘛用的,是妈妈么?还是妻子呢?后来在路上遇见过才知道,那些常常站在路边或桥头拉家常,系着围裙,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女人大多都是“三婶”。所以J先生也给自己买了一个。
  这一次几乎花尽了J先生的积蓄,但他没有丝毫心疼,当他带领他们走上37层公寓时,内心更多的是激动——他们没有爬楼梯,而是一起乘了电梯,电梯不大,很窄,这样大家就自然地挤在一起了。J先生的腿被另一条腿硌着,他的脸也紧紧靠在一个肩膀上,那是“爸爸”的肩膀,J先生在黑暗中偷偷笑了。
  往后的日子就变得喧闹起来了,这个喧闹倒不是声音的嘈杂,J先生的“妈妈”“爸爸”“妻子”“孩子”“朋友”“三婶”等等,很少会发出声音,他们按照说明书上的要求,完成着自己义务——“妻子”每天早晨把他叫醒,并为他煮上稀饭,然后坐在旁边看着J先生一口口吃完。而“妈妈”呢,几乎一整天都在盥洗室里,J先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的脏衣服,似乎永远没有洗尽的时候。孩子们并不打闹,安分守己地坐在方桌两侧,用一支笔在纸上胡乱画着。一次J先生走过去看他们,发现那张纸已经被画穿了,他赶紧给他们新换了一张。而这个时候,“爸爸”在阳台上打着太极,他每天打很长时间的太极,从早晨一直到傍晚——说明书上似乎就是这样写的。那两位“朋友”呢,他们恭恭敬敬地坐在沙发上,像客人一样,等J先生把一切都做完的时候,他们才聚在一起,此时的J先生会和他的“朋友”说起路上的事,说起公司的事,两个瘦高个的男人一眨不眨地听着,身子恰到好处地向前微倾,这时J先生便会给他们倒上一杯酒,三个人一起对饮起来。   “妈妈”,一次J先生对着这个人喊着,“妈妈”正在盥洗间,J先生走过去时,“妈妈”一阵慌乱,她问J先生还有什么要洗的么?J先生愣在那里,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什么要洗的。他停下来,没有再继续往里走,其实他多么想和“妈妈”说说话,或者,像抱着一个最温暖的东西一样抱一抱她。
  他和他的“妻子”也变得客气起来了,或许是一直都很客气,是的,她为他做饭,厨房里永远都是洗菜炒菜的声音,他走过去,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妻子”说,是的,好天气要晒被子了。然后急急忙忙冲进卧室把被子抱出来。当她再回到厨房的时候,J先生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妻子”把油烟机打开,那是一种恍如飞机发动机一样的轰鸣。他把脸转向窗外,明媚而泛着金色的阳光正落在远处的草地上。
  他的“孩子”已经完全会走路了,依然拿着画笔,在地上和墙上乱涂着。他们也会爬到阳台上,或爬上窗户,那个时候,J先生往往在思考问题,当他的视线不经意落在阳台或窗口时,会惊吓出一身冷汗,然后以飞快的速度冲刺过去,恰巧,真的,真的恰巧拽住了“孩子”的衣服。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他调整呼吸,耳边满是各种挥之不去的声音,油烟机的呼叫声,盥洗室的水流声,孩子的哭叫声,以及邻居和三婶唧唧喳喳的闲聊声……它们,填满了他的耳朵。
  往后的日子,J先生继续和他的“亲人”“朋友”生活在一起,他们相互交错却又相安无事。他们一起看电视,一起吃饭,甚至一起郊游……像所有购买的家庭一样看起来那么和谐与融洽。可是,J先生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他也变得很少说话,甚至和“朋友”交谈都成了极少的事,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又提前下车了,才猛地意识到什么。J先生没有坐到公寓前的那个站台,而是和从前一样在超市附近下车。不管是刮风或下雨,他都不急于回家——他摇摇晃晃从车上下来,再摇摇晃晃走回家中——仍然不坐电梯,他不喜欢这些快速的工具。J先生从第一层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经过每一个窗口的时候,依然把身子探出去看一看,是的,这个城市塞满了方盒子,越来越多的方盒子,人们从盒子里走出又走进。他往上走,越来越高,于是又想起那个越来越高的房子,那个被海水快要淹没的房子。世界上只剩下老头一个人了,他也生活在一个小方盒子里,据说陪伴他的只有一个烟斗。J先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像受到某种引领,他离开窗口,飞快地往37层奔去。
  像几个月前那样,他从超市里买回了“亲人”和“朋友”,现在,他又要把他们送回去。他没有要求退货。J先生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外面也下着雨,和很久之前的那个晚上一样,雨铺天盖地而来。车灯像利剑似的,刺向一个个方盒子。他在一片雨水里缓慢前行,一个人,不着急回去,不着急回到另一个方盒子里去,回到那个悬得高高的37层的房子里去。他跨过一座桥,再经过一个小区,然后到达他的住所。他仍然在门口的地方稍作停顿,把头仰起来,以颈部作为轴心,一直仰到视线与他的窗口相交为止——他看见自己的窗口淹没在巨大的黑暗之中,这使他难过而又悲伤,也说不上来具体因为什么,J先生慢慢低下头,像被什么压着一样。他没有继续向前,没有像往常一样一步一步地爬上37层,而是掉转身,背对着,向远处慢慢走去。
  你有病历吗
  李剑他们出发的时候,我还在公司里,说好把车开到我们公司楼下,然后我逃出去。他们在路上不停地给我打电话,用路边电话亭里的那种,声音抑制不住的兴奋。李剑说,成功,你肯定想象不出这车是有多帅?全是窗户,还有一个大玻璃顶,按钮一摁,窗户全部打开,天啊,整个星空都是你的——我眼前仿佛出现了浩淼星际,繁星点点,比我所曾见过的任何一个夜晚都明亮无数倍。李剑还在电话那头激动,可我要挂电话了,在他们到来之前,在我离开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要把全公司人员的档案找出来,把近期的事件一一填补上去,然后再将档案分类,写上标识,分别塞进红黄绿不同颜色的柜子里,是的,像十字路口红黄绿灯那种颜色的柜子。我做这些的时候,一定会有很多双眼睛在注视我,透过那层玻璃窗户,只要我一抬头,那些眼睛就会消失,有时也会捉住一双,木然的,或者是灰暗的。
  十点二十分了,李剑已经到了广陵桥,分针再跑两大格他们就要到达了。公司里还没有人离开,日光灯照得跟大白天似的,我们看不见黑夜。每个人坐在木格栅里,像表格里的字。
  但我要走了,从这里逃出去,从那么多双眼睛后面逃出去,我要坐上李剑描述的那辆帅气的车,然后,去哪里呢——还没想好。
  李剑他们也没想好,我们只是坐着车离开这座城市而已,去哪里重要么?我跳上车时,李剑张开双臂,像接住一个球似的接住我。王小见坐在前排冲我傻笑,他脸上的每寸皮肤都闪烁着可乐的光泽,没办法,这家伙喜欢喝可乐。去哪里?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问完三个人都狂笑不已。我们公司大楼已经跑向身后,那些日光灯下的脑袋一定还在低垂着,像是被黑夜压得抬不起来——他们周围都是冷酷而惨白的东西:比正午还要刺眼的白纸,如同冰棱子一样的日光灯……仿佛深陷沙漠,黄沙遍野,烈日灼心。
  可我逃出来了,由一辆帅气的车。我们向西而行,头顶没有一颗星粒,但还是把所有窗户打开了,李剑说仅是为了表达一种帅。顶棚也掀开了,像是掀掉一层黑暗的天空,三个人都有些兴奋,张牙舞爪地尖叫狂呼,李剑开始唱歌,跑调得抑扬顿挫。他站起来,整个人都在外面,然后张开双臂,嗨,成功,他说,我要把那颗星送给你,李剑指着远方的一处明亮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应该是一盏灯,它爬得那么高,一副高处不胜寒的模样。有雨滴飘落下来,一两颗黏在脸上,王小见和李剑都尖叫起来,一边抹着水滴,一边告诉我说这是星星。我信了。
  后半夜时,我们已经走出很远了,可我们仍没有走出城市,这个城市什么都不缺,唯一缺少的就有尽头。王小见开车累了,大家提议在路边休息一会。路上没有人,只有倏忽而过的汽车,黑黑的车身挟持着那些人,一刻不停地在城市里穿梭。这是哪里了?李剑突然问。三个人面面相觑。这重要么?是的,重要么?!我们只是要在黑夜里离开而已,有些词已经死了,比如城市,比如手机,比如星星,还有我离开时的那些档案,都已经死去。李剑问我们有档案么?我们都迟疑了一下,有吗,你们有吗?他不停追问。好像……我有,王小见回答他。李剑猛然笑起来,一直笑到声音有些颤抖,说,你有档案?你也有档案?档案是什么?是病历么?说完三个人又大笑不已。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躺下来看着天空,雨点像星星一样落下来。我们都没有见过这么大一片黑暗,大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只有夜晚才是最大的神,它让人紧闭双目,让人卧倒臣服,这才是人类最虔诚的姿势。可是,天空被城市的高楼改变了形状,黑夜变得狭小而萎缩。
  李剑从车上跳下来,向前面一座白色大楼走去。他转身向我们挥手,然后竖起一跟指头,一会就来,他把指头摇了摇,说,找点东西去。
  我跑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李剑,他和王小见正趴在地上看报纸,那是一间明亮得刺眼的医生门诊室,里面除了他俩就是一堆白色东西了,人去哪里了不知道,屋子里只有空荡荡的白色。李剑说,我要给你们找点报纸看看,嗨,这可是一个城市的病历。他把头低下去,好像要从黑压压的字团里面发现点什么。我从窗口看了一会,像那些透过玻璃注视我的眼神。整个大楼都有些空荡,只有白色灯光。我好像看到了一切,看到医生们都钻进墙里去了,他们的白色衣服留在了墙上,李剑和王小见还在搜着报纸,有人进来了,同样穿着白色衣服,是那种积雪一样厚厚的白色。他们对李剑说,医生,我病了。显然把李剑当作医生了,我看到李剑站了起来,被他们围坐着,他无法脱身,只好像个医生一样进入了角色。这使我难过,我想对李剑说,你看,我们不是要逃离么,怎么又进入角色了?王小见也不说话,低头给他们填写病历,他是他的助手,他们把大沓的报纸踩在脚下,眼前又堆满了病历。
  我往前走,心里有些难过,我想看看天空,看看此时的天空应该是哪样的。我从电梯上去,摁下最大的一个数字,28,快到天空了吧。电梯门打开时,我果真看见了天空,只是被相邻的几座高楼切割成三角形,天空下有一个露台,被日光灯照得惨白的露台,露台很大,甚至可以称得上辽阔,远处还有栅栏,像体育场一样。黑暗压境而来,带着零零散散的霓虹灯光。突然,远处有了号子声,然后便出现了人影,像个轮子一样滚过来。我看见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鞭子下翻着跟头,鞭子被举起来,又落下,翻跟头的人便滚了一圈,像小时候的滚铁环。再后来,翻跟头的越来越多,一个接一个地转动着,我看见他们的衣服都磨破了,薄得像白纸一样,我把头扭过去,却瞥见一块牌子,牌子上工整写了几个字:精神病病区。
  这样站了一会,看着轮子越滚越远——那是一个差不多六十多岁的人了,因为他的头发和我的父亲一样白,他把手举过头顶,在脑后环抱起来,身体蜷着,像子宫里蜷着的孩子,他用头抵着地面,屁股死劲一抬,整个人就翻过去了。夜晚静悄悄的,只有轮子们滚动的声音。我突然很难过,我想抱一抱李剑,可是,我在28楼。我想起小时候父亲贴在门上的对联,自由最幸福。五个字,写在红彤彤的纸上。后来的很多年里,我都会想起那个画面,是的,像画面一样,那张纸红得好似要燃烧起来。
  我往后退,仿佛那些轮子要碾过来一样,一直退到一扇门里——又是一个白色的屋子,白得腻人的灯光,白色的墙,白色的柜子……可是,白色桌子上却堆满了红色的本子,它那么刺眼,像小时候门上的对联。我走过去,忍不住翻开一页,字迹工整得使人难过:王二,男,32岁,吊车司机;李平,女,45岁,电梯操作员;张生,男,50岁,出租车司机……我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了他们,正坐在吊车驾驶室里,电梯里,汽车里——那些静止的或者移动的小方盒子里,然后又有无数的人从这些方盒子里走进走出。
  我一口气看了很多,像阅读小说一样欲罢不能,我把所有的红本子都抱起来,藏在怀里,我要将它们带走。可是红色太醒目了,在这个全是白色的地方,尽管还没有人出现,但我仍要十分小心,出门后,便脱下衣服包着,病历太多,使得我如同抱着一个婴儿一样,于是调整好姿势,紧紧地臧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好像带走它们就能解救他们似的。我走上露台,又看见那些翻跟头的人,已经从另一头往回翻了,屁股上破了,白花花的皮肤也露出来了,看不见那些蜷在身体里的面孔,一定是灰暗或木然的吧。我转身走向楼道,不想再乘电梯了,是的,我是自由的,可以自由地选择。我不着急离开,我要等待李剑,28层的高度,好像走了一辈子似的。当我跑到一楼时,李剑和王小见也出来了,他们的头上仿佛落满了雪,眼神变得空洞而无力。李剑看着我,一动不动,我想一定是胸前的红色本子吸引他了,他抬起刚刚还神气十足的手指问我,这是什么?我低头看了看,红色本子正安安静静躺在怀里,我回答他,是病历。李剑转身向前走,半晌才问一句,你有病历吗?我愣住了,仿佛从高处跌落下来,我好像看见李剑的这句话像一根鞭子一样抽响了,从这个空荡的四壁,从城市的每个角落,向我抽来。
其他文献
国无防而不立,民无防而不安。我国要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没有一支稳固而强大的国防不行。然而,衡量今天国防力量的强弱,再也不是兵员数量和武器装备的简单对比,打赢现代高科技条件
北京CAPE’95会议宏观勾划了企业重组的实施要领:从精益生产过渡到灵捷制造;用虚拟企业形式组织全球合作;管理体制和决策系统从集中走向分散。CAD系统的体系结构需要相应改造才能适应这种
企业家应具备对企业未来的预见能力你是否在努力争取控制你所在行业的未来?要弄清这一点,需要问自己三个问题:首先,你的时间有多少是花在外部问题上。第二,在用来考虑外部问题的时
本文是在编制我部“建筑机械‘九五’计划及2010年规划”的基础上撰写的。概述介绍了我国目前建筑机械行业的基本情况,肯定成绩并提出存在的一些共性问题。同时重点分析建筑机械行
从斯图加特机场沿高速公路开车进城,越过路边葱茏的树林,远远就能看到戴姆勒—奔驰集团总部大厦楼顶那个不停转动的,直径相当五六层楼高的三叉星圆环。这个标致恐怕是今天的
世纪之交,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新技术革命方兴未艾,并引发一场新军事革命。在新军事革命的推动下,中央军委及时提出了我军新时期军事战略方针,作出了我军实行由数量规模型向质量效
本文从分析我省水利资源现状入手,探讨开发利用的战略、目标及措施,为科学合理利用水资源提供科学依据。 This article begins with an analysis of the status quo of wate
中国长城葡萄酒有限公司是1983年8月1日由河北省张家口长城酿酒公司、中国粮油食品进出口总公司、香港远大公司三方合资成立的专门酿造和经销葡萄酒的专营公司。建厂十一年
我国盐业管理体制一直沿袭着陈旧的管理模式,高度集中,调控乏力,产销分立条块分割。生产失控,市场混乱,国营大中型盐业生产企业举步维艰。本文分析了当前盐业的现状以及造成这些矛
<正> 当前,在我国进行现代化建设中,如何将军工企业所具有的科技优势与当地经济发展、特别是与西部相对落后地区的发展结合起来,使先进的科学技术尽快转化为生产力是一个具有战略意义的问题。为此,中国STS研究会(筹)、贵州驻京办和我院STS中心等单位于1995年5月31日在北京联合举办了“军转民与西部相对滞后地区发展”研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