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力送薪的孙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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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令人为之动容的真实故事。武汉一对孙姓兄弟,在带领乡亲们外出打工的20年里坚守承诺:新年不欠旧年薪,今生不欠来生债。为了给大伙发工资,他们宁愿自己借债,也从不欠别人一分的工钱。2010年2月,为了抢在春节前将民工工资发放完毕,哥哥千里驱车返乡,不幸途中发生车祸,一家5口殒命。惨剧发生后,弟弟强忍悲痛放下所有的事情,立即驱车返乡,替哥哥将30余万元工资发放到各个民工手中,完成了哥哥的遗愿。
  
  打工仔淘得第一桶金
  
  孙水林1960年出生在武汉市黄陂区泡桐街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由于家里穷,他初中毕业就辍学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加上孙水林又是长子,他比别的同龄孩子更懂事,更能吃苦。到了少年时,孙水林还比别的孩子矮一大截,得了一个外号“猴子”。孙水林特别勤快,也能够吃苦,当时还是大集体制,村民每次上山背野草作肥料,有些人能少背就少背,孙水林却总是背着100多斤野草下山。
  为了自立,孙水林遵从父亲的安排,拜师学起了木匠手艺。出师后,他年仅十几岁就走南闯北,在外四处打工,并很快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孙东林是孙水林的弟弟,比孙水林小10岁。孙东林初中毕业后,在哥哥的带领下,也走上了打工之路。多年后,兄弟俩用打工挣回的钱在老家盖起了房子,并分别结婚成家。
  尽管财富在日渐积累,阅历也在一天天增加,但孙水林朴实、忠厚的做人品格没有变。打工多年,他在工友中形成了良好的口碑。遇到大一点的事情,工友们都愿意听他的。1989年,孙水林在北京的一处建筑工地上打工时,遇到了一件后来改变了他命运的事情:一工程项目的开发商一时拿不出工钱,承包项目的工头带着工人撂挑子不干了。开发商知道孙水林在民工中有很高的威信,情急之下便向孙水林求助,请求他想办法,带人把剩下的工程干完。
  由于工头要对民工们负责,肩上的责任特别重大,这个时刻很难有人愿意站出来为这种事“擦屁股”。孙水林分析后认为,开发商并不是存心欠大家的工钱,而是资金一时紧张。一旦开发商缓过劲来,会及时将钱发给大家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伸手帮一帮他呢?于是他决定,站出来帮助开发商渡过难关。
  之后,孙水林召集40多名工友商议。工人们说:“哥,只要你发话,即使拿不到工钱,我们也愿意跟着你干!”
  就这样,在短短40多天时间里,孙水林带领着农民工兄弟保质保量地把活干完了。没过多久,开发商支付给孙水林40多万元工程款。发完工友们的工钱后,孙水林个人还赚了10多万元。
  当年,10多万元算是一笔巨款。这笔钱成了孙水林人生的第一桶金,让他有了承包工程的资本。之后,孙水林开始拉起了一支建筑队伍。弟弟孙东林在他的带领下,后来另立门户也当上了包工头。
  
  二十年坚守一句承诺
  
  孙水林发家致富后,带领很多乡亲出外打工。孙水林为人仗义,心肠好,他干工程有一个宗旨,宁愿自己不挣钱,也不欠别人的工钱;即使自己再困难,也要在过年前将工友们的工钱结清。他常说:打工的人太不容易了,工钱是血汗钱,什么钱都可以欠,但工钱不能少任何人一分!
  1993年,恰逢亚洲金融危机。到了年底,孙水林在北京多个工地的工程款都要不回钱。包工头并不是老板,而是农民工与建筑企业间联系的纽带。在建筑工地打工的民工们都清楚,一旦拿不到工钱,罪魁祸首是开发商,而不是工头。所以,虽然很多人对工钱迟迟不能兑现有意见,但却非常理解孙水林。一些人还站出来安慰他,让他不要着急。眼见年关将至,孙水林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四处筹款未果,最后把自己的所有积蓄都拿出来,先行给民工们垫付了工钱。还有一次,孙水林在北京平谷承包一所学校的工程,他带领40多名工人辛辛苦苦干了两个月,终于在新学期开学前完工,但6万余元工钱对方却一直不给。无奈之下,孙水林又从家里拿出刚攒的一点积蓄,支付了工钱。2002年,孙水林在武汉承包了一项4000平方米的装修工程。工程交工后,对方至今仍欠58万元。当年的工钱,孙水林是向弟弟借了7万余元支付的。尽管别人动辄欠孙水林几万、几十万元,但他从来没有拖欠工人一分钱。这样的例子,在孙水林多年的经历中举不胜举。
  孙水林还特别善待农民工。2002年,他在北京顺义区承揽了一个工程项目。一天,另一工地的楼上摔下来一名工人。本来这事和孙水林没有关系,但他为了救助这名伤者,当即将受伤的农民工送往医院,并为其垫付了2万元医疗费。几年前,有一个姓易的黄冈工友在家帮妻子干农活时,被突发的山洪冲走了。孙水林除了给这个工友结清工钱外,还一次性给了2万元。每年春节回家时,他还要去探望,给孤儿寡母送上2000元过年费,直到其妻改嫁才作罢。
  由于跟随孙水林打工不用为工钱操心,还能受到礼遇,很多人愿意跟着他干。孙水林的队伍,也从最初的十几人,发展到后来的200多人。
  在哥哥的影响下,弟弟孙东林也善待农民工。兄弟俩20年坚守承诺:新年不欠旧年薪,今生不欠来生债。
  
  送薪路上哥哥一家罹难
  
  这两年,孙水林在北京和天津都有承包工程。201O年春节前夕,他陆续结清了外地农民工的工钱。余下的几十万,是家乡几十位民工的工钱。按照惯例,他将在大年三十之前,回家将这些工钱发放完毕。2月9日,离春节还有五天时间,孙水林从北京工地驾车回到天津的暂住处。此时,他的妻子和三个孩子也都到了天津。按照原来的计划,他打算与家人和在天津的弟弟孙东林团聚一天,次日返回武汉。当天晚上,孙水林看到网上的天气预报称,天津至武汉间部分地区,明日将会有暴雪,若降雪过大,交管部门可能对高速公路实行封闭管制。孙水林当即决定,连夜驾车回家。他对弟弟孙东林说:“我要回去给大家发工钱。万一暴雪封路,我回不去了,怎么对他们交待?”当天晚上,孙水林提取了26万元现金,带着妻子和三个儿女,连夜启程经京沪高速奔往武汉。
  10日早上,弟弟孙东林给家里打电话,发现哥哥仍未到家。当天上午,他轮番拨打哥哥、嫂嫂的电话,打了100多次,但一直无人接听。预感不妙的孙东林托朋友帮忙寻找哥哥一家,同时自己开着车沿途查找。当天下午,一个老乡拨通了孙水林的电话,接听电话的人称手机的主人在兰考县人民医院太平间。
  当孙东林听到这个消息并从天津赶到兰考时,已是半夜。在医院他得知,lO日凌晨零时许,南兰高速开封陇海铁路桥段因路面结冰发生特大惨烈车祸,有20多辆车追尾,事故造成多人死伤,仅兰考县人民医院太平间就运来了8具遇难者的遗体。11日上午8时30分,孙东林早早来到兰考县人民医院太平间的门前守着。当工作人员打开太平间的门时,他顿时天旋地转:哥哥一家五口全都在里面躺着……。
  在哥哥一家遭遇车祸身亡后,孙东林就开始寻找哥哥驾驶的轿车。因为他知道,哥哥车内存放着带回家准备给民工们发放的26万元工钱。后来,他在南兰高速二郎庙收费站附近,找到哥哥已被撞得稀烂的轿车。在交管部门,他没有 查询到哥哥车上携带的现金下落。最后,他打开哥哥轿车的后备厢,发现26万元现金完好无损地放在里面。
  取出钱的一刹那,要替哥哥结清工钱的想法,就闪现在孙东林的脑海里:“哥哥今生不差人一分钱,不能让他欠下来生债!”
  因处理交通事故尚需时日,孙东林便携带着26万元现金返回武汉。回到家后,他将哥哥一家五口去世的消息对七旬老母瞒而未报,秘密与家人商量发工钱事宜。他说,哥哥一家是为了尽早赶回家发放民工工钱,才遭遇不幸的。所以,要将工钱发放给大家。姐姐听说后,有些反对。她说:“等年后哥哥的后事处理完再说吧。”孙东林晓之以理:“我们家这个年是过不成了,但不能让跟哥干了十几年的工友们也过不好年,让人家骂我们兄弟不地道。在大年三十前,一定要把工钱结清,这是咱家20年来的规矩。”
  很快,孙东林的提议得到了孙家上下所有人的支持。为告慰孙水林一家的在天之灵,更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孙家人决定:在孙水林一家的后事尚没有办理之前,先替他向几十名民工发放工钱。
  
  弟弟接力送薪感动人间
  
  因哥哥突然离世,很多账目及账单都搞不清楚或不复存在了。孙家人在通知所有的民工来领工钱时,让大家凭着良心领取,别人说欠多少钱,他们就给多少钱。
  40多岁的宋师傅是黄陂区李集镇人,跟随孙水林打工已有5年时间。2009年,宋师傅跟随孙水林做完工返回黄陂时,还有7000多元工钱没结清。得知孙水林一家五口遭遇车祸离世后,宋师傅曾想,人在债在,人死债无。他认为,孙家相当于天塌下来了,欠他的7000多元是拿不上桌面的小事。所以,他对这笔钱也没有寄予希望。还有不少工友也抱着与宋师傅同样的想法。他们觉得,老板人都死了,冤无头,债无主了,不会再有人给他们付工钱了。在农村,这样的事情很多,何况孙水林是一家五口全都遇难了,相对于生命来说,工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是,工友们陆续接到通知,让去孙家领工钱。2月11日,孙东林请帮忙料理后事的几位打工朋友给工友们打电话,让大家来家里领钱。“老孙的后事还没有处理好,我们怎么能拿这笔工钱呢?”朋友们都竭力反对。孙东林却斩钉截铁地说:“哥都走了,我还能让他欠钱吗?”
  大家慢慢明白,这是弟弟在用行动为哥哥兑现未竟的人生承诺。沉默片刻后,大家纷纷掏出手机,联系各自熟悉的工友。
  腊月二十九这天,跟随孙水林打工的农民工数十人,陆续来到孙家领取自己的血汗钱。一切似乎与往年一样,只不过这年的主角换成了弟弟孙东林。往日的喧闹场景不见了,只剩下凝重和悲伤。工友们依次在一楼排队报完账后,上二楼领取工钱……
  在发放工钱的过程中,孙东林发现哥哥留下的26万元不够。他又从银行取了自己的6.6万元补上,还是不够。这时,孙家七旬老母已经获悉大儿子一家五口出车祸的噩耗,一夜之间,老人的眼泪哭干了。可是,在得知工钱不够发后,老人毫不犹豫地拿出1万元养老钱递给儿子,让孙东林发给工友。
  这天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半,几十位民工在孙家领走了自己的工钱。个别工友由于住的远,未能赶到孙家结账,孙东林就让别的工友将钱送过去。工友向保国家住孝感,当天孙东林托人将2000多元工钱一分不少地送到了他的手中。接到工钱,向保国眼泪都流了下来,他说:“孙家兄弟说话算数,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想着我们。”
  当天,孙家和工友们实现了钱账两清。2009年,孙家兄弟共发放工钱300多万元,这天结清的是部分尾款。工钱发完后,孙东林站在自家楼上,一边流泪,一边在心里默默地说:“哥哥,我们兄弟俩不欠别人一分钱了。”
  农历正月初十,孙东林驱车500余公里,再度赶到河南开封,来到哥哥孙水林的车祸事故现场。在现场,他涕泪淌流:“哥,工钱一分不少,年前全都付清,你可以安心地走了!”
  孙家兄弟诺守信义千里送薪的举动被媒体报道后,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湖北省总工会授予孙氏兄弟湖北省“五一”劳动奖章。武汉黄陂区成立了包括区委、区政府主要领导的工作班子,协助孙家解决孙水林一家五口遇难的善后问题。孙氏兄弟的信义之举,引起全国媒体高度关注,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北京青年报》以及各大网站纷纷予以报道、转载。其中,央视《新闻联播》就数次播发了“信义兄弟”的感人事迹。
  众多网友纷纷点击并跟帖,留下肺腑之言。网友幻·紫水晶留言:“2010绝对感动中国的兄弟,这样的良知感天动地,催人反省。”内蒙古网友取豕广车留言:“诚信,真的让我感动。尤其在世风日下的混沌中看到高尚道德的光辉。”河南网友大地宽容写道:“希望这位老板西天乘鹤一路平安,将来那些黑心的老板只能去做你的奴才。”
  面对荣誉,孙东林说:“我们兄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而当初跟着孙水林打工的民工们,此时异口同声地对孙东林说:“孙哥,明年我们跟你干!”孙东林承诺,将带着农民工兄弟,继续在外打拼,继续坚守他们兄弟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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