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性”的栖息地

来源 :中华儿女·书画名家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yjj_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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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设计来源于现代艺术,艺术与设计的融合成为当代艺术中的一个重要现象。从这种交融中寻求发展,徐仲偶可谓是另辟画路,游走于传统与现代、艺术与设计、平面与空间之间,怀抱传统精神,把握中国艺术的书写精髓,注入了一种当代文化的意识与创造激情,融现代气质和古典韵致于一体。并从写实风格跨越到抽象的写意,从传统的中国艺术元素中概括提炼出墨与彩结合的抽象符号,这不仅是绘画语言的转化,更是他追求艺术自觉和艺术走向成熟的标志。
  
  一路远离城市的喧嚣,车窗外的景物从高楼林立变换成了郁郁葱葱。端坐在徐先生的工作室里,我一边享受着浓郁的茶气,一边嗅着孜然叶片散发的阵阵清香,满眼望见的都是罗列整齐,已经刻好的木板,耳畔还隐隐聆听到在堂前树下歇凉的八哥正在哼唱《东方红》。好一个夏季甫至,爽朗的午后!我们的话題就这样在不经意间展开了……
  
  时间:2011年5月21日
  地点:徐仲偶工作室
  受访人:徐仲偶
  采访人:陈星
  
  SHMJ:徐先生,您作为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的院长,有40多年执教经历,请谈谈您对目前中国教育的看法?
  徐仲偶:我是从教小学开始的,也教过戴帽中学,后来又在大学任教30余年。这么长时间,我感受到一个很大的问題:灵性的缺失。我最早的学生充满了生机,尤其是教小学生的时候,非常有生命力,那个时候我就感受到了生命的源头非常可贵。后来大学毕业留校任教,当时教的那些学生有考很多年才进入美院的,之所以考很多年,是因为他们重专业轻文化,他们一旦进了美院就废寝忘食,目标也很清晰,他们把自己置身在艺术家的位置上,要成为大艺术家,所以他们在学习过程中没有老师苛刻的要求,也没有严厉的指责。我记得那时候的学生是晚上7点钟的讲座5点半就到场占位置,而今天我们的小孩子什么情况呢?7点钟的讲座八点人还没到齐。为什么我们现在的小孩子在学习上出现了问題,我可以下这样一个结论:中国的高考制度让正处在鲜活生命的年轻人变成寻找标准答案的奴隶!这就是我们中国教育存在的大问題。看来是越来越规范、越来越有条理,越来越科学,其实是离“根本”越来越远。
  SHMJ:您说的远离“根本”的原因在哪里呢?
  徐仲偶:误以为“公平”是我们高等教育中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没有意识到每一个人生命力的彰显,每一个孩子的个性复苏,每一个学生独立思考能力的建立与潜在能力的开发,这才是教育的根本。可是这个“根本”已经消失掉了,为什么?为了要寻找标准答案!这个悲剧影响到中国所有的家庭。父母受约其中,亲情受约其中,小孩子受到很大伤害。因为“标准答案”这个态度就是让人走向奴隶。你给我一个什么结论,我就必须认同这个结论,这个结论是已经被既定的。这完全是背离教育的本体,所以我对高考制度乃至考试制度这件事情是深恶痛绝。
  SHMJ:从这个角度而言,您认为我国的高考选拔制度是失败的?
  徐仲偶:可以这么说。西方的教育到了读大学的时候,可以依据高中的成绩,因为高中的成绩不是为了考大学而准备的,它是自然而然的人生过程和教育过程。而我们现在是把一切都压在高考这一点上,这就是一个误区啊!高中读书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考大学,所以我们的学生以最痛苦的方式结束高考之后,留下来的就是茫然。高中的时候,老师规定早上什么时间起,什么时间读书,晚上什么时间睡,一切都在压力当中,一切都是在非常严格的规定当中。突然一进入大学,没有了严格的规定,年轻人就无法自律了,因为在高中也不是自律出来的,是高压、是管理,自律系统几乎没有,于是就不自觉了。因为在高中受的压迫,到了大学一下解放了,谈恋爱就成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吃喝玩乐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学习成为了编外的事情。所以我强调,全中国的国民性要具有独立创造精神必须砍掉高考制度!如果高考制度一直存在下去就一直会有这样的问題。所以我今天谈的第一个主題:中国的高考制度带来的最大悲剧就是把充满活力的青年人变成寻找标准答案的奴隶!
  SHMJ:在您看来,标准答案的反面应该指什么?
  徐仲偶:我们每一个生命都有他自身的去处,每一个生命都有他自身的价值,如果我们把所有的生命变成一种生命形态的时候,生命就异化了。我曾经讲过这样的一句话:每一个人从妈妈肚子里面出来的理由就是亲力亲为。妈妈结过一次婚,女儿为什么还要结婚?妈妈告诉你结婚的滋味就够了,为什么你还要体验结婚?每一代女人都有体验爱情的权利,体验做母亲的权利,体验做妻子的权利,这就是亲力亲为啊!但是我们今天的教育让小孩子一出生,父母亲情就把他们包办起来,加上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也体验不到兄弟姐妹的情义,争吵和护卫……这完全违背了生命的规律。
  SHMJ:国内教育选拔人才的模式存在很严重的问題,它不仅仅关系美术教育,还是一个社会问題,甚至是一个文化问題。这样的模式下培养的学生极度缺少创造力。那么,什么样的选拔方案对我们是可行的,可以取代高考模式,选拔出有灵性的人才?
  徐仲偶:我教小学的时候,做了一个实验,我创造了一种教学法。我给学生打105分,因为100分是规矩,得100分他已经是高兴地不得了了,但是我打到105分的时候,这个小孩子就想不通,为什么会105分?这5分就是让他具有一种独立性,让他具有一种创造性,是让他具有前沿性的最重要的5分,是我打出来的!在我眼里,没有好学生和坏学生之分。当一个孩子被骂到没有自信心的时候,你跟他说:“你是一个好孩子!”,他开始有了希望,这就是教育;一个好孩子天天受表扬,他渐渐可能目中无人,也可能在表扬中失去了自己的天性,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我认为在教育中,发现每个人的天性,真正按照每个人自身的情况因材施教、循循善诱,而不是拿一个制度来决定,更不能用一个制度来解决所有问題。我去国外任何一个国家,都要看他们的学校。挪威一所学校的老师告诉我,他们的孩子也迟到,但是迟到的孩子从来没有受到歧视,因为这个孩子迟到不是习惯性迟到,这个孩子可能有他(她)的特殊情况。为什么他们没有习惯性迟到?因为学校没有给他们提供一个对立面。有的小孩子写字很慢,其他孩子都走了,只有他还在写,老师就说:“不急、不急、不急”,可中国的老师和家长一定会骂:“真笨!别人都写完了,就你写不完。”你看,这样教,问題就出来了。教育最重要的是发现学生的天性,恢复他的天性,从根本上开发、推动、引发他做人的一种尊严。老师不是管理者,是引导者。
  SHMJ:徐先生,我刚刚在您的谈话中感觉似乎出现一种悖论:因为不是人人都适合学艺术,对于一些人可能只适合做爱好,他自身条件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老师对他一味的鼓励,会不会令学生得到错误的信号,使他进入到一个不适合他的领域里面。
  徐仲偶:我的回答是这样,所有的领域都需要鼓励,不光是艺术,也许他数学做得很不好,鼓励他,也许文学做不好,也鼓励他,每一种开发都会殊途同归。生命力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生命力从有信心开始的!所以恢复小孩子的上进心、培养他的好奇心,他才有学习兴趣。不管是做艺术教育,还是普通的教育,恢复人的天性,让人回到人的根本,这是教育的基点,而不是让知识成为教育的基点。
  SHMJ:这种基点和根本是否可以理解成是一种“道”,这个似乎很难说清楚。
  徐仲偶:古人的第一本书就是《易经》,上为“日”,下为“月”,和在一起就是“易”。那么研究“易”的目的在哪里呢?首先我们人要知道我们的天在哪里,管什么;第二我们要知道地在哪里,管什么。当我们知道天在做什么,地在做什么的时候,还要清楚人要做什么。上一横为“天”,下一横为“地”,中间一横是“人”,三者相通为“王”。古人的王是什么?文质彬彬、对天对地对人通晓的人。但是今天中国人已经没态度了,“道”在哪里啊?所以我讲这个目的是要恢复教育的“道”,教育的“道”就是灵性的开发、灵性的引导。我们说艺术就说到“真”,与“真”发生联系的就是“善”。像土地是真的,你种什么就长什么,“善”之后就是“美”,这三个关系是从来不乱的。返朴才能归真,返朴就是回到“本”上,中国人讲“根”和“本”是连在一起的,无“根”怎么回“本”呢?但是今天我们多少人了解“根本”?有些艺术家搞艺术的目的就是为了挣3000万,这是艺术的“本”吗?真正的艺术家是人类精神的珠穆朗玛峰。你在这个时代没有你的态度,没有你的观点,没有看到这个时代的优点和问題,你怎么去做艺术?所以艺术家是此时此刻的“我在”,不是追随。我们现在太多人追西方,追的一塌糊涂,而且还卖高价钱,这叫艺术吗?这叫商业,和艺术没关系。
  SHMJ:但是设计往往是避免不了商业因素的影响,那么您在教学中如何平衡二者的关系?
  徐仲偶:我今天提出的观点就是“绿色设计”,探讨设计究竟是给社会增添了负担,还是解决了问題。我们不是拿高科技来解决设计的问題,而是让人归于一种合理地运用资源的状态,合理地建立一种生活的结构和关系。比如一个普通月饼,成本很低,但是用各种高档的包装修饰之后卖出天价,犯得着吗?今天我们再思考我们的时代,我们再不回到人的本来,还不回到“天地人”三者和谐的关系,天下必然大乱。
  SHMJ:所以在您给出的城市设计学院的一个整体定位,还是以社会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作为出发点。设计是在增加文化含量上下功夫,而不是过度的开发,或是与商业勾结。
  徐仲偶:对。我对学生的要求是,一个艺术家和一个设计家就是要躬身待人、诚恳做事。常常艺术家和设计家会觉得因为我设计、我创造,所以我不得了,进入一种扭曲的明星效应。我给老师的建议是:第一,还本与专注,老师要自律,回到本上,他是宽的、松的、大的;第二,人亲事明、人情是理、只有理解、沟通,事情就自然能做好,合情合理是情在前,理在后,行事为人要爱人如己万事都顺;第三,近生严学,亲近学生、才能了解学生的学术态度,只有学生对学术有崇高的追求,学术尊严才能建立。学术尊严体现在对学术有一往情深的态度,要把这种态度感染给你的学生。我上课常常选择在茶馆里面,这样可能与学生平等交流关心他们的生活,了解他们的想法,把自己当成他们半个父亲,只有学生充分的认同了老师,老师的学术思想学术态度才可能影响学生。
  SHMJ:我很赞成您的看法,但我同时有个疑问,艺术既然是灵性的迸发,或许它本身就是不可教的,特别是创作,课堂上传授的规律和知识或许也是对学生创造力的一种束缚和伤害。
  徐仲偶:在大学的第一堂课,我说了一句话:“教育是个陷阱!”教育自身是双刃剑,当我们传授知识给学生的时候,当我们对“道”没有根本理解的时候,那么知识就是伤害。所以我在学校设定四点:第一,人文教育是大学教育的根基教育。往往大学一年级的学生进校问的第一个问題就是老师我们学这个专业毕业之后能找到饭碗吗?首先是饭碗,而教育部给学校的规定是学生毕业后的就业指标是你下一阶段招生指标的依据。学校已被功能化了,那么哲学和饭碗没关系,文学和饭碗也没关系,这些专业要不要关闭?在我看来,大学教育首先是人文教育,人文教育是人格的基础,做人问題没能解决,还能做事?今天教育的悲剧在于把教育变得非常功利;第二,大学生走的是知识分子道路,知识分子首先是大理想情怀。知识分子想的是衣食住行,想的是自己的饭碗,想的是轿车,想的是洋房,想的是票子,知识分子已经死了!知识分子是向着真理、追求真理、扞卫真理,因为真理让人得自由。只有百折不挠、前仆后继,这才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是在黑暗中掌灯的人,今天我们有多少知识分子是这样想的?多少知识分子能站出来?人人比的是票子,人人比的是车子,人人比的是房子,你还能称得上知识分子?大理想情怀是我们办大学的意义,是为了民族、国家、人类的文明;第三,历史的坐标决定我们的未来。弄不清楚历史,在现当代社会行为,肯定也要走进它的误区。我举个例子,东西方文化是两个体系,西方在两千多年的历程当中接受了西方的基督文化影响,无论我们从艺术、文化的角度讲,两个体系是完全不同的。西方是人文的批判精神,中国是圆融精神。中国人讲究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讲究坚韧的精神。中国过去社会没有那么多的律法,讲的是一个人的修养——修养确立自律。而现代社会出现很多问題,就是因为人不再依赖于修养和自律;第四,就是高精尖的理论水平和实践能力。人不能因为自己有才能而骄傲。才能是你吃饭、生存的能力,不是你炫耀的能力。所以在艺术圈里,有人问我:“徐老师你觉得自己成功吗?”我说:“艺术家一生都没有成功过,没有成功的那一刻!艺术家永远只有探索,没有成功。”什么是成功,我想齐白石在世的话他还是想怎么改变,他离世的时候他也没有认为自己成功了,只是别人认为他成功而已。
  SHMJ:成功不过是个社会定位,艺术家对自己总是有更高的要求。那么两种不同的身份:艺术家和教育家,在教学中会给您带来困扰吗?
  徐仲偶:我这一辈子教书,最不喜欢的就是让学生和我一样。所以每个学生进来我都讲,当你们看到我的成果,看到我的能力,看到我的艺术,千万不要以为我高出一筹,我只是先走一步,所以叫先生,你们后走一步,所以叫做后生,我们是前后关系而已,没有高低水平。你跟我学是学我的方法,学我的思想,但艺术的风格、主张、见解要融在你自己的生命中,变成你的独立存在。大树下面不长草,你崇拜我,你已经死了!所以我只要看到哪个学生像我,马上给他零分。我教了一辈子的书,没有一个学生像我,这是我很欣慰的地方,我一生都没有因为教学生占了我大量时间而后悔,我有一个观点,教好一个学生打了一个平手,教好两个学生攒了一个,教好一百个学生,我攒了九十九个,这就叫长寿,学生是我的命,学生好我的命好,学生是未来,有未来的人是幸福的人。我一生除了认真教书就是认真画画,这些我很满足。
  SHMJ:我很想听听您是怎么看待当前的艺术和艺术家的生存现状的?
  徐仲偶:在我看来,整个中国在向西方靠近的时候,我们进入一个新的误区。这个误区就是慌张。中国人的从容越来越少,中国人的慌张越来越重。因为人们把生存的压力放在了第一位,而不是把社会发展的整体结构放在第一位。每个人都进入到一种个人迷恋。一个完整的生命应该有两个我:“小我”和“大我”,“小我”是肉体生命,“大我”是理想生命。“小我”生命做到一定的程度就够了,饭一定要吃一千块一顿?稀饭不可以吃吗?这个时代建立了一种生物链,而这个生物链让我们混乱、慌张,就是物质主义。在各种压力之下,我们人人都变成了生活的奴隶,很难自觉地推动自己该做的事情。今天我们的价值观、判断标准、社会风尚一切都在发生变化,所有的都变成一种怪圈,所以我们要建立自己的独立思考体系和健康的价值观。
  SHMJ:对于“小我”“大我”的认识,我觉得是和您这代人的成长经历分不开的。您亲历过文革,国家政治经济的变迁,所以对于物质和精神生活的认识是和现在的年轻人有很大的不同。这是一个很复杂的社会问題,甚至是个人无法选择的,也是我们必须面对和经历的。
  徐仲偶:中国在这种极穷逐步变富的过程中引发了很多问題。事实上,西方从文艺复兴走向的文明和之后的工业文明都是双刃剑,而我们现在经历的信息时代也是双刃剑。西方的科学家已经测定出来,全世界的人想要过美国人的生活需要5个地球。这是一个现实,美国人已经这样生活了,现在中国人正在向美国人学习,大家都要过美国人的生活,那最后怎么办?战争不可避免,对资源的再分配还会不断引发世界的混乱,西方的工业文明就是从掠夺开始的,从非洲的黑奴到一切殖民地的掠夺。今天的世界是一场无休止的经济战。人类真的可以完全和平吗?
  SHMJ:但是我们也不能回避全球化这个问題,艺术也是一样。
  徐仲偶:的确,但是不回避不代表我要去追随它,回避也不是说就反对它,而是要认清问題。
  SHMJ:说到不追随西方,我想问您一个关于艺术的比较具体的问題。目前在国内有很多艺术家选择利用传统文化资源作为创作元素,这样一种立足本土的思路,不知您怎么看?
  徐仲偶:首先我认为在目前没有绝对的东西文化之分,因为互联网已经让我们生活在一个地球村,所有的传统都是一个相对关系,而不是绝对关系。比如我们生活在当下,中国的历史对我们是有影响的;中国属于世界,那么西方对我们也会产生影响。因此,严格意义上说,现在的人是不能彻底区分东派、西派的,关键是我们对历史持什么态度。我想到启功先生有一句话:能将忙事变闲事,不薄古人爱今人。能将忙事变闲事,是人的风度和品质,无事忙已经变成了现在人的特点?不薄古人爱今人是表明对古人不是采取一种闲置、远离、抛弃的态度,厚古的意义在于爱今人啊!所以我今天讲得这些话不是骂社会,是在讲问題,当然也不是说我们有这种问題,我们就全在问題中,只是我把问題提出来。
  SHMJ:历史传统与当代精神其实是没有严格的界限的。传统在过去可能就是以前卫、先锋的方式出现的。利用传统应该是从需要出发,让它介入到作品之中。
  徐仲偶:文化是流动的文化,历史是活的历史。文化在发生演化的过程中,就如同新鲜面包,今天这个时代的面包是好的,但是5年以后,它肯定不能吃了,但是当年做这个面包的方法却是可以借鉴的。传统是什么?是一个开放的问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SHMJ:在您作品的背后,我能感受到很强大的理性思考,但我恰恰觉得似乎作品中不可言说的感受更接近于艺术表达的本真。
  徐仲偶:艺术永远是在模糊当中。说得清楚就不叫艺术了。高度的感性和高度的理性是一个艺术家应具备的素质,问題要想清楚,但画面要深邃、含蓄、丰富和迷人。
  SHMJ:可是很有意思的是艺术家总是试图解说作品,去替作品表白。
  徐仲偶:艺术家表白的是他的思想,而不是他的艺术。艺术无法言传,就像我的作品《榫卯》系列,没有一个造型是来自现实的器物,完全是我的创造。作品表达怎样的思想情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不会刻意说这个表达是哭,或者笑,没有下结论。
  SHMJ:您的作品提供的可能性,本身就是一种当代精神。我注意到您的其他系列作品有表现文字的,我们都知道徐冰先生的一些创作也与文字元素有关,同时您二位都是毕业于版画专业,这种选择是巧合吗?
  徐仲偶:徐冰老师是从国际交流的历程中,发现了沟通的问題。他的《天书》看上去可以沟通,实际上无法沟通。这是他在那个历史时代下的一种思考。他的文字是在揭示一种沟通的密码,这是我的理解。但是就我而言,我认为中国的书写始终和每个人的心跳有关,就像王羲之写的书法,一定有他的审美态度,一定有他精神层面的一种表达,也一定有他此时此刻的一种语境,所以我的艺术是心性使然。之所以强调心性,是因为工业化时代令我们生活在格子之中,我的艺术其实是在解决恢复人的一种“本来”的问題。我的个体生命在彰显的过程当中,保全的是在工业化时代的个体尊严,这就是我的主张。书写本身就是此时此刻的“我在”。这里面有涉及到你到底是在“拷贝”,还是在表现“我在”,所以我的书写又和所有的书法大师都没有联系,我没有被他们约束,我表达的是我自己。
  SHMJ:所以看到您的作品,总能感觉到喧嚣以外的一种平和,不论是《榫卯》、《核桃》、《以书写的名义》,还是《以水墨的名义》等等,那么您在创作它们的时候是并行的吗?还有它们之间的内在逻辑是什么?
  徐仲偶:是同时进行的。在创作《榫卯》之前,我在创作一幅10米长卷《青龙镇》,其中有大量的榫卯,当时我就在想这么简单的一个结构怎么就变成了房子?逐渐地,我发现了榫卯的符号性,后来,我又感悟到中国的社会、文化就是在一个简单的原则上解决复杂的问題——阴阳。契合就成了我榫卯系列的一种语言符号。在创作的过程中,我又发现这个系列可以用雕塑的语言来表现,那么它的版画语言就受限制了,所以我又转向了《核桃》系列,两个系列并行。我的版画非常讲究刀法,因为刀随心运,心性就在一刀一刻的过程中流露出来。一生中我刻的三千多块大大小小的板子,自然刀与心的交流就成了我自身的语言风格形态。到了现在,谈及刀法,我的作品就像一部黑白木刻的字典,这些本体语言体现了此时此刻的“我在”。
  SHMJ:对于艺术语言和艺术理念,在您的艺术中有孰重孰轻之分吗?
  徐仲偶:没有。在我的作品中,艺术语言是从象、意、气三者关系思考过来的。何以为象?中国从五四运动以后,艺术就走向了“象”,艺术要表现革命題材,要为政治服务,要和现实主义联通,所以“象”就出现了。中国艺术本体是“意”,你看中国过去的艺术造型方式很平面化,不追求写实,因为中国艺术注重的是“意”。“言”的意义在于“立象”,从甲骨文到青铜器,象传意就是“意象”,而“得意”就可“忘形”,“象”逐步褪去,“意”就汇成“气”。所以中国文化的结构最高妙的是“气”,众妙之门玄之又玄,玄在“气”上。“气”是中国文化中看不见的“道”。“象”受思维的局限,而“意象”超越了“象”,就如同心生爱慕的两个人话都没说就生好感,这是“意”。 “意”和现实还发生关联,但是“气”却是上下左右中,八面来风。这就是我的艺术为什么会走这条路,因为我要向世界表明一种态度:中国的艺术不是在“象”中下结论的,中国的艺术是在“气”中下结论的。现在中国的艺术家对“意”看不清,甚至认为“意”已过时,不现代,那么真正现代的意义在哪里? 对于“气”就难说得清楚。而我的艺术创作正是对“气”的表达进行不断的研究,这就是我的三条路:我是从“象”中来的,但是我回归到“意”中,现在又走向了“气”中。
  SHMJ:我能感受到您的作品中汲取了西方艺术的营养,同时又充满中国文化的积淀,“象”、“意”、“气”的独特思考造就了您有别于他人的艺术面貌。这种艺术面貌是植根在本土体系上,对中西有一个很好的平衡。但我不免还有个担心,因为现在很多国内艺术家在创作中涉及到对传统资源的占有和利用,会不会出现一种语言的匮乏和趋同现象?
  徐仲偶:首先我要强调,我所有的作品都不是传统的“象”,传统的符号在我的艺术里是看不到,就像《榫卯》系列,它不是“现成”的借鉴,它是我的提炼和创作;《核桃》系列在历史上也是没有人用过这样的方式画,我的艺术气派和气质是中国精神。我的思考是当代性的思考。
  SHMJ:气质相承,而不是符号相承、图像相承。
  徐仲偶:我的符号从来不沾连在中国文化当中。你感觉像书法,但每个字你都辨识不出,它实际是一种“气韵”。如果我们只是把过去的符号拿来用,那是对中国文化最初级的理解。应该把中国精神融入在你的艺术之中,艺术的风格和符号完全是自身的,这才是艺术的独创性。我很高兴,我做到了“三离”:当我和我的同代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成为同代人潮流的追随者。一定要对这个时代有一种自我体验和认知,确立自己的观点,我在国内从来不循着西方的现代艺术的方向,因为我很清楚西方是个体系。我的现代从来是从中国出发,而不是西方出发。但这不意味着我不学习西方。我的态度是所有外来的东西都是营养,而我是胃,用我的胃去消化一切的文化。这一点上,我和李可染先生是一致的。但现在的情况是很多人把胃和营养的位置倒置了。
  SHMJ:所以我们现在可以看到很多很像当代艺术的当代艺术,它更多的是一种图像上的靠拢。
  徐仲偶:当年我从欧洲、美国看到的作品,三年后国内就出现类似的。现在更快,半年国内就有了。我经常看到西方很多已经出现的艺术样式,在中国被炒得红得不得了,所以中国成了一个拷贝的世界大国。风格的拷贝、思想的拷贝,甚至对社会、文化形态的拷贝。举个例子来讲,批判精神对西方非常重要,因为他们有基督和撒旦的关系,因为有撒旦,才能出现批判。(这是一种二元对立的关系)中国艺术长在哪里?中国不是讲批判,是讲兼容。中国好与坏的关系是藏在事物其中运行,它不是人为的割裂,但是我们老是把西方的批判看成了不起的东西。我认为艺术家心中要有三样东西:第一,艺术家永远不是“我”的世界,是“天地人”三者合一的世界。艺术家要站在天地人三者合一的关系中:艺术是观天而得的思考,是表现对万物的情感。人在万物中的定位,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都是一个系统。艺术家的生命历程和他的艺术思考和行为,是面对现实社会、当下社会的思考而产生的,不是自娱自乐的,所以我也不认可“艺术就是图高兴”这种说法。这是我要强调的第二点,艺术是思考的产物。第三点,艺术家永远都包含了此时此刻的“我在”,所以艺术家是“我”观天、“我”体察社会和人,这里有“我”的观点、认知和态度。不是说此时此刻的“我在”就只能是我这个个体,它一定和各种关系发生联系。上面这三点就是艺术家开始艺术创作历程的思想体系。
  SHMJ:您怎么定义自己?或者说,您认为自己是一位什么样的艺术家?
  徐仲偶:我给自己下的结论是我和我的同代人在一起做艺术的时候,我常常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我是一个兼顾高度感性和高度理性的艺术家,我认为伟大的创造力来自于高度的自律,科学家哲学家的内心极富深刻的思想和发现,是因为他们有约束力和创造力,原则带来自由。所以我在做艺术的时候,我会不断的思考,思考得越深越好,才能在动手创作的时候很轻松。艺术不是表达外部的美丽,而是表达事物的本质。我在做艺术的过程中很看重感性与理性的结合。
  SHMJ:在艺术创作的过程中,您认为感性和理性哪一方面更为重要?
  徐仲偶:艺术从体验出发,引发很多的思考,但在最后还是要回归到感性中去。艺术表达的过程实际上是非常复杂的体验过程,它不是直接的线性表现。
  SHMJ:之前您提到,在做《榫卯》系列的时候,发现雕塑的方式更能充分地表达它。那是否意味着,下一阶段您的创作思路会朝向突破门类界限,跨界到雕塑、装置,或者更综合的领域?
  徐仲偶:我有这样一个观点,先要把一件事情做实,然后再推而广之。大家都知道,整个中国的艺术市场,版画是最不景气的,但是我在版画家中是艺术市场里算好的。原因在于我把“根本”守在版画里,但我是“运动”版画,包括拼贴版画、印与画结合、不同材料的组合。现实社会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我的根本还是留在刻、留在木板,只是语言形态发生了很多交叉性的变化。这就是我为什么比其他的艺术家在市场上更好的原因,是大家看到了我的艺术的当代性与时代发生的一种关联。
  SHMJ:我知道您的早期作品《青龙镇》属于一种有别于当时潮流的本体现实主义,它没有任何矫饰,投射出您“生命如水”的主张,倾注了对人民的关注和关怀。但后来您的创作逐渐放弃了这样一种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转向了艺术本体语言的研究,这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徐仲偶:在现实主义历程当中我的作品《青龙镇》把本体现实主义做了一个诠释,让我们学会诚实地面对生活,面对观众,平和地去面对艺术。在这一点上我认为自己画了个句号。转而我开始在艺术语言和形式上去进行研究,因为我认为艺术的本体不是表达世界,而是语言形态的研究。艺术语言研究属于基础理论层面,它解决的是看世界是对立的,还是和谐的;是兼容的,还是批判的。艺术语言的解读是没有国界的,任何人都可以直接的沟通,艺术就变得更宏大了。中国的一些艺术家已经走入新的误区,看见实的东西为实,看不见虚的东西,也看不见虚实之间转换的关系。因为本体的语言研究让我们从表象回到事物的根本,解决一个还本的问題。
  SHMJ:我想问一句題外的话,您是否会因为中国艺术家这样一个身份,而在选择艺术材料进入自己的作品时,表现出对中国传统文化资源的特殊兴趣和考虑?
  徐仲偶:我可以明确地讲,我是有这个态度的!我们这个民族不确认自己身份的历史太久了,在这个时代,我们应该确立中国身份的存在。而且身份是骨子里面的东西,还不如就由着它去。第二是我们这个时代太不愿意认自己的爹妈,宁可把自己变成洋人,把头发染成黄的感觉得更优越些,我觉得在骨子里面的东西不要把它丢了,因为它是根性的东西。我之所以坚持,就是因为我看到我的同代人,看到我的时代是怎么不屑一顾地抛下了中国传统文化。这是一个悲剧!所以我认为不要随意地对自己的文化采取抛弃、对立、伤害 、轻视的态度,应该是谦恭、体验、认同、消融、互动,这才是健康的一种状态。我在我的时代亲历痛,我对痛有体验,这是我的根本,我不愿意让这种痛成为我的名言,我想让这种痛转换成一种安详、平和、力量,就是中国的和谐。
  SHMJ:我也想替一些青年艺术家问您一个问題,对于当下发生的一些具体的事件和潮流动态,是否可以为艺术直接所用,还是要保有警惕的距离?怎样才能令艺术的生命力更长久?
  徐仲偶:每位艺术家都有自我选择的机会。就像太阳东升西落,在人类出现之前就是这样,万物在它影响下成长,这就叫永恒。所以当永恒的东西存在的时候,不要把它变成创新。由于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的影响,马克思的历史哲学观认为历史是从低级走向高级的发展,于是,我们就认为传统是低级的、落后的。爱是高级还是低级?所以中国的文化走到了今天,我们看不见高贵,我们把奢侈和高贵连在一起。平淡、安详是问題,躁动才是理由。这套理论促使我们不断创新,严格讲,我认为文化创新、创意就是一个新的悲剧。文化一旦进入创意产业,就让文化背上了商业的包袱。文化是对人类社会发展的一种思考、推动和影响,文化是虚的,不是实的。把虚做实,把文化、教育产业化,这又是一个新的悲剧!
  SHMJ:您下一步在创作方面还有什么计划?
  徐仲偶:我估计下一步会打破国、油、版的界限,把三者融合在我的创作中。因为我觉得它们最终只是一种媒介,而不要看作是画种的分类。另外,我下一阶段的艺术将和空间发生某种联系。因为我的艺术在现在创作的这种以“气”为基点的作品中,都是和空间发生关系的。就好像为什么我的四百张大画都是不一样的,因为不同的空间有不同的需求,我不可能都用一张画,空间有它的灵性,我是在给不同空间设定它不同的语汇。
  SHMJ:版画本身有一种复数性,您现在对空间语汇的思考是准备以单数性的方式提出新的问題吗?
  徐仲偶:我的“复数”是延伸的复数,不是绝对的重复。比方说图形是一致的,但色彩会发生变化,或者材质发生变化,这是我的艺术特点。互联网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信息流通,但是互联网带给每个人的变化是多样的、千变万化。我是受了互联网的启示。就版画而言,它的内容可以是千差万别,但是我立足版画这个主体,把它作为基础、媒介,加入其他方面的材料来投身其中。人一辈子要专注于一件事,要谦恭一点,把一件事做好。其他只是结合,艺术家把自己藏在作品后面,靠作品说话。
  SHMJ:听说您当年险些就当了劳申伯格的助手,留在美国了?
  徐仲偶:我86年去的美国,当时劳申伯格已经是很知名的大艺术家,他要我做他的助手,留在美国。但我那时还是很传统的思想,想到自己是公派出国,要是不回来,不是成了叛国了嘛!还有就是语言不通,也没有那种勇气。但最重要的是我看到了西方,却不迷恋西方。就这么三点原因,我又回到了国内。
  SHMJ:您创作的《青龙镇》好像和沈从文的故乡很有渊源。
  徐仲偶:是的,青龙镇的原址在湖南凤凰,也就是沈从文的故乡。1992年沈从文的骨灰迁回家乡,他的夫人和儿子邀请我去了那里。在那,我们和当地的四大班子聊了很多,我说你们千万要把凤凰城保留下来,人们看到沈从文的文章一定会来这里寻访,要留下沈从文的文化。几天后他们就决定保留住古镇,所以我很骄傲的是保存这份文化遗产,我是有贡献的。
  SHMJ:您怎么理解不同人生阶段的历练?
  徐仲偶:每个个体生命都有他的历程,要完成不同的任务。30岁之前要九死一生,像奴隶一样工作。年轻的时候要持重,老了反而要轻。年轻的时候用体力去拼,老了要天真烂漫,不要靠经验指导一切,任何时候都要学习。前不久我在院子里栽了一棵树,就是你现在看到的那棵。我仔细地观察它怎么发芽的,看它长枝干,如何一点点从青变黄。其实这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生命的活力就在于体验。所以我对学生说学习如空气一样无所不在,要保持一种随时学习的热情和态度。
  
  徐仲偶简历
  
  1952年生于成都,中央美术学院教授、院学术委员会委员,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院长,硕士生导师。2004年受邀为马里兰州艺术学院客座教授,被巴尔的摩授予终身荣誉市民。2005年受邀为美国前总统乔治?布什完成巨幅肖像,现作品被美国德克萨斯州布什总统图书馆收藏。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版画家协会会员,中国工艺美术家协会会员。作品曾获全国第十届美术作品银奖、全国第十一届版画展铜奖、获全国第十七届版画展优秀奖、获鲁迅版画创作奖、获波兰国际版画双年展奖。
  
  个人展览
  1989年 四川美术学院展览馆(重庆)
  1994年 马里兰州艺术学院(美国巴尔的摩)
  1994年 彻登汉姆艺术中心(美国费城)
  2002年 世界画廊(香港)
  2006年 费赖拉辛美术馆(德国费赖拉辛)
  2006年 奥斯陆中国盒画廊(挪威奥斯陆)
  2010年 Art bv berchtoldvilla salzburg(奥地利萨尔茨堡)
  作品被中国美术馆、美国费城彻登汉姆艺术中心、美国马里兰艺术学院、英国木板基金会、英国大英博物馆、英国母爱之桥基金会、北京国际双年展组委会 、美国驻上海中领事馆等机构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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