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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一嘴里叼着根草梗子歪在石碾边,一只脚蹬在碾子上,另一只脚把趿拉着的破草鞋踢得老高,鞋子落下后就用脚稳稳套上,然后再踢起来,再套上,看也不用看,显然是常常这么玩儿有了准头。两个嬉皮笑脸的小子半仰在碾子旁积了一寸多厚土的地上看着他耍宝。
  青瓜和豆子是天一自小玩大的哥们儿,老子们早年都是关外采参的好手,早年间哥几个在老家混不下去只好拼死闯关东,来到这白山黑水的地方干上了采参的活。十多年过来了,原来的老爷们一个个已经成了老爷子。有的收了手,有的改了行,还有的,已经把血肉和对家乡的思念一块埋在异乡肥沃的黑土里了……
  如今,天一这茬人已经都成了半大小子,接了爹的老行干起了采参。
  八九月是参民们最喜欢的“红榔头市“,参籽熟透了像火红的鸡冠,这时候正是采参最适宜的季节。哥几个聚在村头享受着今年最后几天的闲暇,休整好筋骨,养足了精神头。明年日子过的咋样就全看往下两个月的收获了。
  天一正兴致勃勃的表演他的飞鞋神功,三心二意的豆子冷不丁喊了一嗓子:“乔乔”。丝毫没有先兆的叫声让天一分了神,一只鞋没了准头被踢得老高,想用脚接住可哪还能够着?鞋在半空划了一道诡异的弧线后不偏不倚砸在专心看他杂耍的青瓜鼻梁上,可怜的青瓜一张笑嘻嘻的面孔还不及收起,眼泪已经泉水一样从眼角涌出,鼻孔里迸溅出的鲜血像天女散花一样撒了满身。
  天一冲着青瓜没好气地骂了一声:“有病吧你!”然后跳下石碾子,匆匆捡起那只罪恶的鞋套在脚上,脸上带着歉意拍了拍青瓜的头算是安慰。倒霉的青瓜看了看一脸无辜的豆子,又回头看了看铁青着脸的天一,想骂不好意思骂,不骂又一肚子委屈没处撒,一张满是血的脸上变幻不定真叫一个滑稽。最后,眼见着在两个铁哥们这捞不回啥,青瓜恨恨的冲着远处走来那个娇小的身影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吐沫:“奶奶的,真是个丧门星!”
  
  乔乔穿的是那件已经有点褪色的浅绿短衫,虽然旧了,可一直舍不得丢,爹说了多少次也不是没钱,喜欢这样式就再照着做两件,乔乔总是说不用,又没坏,丢了怪可惜的。
  其实,心里想的却是爹不知道的理由。
  乔乔爹早年也是采参的,和天一、青瓜、豆子的爹一起从关内逃荒过来,拖家带口一路讨饭来到大山脚下就再也走不动了,看着眼前望不到边的老林子和比天还高的大山,天一爹拍了板:“死活就这儿了,不走了,听说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干脆,咱进山采参吧!”
  那几个一直是没主意的,既然天一的爹做了主,那就干吧。
  几年下来,几家人虽然没能大富大贵,可也先后起了房子,置办了家当,在异乡扎下了根。
  采参这行挺神,干活时讲究多不说,运气也很关键,多少经验丰富的老把头,一辈子带人采参,可自己却从来没采到过值钱的“棒槌”。采参行里把六批叶的老山参叫棒槌,那是山参里的极品,起码长了千年以上,据说不但延年益寿,而且还能起死复生呢。
  天一的爹就是老把头里最不走运的一个,带着一起从山东来的几个弟兄放山采参,五批叶以下的人参挖了不少,可那东西值不了几个钱,有句老话说七两参、八两宝,就差着那么一片小叶子,价钱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一直没找到“棒槌”的哥几个干了十多年终于灰了心,关外大片荒着的黑土地肥得流油,卖把子力气就能把日子过红火起来,何必非要死心眼钻老林子挨冻受饿呢,于是,商量了一下终于决定,最后进山一次,再找不到“棒槌”就洗手不干了。
  那一年,天一的老爹带了乔乔爹和青瓜的爹在放山之前就偷偷钻进了老林子。除了干粮带的比往年多,就连家伙也挑了最好的。只有豆子的爹那一年打摆子,病在炕上没去了。他自己却不知道,因此捡了一条命。
  两个月后,去的三个人却只有乔乔的爹一个人回来了。带着一脸的疲惫和惶恐在几家人焦急的询问中痛哭流涕……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山里出了什么事,乔乔的爹只是默默地流眼泪不说话,任天一几个小子刨根问底就是没个回应。
  没多久,村里起了可怕的传言,乔三和几个哥们上山,遇到了大参群,乔三想要独吞宝贝,于是杀死了两个亲如手足的弟兄……
  
  乔乔绷着脸站在他爹面前。
  乔老头已经放下了采参的活。上次放山回来,老头心灰意冷,发誓再也不进大山,用几年攒下的家底开了一家山货铺,专收放山人采回的山货,然后倒手卖到县城里挣差价。山里人懒得进城和那些奸商们讨价还价,所以生意渐渐红火起来。
  乔老头看着乔乔那连委屈带生气样子,心想又是天一那小子逗的,真弄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有吃有喝不知足,两个娃子今天好的一个人一样,明天又弄得象两只小斗鸡。
  乔乔眼圈红红的,看了乔老头半天,忽然问:“爹,您告诉我实话,天一和青瓜的爹是怎么死的。”
  正笑呵呵看着乔乔的乔老头听到这句话,一下愣住,一股冷气从后腰眼直窜到脖颈子:“为什么问这个,谁和你说了什么?”
  看着一向宽厚稳重的老爹脸色忽然大变,说话的时候连嘴唇都在哆嗦,乔乔忽然明白了什么,那个可怕的传言原来是真的,难怪天一下午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的在河边叫喊:“是你爹,你爹杀了我和青瓜的爹,他谋财害命,谋财……害命啊!”
  一想起天一那时的样子,乔乔就不由得打个激灵,那么调皮,那么温柔,那么会讨自己喜欢的天一,愤怒的时候像只老虎,她甚至恍惚间已经做好被他一口吞下的打算。
  现在想,如果真的被他吞下也许是个好事,起码,这辈子总算能和他在一起了,看着老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乔乔已经相信了那个传言,这辈子,自己和天一再也没有可能在一起了。
  乔乔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爹:“爹,那传言是真的吗?”
  老乔叹了口气,那个他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原打算把那个秘密烂到心里,烂到骨头里,然后,随着自己的身体一起埋到黄土里。
  现在,虽然那个计划没有改变,可自己到底还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乔乔远远地看着打谷场。以往,青瓜和豆子会比天一还要殷勤,围着她问这问那。乔乔知道他们心里那点小伎俩,不就是想逼自己说昨天和天一在河边干什么了,要不就是前天在镇西头的苞米地里说什么了吗?哼!就不告诉你们。被缠得急了的乔乔总是用一句话把他们顶的灰溜溜:“自己找一个,青瓜你找二丫,豆子你去勾搭英子,等你们好上了,我和天一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而那个讨厌的,把自己置身事外的天一,从来不会给她解围,乔乔甚至怀疑本来就是天一为了臭显摆,所以透露了他们在一起时的秘密,诱惑那两个傻瓜蛋找她刨根问底。想到这乔乔就会用眼睛狠狠地剜向天一,惹得青瓜和豆子哈哈大笑。
  现在,乔乔再也看不到天一轻快的笑容了,就连那个能把自己搂的喘不过气的壮实的身影,也只能远远看去,自从那个可怕的传言流散开后,天一哥就再也没正眼瞧过自己,更不用说想原来那样拉着自己的手说悄悄话了。
  乔乔知道他们看到自己了,尤其是青瓜那狠狠的一呸更让乔乔的心随着一颤,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前那些美好的东西都已经过去了,所有的,越来越远,最终,也许连遥遥相望的日子也都将过去。现在来这,就是因为要放山了,每年这时候,都要和天一难舍难分地腻上几天。
  乔乔终于硬着头皮走近那三个各怀心事的家伙。
  “天一,我爹说,上山不容易,一年剩不下几个钱,他想要你去铺子里帮忙。”
  天一终于给了乔乔一个正脸,却是阴阳怪气的一张:“去你爹的铺子?我……我不敢,我害怕……”
  青瓜一愣,马上就知道了天一的意思,立刻开怀起来,顾不上还流血的鼻子:“对,不敢,天一你可不能去,别连骨头带肉都让人卖了。”
  豆子喏喏的在旁边想帮着乔乔说话,可眼见着一个冷着脸,一个幸灾乐祸就只好忍下了。
  乔乔看着三张陌生的脸,心里自嘲:“说什么地老天荒,一句摸不着边的传言就弄到现在这样,两个人之间看来,也就值这么多了。”
  豆子看着一副心灰意冷样子的乔乔走远,终于忍不住:“天哥,那事,那事未必作准,再说,就算是真的,也和乔乔没啥关系啊!”
  天一看着乔乔走的方向,心纠成一团:“这一切到底该怎么收场啊!”
  
  
  天一带着青瓜和豆子上山了,今年放山早,哥几个商量了一下,多带干粮走远点,争取弄回的货好。
  拜山的时候,天一想起了乔乔。
  进山采参的人都要给行里的祖师“老把头神”上香祈愿,一来祈求老祖宗保佑平安,二来也希望他能显灵指点,挖到老“棒槌”。
  每年拜山的时候,乔乔是一定要跪在天一的身边,一只小手紧紧拉着天一的衣角,另一只攥成了小拳头放在胸前,嘴里叨咕着那些吉祥话。有一次,天一看她虔诚的好玩,就拉着那只手想逗她,没想到紧紧攥着的拳头僵硬的掰也掰不开,天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手指一截一截展开,发现已经攥出了一把汗。
  天一看的心疼,一边不停的帮她揉着小手,一边低头在耳边轻轻地安慰:“放心,有老把头神护着,平安着呢,挖个大宝贝疙瘩回来,就陪你上县城,买他几十件衣服见天换着穿。”
  不安慰还好,这一通软乎话说出来,乔乔憋了半天的眼泪却再也挺不住,哗哗的像开了闸一样,嘴里还不忘说:“我不要,我就喜欢这件。”
  乔乔身上穿的那件绿短衫是天一第一次和爹上山回来以后给乔乔买的,那次,才十六岁的天一就采了一只三批叶的小山参。放山回来,天一死活不交给爹,自己偷偷跑去县城卖了那只参,小参值不几个钱,可天一却第一次有了这么多钱,逛了一天县城,给爹买了几斤好旱烟,给娘扯了几尺布,剩下的钱就买了这件小衫……
  天一用力摇了摇头,想把心里的胡思乱想摔掉,可那个小巧的身影总是在眼前晃动。“走开!”天一恶狠狠地咒骂出来,那个身影浅了些,天一又忽然害怕起来,怕她真的永远消失了,于是,又集中精力去想那件绿色的小衫,影子便真的又有些清晰了,天一不敢再骂,却也不愿意让她更真切,于是,便抬头看“老把头神”的像,眼前一花,那老头身上竟然穿了一件绿色的长袍……
  也许,是“老把头神”在保佑,那一年采参的人个个大丰收,天一和青瓜他们更是采到了好几棵上千年岁数的极品老参。哥几个卖了参得了一笔让人眼红的钱,可是,谁也没料到,这三个小子没买房没置地竟然开了一家山货铺。
  开始大家还疑惑,可看到天一的小店开在乔乔他爹的山货店对面时就都明白了,天一这是要给他爹讨说法呢。
  天一的小店把收山货的价钱定得老高,两个死党青瓜和豆子又长了四条累不折的腿,天天推着小车上放山人家去收货,这一来,只有乔老头和乔乔这一老一少经营的乔家老店再也经营不下去了,没两年功夫就盘给了别人,不干了。
  八月,天阴得吓人,本来该是艳阳高照的时节,下起了雨。采参的人却又迎来的自己的节日,擦拳摩掌的等着放山。
  青瓜乐颠颠跑进店里,人在门槛外,声音已经先撞进来:“乔老头熬不下去了,我看他拿着家伙上山了。”
  天一正捧着一保乌拉草往袋子里装,听了青瓜的话一愣,放下了手里的活看着青瓜。
  “豆子,你也在啊,哈哈,没听见,傻了啊,乔老头被咱们逼没路了,又去采参去了,我憋了好几年的这口气撒出来了,我看乔乔在山口送他爹呢。”
  “天哥你说……天……天哥……”青瓜抬头却哪还有天一的身影,那包乌拉草撒的满地都是,豆子一脸迷茫的看着后门。
  老道口边,乔乔流着泪拉着老爹的手:“爹,别去了,这么大岁数了连个帮手都没有,您这不是拼命吗?”
  乔老头摸着闺女的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躲在远处的天一看不懂的无奈和悲伤:“傻孩子,不采参咱爷俩咋活,店都盘出去了,那点钱也花差不多了,难不成让爹带你要饭去?”
  ……
  转眼就到了十月初,树叶已经掉了一地,几片顽强的挂在树梢上挣扎着。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山货铺子生意最好的时候,两个月放山结束,采参的人陆续带着两个月的收获回来,谁也不会留着那些有钱人才能享用的东西,自然全都送到山货铺子里换钱。
  铺子里忙得不可开交,可青瓜和豆子却好几天看不到天一的影子,两个人心里猜得到原因,却都不愿意说破。
  乔乔已经连着来老道口十来天了,秋天的风已经开始刺骨,乔乔仍然传穿着那件单薄的绿色短衫。封山了半个多月了,爹一直没回来,乔乔一天比一天绝望,那个一辈子吃山的人,终于被大山吞没了。
  天一站在不远的一棵老槐树后,看着乔乔憔悴的样子真想过去搂着她,安慰她:“都过去了,都忘了吧。”
  可是,一想到那个传言,天一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心里的仇恨。而且,自从挤兑黄了乔乔家的山货铺,乔乔好像也冷了心一样,再没见她躲在远远的地方偷偷地看自己,再也不向原来那样想尽一切办法打听自己的情况,也许,乔乔也在心里放下了吧。
  天一开始后悔过去的这一年,用尽了心里加上好运气,他终于把那个传言带来的伤痛抚平了,可是,当听到青瓜说乔乔家已经被逼到绝路,六十多岁的乔老爷子居然要靠上山采参过活,天一忽然开始怀疑,这一切到底对不对。最重要的,他已经开始怀疑那个传言是不是真的。
  那一年,乔乔的爹终于没有回来,天上开始飘雪的时候,乔乔不再去老道口等她爹了,虽然天一托豆子给乔乔送去了钱和东西,可全被乔乔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天一知道,乔乔不能原谅自己,就像自己当初不能原谅她一样。
  乔乔要走了,听说要投奔一个远方的亲戚去,一个女孩家自己操持不了一个没有进项的家。
  天一听豆子说乔乔要走的消息追到村口,乔乔穿了一件灰布的小夹袄,天一很想知道,那里面是不是还套着那件浅绿的短衫。
  乔乔表情平静得像在和同乡的大叔说话。
  本来不想和你说,但是,我爹已经没了,我不想让他带着那个被你们定的罪名在地下不得安生,我知道你为了那个传言疏远了我,我知道你恨我爹,可我今天得让你知道真相。
  
  李瘸子看到那树下一小片红彤彤的参豆子几乎愣住了,十几年采参的经验告诉他,每一棵都是六批叶以上的老山参,而且,这样一片十来棵老参聚在一起,中间一定会有百年难遇的极品。
  果然,哥几个小心翼翼走近便发现,竟然有两棵是七批叶的,七批叶,那是成了精的神物,哥三个愣在那里谁也说不出话来,“老把头神”显灵了,竟然让他们发现了参群,而且,每一棵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尤其是那两棵七批叶的老山参,更是价值连城。
  哥几个费了老大的劲起了那些宝贝,小心的放在包裹里,原本今年收获不好,没想到临回家的路上竟然发了这意外的横财,马贵和乔三心里的乐就不用说了,可两个人谁也没留心,李瘸子的眼里忽闪着凶狠的目光。
  走过三道沟这段悬崖就能看到老道口了,那是进山的口,采参人都盼着眼前能看到老道口,因为能看到那的时候就快到家了,乔老三心里美着嘴里哼起了小曲,身边的悬崖虽然险,可走惯了山路的人谁会把那当回事呢!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声,乔老三回头看时几乎吓掉了魂,李瘸腿狠狠地盯着自己,而山涧下,马贵的惨叫声还能隐隐传上了,乔老三一时回不过味来。
  哥,贵他,他怎么了?
  李瘸腿冷笑的看着乔老三,嘿嘿,怎么了,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送你下去问问?
  乔老三再傻,也明白他的意思,一下子冷汗从后脊梁骨一直窜上脑门,看看已经向自己扑来的那个仿佛已经不认识的人,乔老三转身就跑。
  两个人在立陡的悬崖边玩命的追逐……
  天一,你相信老天爷吗?乔乔看着已经听呆了的天一问。
  我信,原来,老天爷真是有眼的,告诉你那个故事最后的结果,李瘸腿不但没能杀了乔三,而且自己掉到山涧里了,带着那一包被他看的比兄弟情,比兄弟的命还重要的东西一起掉下去的。
  我爹所以不愿意告诉你真相,是不愿意你难过,他对我说,天一还年轻,一辈子背着这事活不好,所以,不知道哪个天杀的说是我爹为了独吞宝贝杀了你和青瓜的爹,我爹也不辩,知道吗,那都是为了你。如果不是为了让我不在你面前直不起腰,他是连我都不告诉的,还有,天一你不会用脑子的吗,我爹要真吞了那批货,我们爷俩至于到今天这样吗。
  天一已经听不清楚乔乔后来说的话,他脑袋显现的就是那悬崖边追逐的场面,一个叫李瘸腿的人追着那个叫乔老三的兄弟,追着追着,失足掉下了山崖,不知道,他在滑落山涧的时候,后没后悔……
  他在心里狂喊着,李天一,你爹不是那样的恶人,你爹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是领着几个弟兄闯关东的英雄……
  
  乔乔走了,乔乔再也不是那个爱哭的女孩,起码,在天一苦苦留她的时候没哭,她平静的样子让天一心里绝望。
  乔乔最后和天一说的话是:“爹是爹,我们是我们,他们无论做错了什么,都和我们没关系,好好对青瓜和豆子吧,他们是你的兄弟,不管遇到什么事,还是你的亲人。”
  天一看着乔乔远去的孤独而孱弱的背影泪水满面,缓缓跪在地上。
  被爹杀了的青瓜的爹。
  被自己逼上绝路的乔乔的爹。
  被自己伤透了心而远走他乡的乔乔。
  天一不知道,自己该先向谁请罪,更不知道,这些罪孽要怎么才能赎清……
   特邀编辑/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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