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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来一直都小心地呵护着她的敏感,他给自己的,不仅仅是温暖那么简单。
一柳小莹第一次注意到钱大宝时,是高二,那几天,她正处在极度郁闷之中。她丢了二十元钱,而她看好已久的那双白色运动鞋,就在某个早上她翻看钱包的时候,成了泡影。她一直穿着妈妈做的布鞋,哪怕是体育课上。
那时,有一双白色的、鞋帮很高的运动鞋,一直是柳小莹的梦想。
每天省下一部分菜钱,近一个月的时间,她才攒下这二十元钱,她一次次地回忆,自己在什么时候还见到过,自己又去过哪里。但是终于没有想起来。她问过了宿舍里的所有同学,直到别人以一种十分看不起的眼神来同她说话,她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样。
但就在那天的自习课上,她突然听到钱大宝对同学说,他捡到了二十元钱。她是没有注意过钱大宝的,但是就在那天,她开始注意这个家境富有的男孩。
两天后,她喊住钱大宝。在学校里,她敏感,她羞怯,这一切或者与她的家境有关,她家里是农村的,而生活的拮据,常常使她低下自己的头来审视自己高傲的心。她是第一次与一个男生主动说话。
钱大宝笑嘻嘻地站在她的面前,似乎看透一切。柳小莹有些忸怩,低声问他:“你是不是捡到了我的二十元钱?”依她的性格,她不会主动与一个男生这样谈及钱的话题,只是,那双球鞋对她来说,太重要。
钱大宝将二十元钱递到她眼前的时候,柳小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想好了一切可能,钱大宝或者会说没看到,或者会说交公了,甚至可以很无耻地说自己花完了。她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而且钱大宝还解释:“真的不好意思,那天,我捡到了之后一直找不到人……”眼前的他,似乎不像是自己听说的他。柳小莹抬头,看钱大宝的脸,但是他突然把脸转过去。
那个夏天,因为这二十元钱,柳小莹开始觉得温暖。
二高二下学期的时候,钱大宝牵头,发起一次春游。那天,他特意找到柳小莹,笑嘻嘻地问她愿意不愿意参加。关于此类活动,柳小莹向来是惟恐避之不及的,她自知家境不好,无法与那些市里面的同学相提并论,与其囊中羞涩地去玩,倒不如安安静静待在学校里。
但钱大宝却主张去她家里,说班里的那几个同学都是城市里的,去农村看看,也是新鲜。但这新鲜却让柳小莹觉得有些无奈,内心的自尊令她不想让朝夕相处的同学看到自己的家。
她打电话到村里,钱大宝一直笑嘻嘻地跟着她,柳小莹若不是因为那二十元钱,或者会断然拒绝,但是毕竟钱大宝那天的表现,让她觉得温暖。
电话是村长家里的,与柳小莹家是隔了几百米的邻居。挂了电话等待,钱大宝站在柳小莹的身边,她忽然有种疑问,这个男孩为何有这样的要求,放着好好的风景区不去,而偏偏要去农村?
柳小莹的父母很善良,在电话里热情地邀请钱大宝。钱大宝在电话里喊着叔叔、阿姨,柳小莹忽然就觉得有些亲切,他的侧影,让她心里一动。
一行六个人,到柳小莹家里时,已是下午5点。
柳小莹的父母早早准备好了晚饭等待这几个城市里来的孩子,这无端地让柳小莹觉得有点儿难过,在她的心里,她是不愿意让父母受累的,她的自卑,她的与其他同学平等的相处,似乎在这一次春游活动中被打破了。她敏感地想。
晚上,就住在柳小莹家,本来柳小莹的父母还安排了几个邻居家的地方,但是钱大宝执意让大家住一起,说不想打扰别人。
但晚餐的时候,钱大宝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突然提出要喝点儿啤酒,村里的啤酒很少,而且大都是村长招待人才买的,在钱大宝的眼里本来没有什么,但是却让柳小莹的父母为难。
望着父亲脸上的讪笑,柳小莹那一刻十分难过。尴尬在瞬间被打破,钱大宝主动跑出去买了几瓶,但是父母脸上的不自然却一直持续到吃过晚饭还没有散去。父母是好客的,但这好客要建立在经济许可的情况下,一瓶啤酒三块钱,十瓶就是一袋化肥,他们不舍得。
第二天,柳小莹一直闷闷不乐,她自认为高傲,自认为学习成绩不俗,自认为只要好好隐藏就可以改变的一切,被钱大宝在一个晚上打破,她恨死了钱大宝。
回去的车上,钱大宝依旧笑嘻嘻地说:“小莹,你家真好玩,我们都开了眼界。”柳小莹突然放声大哭,泪水止也止不住,钱大宝慌了手脚,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会哭得这般突然。
三开始填报志愿的时候,柳小莹填了离家远远的一个学校,她这样做的目的似乎是要逃避现实,或者说逃避一些什么。自从那次春游过后,她有点儿难以在同学们面前说话。她承认自己有小小的虚荣,而这小小的虚荣间接地伤害到了她那一颗敏感的心。
大一刚入学,她就接到了钱大宝的信,信里说,自己可能还要复读一年,父母对他的成绩不满意。柳小莹觉得奇怪,钱大宝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地址,又怎么会这么快来信,有些事情,她想想就想不下去了,回忆如潮水一样涌上来。
钱大宝隔三差五地写信过来,他写三五封柳小莹回一封,有时候甚至一封不回。大二的时候,她开始恋爱,中文系的女孩子,天生就有着风花雪月的想法,即便是没有,也会创造出来。
柳小莹开始在给钱大宝的信里提到男朋友,钱大宝的信也越来越少了。那个时候,他已经是在上大一,在离柳小莹很远很远的一个学校。
似乎是在慢慢地将彼此淡忘的时候,柳小莹突然接到钱大宝的电话,说他就在这个城市,想来看看这里的古城。
柳小莹与男友一起去接钱大宝。车站那里,钱大宝一个人,看到柳小莹同男友一起前来,站在那里不自然地笑,两个男人握手,握得也不亲切,似乎隔了一个柳小莹,就隔了千山万水。
晚上一起吃饭,账是柳小莹结的,她那时已经在做一份家教了,相对来说不似高中时花钱的矜持,但钱大宝却也跑去结账,两个人争执不下,柳小莹的男朋友在一边闷头吃饭,看也不看。
钱大宝突然沉默,然后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怎么会对你好?”柳小莹不解,但看钱大宝一脸的凝重,全然不似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嘻嘻哈哈的男同学。她想,男人长大了,就变得成熟多了。
临进宾馆的时候,钱大宝又开没头没脑的玩笑:“小莹,你看我像不像一只柿子?”柳小莹没有回答,他本来就是爱开玩笑的人,有时候,一句两句没有头脑的话,不必回答。
四毕业时,柳小莹如大多数人一样与男友分手,志向不同,去向不同,劳燕分飞的结果,在以往的看似甜蜜的爱情里早有预见,她明白,他也明白。
钱大宝主动约柳小莹去他那里玩,他一直没有恋爱。柳小莹到地方时,他早早地在车站接她。他瘦多了,而且眼神笃定,变得越来越像个男人。下车的瞬间,柳小莹看到他远远地站在那里抽烟,看到他有些忧郁的眼神,心里突然一动,前世今生,他一定是欠了自己什么的,在这个车站,在这个时刻,那么多同学,为什么偏偏是他,在那里等自己?
看看手机短信,里面有一条:我在这里,等了一个小时了。
列车晚点了,晚了一个小时。柳小莹走过去时,看他被露水打湿的头发,笑笑:“傻子呀你,那你就不会问问?”
傻子,一个称呼,让钱大宝显得有些慌张。
当地没有什么好的风景,钱大宝执意让柳小莹去爬山。在半山腰的转弯处,他又执意要柳小莹看一些树,树上大都结了一些类似于柿子的果实,钱大宝笑着说:“知道吗?听说这是柿子的前身。这种树,挪到外面的土里,慢慢就成了柿子……很甜的。”
柳小莹想起那个南橘北枳的故事,不以为然地笑。
钱大宝变得忸怩起来。再往上爬,也没有太好的风景,他的话突然变得很少。
两天过去,柳小莹要走了,钱大宝送她去车站,出租车上,一言不发,看着窗外,柳小莹打趣:“怎么变得这么深沉?”她心里也慌慌的,说不出的一种感觉,似乎此次一别,再不能相见似的。
钱大宝又问一句:“你现在,可还同小曾联系?”
小曾是他们高中同学,女孩,与柳小莹关系最好,她还保留着小曾的电话号码。这个钱大宝,总是怪怪地提问,似乎里面有秘密,柳小莹觉得,自己能触摸到那秘密的轮廓,她甚至能明显地看到,但她不说,她心思敏感怕自己受到伤害,怕自己担一个自作多情的罪名。
五半个月后,工作的事情有了着落,柳小莹突然想起给小曾打个电话。两个人聊得投机,小曾无意间说出:“老柳,你知道吗?其实你当时的二十元钱是宿舍另一个同学拿去了,大家都顾全面子,没有揭发她。”
柳小莹突然怔住,回忆往事,想起钱大宝大声在教室里说拾了二十元钱,想起他还给自己钱时转向一边的脸,想起钱大宝不远千里跑到她所在的那个城市,只为了看那不起眼的古城,他原来一直都小心地呵护着她的敏感,他给自己的,不仅仅是温暖那么简单。
夜里,她睡不着,想着钱大宝每一句怪怪的话,俱是有深意可寻,自己虽然小有感觉,但到底是不在意他的,以至于说去说回,只有丁点儿留恋,但在他的心里,却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他原来就是那种柿子,自己也是,在没有合适的条件之前,所有的成长,只不过是爱情的前身而已。
他敏感地觉察到了她的自尊,在那种状态下,她是不会接受他的爱情的。
柳小莹再也睡不着,新工作刚刚定下来,又不好请假,可是想见钱大宝的心却在两天之内迅速膨胀起来,她再也顾不得,给钱大宝打电话:“我见到小曾了,我……”她说不出话来。
钱大宝在那边嘿嘿地笑,很直白很明朗的笑。
柳小莹终于将全部的话说了出来:“你瘦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了,我知道柿子了,我知道我们都明白了。”
钱大宝却只说:“小莹,你知道吗?我高一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
还有什么能比爱情更美好的事情呢?还有什么能比终于发现爱情更美好的事情呢?柳小莹暗暗地想,钱大宝那张微胖的脸在眼前浮现,她想,见了面,一定狠狠地喊他一声,柿子。
一柳小莹第一次注意到钱大宝时,是高二,那几天,她正处在极度郁闷之中。她丢了二十元钱,而她看好已久的那双白色运动鞋,就在某个早上她翻看钱包的时候,成了泡影。她一直穿着妈妈做的布鞋,哪怕是体育课上。
那时,有一双白色的、鞋帮很高的运动鞋,一直是柳小莹的梦想。
每天省下一部分菜钱,近一个月的时间,她才攒下这二十元钱,她一次次地回忆,自己在什么时候还见到过,自己又去过哪里。但是终于没有想起来。她问过了宿舍里的所有同学,直到别人以一种十分看不起的眼神来同她说话,她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样。
但就在那天的自习课上,她突然听到钱大宝对同学说,他捡到了二十元钱。她是没有注意过钱大宝的,但是就在那天,她开始注意这个家境富有的男孩。
两天后,她喊住钱大宝。在学校里,她敏感,她羞怯,这一切或者与她的家境有关,她家里是农村的,而生活的拮据,常常使她低下自己的头来审视自己高傲的心。她是第一次与一个男生主动说话。
钱大宝笑嘻嘻地站在她的面前,似乎看透一切。柳小莹有些忸怩,低声问他:“你是不是捡到了我的二十元钱?”依她的性格,她不会主动与一个男生这样谈及钱的话题,只是,那双球鞋对她来说,太重要。
钱大宝将二十元钱递到她眼前的时候,柳小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想好了一切可能,钱大宝或者会说没看到,或者会说交公了,甚至可以很无耻地说自己花完了。她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而且钱大宝还解释:“真的不好意思,那天,我捡到了之后一直找不到人……”眼前的他,似乎不像是自己听说的他。柳小莹抬头,看钱大宝的脸,但是他突然把脸转过去。
那个夏天,因为这二十元钱,柳小莹开始觉得温暖。
二高二下学期的时候,钱大宝牵头,发起一次春游。那天,他特意找到柳小莹,笑嘻嘻地问她愿意不愿意参加。关于此类活动,柳小莹向来是惟恐避之不及的,她自知家境不好,无法与那些市里面的同学相提并论,与其囊中羞涩地去玩,倒不如安安静静待在学校里。
但钱大宝却主张去她家里,说班里的那几个同学都是城市里的,去农村看看,也是新鲜。但这新鲜却让柳小莹觉得有些无奈,内心的自尊令她不想让朝夕相处的同学看到自己的家。
她打电话到村里,钱大宝一直笑嘻嘻地跟着她,柳小莹若不是因为那二十元钱,或者会断然拒绝,但是毕竟钱大宝那天的表现,让她觉得温暖。
电话是村长家里的,与柳小莹家是隔了几百米的邻居。挂了电话等待,钱大宝站在柳小莹的身边,她忽然有种疑问,这个男孩为何有这样的要求,放着好好的风景区不去,而偏偏要去农村?
柳小莹的父母很善良,在电话里热情地邀请钱大宝。钱大宝在电话里喊着叔叔、阿姨,柳小莹忽然就觉得有些亲切,他的侧影,让她心里一动。
一行六个人,到柳小莹家里时,已是下午5点。
柳小莹的父母早早准备好了晚饭等待这几个城市里来的孩子,这无端地让柳小莹觉得有点儿难过,在她的心里,她是不愿意让父母受累的,她的自卑,她的与其他同学平等的相处,似乎在这一次春游活动中被打破了。她敏感地想。
晚上,就住在柳小莹家,本来柳小莹的父母还安排了几个邻居家的地方,但是钱大宝执意让大家住一起,说不想打扰别人。
但晚餐的时候,钱大宝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突然提出要喝点儿啤酒,村里的啤酒很少,而且大都是村长招待人才买的,在钱大宝的眼里本来没有什么,但是却让柳小莹的父母为难。
望着父亲脸上的讪笑,柳小莹那一刻十分难过。尴尬在瞬间被打破,钱大宝主动跑出去买了几瓶,但是父母脸上的不自然却一直持续到吃过晚饭还没有散去。父母是好客的,但这好客要建立在经济许可的情况下,一瓶啤酒三块钱,十瓶就是一袋化肥,他们不舍得。
第二天,柳小莹一直闷闷不乐,她自认为高傲,自认为学习成绩不俗,自认为只要好好隐藏就可以改变的一切,被钱大宝在一个晚上打破,她恨死了钱大宝。
回去的车上,钱大宝依旧笑嘻嘻地说:“小莹,你家真好玩,我们都开了眼界。”柳小莹突然放声大哭,泪水止也止不住,钱大宝慌了手脚,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会哭得这般突然。
三开始填报志愿的时候,柳小莹填了离家远远的一个学校,她这样做的目的似乎是要逃避现实,或者说逃避一些什么。自从那次春游过后,她有点儿难以在同学们面前说话。她承认自己有小小的虚荣,而这小小的虚荣间接地伤害到了她那一颗敏感的心。
大一刚入学,她就接到了钱大宝的信,信里说,自己可能还要复读一年,父母对他的成绩不满意。柳小莹觉得奇怪,钱大宝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地址,又怎么会这么快来信,有些事情,她想想就想不下去了,回忆如潮水一样涌上来。
钱大宝隔三差五地写信过来,他写三五封柳小莹回一封,有时候甚至一封不回。大二的时候,她开始恋爱,中文系的女孩子,天生就有着风花雪月的想法,即便是没有,也会创造出来。
柳小莹开始在给钱大宝的信里提到男朋友,钱大宝的信也越来越少了。那个时候,他已经是在上大一,在离柳小莹很远很远的一个学校。
似乎是在慢慢地将彼此淡忘的时候,柳小莹突然接到钱大宝的电话,说他就在这个城市,想来看看这里的古城。
柳小莹与男友一起去接钱大宝。车站那里,钱大宝一个人,看到柳小莹同男友一起前来,站在那里不自然地笑,两个男人握手,握得也不亲切,似乎隔了一个柳小莹,就隔了千山万水。
晚上一起吃饭,账是柳小莹结的,她那时已经在做一份家教了,相对来说不似高中时花钱的矜持,但钱大宝却也跑去结账,两个人争执不下,柳小莹的男朋友在一边闷头吃饭,看也不看。
钱大宝突然沉默,然后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怎么会对你好?”柳小莹不解,但看钱大宝一脸的凝重,全然不似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嘻嘻哈哈的男同学。她想,男人长大了,就变得成熟多了。
临进宾馆的时候,钱大宝又开没头没脑的玩笑:“小莹,你看我像不像一只柿子?”柳小莹没有回答,他本来就是爱开玩笑的人,有时候,一句两句没有头脑的话,不必回答。
四毕业时,柳小莹如大多数人一样与男友分手,志向不同,去向不同,劳燕分飞的结果,在以往的看似甜蜜的爱情里早有预见,她明白,他也明白。
钱大宝主动约柳小莹去他那里玩,他一直没有恋爱。柳小莹到地方时,他早早地在车站接她。他瘦多了,而且眼神笃定,变得越来越像个男人。下车的瞬间,柳小莹看到他远远地站在那里抽烟,看到他有些忧郁的眼神,心里突然一动,前世今生,他一定是欠了自己什么的,在这个车站,在这个时刻,那么多同学,为什么偏偏是他,在那里等自己?
看看手机短信,里面有一条:我在这里,等了一个小时了。
列车晚点了,晚了一个小时。柳小莹走过去时,看他被露水打湿的头发,笑笑:“傻子呀你,那你就不会问问?”
傻子,一个称呼,让钱大宝显得有些慌张。
当地没有什么好的风景,钱大宝执意让柳小莹去爬山。在半山腰的转弯处,他又执意要柳小莹看一些树,树上大都结了一些类似于柿子的果实,钱大宝笑着说:“知道吗?听说这是柿子的前身。这种树,挪到外面的土里,慢慢就成了柿子……很甜的。”
柳小莹想起那个南橘北枳的故事,不以为然地笑。
钱大宝变得忸怩起来。再往上爬,也没有太好的风景,他的话突然变得很少。
两天过去,柳小莹要走了,钱大宝送她去车站,出租车上,一言不发,看着窗外,柳小莹打趣:“怎么变得这么深沉?”她心里也慌慌的,说不出的一种感觉,似乎此次一别,再不能相见似的。
钱大宝又问一句:“你现在,可还同小曾联系?”
小曾是他们高中同学,女孩,与柳小莹关系最好,她还保留着小曾的电话号码。这个钱大宝,总是怪怪地提问,似乎里面有秘密,柳小莹觉得,自己能触摸到那秘密的轮廓,她甚至能明显地看到,但她不说,她心思敏感怕自己受到伤害,怕自己担一个自作多情的罪名。
五半个月后,工作的事情有了着落,柳小莹突然想起给小曾打个电话。两个人聊得投机,小曾无意间说出:“老柳,你知道吗?其实你当时的二十元钱是宿舍另一个同学拿去了,大家都顾全面子,没有揭发她。”
柳小莹突然怔住,回忆往事,想起钱大宝大声在教室里说拾了二十元钱,想起他还给自己钱时转向一边的脸,想起钱大宝不远千里跑到她所在的那个城市,只为了看那不起眼的古城,他原来一直都小心地呵护着她的敏感,他给自己的,不仅仅是温暖那么简单。
夜里,她睡不着,想着钱大宝每一句怪怪的话,俱是有深意可寻,自己虽然小有感觉,但到底是不在意他的,以至于说去说回,只有丁点儿留恋,但在他的心里,却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他原来就是那种柿子,自己也是,在没有合适的条件之前,所有的成长,只不过是爱情的前身而已。
他敏感地觉察到了她的自尊,在那种状态下,她是不会接受他的爱情的。
柳小莹再也睡不着,新工作刚刚定下来,又不好请假,可是想见钱大宝的心却在两天之内迅速膨胀起来,她再也顾不得,给钱大宝打电话:“我见到小曾了,我……”她说不出话来。
钱大宝在那边嘿嘿地笑,很直白很明朗的笑。
柳小莹终于将全部的话说了出来:“你瘦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了,我知道柿子了,我知道我们都明白了。”
钱大宝却只说:“小莹,你知道吗?我高一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
还有什么能比爱情更美好的事情呢?还有什么能比终于发现爱情更美好的事情呢?柳小莹暗暗地想,钱大宝那张微胖的脸在眼前浮现,她想,见了面,一定狠狠地喊他一声,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