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击之声(组诗)

来源 :安徽文学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chenchengDelphi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敲击之声
  强大的意义如同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
  我在书店旁边买了一只豆沙馅饼作为早餐
  我继续听到这种声音
  我往前方走
  那叮当之声节奏时快时慢
  显然是经过考虑之后敲出来的
  它并非自然之声
  我一时找不到这敲击之声的发端处
  仅从声音的律动也很难听出那是在敲击什么
  我几乎已经走进了办公楼大门
  我撞见了一位同事
  他说:他去看看菜刀打好没有
  顺着同事的背影望去
  铁匠铺躲在两幢办公大楼的阴影之间
  铁砧上躺着一个火红的铁块
  菜刀的外形还没有出来
  我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稳后在想
  这个打铁人头脑里
  肯定有一把火红的菜刀在跳动
  从那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
  丝毫也听不出来
  我的工作也如同这敲击之声
  拉长的光斑
  有一位殉情者跳下了悬崖
  谁能永远记得她呢
  我接着补叙半山腰的那棵树
  接住了她跳崖时戴着的棉帽
  却偏偏漏掉了她
  你恐怕真的有些新奇了
  现在仍然还有下文
  那顶棉帽上的帽绳
  曾经是一个僵死的绳结
  棉帽在坠入深谷时
  绳结却散开了
  这大概就是一个无限神秘
  令闻者较为难忘的殉情故事了
  好像是一个被逐渐拉长的光斑
  当你的手一松开
  长长的光亮又复回原处
  红砂石建筑群
  红砂石建筑群
  是我身体裸露的部分
  这里还没有来得及铺上草坪
  那位黑裙子似的钢琴家神情迟疑
  我帮你抬钢琴,女主人
  你住在十楼,但不用担心这段距离
  把这沉重的钢琴抬到楼上去
  黑色高贵的皇后,此刻我是你的奴隶
  因为我不去想象,钢琴在楼梯转弯处
  将发出合理碰撞的声音
  我只是极力想象,在键盘上一掠而过的手
  被放到一个丰厚叶子似的嘴唇那里
  在我流动的人生里
  我从没有给钢琴做过奴隶
  把这沉重的钢琴抬到楼上去
  抬到一个可以自由弹奏的空间去
  红砂石建筑群,是我扭曲自己的地方
  梦幻般,红砂石建筑群
  日环蚀
  我在阳光下生长,
  我体形健美时想观看太阳。
  我收割麦子时想观看太阳。
  照最古老的方法,
  我的像宽厚叶子的手放在额上,
  我仍然想法看清太阳,
  我的祖祖辈辈也眯缝着眼睛,
  却常使他们热泪盈眶。
  于是,沿着轨迹,
  一轮月亮向太阳靠近。
  慢慢地挡住它的光芒,
  像一个光环,太阳呈现出它温柔的形象。
  慢慢地我能抬头睁开眼睛,
  像观看一颗麦粒那样,
  形体饱满的太阳正在灌浆。
  从祖先那里,我继承着对太阳的热爱,
  面容情不自禁朝向温暖的地方,
  大脑像地球充满岩浆般的思想。
  蓝色货币
  我有蓝色货币,
  我向这个世界公开我无限富有的秘密。
  今天,我和迷人的棕榈订婚,
  我去找银行家,
  请他欣赏蓝色货币;
  波浪般的图案上,
  用中文和世界语印制着:
  信任和友谊。
  这是未来的货币,
  要在全世界范围内流行,
  全部美元和卢布都无法和它兑换,
  我拥有它,
  我敢敲响所有大门,
  向空间传递,
  我和心爱的棕榈订婚的消息。
  应该怎样解释分明,
  还有很多人
  还没有见过这样的货币,
  而我飘荡的心灵,
  像晴朗的天空那样自信。
  我的情侣
  我向你公开我无限富有的情意,
  漫步在通向太阳的超级市场,
  我选择一粒红宝石送给你,
  我有蓝色货币,
  我有始终不渝的爱情。
  新鲜的见解
  一粒种子种在地里
  让庄稼人产生未来的思想
  这是收获
  他重复这个设想,期盼第二次收获
  大自然的生活规律
  让这个庄稼人的设想到了尽头
  一个少女也有关于未来的设想
  这就是期待孩子降生
  操作的人,砍伐的人
  都是未来主义者
  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
  也有關于未来的设想
  只有终止了关于未来的思想
  才可能产生幸福是受惠于自然之道的思想
  一个民族在历史上的远征
  都伴随有一个新鲜的见解
  理想的排列
  在这座城市的背面,
  我初次见到你。
  我的脸上,
  已经失去了眼镜;
  只有眼镜,为了一个它所渴望的方向,
  在我呕吐时向水池爬去,   它在跌断脚后,
  背叛了我,
  所以,为了能够看清,
  往往要凑的很近。
  我蜷缩在这里,
  蜷缩在仿兽皮的衣领里。
  装作打量月台,
  往嘴里偷偷摸摸塞进橘瓣的女孩,
  我正闭上目光在欣赏你。
  当你俯向茶几,
  你肯定把橘子藏在膝蓋间,
  你把橘核吐在手上,
  这些潮湿的小玩意,
  在茶几上被摆列得整整齐齐。
  我突然期望,
  你的每一个橘瓣里都有核,
  在我不明去处的旅途上,
  橘核,能一直排列下去。
  我的理想就是蜷缩在仿兽皮的衣领里,
  谨慎地透露出一点气息。
  此时正值深秋。
  劳动果实
  我搬的砖头
  现在已经是一堵矮墙了
  我仔细地数一共搬了多少块
  有一个搬运工人说:
  你搬多少不要与我们的搞混了
  说这话的人,正在红尘飞扬中出没
  他的背面是一堵从巨型卡车上
  移下来的红砖组成的高大的红墙
  砖头与砖头之间的裂缝
  如同崭新布匹上的褶皱那样醒目
  不错,我搬多少块砖千万不要
  与他们的劳动果实混为一谈
  说“剑”
  利剑的作用是用来刺向某个人的胸膛
  在护心镜破碎之前
  利剑永远活着的使命尚在期待
  你可以试想
  墓主人为什么要把一柄利剑殉葬在身边
  不,利剑并不具有殉葬的使命
  它埋藏在地下也在梦想着杀机
  一柄没有喋血的剑
  大概不能叫作剑
  剑的真实饱满需要被杀者与它共同完成
  现在这个任务没有完成
  我们所看到的所有的剑
  均洋溢着一种僵持的风度
  从什么角度可以证明
  剑的使命尚未完成呢
  我们从现在生活中的紧张心态中得到佐证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剑
  什么时候达到了目的它才愿意静卧其间
  剑刃眯缝眼睛
  剑刃上的血比刀刃的光亮和剑柄上的
  流苏更为重要
  真正意义上的剑
  应当磨损得消失殆尽化为一团云烟
  我们应仅从刀痕上大致猜测
  世界上曾经存在过一柄剑
  它是什么模样
  我们只能依据猜测画出
  如同对龙的刻画那样
  所以一把我们可以看得见的剑
  一把以出土文物自居而又自称尚已生锈的剑
  还没有真正体现出它的幻影特质
  因为它是触手可摸
  反倒证明它不是由幻影而来
  我活在许多貌似出土文物
  并不是出土文物的剑的周围
  至此你说
  怎样才能结束一个剑的时代
  装扮成火焰的人
  我们所看见的灌木丛中火燃烧的火焰
  躲在火焰丛中的士兵因被火焰吞噬而扭动的身躯
  我们看见的唯有火焰
  和也装扮成火焰正在燃烧的人
  但我们仍然什么也没看见
  我的眼神里仍是一片黑暗
  士兵为什么要装扮成灌木丛中的火焰
  在他身边就有一条明亮的小溪
  差点就要流向他燃烧的身躯
  而火焰在小溪旁也燃烧
  受控的火焰并不扑向溪水
  倒显得那是真正的火
  的确是一株着火后的灌木逐渐烧焦
  火焰在熄灭之前保持着应有的品质
  因为山上有敌人
  敌人对面开阔地上的灌木丛
  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灌木丛
  那又的确不是灌木
  为了让潜伏的士兵变成灌木
  士兵趁着夜色做了准备
  以便让敌人在天亮时放冷炮
  他们没有想到士兵的躯体
  仍然可以像活着的灌木那样安静地燃烧
  我想起《圣经》上的先知在给他眼前的景色下命令
  他说:这里应该是一条彩虹
  于是彩虹立即就呈现了
  因此我怀疑任何看上去无比纯洁的彩虹的光芒里
  应该夹杂着其他的暗斑
  或者称为风景的杂质
  流动的风和朝露还有鸟
  它们都迅速的向那个应该有彩虹的位置迅跑
  彩虹里有其他风景
  如同燃烧的火焰有潜伏的士兵道理是一样的
  任何一个被命名、让我们认为不会有错误的事物中间
  都埋藏着一个静悄悄改变的过程
  这个事物被如此命名的道理
  两者的内核都是燃烧的残渣和扭曲灵魂这一基本事实
  我们习惯说,你们准备好了吗
  彩虹明显地抖动一下
  里面的霞光里有一只手抖动布幔
  说是准备好了
  接着彩虹们迎接那受检阅的大典
  为了不要惊动先知的安详
  先知对眼前的彩虹的真实面貌毫不怀疑
  他视而不见,如同无视他安详的呼吸
  我们看到敌人在使用望远镜
  那块灌木丛很安静
  这件事完成的很好
  就是指士兵佯装成燃烧的火焰   从敌人的观赏效果里得到明确答案的
  完成的很好的行动达到了终极目的
  或是终极价值的行动
  完成使命的人沉浸于成功的激动和冥想之中
  士兵最终被烧死
  他在臨终前还要告诫:我死后身躯千万不要乱动
  我们不能认为活着他像灌木丛
  而死后就管不住了
  生死攸关,士兵体验到了
  任何被命名的潜伏环境里
  都有一种最终导致失去知觉的强大命名推动力
  失去知觉却也是任何命名目的的最终目的
  蹲着的心事
  1
  我这样长久地蹲在蚊香面前
  脑袋又正好搁在膝盖上
  我担心受潮的蚊香会熄灭
  守着火星看它在蚊香上转动
  这是我心灵的依靠
  火星在蚊香上显得很乖
  从一盘蚊香的火星上升腾出来的轻烟
  如果不能像一根细线那样笔直地上升
  我就捣碎这颗火星,重新点燃蚊香
  这样重复几次,
  我明白不应该生火星的气
  轻烟是否笔直,与火星没有关系
  我想应该站起来了
  过一会儿再站起来吧
  现在我站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到底还有什么事在催着我的心思
  如果我站起来后,蚊香又灭了
  我还得重新蹲下来
  就这样想着
  现在我必须蹲着打一会儿瞌睡
  后来有人踢了我一脚
  是妻子在催我到床上睡觉
  我说:我在看受潮的蚊香是不是点着了。
  妻子说:蚊香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蚊香也用不着老是蹲在那里啊!
  如果我站起来,蚊香的确没有点着
  我不得不重新蹲下来
  你反正从来不点蚊香。
  我说出了心里话,语音分外响亮
  妻子说:那么好吧
  你就蹲在那里一辈子守着蚊香吧。
  她随手甩了一件衣服下来
  2
  我蹲在燃着的蚊香面前不愿起来
  妻子就扔过来一条毛毯
  并且说,那你就蹲在那里过冬吧!
  这是我在茶楼里跟朋友们的述说
  朋友们听明白后哄堂大笑
  笑声就像轰然倒塌的葡萄棚
  我被压倒在一堆青藤绿叶中
  在叙述之前
  我周围的听者如同雕像
  他们以很微小的动作在动,嗑瓜子、喝茶
  匍匐在桌子上的基本身姿照样保持良好
  他们在听,如同在听一只野生兔子
  究竟是如何使草堆拱动
  哗然的笑声,匍匐者现出各自的原型
  仰背的人伸直的腿
  椅子在咔嚓声中后退
  有一人将一顶帽子放在我头上
  我被罩在听者神通广大的无檐帽的魔法之中
  他们听到了一个非常渺小的生灵的叙述
  在叙述如何过冬的事情
  这令听者无比放心
  人们仍然笑意未尽地离开座位
  拍拍我的肩膀上洗手间去了
  责任编辑 夏 群
其他文献
很早以前,男人就发现女人随身携带的包里有一把羊角梳,记忆中从来都是如此,几乎一次都没落下过。  至于最早啥时候发现这羊角梳的,男人也记不大清楚,似乎是经人介绍第一次见面时就看到了,又似乎是第一次約会看电影时瞥见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结婚当晚真真切切看到女人从包里拿出来梳理了头发。此后,几乎天天都能见到女人拿着这羊角梳梳理头发,梳理好了又放回自己的包里,似乎并不想与男人共享这把梳子。  一开始,男人并
期刊
天界这几天感觉自己满嘴都是牙齿,胃口大开,一顿要吃二三斤肉。青菜他不想吃,觉得味道大,涩,一股土腥味,更重要的是青菜太面,没嚼劲。他现在的牙齿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他现在吃的都是牛蹄子,牛板筋,就是一根牛骨头,他也可以把它嚼成骨头渣子。  什么难啃,他就千万百计找来啃。有一天晚上他肚子饿了,他发现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他现在是经常半夜饿得肚子生疼,家里人想不明白,天界白天吞到肚子里的几斤肉究竟到哪去了,
期刊
老城改造,地下挖出许多古代残瓷碎片。  残瓷碎片虽然不完整,但它们大多数是古代的真品,一般的古玩爱好者都比较青睐,他们在把玩的同时能揣度它完整时的模样,揣度出缺损的图案。  如同面对断臂维纳斯。  老杜和姜本松是此中高手,他们只要瞄一眼,还能断出产生的年代、烧制的窑口,根据稀缺程度给出一个合理的价格。  后来,更多的古玩爱好者加入这个淘宝大军,但此时老城改造接近尾声,珍稀的瓷片越来越少。  老杜和
期刊
我的爷爷一直认为他在逆生长,尤其在八十岁以后,对这种感觉更加深信不疑。  这天,天气很好,阳光温和地从窗子外面倾泻进来,我和往常一样,在电脑前忙乎。我爺爷兴冲冲走了进来,说他长了一颗新牙。我赶紧搬了一把椅子让爷爷坐下来,爷爷张着嘴让我看,我仔细看了看,爷爷的牙齿已经稀稀拉拉剩下没几颗,看着哪一颗都不像是新长出来的。为了不影响爷爷的好心情,我故意笑嘻嘻地说,真的呢,爷爷你这太厉害了,快九十了还能长新
期刊
洪集编撰镇志,要我写篇文章,这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责任。浏览初稿,很多往事浮现在眼前,倍感亲切。  我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参军离开洪集的,此后一直在外工作,始终关注着家乡的情况。八十年代初的一年,皖西發生严重内涝,我出差在外,躺在火车硬卧上铺,听广播报道提到了霍邱南部灾情,我无声地哭了一场。就是那次洪灾,时任洪集公社书记的我父亲,几天内头发掉光(俗称“鬼剃头”),成了不折不扣的秃瓢。待大水消退,灾
期刊
我们这里的山冈上长着一种低矮的树,每年立夏,家家户户都会去采来它的嫩叶,把它捣成汁,可以煮出喷喷香的乌米饭来,我们叫它为乌饭树。孩子们尤其喜欢吃乌米饭。大人说,吃了乌米饭,头发乌黑发亮,臭虫不咬,蚊子不叮。要是有人不信,大人会说,你看,乌婆婆七十多岁了,头发还那么黑,那么密,跟大姑娘小媳妇一样。  对了,人家的院子是花园、菜园,住我家对面的乌婆婆,院子里却长满了别人家没有的乌饭树。听人说,这是乌婆
期刊
首先我是来向大家学习的,因为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做诗歌的批评,很少做小说方面的研究,尽管也零星地写过几篇。这是我第一次读余同友的小说,包括发过来的五个中篇和四个短篇。读完之后我个人还是很认可余同友的小说的,我们评价小说可能有的是从当下中国小说背景和总体性来评价,我单纯是从个人的趣味出发,我确实比较喜欢余同友的这种类型的写作方式。余同友最早是写诗歌的,从写诗歌到写小说,这个转换很有代表性,这个里面提供了
期刊
光景尚好的那几年,妈妈单位逢年过节总会发些活家禽做节礼。于是整个家属院里充斥着鸡鸣鹅叫,绒毛遍天。喧嚣短暂热闹一阵儿,很快消寂在滚烫的沸水里。各家各户门前的煤炉上接二连三升腾起灼人的水汽,昭示着一场连绵起伏的杀戮。  每到这种时候,我都老老实实坐在书桌前,对着作业做凝神状。但没一会儿,妈妈就在楼下院子里叫我了。  “安安,你过来一下。”  “我在写作业呢。”  “等会儿再写。”  我只能不情不愿地
期刊
余同友是一位朴素、低调而扎实的写作者,他深耕于中短篇小说领域,有多篇作品被各大选刊选载,为普通读者所喜欢。他有多年的基层生活阅历,对现实始终保持着较高的敏感度,使他的作品显得接地气,人物逼真,细节生动。  从余同友的小说中,我们常常能读出一些“新闻热点”,诸如交通碰瓷、快递纠纷(《四脚朝天》)、“逃离北上广”、“校闹”(《逃离》)、“范跑跑事件”(《屏风里》)、“DNA亲子鉴定”(《斗猫记》)等。
期刊
今年五月,两位年轻的诗人兼书商将梁小斌的散文集送给我。一开始,我让这两本书躺在书架上,偶尔在工作之余翻一翻,隐隐约约地感到里头有些东西,但并未认真对待。隔了一段时间,诗人兼书商的那两位又打来电话,他们要请梁小斌来同我对谈。这下我就必须丢下手头的一切工作,集中精力来熟悉这两本散文集了。  当我排除了杂念,这些短小精练的篇章立刻就吸引住了我,但同时又与我拉开距离。它们如隐匿在草丛中的野物的眼睛一样,不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