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程序软件会使世界音乐工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叫所有录音棚老板因财路受阻而忧心忡忡？让《滚石》杂志的记者加文·爱德华(Gavin Edwards)告诉你一些秘密。他在拜访知名制作人布奇·维格（Butch Vig）时，顺带给自己录了一支单曲，惊叹之余大呼过瘾。Pro Tools既是一场奇异之旅，又是一次对人类唱片技术发展史上最高峰的攀援。
　　
　　造梦时分：何为Pro Tools
　　
　　多少年来一直很明白一个道理，就是那些摇滚明星与本人之间最大的差别何在，不多不少只有两个字：天赋。而今天看来这一点还有商榷的余地。因为现在我正坐在Butch Vig的地下室里，正儿八经地着手灌一首歌，是不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千万别以为这是在糊弄你，虽然自己也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一个叫做Pro Tools的软件确实帮我实现了歌星梦——对于传统工作室来说，它无异于一场革命，把以往禁锢歌手们的条条框框剥了个干净，同时也使得平常人可以触及录音工作的实质。毫无疑问，作为一种前景广阔的新技术，Pro Tools自诞生之日起就注定要改变音乐本身。
　　也许多数人的印象里录音还总是和以下场景相关：巨大的、各式各样的混音仪器面板，头脸长得差不多，都有一排排按钮和按键；堆积如山的两英寸塑料磁带壳儿，贴了眼花缭乱的标签；此外再来台电脑。照我说这想法老套得可以，事实上如今的音乐人们另有高招，他们之中没几个不采用把采样和片断直接储存入硬盘驱动器的做法的，从此轻而易举将大批昂贵的磁带机贬为废品。就像R&B制作人吉米·詹所说：“我们在明尼阿波利斯的工作室里已经有了替代品，所以不用再动以前的那些机子。”有人做过统计，当今世界上五分之四的唱片不是在制作过程中使用了Pro Tools，就是使用了其他软件。作为Pro Tools的发明者和版权拥有者，Digidesign公司去年眉开眼笑把1.36亿美元揣进了腰包，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无数老式录音棚已窘迫不堪面临破产。纽约的“格林街”（Greene Street Studio）就在这场灾难性洗礼中遭受到重创，这个曾经制作了“公共敌人”（Public Enemy）乐队好些经典曲目的工作室苟延残喘了一阵，不得不于2001年关门。其他境况相近的工作室又能好到哪儿去？面前只有两条路可以走：Pro Tools，或者倒闭。
　　和你的预想相去甚远，Pro Tools对硬件的要求并不高。添加少许必要的附件，它就可以在一台中等性能的便携式电脑上运行，所以音乐家们能够放心大胆随时随地进行创作，也不需要被局限在某个特定的空间。“梦魇”（Incubus）主唱布兰登·博伊德（Brandon boyd）对这一点赞不绝口：“老的那种工作室通常都在什么小弄小胡同里，黑黢黢的连扇窗都没有，叫我产生一天12小时呆在牙医诊所的恐惧感。”而去年他们却是在海滨一边用马利布板玩冲浪，一边用起居室里的装备完成了专辑《清晨》（Morning View）的录制。
　　对于一些已成名的艺人来讲，远离工作室意味着更自由的心灵状态，而对于那些刚起步的乐队和个人而言就更是意义非凡——这表明他们得以做出一张小样甚至成型的唱片，并且不用卖掉自己的肾脏，当然，同时幸存的还有个性。“肮脏的维加斯”（Dirty Vegas）就是一例，居家制作了一首“Days Go By”现下正成为俱乐部新宠。如果你愿意，可以无休无止地试过来又倒过去，换用各种声音效果和过滤器。那么美妙的事情，在一间费用为1000美元一天的录音棚里不可想象。
　　
　　大变魔术：用Pro Tools来灌唱片
　　
　　Butch Vig是“垃圾”（Garbage）的鼓手，也曾制作过不少摇滚史上具有重大意义的唱片，包括Nirvana的《留意》（Nevermind）和The Smashing Pumpkins的《.暹罗梦》（Siamese Dream）。当我坦言自己已经十年没有碰过吉他时，心下真是惴惴不安，生怕他会怒不可遏一把抓住我，扔到外面洛杉矶的街道上去。不过还好，他只不过不动声色又开了一瓶酒而已。
　　这家伙有一个花了一15000美金搞起来的工作间，里面一台G4 Macintosh（苹果机的一种），Pro Tools也是专业级的完整版，算得上比较豪华奢侈了。其实我们大可以付个495美元买个精简版，放在Pentium 4膝上电脑或笔记本电脑，就能玩出五年前人们至少要投资几万美元才能玩的花样。Vig在旅行时通常会随身携带一个小计算机，一个微型键盘以及一个Digidesign出品的Mbox处理器（Pro Tools特需的硬件，相当于书本大小）。他在飞机上混制Garbage的新歌。
　　Pro Tools提供两种方式“查看”歌曲。一种是使用“混音”（mix）界面，外观上有些类似于传统的混音面板；另外一种就是“编辑”（edit）界面，用处则要比前者强大得多，它把声波的图像显示在屏幕上（像地震波），通过左右移动滚动条就可以获得视觉印象：吉他或铙钹发出的响声显示为一组参差不齐的尖峰。如果发现贝斯慢了半拍，不要紧，动动鼠标把它拉到与鼓点一致就解决了。而过去，操作者非得拿一把刀片在磁带上刮半天。
　　


　　我写了一首歌名叫“I'm Hungry”，意思是流行音乐往往忽略了生活最重要的温饱问题。Vig让我自己来选个拍子，拨弄了一会儿觉得124BPM听起来比较舒服，于是他开了节拍监控，并问道：“希望这首歌表现一种什么感觉？”
　　“像一把梭。”
　　那么就需要加快节奏，另外做点工作。大部分合成器都有自带的打击乐器，但Vig不想用，而是重新录了一些拿出来用。也就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动了动手指，弄了个鼓谱。然后听了一遍，选中第15小节把它扩充为99小节。“当你拥有200首歌曲的时候，脑子就会昏掉，因为记不住它们的名字。”说着说着他给我出示了Garbage那首“Shut You Mouth”的文件，此外我还瞄到了一些其他的，像“Ringo”、“DJ Sloppy”、“Winnie the Pooh”。
　　在文件夹里翻了一会儿，他找到了某些可用的鼓循环样本，准备把它们套用一下看看效果如何。我看中第21条，认为其充满詹姆斯·布朗（James Brown）的气息。不幸的是它和原来的124BPM有点出入，没法充满整个小节。
　　小事一桩！Vig随手加了个插件进去。
　　这又是Pro Tools强大功能之一：可以毫不费劲地加入插件，每一个都能处理出不同的音效来，有一些还被拿来模仿经典吉他或者主音。Vig告诉我说，Garbage一旦得到一个新插件，就会把它在各种声响上试过去。有人指出Pro Tools的潜在危险也在于此：它使得音乐生产不需要创意，变得越来越滥。
　　不顾本人的激烈抗议，Butch Vig先生强行塞过来一把吉他，于是我做了一个最懒的主唱吉他手所能做的一切：因为只想得起来D和G两个和弦，所以把它们极尽可能地组合起来，跟着鼓弹了一遍又一遍。回放时Vig觉得第12小节适合唱旋律，而第26小节适合做和声，将这两个部分抽出分别重复了四次，最后是完整旋律段加和声。
　　贝斯线加进去以后到了人声部分，Vig不忘鼓励“重复两遍”，后来发现因为我口齿不清，竟然把“腌制（Brine）火鸡三个小时”给唱得像“骑着（ride）火鸡三个小时”，所以又把这条线重置了一下。
　　“可不可以把最后的和声改改？”不费吹灰之力，另一个插件完成了小小的愿望。最后Vig刻了一张CD。感谢摇滚史上最富有耐心的制作人，我终于拿到了自己的第一支单曲，录制全程为三个半小时。那一刻我已经对Pro Tools佩服得无以复加五体投地。
　　告别的时刻到来之际，Vig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附在耳边对我轻轻地说了一句：“Beatles们录Sgt. Pepper's 用的是一台四轨录音机。”我明白了那意思：Pro Tools尽管了不起，但无法取代天才。
　　
　　他们在家录音
　　
　　汤姆·摩勒罗（Tom Morello）
　　考虑到在“声音奴隶”（Audioslave）乐队的唱片中，这位吉他手怪兽一样的表现，Morello的家庭作坊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之小：电脑间的抽屉里只有一只手提松下磁带录音机。“我的吉他段子都是这台机器录的，从排练到小样，简直达到了迷信它的地步。”
　　
　　达伦·马拉吉恩（Daron Malakian）
　　Malakian用这间挂了中东地毯的房间录制了“崩溃体系”（System of A Down）早期大部分歌曲，“这套内置扬声器是父母送的，那时我7岁。这是我最值得骄傲的拥有。”每天晚上他仍在这里练两个小时鼓。
　　
　　唐氏姐妹（The Donnas）
　　贝斯Donna F（后排右首）还是个中学生的时候，买了一只Tascam牌四轨录音机，后来她们一直用它，直到第三年破到再也没法继续。吉他Donna R（后排左首）说如今她们用一套80年代的扬声器，坏的那只一直也没舍得扔。
　　
　　史蒂芬·马克姆斯（Stephen Malkmus）
　　在俄勒冈州波特兰市，Malkmus把一套器件完好保存于家中的地下室，但是也只能用来积灰。“我买了Roland VS-1880但几乎没动过。”虽然他没有在家里制作新专辑《Pig Lib》，但一直坚信原有装备还能派点用场，看来Malkmus不相信的东西只有电脑而已：“我从来不用Pro Tools，‘齐柏林飞船’（Led Zepellin）和‘金属线’（Wire）也没用它。”
　　
　　罗伯·斯维佛特（Rob Swift）
　　The X-ecutioners的排练室和工作室都是Swift在纽约奎恩的这套公寓。“我有六个磨片转盘，可以一起转，就好像在俱乐部里面演出一样。”此外房间里还挂了迈克尔·维克（Michael Vick）和“红辣椒”（The Red Hot Chilli Pepper）的照片。
　　
　　2003年 1977年 雷·帕克·Jr（Ray Parker Jr）的制作人大卫·鲁滨逊（David Rubinson）被一片按键的海洋所淹没。
　　
　　短短数小时之内“垃圾”乐队的制作人布奇·维格就为本文作者量身定做了一支个人单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