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魂》背后不同阶层的行为表现及实质

来源 :文学教育下半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applechenli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内容摘要:通过一桩桩事例,孔飞力生动地展现了大清帝国下“叫魂”危机从发生、蔓延到结束的整个过程,在对历史事件进行阐述的同时,他还勾勒出乾隆盛世下的社会真实状况以及普通百姓、官僚和皇帝这三个不同阶层对于“叫魂”危机的处理方式。基于孔飞力对不同阶层行为表现的刻画,本文尝试分析各阶层的行为,总结在特定历史背景下他们的行为实质。
   关键词:叫魂 阶层 行为表现 实质
   美国作家孔飞力的《叫魂:1768年的中国妖术大恐慌》向我们讲述了乾隆盛世下“妖术盛行”的故事,这场始发于江南地区的妖术大恐慌最终在官僚君主制的运作下席卷大半个中国。在各类妖术案件的影响下,百姓们相信术士、和尚能够通过衣物、头发施展法术控制他人的生命,并积极寻找自我保护的方法;皇帝则为了防止妖术的谋反和汉化的阴谋,亲自下令清剿各地的妖术活动;而各地官员迫于皇帝的压力,也开始了大范围的妖术清剿活动……
   面对叫魂危机,普通百姓、官僚和皇帝都根据自身的社会阶层和知识文化背景,在各自的心目中构建了不同的故事版本以指导自身的行动[1],基于此,本文尝试分析这三个阶层应对叫魂危机时的不同行为表现,从而揭示乾隆盛世下不同阶层行为表现的实质。
   一.百姓的行为表现:由警惕转变为谋取私利
   叫魂危机爆发时,无知的百姓的确相信这种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并且認为通过妖术可以控制他人生命,因此他们时刻保持着对外来人员的警惕和怀疑。书中第一章讲述了一个叫计兆美的德清人因喝酒过多、害怕被叔叔骂逃到了杭州,当地路人开始对他的口音起疑心。人群中有人高声喝到:“你是德清人,半夜三更到此,不是做贼,定是因为你们那里造桥,来到这里叫魂的!”[2]同样在萧山,和尚巨成和净心在化缘的路上询问孩子姓名,便引起了孩子父母和周围村民的警惕和强烈不安。书中用“怒气冲冲”描述追上来的夫妇,而周围群众则大吼“在河里淹死他们”。简单的神态和语言描写刻画出群众面对妖术时的恐惧。事实上,这与生存空间日益缩小的社会环境也有一定联系。作为“叫魂”发源地的江南地区,经济发展达到高度专门化,当地粮食生产难以满足不断激增的人口需求,稻米价格不断上涨,而“除贱为良”政策也导致市场竞争加剧,百姓生存日益艰难,那些被排除在生产性经济外的人们只能进行不断地迁徙。在资源稀缺的社会背景下,这些外地人构成了挤占生存空间的某种威胁。因此,最初百姓们警惕外来人员便也说得通了。
   在叫魂危机的中后期,普通群众开始利用“叫魂”解决私人恩怨、谋取个人利益。在北京昌平,原汉军旗人关德麟因屡次催债无果,便与张二发生口角,而张二为解心头之恨,伪造发辫和剪刀诬陷关德麟。同样,在山东地区,三人报案称他们的发辫被剪,可经过审讯和调查发现,学童郭兴利在街上看戏法因害怕被先生责罚则谎称自己发辫被剪,而两名兵丁则是为值班迟到而找借口。无论是张二、学童郭兴利还是两名兵丁,他们都把妖术谣言作为他们实现个人目的手段,通过“指控”他人或者伪装自己受到“叫魂”威胁,从而获取特殊的利益。
   从叫魂危机爆发时百姓“拳脚相加”到后来借机谋私利,两种行为的转变反映出政治权力体系之外的百姓们对于“争取社会资源、拓展生存空间”的渴望,而“叫魂”恰好为百姓们提供了这种“权力”。
   二.各级官员的行为表现:由消极处理转变为“积极”调查
   《大清律例》规定,同僚官吏连署文案判断公事,非故意而出现差错,“并以吏典为首”,“首领官减吏典一等,佐贰官减首领官一等,长官减佐贰官一等”。[3]在环环相扣的责任制度下,清朝官员“隐瞒真相以掩盖差错,百促不动以墨守常规”便成为常态。
   浙江省作为叫魂危机的发源地之一,就曾秘密地隐匿了“叫魂案”。当时,来自杭州的巨成、正一、净心和超凡四位和尚聚集在一起准备到萧山化缘,却被巡逻的蔡当捕役发现并送往县衙门,经过刑讯逼供后,巨成对所有关于“叫魂”的指控招供了,可是当案件转送到杭州巡抚衙门时,蔡捕役才招供辫子是他伪造的。为避免“捕役谋求私利、县衙门官员滥用私刑”的丑闻传出去,省巡抚衙门最终决定销毁和隐匿这一案件,以至于叫魂危机爆发两个月来,都没有妖术案例传入弘历的耳中。
   当弘历察觉到妖术的蔓延时,他便开始通过朱批向浙江、江苏、山东以及河南等省发出警告,要求他们尽快调查出结果。在皇帝高度的压力下,各省应对“叫魂案”的行为开始有了“转变”。此前江南各地还不曾抓到一名案犯,这令两江总督高晋和浙江巡抚永德感到巨大的压力,可在8月的最后一周案情却有了“新突破”,宿州知府抓获了一名叫张四的乞丐,与之前案例供出的案犯张四儒只有一字之差,且随身携带了小刀、药末和辫尖。可事实上,“那把刀很钝”、“药也不能用来迷人”。显然,乞丐张四是被人诬陷的,可当地知县却全然“没有发现”,这不禁让人质疑,到底是没有发现还是不愿意揭露事实?同样,浙江省官员在弘历的压力下也迅速抓获了一批嫌犯。其中一名和尚因背上刺有奇怪的文字而被认作为“妖术暗语”,这个重点案犯的抓获显然让官员摆脱了皇帝的苛责。
   在弘历的高压下,江南地区的搜捕似乎有了“成效”,可这实际上却是官员忙于应付而刻意营造的结果。各地官员使出“浑身解数”,甚至不惜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社会边缘人施以重刑、胡乱定罪,以求迅速结案短时间内博得上级的褒奖[4],实现升迁的理想。从始至终,“叫魂案”对他们而言也只是争取权力和地位的工具。
   三.皇帝的行为表现:运用君主权威对妖术进行清剿
   对于具有一定科学文化知识的官僚们来说,“叫魂”或许只是普通群众的迷信行为,因此他们中的大多数抱着不以为然的态度。可弘历在应对“叫魂”时的行为却截然不同,他利用各种机密途径警告官员加快搜捕,甚至将所有可疑案件移至北京重新审查,弘历的焦虑行为反射出“叫魂案”的特殊意义。
   “叫魂案”发生在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即“康乾盛世”后期,四海升平,国势正盛。[5]弘历似乎不需要面临叛乱等安全挑战,但是事实上却有许多隐含的威胁。由于清王朝是异质文化征服者的武力下建立起来的,这可能随时都会对王朝的合法性构成威胁,而“伪稿案”和马朝柱起义更是增加了皇帝对谋反威胁的警惕。此外,早已腐败不堪的官僚体制也使得弘历感受到了威胁。各省官员也为扩张个人的权力庇护网络,举荐本省外的官员,这种结成朋党的做法使弘历发出“此等恶风斯不可不加以儆治”[6]的感叹,他急需展开行动对这些威胁进行整顿,在整个帝国政治机制的运转中[7],注入更多的专制权力。    “叫魂”则为弘历提供了整顿官员腐败习气、解决“谋反与汉化”的契机。出于对“叫魂案”的怀疑,皇帝有理由通过各种渠道警示官员,达到严密控制官僚机构之目的[8]。当江苏省未抓获逃犯且失于奏报时,弘历通过朱批斥责江苏巡抚彰宝对地方官员督饬不严;当常州知县报告未发现剪辫事件时,弘历批道“极为荒谬和不实”;当官员以辖区和职务界定来逃避责任时,弘历更是严厉地斥责他们怠惰的习性。利用“叫魂”危机向官员问责,不仅能够揭露早已厌恶的腐败习气,还能够强化他对官僚们的支配权力,防范谋反和汉化的危险,维持其最高统治者的权威和地位。
   四.不同阶层行为表现的实质:争夺某种“权力”或者地位
   “叫魂”危机下,普通百姓、官僚和皇帝都在各自的文化背景和社会地位下,做出了不同的行为表现。虽然社会阶层和知识水平的不同导致了行为的差异,但是都反映了他们共同的诉求——争夺某种“权力”或者地位。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在官僚君主制的社会大背景下,只能作为无权无势的底层角色存在,不但没有任何接近政治权力的机会,而且连生存下来都十分困难,和那些享受着“盛世”舒适生活的统治者们相比,这无疑是非常讽刺的。而“叫魂”的出现为百姓提供了另一种“权力”,帮助他们清算宿怨、逃避责任以争取稀缺的社会资源。对于官僚们来说,将“事件”常规化是他们保护自己的最佳方式。所以在“叫魂”案发生初期,各地官员们选择隐匿“叫魂”信息。但当官员无法对信息进行控制时,官员们只能“积极”调查,逃避追责,甚至对“事件”进行加工,获得皇帝宠信。可无论是消极应对还是“积极”处理,官僚阶层的多数官员们更关注的是他们仕途的命运[9],重视的是官僚君主制中的权力和地位,對于那些受到重刑的和尚、僧道,官员们竟没丝毫怜悯。最后,对于皇帝来说,“叫魂”是巩固统治、强化专制权力的工具。在“叫魂”案发生后,弘历则抓住机会斥责那些虚伪懦弱、受到江南文化蛊惑的官员,加强对官僚机构的控制,并且通过政治罪的指控来剔除清朝的“官场恶习”,打破这种“小心自我保护”的官场秩序,最终巩固自身权力、地位以及统治秩序。
   参考文献
   [1][5]朱浒.盛世中的幽灵──评读《叫魂》[J].清史研究,2000(01):110-112.
   [2][7]孔飞力.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M].陈兼,刘昶,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6.
   [3]陈一容.清代官员问责制度[N].光明日报,2008-11-16(07).
   [4]刘志刚,孙黎明.冲突与对话:双重视角下的社会阶层互动——《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解读[J].宜宾学院学报,2018,18(02):51-57.
   [6]《大清十朝圣训》,第92卷第3页(1749年);第93卷第三页(1769年).
   [8]沈江茜,胡晓晨.皇帝专制权力与官僚常规权力的博弈:读《叫魂》[J].淮海工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4(3):81.
   [9]李三卫.官僚君主制下权力的失衡与平衡——孔飞力《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读后[J].书屋,2019(03):8-13.
   基金项目:江西理工大学校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项目编号:DC2019-088)。
   (作者介绍:王琪,江西理工大学文法学院本科生)
其他文献
新课程的推行,教师的作用十分重要。教师角色意识的转变是教育行为转变的关键。如果发展没有成为教师的内在需求,那么教师专业成长就步履维艰,新课改也将是一句空话。为此,我们明确提出了“改变,从阅读开始”的口号,开始了区域教师阅读文化建设的实践探索,推动着铜山区中小学教师的读书文化之旅。  一、力求读书与发展有机结合  读书是教师专业发展的重要途径,是教师综合素质提升的必由之路。我们积极指导学校做好教师读
“我们每个人都曾走过风雨,踏破乌云,守望明月,我们的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个地方、一处风景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一年前你来问那令我魂牵梦萦的所在,我会告诉你,是伴我走过青葱岁月的的故乡黑龙江,又或许是我的生命所深深扎根的美丽天津。但是现在,我会告诉你一个全新的答案:那是有无数教育人前赴后继,凭借不息的信念所点燃的教育火种的迭部。”为期一年的支教工作结束之时,来自天津市第一〇二中学教师王胜君在支教日
摘要:义务教育取得重大发展的同时,城乡教育差距依然存在,影响了教育公平。教育是否公平是区域教育发展的症结所在。这不仅关系到农村是否能缩小与城市学校之间的办学条件差距,从而实施高水平、高质量的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也关系到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基础和全局。本文介绍了吴江教育在平衡城乡教育、加快区域教育发展方面的做法以及取得的实绩,同时提出推进教育公平需要系统思维,需要通过教育内外部协调性的制度建设实施稳步
平措扎西,一级作家,西藏曲艺家协会主席。用藏汉两种文字创作小说、散文、曲艺作品等约二百万字。获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中国曹禺戏剧奖等。荣获全国中青年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和优秀青年曲艺家称号,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徐琴,西藏民族大学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致力于少数民族文学研究,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当代藏族女性文学研究”和“文化地理视域下的当代藏族文学研究”。  在当代西藏文坛,平措扎西是十分独特
内容摘要:文章回顾平江皮影戏的历史,对其现状进行分析。根据皮影戏的特性,本文提出了传承与保护平江皮影戏的措施,包括加快皮影自身改革,更新皮影系统;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政府积极引导,完善保护机制等。  关键词:平江皮影戏 现状 传承 保护杜昕洁   平江皮影戏受浓郁地域特色的影响,在县域各个地方颇受欢迎,虽在特殊时期受到重创,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重振辉煌。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平江皮影戏愈发江河日下
我住在坡下  坡中央有座白塔  你家在坡上  你的前方  一直是牦牛和河流  我的眼里  一直是你和你背上的箩筐  粉红的头巾  腰間的小刀  磨损的袍底  手上的乌尔朵  匆忙的脚步  在我心里激起千层浪
内容摘要:主题沙画能让个体有足够的安全感,对个体心理的维护有一定的价值。心理幸福感包括自我接纳、个人成长、生活目标、环境掌控、独立自主、积极关系六个部分。将沙画教育与心理幸福感的这六个部分进行结合,就构成了心理幸福感的主题沙画,以此来获得小学生心理幸福感教育的有效途径。这些有效途径是感知当下并体验平衡的决定,回忆事件并寻找正面的意义,明确目标并体会实现的美好,适应环境并探索和谐的价值,管理自我并扩
在如东县青年教师的一次优课竞赛活动中,笔者集中了备课组集体智慧设计并执教了《珍珠鸟》一课,荣获了县优课评比一等奖。在教学过程中,本课以文本为依托,充分挖掘文本的空白点,引导学生想象补白,将单薄的文字读厚实,从无声处读出心声,于散落处读出联系。巧妙地引导学生在“厚”与“薄”,“虚”与“实”的舞动中,发展语言,熏陶情感,实现语言和情感的同步发展、工具与人文的有机统一。  一、挖掘空白、大胆想象,由“薄
内容摘要:晓苏的新作《父亲的相好》(载《钟山》2017年第3期)讲述的只是一个寻常的故事,对于这篇小说而言,叙事心理的建构与突破是打破叙事内容局限的关键因素。换言之,作为父亲故事的见证者、参与者和叙述者,“我”与父亲有着不同的心理空间,且这种比较、渗透关系始终贯穿于小说情节的发展,而叙述心理的突破也是弥补情节局限的关键。  关键词:《父亲的相好》 叙事心理 建构 突破  晓苏的新作《父亲的相好》(
内容摘要:朱科君由书评和影评构成的随笔集《告别励志》评介了中外人文学科中诸多赫赫有名的著作,比如冯友兰的《中国哲学简史》、杜维明的《现龙在田》、艾柯的《密涅瓦火柴盒》、美国记者何伟的《江城》,以及梁晓声的《中国生存启示录》、傅佩荣的《人能弘道》等一系列开阔人们眼界和思路的读物。本书同时也收入了作者的一些影评文章,其中关于《致青春》、《中国合伙人》、《搜索》、《天注定》和《被解放的昆汀》等多部影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