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景(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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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语
  有时候,当我们业已习惯眼中所见,就会失去一种选择的能力,一个真正的诗人永远不会对身处的这个世界太过习惯。虽然,这个世界一直都存在一些缺憾,有许多神秘莫测和未知,而诗人是充满好奇心的孩子,具有一种重要能力,那就是终其一生都像个孩子一般对外界保持高度的敏感性。在寻常的每一瞬间,都会以仿佛乍见的眼光打量这个世界,也唯有如此,才能将自我从身处的琐碎的庸常中拯救出来。
  本期的几位诗人都保持了对诗歌的高度敏感又都各有特色,陈仓的诗带有作者自我的浓厚色彩,表达的情感也十分明确和强烈。他的诗爱憎分明,却又不是仅仅停留在这一层面上,他有一份参悟在里面,因为诗还是对日常状态的一种去蔽和解缚。他不回避艰辛,不逃避生活所带来的遭际,而是善于用冷静而细腻的观察和剖析,将读者带入他建构的情境之中,从现实之景中跨越抵达艺术的神秘臻境。
  游金对诗歌的敏感性表达,是借着自我冷静的叙述和观察入诗,却更加富有主观色彩。读她的诗有着智性的享受,因为她的每一首诗都有令人沉迷的预设在里面。不禁让人喟叹,原来文字可以像一个曲径的花园,可以被一位园丁之手加以随心地巧妙安排。比如,她诗中有如此的场景:一个敏感的孩子,“躲避还不能应付的世界/在松涛阵阵的山林中,/如在一个巨兽的口腔中,/既惊惧又温暖。”她善于将诗的情节层层铺展,环环相扣,情理互融,动人心弦。我想,如果诗歌能做到这样敏锐深邃,生动有趣,那是需要在生活中历经更多的磨砺和思考的。
  诗人诗观
  我不喜欢晦涩难懂的诗,也不喜欢虚实不调的诗,如果你从花园中走过,有一只蝴蝶飞过来落在一朵花上,你肯定是懂它的,觉得它出门之前,肯定是梳妆打扮过的,不然你看看它的翅膀,那么斑斓,那么曼妙,而又那么神秘……你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但是无论童叟妇孺都会明白它的美。
  西湖即景
  西施在水中
  睡莲在水中
  苏小小在水中
  她们的墓也在水中
  英雄在水中
  败类也在水中
  他们的灵魂还在水中
  神仙在水中
  妖怪在水中
  而我在岸上,杨柳也在岸上
  世事就是如此,不允许我
  和任何一株倒影换一下位置
  他们无法上岸
  而我无法沉入千年的水中
  在棼里
  雪用什么做的
  其中的白又用什么做的
  光是用什么做的
  被光养大的世界用什么做的
  天空用什么做的,闪电用什么做的
  还有一座寺庙用什么做的
  它的尖顶和菩萨用什么做的
  祈福的人没有一根骨头
  没有一寸肌肤
  肉体用什么做的
  灵魂又用什么做的
  梦是一个毫无装饰的入口
  被你终于找到
  把这一切以夜晚的形式呈现给我
  然后随着天亮
  再不留痕迹地推倒、融化和带走
  身体里的羊
  我昔日放羊在山上
  如今放羊在体内
  昔日放羊是一群群地放
  如今放羊是一块块地放
  有时喜欢放羊头
  有时喜欢放羊尾
  有时放心,有时放肝
  有时还放一些疼痛和麻木
  昔日放羊吃草喝水数星星
  如今放羊喝酒吃药流眼泪
  昔日放羊赶着羊到处咩咩地叫
  如今被羊牵着鼻子满天下挨宰
  昔日放羊是为了让它们怀孕
  所以队伍越来越壮大
  有的站在屋顶上
  有的飘在半空中
  如今放羊是为了让羊去受难
  所以羊一只只消失,环顾四周
  我变成了唯一幸存下来的羊
  冬天迟早会带着雪花
  叶子不在乎我,划了一条弧线落在地上
  夜晚不管不顾地换下了黑色的法袍,灯是内心
  最甜蜜的装饰,按时被人卸下来藏在了怀里
  太阳永远是麻木的
  仍旧由一边朝另一边倾斜,不容我忏悔
  每一棵树与每个从树下经过的事物
  仍旧在一点点苍老
  沒有一根草是为我晃动的
  没有一滴水拿起刀子在水面上做无谓的雕刻
  为我今天的伤感做个醒目的标记
  我被整个世界忽视在一条看不到终点的路上
  独自泪涌
  望了一眼远方的寺庙,它的尖顶
  是一支锥子,带着迟钝的反光
  天空朝北的一角有了痛感
  这样日积月累,冬天迟早会带着雪花
  初冬的白鸽
  有一群白鸽在冬风中盘旋
  它们其中一只两只会落在我的怀里
  看似很近,我抓不住它们
  此时你正在北方为我捧着这年的初雪
  宛如为我捧着自己脆弱的身体
  我赶紧写了封信,想告诉你雪花是易化的
  送信的白鸽不是我养的
  它们无法辨别你的方向
  我不明白你能否用雪花代替白鸽
  白鸽能否装成一片我想要的雪花
  生日快乐
  递上一束光
  我对一位乞讨者说生日快乐
  拾一片叶子矫情地放入皱纹里
  我对它说生日快乐
  在这一天月亮永远不会为我圆满
  我对它说生日快乐
  遇见一个连夜觅食的影子
  我对它说生日快乐   路过一块荒地,杂草茂密
  并且挂上了露水
  我和一只虫子交换了一下身份
  我帮它遗忘一切
  它祝我生日快乐
  阳光很好
  阳光很好,在慢慢偏向西方
  我无法出门,直接享受天赐的温暖
  在一间房子里,我清除杂芜和荒乱
  准备翻盖一座寺庙
  再封闭的地方时间都会弥漫
  苍老无法阻止
  眼角忽然落下一滴泪水
  我不明白值得同情的是谁
  除了自己和一缕清风
  经历山水太多太多
  有人在这一刻怀孕,有人在这一刻长大
  有人在这一刻迷路和离开
  唯一没有人在这一刻苏醒与回来
  让我转世,那仅仅是未被戳破的一层窗花
  致橡树
  橡树稍微长大一点它的皮便被剥掉
  像当年被小日本剥掉皮的乡亲
  露出的白骨十分醒目
  橡树皮被运到山外制成红酒的瓶塞
  紧紧地封存着一些欲望和时光
  我眼前突然浮现出两个男人
  在闪烁的灯光下把某些东西使劲地往出拔
  而旁边的女人,像野兽,准备好了玻璃杯
  随时把某些东西接住
  那天下午
  我用五笔字型准备敲打红砖
  跳出来的词却是红唇
  两种事物无论厚度还是温度
  都十分适合那个下午
  一个在山下边盖房子
  另一个在山顶上制造风暴
  它们其实是同一个意思
  玻璃门
  旋转的自动的透明的
  镶了金边的坐北朝南的
  那扇辉煌的从来是不开的
  你必须绕过去
  走隐蔽的逼窄的藏在阴影里的
  甚至常常关闭着的
  安在偏僻部位的
  才能进入隐秘的内置的
  早就搭配好的
  看似不动声色的
  其实是暗流涌动的
  一座大厦或者身体
  如果你靠近她介入她
  那些近在眼前的沉默着的
  肯定永远是无法抵达的
  這类似于面对一个女人
  你不好虚情假意地
  不付代价地强行地
  从正面予以攻击
  哪怕她一丝不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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