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在一个挂满印第安纳瓦霍毛毯的奇特画廊里转悠，并和收藏家杰米·罗斯（Jamie Ross）闲聊了一两个小时。他特别喜欢收藏带有英文字母、单词或句子的纳瓦霍毛毯。
　　一些毛毯设计得特别有意思，我就问他这些是不是有什么讲究。杰米是那种能对十秒钟的问题给出十分钟阐述的人。尽管如此，我并不觉得啰嗦，反正暂时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他跟我聊了很多，说他对字母和单词的痴迷，以及为什么会特别喜欢带有字母或单词的纳瓦霍毛毯。他还说自己也痴迷于收集棉被。
　　其间，他提到的一个观点让我心中为之一怔。我问他为什么好多毛毯的图案看起来像是织错了呀。有图案变形、线条扭曲，或图案不对称，等等。
　　他说，对此有好多解释。其中一个广为流传的说法就是，纳瓦霍人是故意织错的，以此告诫世人，人类是不完美的。而在日本美学中也有这种残缺之美的理念。但他更喜欢另一种解释。纳瓦霍人并不是故意弄错。而是无意犯错之后，不会有意改之，不会拆掉重织。
　　他说，纳瓦霍人将这种错误视为精彩瞬间。既然你无法让时间倒流，为什么要试图去改变一个已经发生的错误呢？更何况这种错误已经融入到了時间长河中，而这恰恰是你回望过去的点滴涟漪。
　　杰米还打了个比方。如果你爬山，一定会走错几步。但你不会停下来重新爬一遍或一直按照错误的路走下去。你会继续爬，同时也不可能抹掉已经走错的那几步，这也是你整个爬山过程的一部分。一旦爬上山顶，你便会说自己成功了，而不会将之视为一个错误。同样，纳瓦霍人也不会将一条有几针织偏了的毛毯称为错误。毛毯织完了，便成功了。更重要的是，有几针织偏了的毛毯反而体现了一种丰富多样、真诚纯净的劳动之美。
　　我并不知道这是不是杰米的个人解读，抑或其他纳瓦霍学者（或纳瓦霍人）可以证实他的说法。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错误视为精彩瞬间的这种观点，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