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 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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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地三米,垂落,像祖母的手
  长个的孩子喜歡跳起来
  “抓着了”“摸着了”“逮着了”
  兴奋的叫声惊动了锄头刃口
  冬水田的腥气
  有一次我也跳起来
  妻子嗔怪我别把腰闪了。我抓着它时确有几分木讷
  天赋的乐手突然笨拙起来
  我松开手,三十年后我将无法再跳起来抓它
  经由风雨吹送的乐声清脆如昔
  那时我会习惯站在树下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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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探访  烟熏火燎的门扉,一道道纤细的裂缝  马蹄形的锁子  是被大儿子打开的,冬日的一只黑狗  是北山煤横卧在上房门的东北角  享受着斜阳熠熠生辉的暖  像此时你横卧在热炕上,有人看护你  是你的福分,像你的儿子把两只  绒毛雪白,身体肥壮的羊  牵进了草房里,有了一种安全的圈养  我抚摸了一下你红润的脸,是我揭开了炉盖子  有着炉火的灼红,腰疼腿疼的呻吟  时有发作,像我把几块煤投入了炉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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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虚构的雪  大雪终将覆盖我的江南——  当我在白纸上写下这一行黑色的字  云层深处传来隐约的颤动  灰暗的天空  一片寂静 所有的树木和草  也寂静  一切似乎都在等待之中  只有我的文字 烦躁着折腾着  寒冷已经敲开每一扇窗户  从那所尖顶建筑里溢出的风琴声  仿佛另一种静  水一样漾开  都在孕育 都在沉思  北方已经白了 江南还能躲避  低矮的山 青翠的树 网一般的河流  都要改变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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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阳光照在了中国的土地上  我的祖国遍体发烫  所以四野开满鲜花  临近分娩的女人  已经为子女  取好了一个清凉的名字  现在,我所能感受到的  扑面而来的微风  就是她的善意,她的撫摸  以及她的安慰,我所能看到的  叶片翻涌的树,都在左右摇头  劝我慢下来,别这么着急老去  你看那阳光  就要溢出我的国土  至少这是一个幸福的消息  至少开始有人  在半路中坐了下来,点起一根烟  然后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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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水  仿佛我遇见的一场哭泣,这掩面的沙,浩瀚的悲伤  被一首歌曲缠绕着的库姆塔格,在沙漠的背后  一滴水,盈满了旷世的漂泊——  你的歌声沙哑,嗓子里,含了一把命运里的霜  你还会遇见自己,前世的风波,江湖上的雨雪  一切未了的,恩怨情仇——  消失了那么久,你不会是,挥一挥衣袖的那个人  你曾经错过的那个背影,正日夜兼程,赶在回家的路上  谁愿意捧回这一滴水,披星戴月。流沙河  我多么想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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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旧录  欢愉与贫瘠随着时日加深  他的心的狂野  终于在心电图颤动的曲线中被勒令收拢  望向窗外的目光  不时兴的欲念,还在街口发出沥青潮湿的反光  旧衣领上的男子  他模糊的梦景,从来不需要细节  衰老就是记忆本身  衰老带来祝福——对过往的荣耀信以为真  残缺的心灵,依然需要风雪的填补  他相信自己是一座正在完成的建筑  还有待开发的市集  市集上,头顶花篮的女孩走在向阳的街角  一只黑山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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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麦田中央,我们整理出空地  修建了一个个小小的球场  黄昏,我喜欢独自到这里  有时练习投篮,有时与自己单挑  有时什么也不做,只是静下来  看山、看水、看风吹麦涌  看太阳落在村庄的后面  落在农人的背篓里  沉进水坝里,每天的落日都不相同  更多時候广场只有我一个球员  我既是首发,也是替补,需要打满全场  在高原打球,是一件危险的事  太过于接近天空,容易缺氧  太过于接近土地  容易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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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日月从弹孔中  呼啸而逝,被战争撕裂的伤口  依然隐隐作痛  炮火硝烟在弹孔里  久已消散,可那残酷叠加的  伤口,永远难以愈合  战士和英雄心中  热血浸透的旗帜啊  是永远不能倒下的精神和象征  哦,一面穿满弹孔的旗帜  一面叱咤风云的战旗  依然是猎猎飘扬的姿态  陈列于八路军纪念馆大厅  让人想起和平、正义、勇敢和胜利  想起小米加步枪,英勇缔造的  中国神话,想起那些前赴后继的  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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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有人问,你一直在研究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等先锋诗歌,有很前卫的文学理念,理论表述也很诗性化,怎么写起诗来,却总是对农村和乡土更感兴趣,追求相对朴实的风格。对这种善意的询问,我多是微笑作答。  在新诗研究领域多年的摸爬滚打中,对文本的敏锐感悟,和理论上的自觉训练,使我逐渐喜欢起那些“难啃”的诗歌,觉得挑战里有乐趣,我也完全“够得着”它们。但是我更清楚,自己缺少那种灵感一来倚马千言的才情,也没有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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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唢呐的金三儿  村子寂寞得像鳏夫的冬夜  除了偶尔说梦话的北风  牛马鸡鸭的嘶鸣也变得吝啬  金三儿的两腮鼓起  百鸟朝凤与哭灵曲铺天盖地时  红白喜事才生出表情的翅膀  金三儿半辈子都在乡土路上  天在哪儿黑哪儿就是家  悬在唢呐声中的两间砖房梦  一直没有落地生根  爱听唢呐的杏花远嫁他乡  应和着送殡的迎娶的节奏  飞舞的纸钱儿与蝴蝶飘飘欲仙  山坡颤抖着长高了半尺  听着黄土地的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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