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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走进水果店,面对琳琅满目的水果,是否设想过有一天你会和其中一种水果永远绝缘呢?最近,英国《自然气候变化》杂志的一篇报道称:英国埃克塞特大学的研究人员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在全球广泛种植的香蕉正面临“香蕉枯萎病菌4号种”的困扰,而且正持续加重,最坏的可能性是在2050年全部灭绝。
再过30年咱就吃不上香蕉了?这个说法听起来有些耸人听闻。但你知道吗?在历史上,香蕉其实已经“灭绝”过一次了,我们现在吃的香蕉,只是“正版香蕉”的替代品。
如果你能穿越回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并吃到当时的香蕉,肯定会惊奇于那时的香蕉怎么那么好吃。作为一种出身于观赏植物的水果,香蕉的种类繁多,但真正好吃的其实只有有限的几种。近代,人们对这些品种进行挑选,最先被选中的,是一种叫作“大麦克”的香蕉。自19世纪初开始,“大麦克”香蕉的种植就已经遍布美洲、非洲以及欧洲,并向世界各地广泛出口。它与我们今天所吃的“华蕉”是近亲,但由于“大麦克”比“华蕉”好吃太多,在它存在的那段岁月里,“华蕉”只能屈居观赏蕉类。
“大麦克”的味道今天仍能尝到:你在超市买到的香蕉牛奶,最初就是20世纪50年代美国厂商以“大麦克”的口味为模板,通过调制食用香精配出来的。你是否也觉得香蕉牛奶比香蕉本身味道好太多呢?
到了20世纪中期,“大麦克”已经风靡全球,很多南美国家单纯依靠种植香蕉就能支撑整个国民经济,“香蕉共和国”所言非虚。
然而,作为一种美味的水果,香蕉有一个致命的软肋,它是一种“多倍体植物”。多倍体是植物在特殊环境下发生染色体加倍的现象,细胞内原有的全部遗传物质(统称基因组)都多了一倍甚至两倍。对这些植物而言,由于控制生长、营养及糖分合成的基因多了一倍以上,植株的莖秆往往更加粗壮,叶片、果实和种子更加巨大,果实也更好吃。但多倍体植物是无法正常繁殖的(所以香蕉是没籽的),只能扦插繁殖。从这个角度来说,同一种香蕉的不同个体,其实只是一棵母株的不同枝干。
这种特性导致香蕉在维持品种稳定性的同时抗病性却极差。如果一种香蕉只在小范围种植,疾病大规模扩散的概率也许还小一些,但如果把某种香蕉种植得田连阡陌、遍布全球,其遭遇克星的风险几乎无法避免。这个道理就跟生活在大城市的人更容易得流感一样。
果然,自1927年起的30年里,一种叫“香蕉枯萎病菌1号种”的疾病缠上了“大麦克”,“大麦克”香蕉陆续在美洲、非洲绝迹,导致无数农场主破产。美国人民一度没有香蕉可吃,只能靠喝人工调制的香蕉牛奶回味一下当初的美味。
而“大麦克”香蕉的绝迹还导致巴西等国家的种植业遭遇毁灭性打击。说起来,这场灾难要对20世纪后半叶拉美经济的步履蹒跚负一定责任。
在“大麦克”被“团灭”后,育种学家不得不加快寻找可代替的香蕉品种。我们今天吃的“华蕉”便是当时作为“替补”上场的香蕉品种。“华蕉”虽然口味比“大麦克”稍差,但“香蕉枯萎病菌1号种”拿它没办法,可以在被病菌孢子污染后的种植园中继续种植,于是人们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然而,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如今,随着“华蕉”越种越广,它终于也遇上了自己的克星“香蕉枯萎病菌4号种”,并且出现了与当年“大麦克”十分相似的产量衰退。如果未来没有新技术扭转乾坤,“华蕉”也会重蹈“大麦克”的覆辙。届时,人们也许会再从其近亲中选择另一种替代品,以满足全球香蕉爱好者的口腹之欲。
从香蕉的演变史,我们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香蕉种植似乎在进行一场“劣币驱逐良币”的竞赛,在不考虑技术出现突破的背景下,越好吃的香蕉越先被选中推广至全球,也越先因为遭遇致命疾病而绝种,继而人们不得不选取差一点的替代品。
其实,这种“香蕉式淘汰”在社会生活中也很普遍。比如你是否经常觉得新歌不如老歌好听?在艺术界,那些最经典、最好的诗歌和乐曲往往最先被发现、被推广开来,也最早被人们所习惯,不再能成为潮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如“梨花体诗歌”的“怪腔怪调”。再比如在一些公司中,某些最有活力的年轻员工可能率先被发掘,但如果公司机制不成熟,他们也会最早遭遇挫折,负气出走,留下来的则是一群平庸之辈。若真是如此,也许你正陷入一场“香蕉式淘汰”。
(刘 振摘自《齐鲁晚报》2019年9月7日,邝 飚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