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驸马(上)

来源 :穿越·COS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umujiayou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她,才貌寻常,运气却不是一般的诡秘。
  如果说穿越已经是难得一次的运势,那么阴错阳差成为定国驸马,这到底是福是祸呢?
  他,倾城绝艳,魅惑勾人的眸光下,敛着绝情噬骨。
  身为帝都少女心目中的第一良人,却得不到心爱少女的青睐。幻道绝伦,却无法手刃仇人。苍天弄人!
  本该是毫无交集的两人,却因为帝都之战而相交,两军对敌,生死不由人算。
  这密密匝匝的一段相处,谁是谁的唯一?谁又成就了谁?
  
  楔子
  
  咖啡香在会议室的空气中飘荡。
  “凌真,十票。”
  “咝!”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同时响起。
  Shit!十票,居然是十票!投票人加一起,也不过才十个,买彩票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准过啊?我愤恨的咬着指甲。
  只见唐小宁低着头,一下下转着手中的钢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看她眉眼中掩不住的欣喜,我心里的怒火“扑哧扑哧”直往外冲。
  “头儿,我要求重新投票!”中气十足地吼出心里的话儿,不等我申诉理由,一道冰窟里捞出的的目光“嗖”的一下透过眼睛,直接刺中我可怜的小心脏,冷冷打碎我最后的希望:
  “要求驳回。”韩楚看都不看我一眼。
  秦染依“哧”的一下喷笑出来,研究所在座的男男女女全部窃窃笑了起来。
  唐小宁起身拍着我的肩,憋着脸藏都藏不住的笑意安慰我:“凌真,你想开点。为科学献身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你别苦着脸,要知道你的目的地是贞观之治那个年代,唐朝可是个民风开放的好地方,而且丰腴的身子,去那边也是很受欢迎的。”
  我狠狠瞪了她一眼,丰腴?本姑娘全身算上骨头也不过90斤而已,你这么喜欢为科学献身,你去啊。开玩笑!我凌真自诩聪明,早八百年前就看出了你和韩楚要整我,这十票全中的局面,你可是唐小宁的功劳是大大的!话虽如此,我到底还是没胆儿拍着桌子和她这么吼上一顿。
  但是,连头儿都说不能改了,除了乖乖坐上时空穿梭机,我还有啥办法。
  “其实,我是想主动要求去的……”浴红衣涂着本季新流行的指甲油,声音慢条斯理,“可是,你知道我老公一定不许的嘛。”她说罢还瞟了一眼脸色突变的僵硬的韩楚。
  我想要出口的话自然硬噎回去,好,你们都是我惹不起的人。
  哼哼哼,要知道本小姐中学历史从来没及格过,鬼知道唐朝文化有什么好研究的,历史研究所那群老古董非要用时空穿梭机去取材,偏偏科学研究所里这群小气鬼,不放心宝贝穿梭机给别人用,死活得让自己人穿越过去,才能放心。
  最后没人愿意试那怪物,拜唐小宁所赐,倒霉的还是我。
  反正从小到大,不算孤儿院里的童年时光,我这小半辈子就没沾过好运!凌真啊凌真,你也算白活二十一年了,最后的结果——
  我,套上了一身华丽的月白色长衫,梳化成男子摸样,包裹款款地带着研究所同事们给我准备的礼物,一手拿着没喝完的矿泉水,一手抓着历史研究所那群老古董交给我的任务夹,就这么“砰”的下被踢上了时空穿梭机。
  直到上了时空机,倒计时“滴滴滴”的提醒离出发只有三秒时,我才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该死!秦染依,时——空——机——到——底——怎——么——用——”
  时空机的屏幕上只显示出一句话,顺其自然!
  一翻白眼,本姑娘晕了!
  
  第一章 错时空身陷帝都 乱雌雄官拜驸马
  
  痛!
  浑身上下散架般的痛。
  我迷迷糊糊着,习惯性的想伸手揉揉眼睛。一伸手,忽然听见尖锐的报警声,天!时空机。忍着疼痛,下一秒利落地抽出闪烁的晶石,如果预料的没有错,有了这个我才可能回航,打开逃生仓,翻身滚了下来。
  时空机上的警报声渐渐停止下来,我翻滚了几圈,正混沌着,额头重重撞上块石头。
  那声响,脆脆声声的!
  我还没察觉着痛,听着脆响,心先寒了一半。得儿,总算逃出来了,啥都别怨了吧。
  我扯动嘴角想咧开个笑,却只能发出黯哑的声音,“嘎啊……”我的喉咙仿佛被人掐住般,火辣辣的疼痛——
  不,不会吧,连出声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我努力撑起身,环视周围,这里是……野外。
  脑海里极自觉的就调出古代关于郊外的资料,这个年代的郊外,应该会有野狼、豹子或者是什么肉食性大型凶残动物吧。这样想来,我心里禁不住瑟缩了一下,捏紧从时空机上抽出的返程晶石,我昏昏沉沉的起身。身后,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让我心下微微不安。
  “哗啦,哗啦……”草叶摩挲,伴随着纸张撕碎的声音。
  莫非是蛇,滑腻而冰凉的感觉蓦地涌上心头。我惊骇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扶稳了长相犹如巨石的时空机,做好了最坏的打算。TMD,回去一定要公账报销,出这趟差,一条小命就捏在手心,一不留神就玩完。
  “大人,国师说的天意,应该就是这个位置。”
  “嗯。”
  “这地儿偏僻的很,怎么会有人呢?”
  “传令下去,彻查方圆五百里,凡三日内出现的人,全部带回去。”
  老大,你带吧带吧,带谁我不管,别往这里来!
  我现在心里急的,就差没立个牌子——毒蛇出没,请勿打草!
  声音越来越近,竟然是朝着我这边的方向来。脚步重重踏在杂草上,齐人高的杂草猛地被人一拨,哧溜一声,一道墨绿色的蛇影如脱弦的箭镞,隔着月白色的袍子,狠狠一口咬上我的小腿。
  “嗄——”枯哑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冒出,我心头一惊,只觉小腿整个一麻,从头到脚彻底的石化,我两眼喷火的怒视来人。
  那是个身材修长如竹的年轻男人,清秀的很,一双点漆似的眼眸,冷冷掠过我的脸,近乎绝情的明亮,让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几乎忘了这就是害我被咬的罪魁祸首。
  他看见我,眼底掠过抹精光。
  “你们到南方去找吧。”他松下齐人高的草叶,转身背对着我,冷声吩咐着,“是!”随着几声整齐有力的回答,众人陆续离开。
  隔着草丛,那里的情形我看得不是很分明。
  这是干什么?我心下疑惑。
  暗哑的声音支支吾吾,只能发出单调的几个音符。
  凌杂的脚步声渐远,年轻男人扒开草叶,是要来救我吗?我坐倒在地,感动得热泪盈眶,感谢天,感谢地,这世上还是有好人。
  我“嘎啊嘎啊”地嚷着,激动涕零地望着他。
  后者冷厉逼人的视线在我身上打了个转,忽然轻佻的捏紧了我的下巴,一张俊秀的让人窒息的脸蛋就这么映入我的眼帘,他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酥酥痒痒,我心神一漾:桃花运?
  好俊秀的男人,俊的倒不像个男人呢?
  一个不察,口水都快淌一地。别怪我重色,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见着美男,首先意淫一番,然后再用眼神强暴他。谁叫我和唐小宁那绝色美女一起长大,小时候,所有的男性动物,见着她跟见着小狗似的,一个个恨不得扑上去啊。我暗恋了无数的对象,都是她的裙下臣。悲痛的陈年旧事啊,让我明白了我这辈子,别想摊上桃花了,有的意淫就知足吧。
  “天意?那么被七寸竹咬到,应该也是天意吧。”这纤细的男人手劲一大,我痛的眼泪飙飞。当下美男魅惑通通丢到九霄云外,不由得用目光狠狠盯着他。
  老大,定死刑也得有个原因吧,别欺负我嗓子干痛,就乱诅咒我!
  许是惧了我严厉的目光,他松开我的下巴,指尖轻轻描绘出我的眉、我的眼、我的唇,冰凉的指尖在我的唇上,挑逗般的摩挲着,带着妖娆的魅惑,那简直是拉人下地狱的绝色妖精。
  该死的挑逗,我呼吸急促起来,一口咬住他的指尖,无意识伸出小舌吸吮住。他似乎一惊,迅速抽出手指,我奇怪地瞅着他。
  他似乎有些狼狈地避过我的眼神,瞬即恢复了原本的冷漠淡然,他嘲讽似的一笑,冷声笑道:“天降异星,救我沧原。我倒要看看你这异星如何去救沧原!”说着,他右手呈刀,猛地霹在我的后颈。
  “嘎啊……”我一昏,迷糊中只觉有人狠狠一脚把我踹到草丛深处,所有一切在瞬时间发生,快得我来不及反应。
  有没搞错!这就是我时空旅行的后果?还有这里到底是不是那个劳什子唐朝啊?最后的意识随着愤恨,一起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TNND!本姑娘最近走啥邪运?
  本姑娘用十块钱打赌那台时光机的名字是扫把星。
  
  再醒来时,满天早已是繁星点点。
  记忆似乎出现了一个断层,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研究所那群老家伙们给我下达的命令——
  来唐朝取样材料!
  在迷糊中我挖了点丑丑的草菇,觉得没有毒,以前野外生存的时候联系过辨认。放在水边涮洗干净,拿点稻草,用石头打出火星,别说还真弄出火星,点着了火就开始串烤这些草菇。我一边吃,一边默默的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全身都痛死我了,到底昏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脑袋却是一片空白,为什么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难道是被人暴打了一顿?
  我想到这儿,浑身冷不丁一个机灵,下意识伸手摸摸伤口。
  咝,这个痛啊!
  还是明天找找是不是有传说中的城门再说吧。这么想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进城后将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如果知道的话,估计当时就不会这么悠闲,而是把未完成的心愿都当成遗愿写下来。
  睡的浑身更家酸痛,我到真希望自己是做了什么梦,梦的时候我还睡在自己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可惜我睁眼看到的却是一直丑陋的蟾蜍在对我大叫。
  猛地翻身坐起,呼!还是在这荒郊野外。
  清晨的空气露气浓重,夹带着特有的青草香,微甜。
  沿着小路我就一个劲的走,快累死时,终于到了护城池外,甲板已经放下了,我背着自己的小包裹,有种土包子进城看啥都新鲜的感觉,东摸摸、西碰碰,“去,别碰。”赶车的大爷横眉竖目,赶小狗似的怒斥一声,路人齐刷刷地瞅向我,人群中冒出“哧哧”的轰笑声。
  我撇着嘴,灰溜溜地窜一边,继续排队,手心里还攥着顺手从把马车上的扯掉的干草。不看就不看,凶什么。队伍一直排了大半个时辰,好容易轮到我。我探着脑袋,掏出了衣服里塞着的公文,是科研所准备我的,幸好没因为昨天的意外而丢失,迫不及待的往里窜,被检查的小士兵蹭的一下拦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士兵左看右看,最后看着我。
  “那不是过关公文吗?”我一吓,怀疑的目光滴溜溜的掠向小士兵,这家伙有病吗。
  “大胆刁民,左右的给我拿下!上面的印章地名,都是啥狗屁东西。长安?我还短安呢!这小子一定是贼子叛臣!”守城卫似乎被我的目光惹怒了,一把掷开我递上的公文,狠厉厌恶的目光在我身上走了圈,狠狠呸了一口。
  “拖下去!”
  “你大爷的!盛唐建都于长安,你凭啥定我的罪!”这年头!别以为你长得副贼眉老鼠眼的恶人模样就可以行凶不负责,本姑娘我也不是好惹的!
  “盛唐?贼人孽党还敢胡言乱语,愣着做啥!给我打!”
  城门兴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挣扎叫嚷声、咆哮怒吼声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和孩子的哭声分外热闹,我额上滑落三条黑线,这还没打上呢,后面的大妈您别叫啊,还有还有那谁家的小家伙,亮嗓子等饿的时候再嚎个过瘾,这时凑个什么热闹?
  乱了乱了!
  “吵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一个沉冷的男嗓忽地在耳边冷冷扬起,如清泉流淌过冰涧,金玉相击,偏透出分与身俱来的矜持和高贵,清澈悦耳。
  话音落地,周围的声音如一个凝滞,时间蓦然停滞三秒钟。诺大个城门口连个银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分外清楚,“大人!”一见来人,守城卫等一行众士兵刷地跪满一地,进城的百姓们仿佛被猛地一个惊雷炸醒一般,声音迅速鲜活起来。
  “沐颜大人!真的是沐颜大人!”
  “大人啊——大人!这就是……就是我沧原文才风流、幻道绝伦的沐颜大人!天啊,文武双全,而且长相还那么俊秀,真不愧是帝都少女心目中的第一良人。”
  “大人十三岁参军就击杀了风州叛军首领一夕武,十五岁平西部大乱,十九岁颁新法为百姓谋福,九州安定封为司法殿大人!有这样的大人在,我们沧原有福啊!”
  众人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尖叫着、激动无比,他们争先恐后地蜂拥而来,要一睹司法殿大人的绝世风姿,被士兵们挡在城外。我被左右的士兵粗鲁地丢在地上,灰头土脸地往外溜。
  一堆盲流,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吵吵的我头昏眼花,你们崇拜你们的大人去吧!本姑娘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不闪更待何时!
  本姑娘生平只爱看帅哥美男,他们口中那啥啥司法殿大人再厉害,想必也是一须发皆白的糟老头,也一快做古的老古董,还可能是个满脸遍布老年斑,皮肤松弛的老家伙,外加个什么青光眼白内障啥的,光是想就倒足了我的胃口,身后就忍不住窜上一阵阵的寒气。
  周围守城卫和士兵们说话趾高气扬,现在都敛声闭气,百姓们被士兵堵在门外,尖叫不断。我下意识的就想看看是不是有人举出‘大人大人我爱你’的布条来。
  “地上舒服吗?”
  “不大舒服!”我摇头,愤声感慨。
  “那为什么不站起来走?”
  “废话,一站就暴露目标了!”我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刚打算狠狠讥笑一番,蓦然反应过来,谁?谁在和我说话?
  回头,一张格外俊美、异常冷漠的男性面容猛地映入眸底。
  一刹那,我脑海中仿佛有无数朵烟花灿烂地绽放,呼吸赫然一窒。眼前的男人长发披散,雪袍飞扬,战场的气息在瞬间迎面扑来,似带着古战场的空远与冰冷,让人心神一凛,只觉天高地大,自惭形秽。
  那眉、那眼,冰冷的气息,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邪气和恶意。
  “大人,昆冈族近来蠢蠢欲动,这小子刚好在此时混进城来,属下怀疑他是间谍!”守城卫战战兢兢,先给他告了一状。
  我怒了!这是人身攻击,“红果果”的人身攻击。别问我啥叫“红果果”,没听说过一个名词叫赤裸裸吗?什么叫这小子,我是不够女人味……啊,我忘记了,我是女扮男装来的。
  做人怎么可以这么不厚道,猛一抬眼,男人若有所思的目光在我身上淡淡掠过,他微微皱了下眉,似乎看到什么病毒般,眸中明显掠过抹厌恶。我一愣,莫名的,心中微微不安,这时就听他冷冷一声呵斥——
  “带走!”
  现实的残酷迎头兜来,“哎呦!痛痛痛!你们抓我干啥!”
  “干啥?臭小子话还真多,贼子自然是就地正法!”
  一声冷哼,抓紧我胳膊的士兵们轰然大笑,一见他们目光锐利如批冰雪、面容坚毅而杀气勃然的模样,我来不及发展茁壮的花痴情节,倏地被一泼冰水浇醒——
  你大爷的,居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当我是贼子!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了。
  “我不是……”
  我大叫,急欲挣脱,人家司法殿帅哥大人眨眼间走得老远,对于我的话充耳未闻,压根没把我当根葱,只有城外的百姓们一个个用“活该”的眼神瞅着我,好象我真是那叛臣贼子,他们沐颜大人说的话就是真理。
  百口莫辨,我心里打碎了五味杂瓶,二十一年来所有的人生阅历总结成一句真理,沸腾地叫嚣大吼道——
  “打倒盲目崇拜!”
  当晚,沐颜轩来到关押我的牢房。
  他的眼神凌厉而带着说不清的敌意:“该叫你天意好呢,还是叫你凌真?真不简单,我以为你早就葬身兽腹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我火了。
  “哼,即便你是天意,也无法阻止我要干的事。”他的脸离着我的好近,连他温热的呼吸,都喷在了我的脸上。
  天意?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好像谁对我这么说过。
  这情景,说不清的暧昧,虽说我是过了那十七八的花季雨季,可是,也还是一个纯情的女孩子家啊,我心跳得好快,来不及咀嚼他话中要干的事到底是什么。
  这么帅的男人离我这么近,第一次耶!而且我发现他的眼睫毛好长,皮肤好好啊——居然光滑得连个毛细孔都找不到。一定是有私家保养秘方,且记在心中,日后讨教详细带回去创个化妆品品牌,发大财了啊!
  我费力地吞了吞口水,下意识伸手勾住他的颈,重重的在他脸颊亲了一口,触感都该死的好,真想再补上一口。后者被我惊世骇俗的举动弄懵了,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想也不想猛地推开我,他的脸红透耳根,声音因为气愤而有些暗哑。
  “凌真!你这该死的女人!”
  这会儿,我脸也红了:“啊呀!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我身上穿着明明是男装啊。
  “你真当本大人和他们一样笨?你的喉咙处没有凸起的结、况且胸前并不是平的,嘴唇又如此红润,这么蹩脚的化装,还想瞒我!”
  晴天霹雳中,我看见他嘴角淡淡的笑意,如初春地里的一枝桃花,心跳加快,真个人飘飘乎乎的。
  “你笑起来,真漂亮!”根本听不进他说些什么,就光顾看着他骤变脸色的英俊脸庞,觉得连那个该死的唐小宁都及不上他的千分之一。可没想到说出这么唐突的话来,狠不得把舌头咬掉算了。
  可是沐颜轩的眼睛亮了,清的可以掐出一汪水,我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家小白也这么笑,小白笑起来很可爱,还会,汪汪!叫得可好听了。”我乐呵呵地学起了狗叫,得意朝他扮了个大大的鬼脸,沐颜轩的脸霎时又黑了,牢门“砰”的一声重重被摔上。
  “咿呀,走了?”
   +++
  
  谁告诉我“‘带走=就地正法’的?
  我刨他家祖坟去!这么一句话,害我大半个月没睡个安稳觉,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正法了。睡眠不充足,这可是会严重影响到生活质量的!
  瞧瞧,内分泌失调,脸上都长痘痘了吧!
  人家是对镜贴黄花,我对镜看痘痘。看了半天,越看越伤心。镜子一丢,我悲从心来,嘴一撅,哇哇大哭起来——这张脸,这张脸算是彻底的毁了。
  不过自从那日,黑脸的帅哥大人走后,我就被转移出牢房,到了一个门窗紧锁的房间,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我终于从看押我的小丫头口中得知了这个陌生世界的种种事情。
  也由此知道了一件让我忍不住尖叫的事实。哇哈哈哈哈,我凌真,成功借着时空机穿越了!
  笑声噶然而止,突然意识到让我傻眼的事实,那就是——
  因为从没用过这玩意,我随手一碰就按错了键盘,结果由时空的缝隙中,穿越到平行的时空,一个不为现代科学所了解的异世界,根本不是什么唐朝。
  华丽丽地喷血,我悲极反笑,一口气没呛上来,猛地咳了起来——运气啊运气!
  “公子,沧帝对您的事情非常感兴趣。”看押我的小丫头,也就是所谓的侍女,熟练地将凌乱的床铺收拾整齐,并轻巧地在系好纯白欺雪的纱帷。
  “嗯。”
  我一口喝光杯里的茶水,见怪不怪地应了声。躺在靠椅上盯着天花板,百无聊赖:不过个嫌疑犯罢了,这地儿的皇帝也真搞笑,居然对嫌疑犯感兴趣。
  “您也知道,大陆分沧原、云洲两块,然而,公子却不是这两块大陆的子民。那么剩下的昆岗族人,早就被沧帝驱至雪域。阿尔蒙人、翼人也分别败走于冰原彼端以及海之南的天空之城。您的种族,是一个多么罕见的存在,分明有着我们沧原人的特性,却不是我们的子民。沧帝对您的兴趣,可谓浓厚。”
  头痛,一听她讲这些地理历史什么的,我的头就说不出的痛。好像回到以前课上老师魔音穿脑般的时候。
  这个身穿金线滚边紫襟裙的美丽少女,叫流光欣。十六岁入司法殿,据说是仰慕司法殿那位幕后大人,才不顾家族的反对,毅然决定以流光家族三小姐的千金之躯,甘心来这里当个小小丫鬟。
  若是我的话,恐怕做不到这么洒脱。
  不过,我可不会听了这么片说辞,就以为对方是个不知人间疾苦,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富家小姐。要知道那晚我不小心闯入她的房中,流光欣一闪而过的眼神里,敛藏的锐利与睿智,若不是我看得清楚,真的被她娇俏温柔的外表给骗了过去。
  一个有着与外表不符的犀利目光的女孩,别人都以为她只是个娇滴滴的富小姐,你说,她如果是一把刀,该会有多狠厉。
  呃、反正我是不想拿自己做试验。
  流光欣轻轻把茶叶往杯子里丢上几片,用烧好的水往里一冲,“咝”的一声,一股白滚滚的雾气分开茶叶,逼出一阵阵清冽的芬芳。
  笑眯眯从床上爬起来,看她冲茶,我讨好地眨巴眨巴眼睛,故做无辜地扯开朵大大的笑容:“小欣,你告诉我,那个姓什么沐的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放我走啊?”
  “沐?”转身把茶水递到我手心,流光欣一脸茫然:“公子说的应该是沐颜大人吧。”
  “是的是的,就是那个小白脸!”脑袋点的和捣米似的,我笑容满面地应和。原来那个搅和是复姓沐颜啊,心里的小鼓打得“咚咚咚”的,就怕她来句我不知道。
  沐颜轩,这个司法殿的主人,靠!他咋就不嫌我吃白饭浪费帝国的米钱啊,早点把我放了,这不皆大欢喜吗?连沧帝都说过我是无辜的,他这么软禁了我,有意义吗?
  人家说越美的花越毒,没错吧!为啥拿花作比喻?谁叫他那张脸看上去哪么妖媚感十足,如果他是个普通人,我肯定把他塞到扫把星、啊不、是时光机上带回去。
  带回去细细的调教,耐心的喂养。每天帮他和小白洗香香……脱光……鼻血就那么流下来了,我实在不该用去意淫这样一个帅哥,迟早会失血过多而死掉。
  沐颜轩其实就是一个华丽丽的例子,别看文韬武略风流俊秀,这丫纯粹就一佯寐的狮子,别看表面上没啥威胁力,心计深沉地让人摸不到底,简直是一个不出手也能让人惧怕的角色。这点,从他少年时的丰功伟绩就能看出。
  细细想起来,我就觉得有些心寒。
  流光欣笑了,那一笑,仿佛有无数朵蔷薇花在她身后争相地绽放,美如星月之光流淌在她白皙娇美的面容,我从回忆中清醒,忍不住闪了下神。
  美女效应啊!那为啥我自己看自己,就不会失神?我闷闷的。
  她握着衣角,脸上浮现小女儿的娇态,轻言慢语:“公子说错了,沐颜大人可不是您说的什么小白脸,他是帝都的骄傲,是沧原所有少女梦想中的第一良人。他才华绝伦,相貌无双……”
  “卡!”这又不是八点档的肥皂剧,重复来重复去都是那几句台词。
  大叫一声,一把捂住她的嘴,我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挂着谄媚的笑容,只差没流条口水来说明我有多哈巴了:“小欣啊,这些话你说了几百遍了,换些事儿说吧,我早就知道天下就你们沐颜大人好了,你直接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能走吧!”
  “走?公子开什么玩笑?”
  她美目倏地瞪了起来,一字一顿砸下的话儿,把我从天堂砸到地狱:“沧帝有旨,召凌真公子为沧原第一公主的定国驸马!”
  定——国——驸——马——
  窗外晴空万里,我却犹如被“轰”地一道闪电直接霹得我魂飞魄散。
  “喀嚓!”
  忽然,树枝折断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耳中,我楞是被吓得又清醒过来,还真劈啊?流光欣推窗去看,一道白衣凛冽的颀长身影已飘然离去。外院的地面,散落着折断的树枝和凌乱的叶子。
  任谁也不会看错,刚才呆在外院那人心情有多恶劣,脸色有多阴沉“沐颜大人……”
  流光欣低声喃喃着,猛地听到这个名字,我灵光一现,有些不易被捕捉的片段跃跃欲出,脑海中莫名掠过沐颜轩风华绝代的身行,还有他清淡如水的俊容……
  那是不久前的时候——
  “喂,现在不流行酷哥哦!我为什么都没有见过你笑?……哎呀,好嘛好嘛,不要瞪我啦,我不过是好心呢!像你这样,可没有姑娘会喜欢哦!”
  “……”
  “呀喝,你脸红了耶!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哪家的姑娘呢?说来听听啊~”
  “会审堂岂容你胡言乱语!”老虎终于发威了,我一吓,乖乖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笑眯眯地瞅着他俊俏犹如桃花的粉颜。
  “名字。”
  “本……本少爷就是传说中无所不能、天上地下第一厉害的凌真!嘿嘿,很帅吧!快记入史册吧!”
  我兴致勃勃地说,差点蹦出个本姑娘三字,只见他眸如冬水,淡淡掠了我一眼,提笔刷刷落墨。
  “年龄。”
  “可不可以不说?”他顿时又是眉眼一厉,我灰溜溜的开始掰手指头,一、二、三、四……哎呀,十根手指数不过来了,算上脚的,还差了一根。本小姐居然都二十一岁了,伤心太平洋!难道他不知道女人的年龄是秘密吗?
  我哀怨地瞅着他,他不言不语,亦不动如钟,屈指轻敲桌案。
  “哼,”我发狠赌咒,“就你这臭脾气,一百年追不上喜欢的姑娘!”
  他不动声色,沉冷的气势油然迫下,“本大人的事由不得你管!你最好乖乖地配合我办案!”天知道,我居然看到他额上青筋跳动,眸中掠过抹莫名的伤痛。
  不过是个老古董,你狂什么!
  等本小姐把能量晶石找到,顺利坐上时空机,就可以潇洒地挥手作别了。我撇着唇,忿忿不甘……
  把当日的沐颜的脸色,与今日外院的情景重叠交错,一个猜想如闪电般窜入脑海,那是不是说明……沐颜轩其实爱怜着帝都的公主?
  这样的真相让我心里猛地一突,真的是这样吗?沐颜轩最近对我横眉冷眼,真的是因为他喜欢的姑娘,居然被赐婚于我了吗?可是,心里有种涩涩的感觉,我说不好,就是觉得宁愿没有猜出过什么。
  彻底倒塌,上天啊,你到底打算怎么玩我?来吧,一次玩完好不好?
  此时身后又传来流光欣疑惑的声音,半个月前就下旨了,莫非我忘了跟凌真说?不过,一个女人家怎么能娶公主呢?
  咚!本姑娘眼一黑,昏给她看。
  +++
  
  所谓天恩难测,沧帝的旨意已下,任凭是谁,也无法改变天子的金口玉言,难怪从头到尾,沐颜轩对我都一直冷冷冰冰,敢情拿我当情敌。
  他儒雅清俊的面容,因为多了分郁气,越发的绝美惑魅,看得人口水直流。很难想象,一个男子竟能俊秀到如此地步。
  今天是择亲的日子。
  由沐颜轩护驾,从司法殿出发,直往光明殿面圣。说白了,就是过下场,总不能到时候别人问沧帝老头儿,定国驸马长什么样?沧帝在那干笑几声,之乎者也说不出半句话儿吧。
  形式形式,完全是形式主义!
  马车“轱辘轱辘”地行着,车内倒也宽敞,除了沐颜轩和我这个女扮男装的定国驸马,其余一干丫鬟们,无不眉飞色舞地议论着。
  拿出无处不在的小镜子,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然后收了镜子,满意地点点头。
  呃,我凌真虽然说颧骨高点,眉毛淡点,影响整体容貌,看来五官平凡,不过没关系。我要坚信,我是这沧原最出色的“男子”。连帝都少女心目中的第一良人沐颜轩都得不到的公主啊,嘿嘿,人家偏嫁的是我。
  由此可以判断,我比沐颜轩出色俊美多了!
  流光欣坐在我旁边,窃窃说了句什么,旁侧坐着的丫鬟们全部笑了起来,一个个低了头,端着小脸儿窃窃笑语。
  “驸马爷儿定是害羞了,清韵公主可是帝都最美的花儿。”
  “可不是嘛,头遭成亲呢,咱们驸马面皮儿薄,以后习惯就好了。”
  “呸”,流光欣唾了那说话的丫鬟一声,青葱似的指尖轻巧地划过她挺俏的鼻儿,红着脸儿漫声发话:“小丫头,怎么说话的!哪儿还有第二遭,若被清韵公主听着了,可要割了你的小舌头!”
  那丫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儿,吐吐舌头慌忙摇头,又惹得众人笑做一团儿。
  沐颜轩的面色越发难看了,白皙秀雅的面坯儿,浮上淡淡丝红晕,美得让人窒息,却偏带着股不悦的凌厉,薄如白纸的唇,被雪白的齿端咬紧了,竟殷出点点艳至极点的嫣红。
  哟,咬得我这个心疼,可是还不免得意洋洋地瞪着他,心里那个媳妇熬成婆的悲沧感啊,一边恶狠狠地想:嘿,看你当初把从城门外把我逮了。
  啥叫报应?请看这边,我用手悄悄的指指沐颜。
  一路想着,众丫鬟笑笑闹闹,没多时车驾外光线一暗,“轱辘轱辘”的声音越发清澈。车窗外有人尖着嗓子在报——
  “定国驸马觐见!”
  声音一波波延宕开来,彻亮整个皇城,我心中莫名一紧,蓦然捏紧自己的衣角,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我大意的时候。
  驸马若为红颜,乃欺君之罪!好家伙,得意过后,我就发觉,若是一个不小心,估计小命也就到底玩完了。
  “雾非雾,花非花。纵然是春临大地、熏风送暖,过了今日,一切再也不同于以往……”从马车下来时,沐颜轩低沉的声音落入耳底。
  此语一出,不止是我一怔,马车上所有的小丫鬟通通象做了错事般,拘束起来。
  沐颜轩眼底的哀痛,所有人都见了,我心里一堵,刚打算安慰他几句,其实他应该知道,我娶了公主才是一个大乌龙,我……我毕竟不是真男人嘛!
  可是他衣角一飘,整个人已经闪去老远,小丫鬟窃窃私语的声音又入耳中。
  “糟糕,居然忘了沐颜大人喜欢着公主啊!”
  “你们啊……怎么能在大人面前说那些话惹大人伤心?”
  “小蹄子别说我,刚才你可也没少说!”
  ……
  
  第二章 斥国师殿惊百官 救圣驾威震群臣
  
  哪怕只是无生命的宫廷建筑,伫立在那里,威严的气息也会密密匝匝地迎面扑来,迫人的压力无声无息地浸入骨髓之中,莫名地、让人心情肃穆起来。
  一众女眷被留在宫外,这是意料之中。
  紧步跟着沐颜轩从危立两侧的宫廷侍卫中间走过,我偷偷抬眸迅速瞥了眼正殿,只见辉煌的宫殿外,金黄、翠绿两色的琉璃瓦晃晃映入眼眸,九龙柱上镏金烫玉,华丽地彰显了皇家非凡的气派。
  从侧边拾阶而上,沐颜轩忽然压低音量、冷声道:“小心国师。”
  小心个大头鬼啊,本小姐现在步步为营,要小心的可不止是国师一人!搞不好就是人头落地的事儿,他倒轻巧,一句小小的忠告就以为我会感恩吗?
  这该死的等级社会,有没人权啊!为了全人类的解放,世界大同!我要抗议!
  火大地抬起头,我刚打算嘀咕几句宣泄不满,旁边立刻上前两名绛红色文士服的少年微笑着伸手一引:“请驸马这边走。”
  “那边是偏殿!我才不去!”别扭的清嗓回荡在大殿外,迭迭延宕,分外清楚。
  两名少年似乎没想过我居然会抗议,笑容顿时僵凝在脸上,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一时间我羞得忍不住钻到地底,偏沐颜轩依然神色淡定地看着我,“驸马,请自重。”
  正殿传来小小的骚动声,很快,偏殿中一个年轻的紫袍男子带着两名身着明蓝色武士服的少年缓步从偏殿而来。
  他们移步的速度分明慢,可眨眼的功夫,三人却奇迹般站在我身前。
  看见着紫袍男子,开始引我的两名少年迅速闪到他身后,垂首低声请罪:“禀国师,辞朝(辞暮)未能完命,请国师降罪。”
  微微抬手示意他们无碍,紫袍男子双手依然交叉在宽大的袖摆中,目无焦距地淡然而笑:“定国驸马本名可唤做凌真?”
  “有问题吗?”我小声嘀咕。
  “火气方刚,年轻真是好呵。”
  轻轻叹出这一句,紫袍男子面色如初,分毫不因我开始无理的挑衅而动怒。
  反而,一直沉默着冷眼旁观的沐颜轩,拱手低低道了句:“国师休要动怒,驸马禀性刚烈,若有得罪,请多海涵。”
  “沐颜大人多虑了。”
  随着他轻描淡写一句话,正殿中迅速步出两名身着锦衣华服的女史,一路小跑到我身前,见着紫袍男子,两女面色皆是一怔,瞬即反应过来,慌忙伏地做大礼,诚惶诚恐地齐声道:“见过国师!”
  “起吧。”
  闻言,两女这才起身,清声道:“请驸马与沐颜大人入正殿觐见圣上。”
  漠然点头,沐颜轩率步而入,我长长地松了口气,立刻眉开眼笑地跟着他后面窜了进去。
  “你很高兴嘛。”他淡声问。
  我点头,可不是吗,一见传令女史对国师的态度,我头皮立刻就麻了起来。这会儿,有的躲,自然高兴!
  闻言,他奇怪地掠了我一眼,再不说话。
  话说这个王朝的制度很奇怪,为什么国师的地位好象和皇帝老头儿不相上下?是持宠而骄,还是国师地位原本崇高?
  如果是前者,那还好说。
  可是可是,呜……可是如果是后者,就我刚才那表现,我几个脑袋也不够砍啊。不过现在好了,能逃且逃。紧步跟上沐颜轩,我刻意低头不去看紫袍男子的面色,但是,他清雅的声音依然传入耳中,不轻不重,却是我想无视也无法无视的事情。
  “驸马凌真,幸会了。”
  呜……谁要和你幸会啊!我宁愿去和我最讨厌的流浪狗幸会在无人的街头,你追我跑,在“浪漫”地跌进下水道,和一群蟑螂与老鼠幸会。
  苍天灭我!
  
  沧云二十七年十月,天空明净如洗。
  金碧辉煌的正殿中,文武百官危立两侧。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我终于磨磨蹭蹭地见着了被沧原子民尊称为沧帝的老头儿——韶华重光。
  参拜之礼依次做过,得令的两名女史轻车熟路地引我上前。
  肃穆严整的宫殿内,裂帛声中,只听女史清亮的嗓音平静不起波澜地念道:“定国驸马凌真,年二十有三,非沧原中人,亦非云洲中人……”
  又臭又长的奏章,也不知哪个家伙写的。
  听着听着,我睡意就渐渐上来了,虽然努力保持着清醒,可是眼前的事物就是不断地变成重影,就这样光顾眨眼,至于后面她念了些什么我也没听清楚,可迷迷糊糊中,听她好象说了句“五官秀雅,面如梨花”,大殿中顿时传出阵窃窃私语,座首之人一声清咳,骚动瞬间平息。
  读奏本的年轻女史面色微动,忍了笑意,继续念:“且不论该子相貌堂堂,单是秉性,尤属难得。据臣得悉,凌真性情温雅、遇事冷静……”
  “咳!好了,不用再念。”
  随着座首之人的一声令下,女史立刻合了青帛,恭声领命退到一边。
  我听着正high呢,忽然没听着念了,不由有些火大。这老头干啥呢!不能等她把奏本念完再说话吗?呜呼,二十一年来,可头遭有人这么痛快淋漓地夸着我,好歹让我过完瘾吧!心中哀号着悲惨的命运,我偷偷瞪了眼座首之人。
  在他周身金玉光芒的环绕下,他的脸看得不是很真切,仅能看见一个威严的轮廓赫然迫下股无形的压力。
  我浑身一个哆嗦,背心处不由冒出阵冷汗,刚刚居然忘了自己是在大殿之上。
  沐颜轩漠然的冰嗓忽然灌入脑海:“那是圣座之上守护神魂的惩罚,莫要对沧帝无礼,否则神魂的反噬力量,非你所能抵挡。”
  守护神魂?
  那是个虾米东东?
  不等我转头去问,座首已传来一道威严的笑嗓:“你就是凌真?”
  是不是沧原的人都有明知故问的优良传统啊?无趣地撇了撇嘴,我有气无力应了声:“正是。”
  韶华重光续道:“上前两步。”
  “你让我上前我就上前吗?那我凌真不是太没立场了!”反骨小小地冒出个头,我恶狠狠地磨着牙,一回神,自己早就笑眯眯地站在高阶之上。
  嘿嘿,这叫知识务者为俊杰啊。
  这会儿,韶华重光的脸清清楚楚地映入眼中。同时,他沉郁的眸如电般射出的目光也上上下下打量过我,压力顿生。
  我心下一颤,只觉得浑身骤冷。
  沉吟半晌,韶华重光极富特色的威严笑嗓再次扬起,此时却没了先前的沉沉压迫。他侧了颜,偏首微笑道:“这孩子果真生得双黑眸。”
  “是啊,虽然模样不算俊俏,性子也略嫌急噪,但面见王上的这份从容气度,在沧原已属难得。”
  温雅的女嗓传入耳中,遁声望去,我这才发现王座右侧,明黄色的帷幔圈起个可容数人的地儿,粲然着金光,雅致非常。
  风吹过,层层迭迭的软帷此起彼伏地波动着,华服凤翎的身影在中间隐隐若现。
  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词——
  垂帘听政。
  沧原政体特殊,传闻当年韶华重光南征北往中,座下猛将无数,能人辈出。最具传奇色彩的不是末日之崖大败阿尔蒙百万大军的白虎战将云中惊墨,也不是带领三千残兵在弹尽粮绝下固守落日之城一月之久的玄武守将青丰戎。
  传奇,由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一手谱写。
  莫非,帷幔中的女子,就是……就是当初的军师,如今的文睿皇后风陵夜。我听流光欣说过她,心里极是艳羡,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创造那样一个又一个的传奇。
  想到这里,不由伸长了脖子往帷幔里看。
  嘿,咋不长高点!长高点就能看个清楚了!
  “凌真!休得无礼!文武百官都看着你呢!”又是沐颜轩的声音传音入密,当下如一泼冷水迎头浇下,彻底浇醒了我血液中激情浪漫的细胞。
  左右回头,幸亏没人注意到我过分的行为,松了口气,沐颜轩垂首低眉,不知所思。
  沧帝眼中笑意渐浓,凑趣道:“夜,让韵儿出来吧。驸马迫不及待想看看她呵。”
  帷幔中传来阵私语声,明黄色的软帷倏地被人挑起,一个华服锦绣的少女笑意盈然地款款走出:“父皇取笑了。”
  随着她走动,系在她手腕、足裸处的一个个金色的小铃铛“哗啦啦”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活泼有趣。
  “来见见凌真吧。”面对少女,沧帝和颜悦色,此时完全是宠溺儿女的父亲。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针扎似的目光冷冷刺在我身上,让我不觉的毛骨悚然。想也不用想了,沐颜轩虽然肯教我应对,但心爱的女孩要嫁给我,他肯定把我恨之入骨了。
  沐颜啊沐颜,好歹我也是个云英未嫁的黄花姑娘,虽说我生活的时代是开放无比,可也没到可以女人娶女人的地步,你这是何苦吃干醋呢?
  话再说回来,他当我愿意来娶这个炸弹啊!人家是圣上,赐婚了,我有什么办法。
  回神想到沧帝刚才的话,我笑容僵硬在脸上,心里忍不住开始痛苦地抽搐,呵、呵呵、呵呵呵……看看我作甚?我又不是猴子!
  眼神胡乱瞟着,这一瞟,可让我看着件不得了的事情。
  一支火红色、燃着熊熊烈焰的断箭,赫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贯穿一切,目标正是首座之上的沧帝——韶华重光。
  “小心啊!”暴吼一声,我来不及多想,猛地抽出公主身侧随身佩带的弯刀,第一次勇气惊人地持刀跃身一挡。
  “乒!”
  断箭撞上弯刀,发出轰然的金石撞击声,火星四溅中,我紧握刀柄的双手火烧火燎似的疼痛,直直往后冲去。
  “救驾!”
  不知是谁怒吼一声,惊呆了的女史这才如梦初醒,一道道蔚蓝色的结界齐齐打出,缓住了断箭的冲劲,也解救了我几尽折裂的双手。
  想勉强稳住踉跄的步子,却还是跌坐再地上,砰!烟花爆破的轻响传入耳中。
  抬头,膛目结舌地看着断箭尾翎的火焰赫然散尽。火光后,一个飘渺的火红色虚影映入眼帘,焦迫的声音回荡大厅,急急入耳——
  “禀圣上,金州告危,昆岗族十万大军压境……”
  第三章 光明殿中封元帅 偷得浮生半日闲
  压境?
  又是个什么意思?战局的情况?
  殿堂中,群臣焦虑地翘首而待,就等虚影把话说完。鬼知道,那晃啊晃的破影子,这时候忽然闹起啥别扭,“哧”地一声闷响,如烟花般消散无踪。
  “咝!”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同时响起,大殿中群臣各自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内容听不真切,只是凝聚在我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了。
  “看什么啊?没见过帅哥吗?”我讪讪嘀咕两句,低头呼了呼撞痛了的手掌。
  哎呦!
  痛死人了。
  一个破箭头,蕴藏的力量居然这么恐怖,害我的手都快断了啦。哦呵呵呵,我刚才那下可帅了呢!那叫救驾啊!功劳可大大的了。
  眉开眼笑地等着论功行赏,我满脑子“¥”在飞舞……嗯,等会儿沧帝赏我时,我要点啥好呢?是金银珠宝,还是古玩字画?
  眯眼粲笑,我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座首,沧帝单手支着下颔,低头不知想些什么,而沐颜脸色更加古怪,莫非是怪我抢了他的风头?真是小气的男人。
  殿堂中骚动渐渐平息,骇人的沉寂中,一个紫袍上绣着仙鹤的老者,双手一拱、凝声道:“臣有奏。”
  “准。”
  “驸马凌真,四月二十六日,初见于中州。身份不详,来历不名。该子一无战功、二无声威,今日殿堂之上,明目张胆竟敢截下金州战报。种种行径,实属可疑。圣上将其召为定国驸马,有引狼入室之嫌,请圣上三思。”
  啥?我干咳起来。
  话说沧原政权建立虽有数十年,但西有昆冈族蠢蠢欲动、北有阿尔蒙人垂涎九州辽阔、南有控风一族依然觊觎着沧原。这三族势力,为了再入沧原一争天下,当真是用尽手段。据说,当年被派到中州卧底的昆冈族探子就有数百人。
  这老头该不会以为我是奸细吧!
  士可杀,不可辱!
  听到这儿,我压抑已久的火气倏地就窜了上来:“臭老头,你胡说什么呢!刚才你没看到那断箭射向圣上吗?”
  清韵公主道:“战报分三等,普通战事由云马送讯。急讯由高阶幻道师,驾驭风神兽前往皇城送讯。紧急战讯,则是断箭传讯。传讯者必须有极高的幻道修为,方能将虚影幻入断箭,千里之外在须臾中送来急报。”
  顿了顿,她目含忧虑睇了我一眼,低声续道:“沧原设九州之盟之后,十数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着断箭传讯。只可惜,这是个被打断的战讯。”
  这话说给我听做什么!鬼知道那破箭头还有这么复杂的来历,早知道会惹这么个乱子,说什么本小姐也不去管那闲事!
  好心被蛇咬!就在我的火气越飙越盛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忽然打断了群臣的议论。
  “好了!”
  沧帝目光如炬,沉沉压下。
  “驸马不知这些规矩,怨不得他,众卿不必多言。孤意已决,驸马必为凌真,不做他想。众卿既然提到驸马身无战功,那么,此遭金州告急,就由凌真领兵前去,固守雪域。一日不破昆冈族狼子野心,一日不得归朝,众卿家意为如何?”
  “臣,无异议!”对答如流,群臣拱手称是。
  一时间,整齐而洪亮的嗓音回荡皇宫,回音迭迭,震得人双耳发麻。
  “乒!”
  重重掷下手中的弯刀,我睚眦俱裂,怒意勃然。
  大殿中,弯刀落地的声音分外清楚,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我身上。
  沧帝温言问:“驸马有话要说?”
  是!我有话!你让我去我就去啊!刚才谁说我是什么狼来着!老子我不去你又拿我怎样!可惜,我只能把这些话再心中盘旋,张了张嘴巴。
  那些心思颓然成句:“没有!臣俯首甘为孺子牛。”呃、鲁迅爷爷的话,怎么这时候顺嘴就溜出来了,估计没人能知道我说什么。
  冷冷睇了我一眼,沐颜轩清俊的面容苍白如纸。对应着他阴沉的面色,清韵公主兀自拨弄着腕间“叮叮咚咚”的铃铛,微微翘起了粉唇,笑意盎然。
  我心里暗暗发毛,生怕这该死的公主给我惹出什么事来,万一沐颜醋意大发,本姑娘还没等上战场,就先入土为安了。
  一个视我为情敌欲除而后快,另一个——
  呃,另一个的心态比较奇怪。放着才华绝伦的俏公子不选,竟乐呵呵地等着嫁给一个毫无背景的平凡小子,还是个假小子,最后一句话我藏在心底。斜眼瞟了一下公主,喝!我和她第一次见面而已,可这公主,却拿着双脉脉含情的眼儿瞅着我,直瞅得我头皮发麻、足底泛虚。
  大姐,你没有女性的第六感吗?盯着个同性送啥秋波啊……
  狐疑的目光偷偷瞅着两人,我刚打算仔细研究研究,只听座首之上,沧帝威严的嗓音淡淡扬起。
  “既无异议,战事之急由不得拖久。现封凌真为风华大元帅,领兵百万,明日启程,前往金州……”
  轰!
  血气倏地上涌到脑海,我彻底傻眼。风华大元帅,是啥?能吃吗?
  后来,沧帝继续说了些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进去。只迷糊地记得,我混混僵僵地领了朱雀将令,谢了恩。又随着群臣伏首跪安,行尸走肉般出了光明殿。
  坐着马车一路回程,沐颜轩据说有事,径自先行离去了。那男人居然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有些哀怨的看着他的背影,我以为……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丫鬟们得知我被封为风华元帅,兴致都很高昂,唧唧喳喳地议论着此次出征,需准备点什物、安顿完中州的家事,或是带一、二心腹之人。
  她们讨论得热烈,我却满脑子糨糊。
  “恭喜驸马,承圣恩,官封为风华大元帅!”
  一个清脆的笑嗓传入耳中,我浑身一个机灵,瞪着马车下蓝袍少年灿烂的笑颜,直到这时,方才如梦初醒。
  老天,你来救救我的血压吧,我头要炸开了。
  风华大元帅?我终于领略了这几个字的真正含义。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这个现代人,战杀类的电影都很少看过,可现在,沧帝那老头居然让我带百万士兵,跑去打仗!
  送人去死,也不用这么彻底吧?
  
  “哎哎哎!”一把拍掉流光欣取我钱囊的手,我放声大叫:“你拿我钱囊做什么!”狐疑地瞪着眼前笑意盈然的小姑娘,我手忙脚乱把钱囊塞到裤袋。
  居然敢抢我的命根子!太过分了!要知道我攒这么点钱,可不容易。
  “我叫了公子很久,可是公子却一动也不动。在沧原,若是受封,出了光明殿第一个来祝贺的人,是必须打赏的。”
  可怜的流光欣,大概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脱线的状况。她抱歉地朝马车下的蓝袍少年露出尴尬的笑容,满脸委屈地看着我。
  “啊,这个……这个,需要打赏啊……”那不是说,我今天注定了要破财?
  心不甘、情不愿地从裤袋中掏出钱囊,我慢慢吞吞拉开系着它的红带子,迟疑不定:“那,那小欣帮我看看打赏多少比较好吧。”
  “是。”她欣然应允,伸手来取我的钱囊。
  “公子,”她忽然抬头,面色古怪地看着我:“松手啊,不松手,我怎么帮您看到底打赏多少比较好。”
  “啊?”我讪讪笑着,猛地张开捏紧钱囊的十指。
  周围的丫鬟们想笑又不敢笑地转了目光,包括马车下的蓝袍少年,神色也很尴尬。
  世界忽然静止下来,看着流光欣不断拨弄我钱袋的手,我感觉自己的心在不停地淌血。
  “呃,公子,给。”
  奇怪地接过流光欣还给我的钱囊,我满心不解,悄悄凑头在她耳边,低声询问:“不用打赏了吗?”
  流光欣神色了然地笑了笑,从自己的香囊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六棱石,“咚咚咚”下了马车,双手捧着送到蓝袍少年的身前,低低道了句:“微薄谢礼,请笑纳。”
  阳光流泻在她的一身,更衬得她柔美的五官宛如仙子。
  我伸头出马车,忍不住大声嚷嚷:“小欣,你不打赏,给人家石头干什么啊!”
  此语一出,蓝袍少年顿时愣在那里,不知该不该接石头。
  流光欣一听这话儿,面色霎时间通红一片,抚额低声呻吟:“天啊,公子,拜托您少说一句好不好?实在很丢人呢!”
  蓝袍少年慌忙摇手:“无妨无妨!规矩可破,驸马不必打赏在下!”
  “这……”
  流光欣迟疑地看着他,又看看我,不知如何是好。
  “辞暮此次前来司法殿,不为赏钱。”顿了顿,少年清咳一声,恢复先前从容模样,拱手笑道:“国师有请驸马,前往谶言殿小坐。”
  “国师?”
  今日在光明殿外,我刚刚得罪了他,他现在邀我去坐,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呃,我虽然有些时候比较冲动,但是这可不是由我玩笑的事情。如果国师的地位真的那般崇高,那我脖子上的脑袋,就得悠着了。
  想到这儿,我刚要正色回绝,流光欣已快语代我笑答:“请辞暮大人稍候,容我家公子准备一下,这就前往谶言殿!”
  轰!
  晴天霹雳。去见国师?开什么玩笑啊!小欣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害我!
  “咻”地一下窜出马车,我苦着脸一把拉过流光欣,低声咆哮:“这怎么能答应!”
  “本朝元帅出征,先往谶言殿,卜吉凶,这是惯例。公子今天已破例一次,这次说什么也不好再次破例了,何况是国师亲自派人来请。”顿了顿,她似乎怕我还有顾忌,笑眯眯地继续补充了一句。
  “公子不必担心,您不过去听一句谶言,来去一晃的工夫,没啥的。”
  “姑奶奶……”你你你,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真想掐死你啊?
  心里悲愤地叫嚣着,可看着流光欣瞠着圆圆的大眼、无辜可爱的模样,我顿时如泼冰水,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啊。
  算了。耷拉着脑袋,我有气无力道:“我先去换衣,等着吧。”
  “恭候驸马大驾!”
  驾驾驾!驾个鬼啊!
  霁青色的天空,时有飞鸟凌渡,撒下清脆婉转的啼鸣,地面上一个个小小的清影倏忽着,相继落下,看上去分外轻快。
  啪嗒。
  “公子(驸马)!”
  忽然,众人在我身后齐声惊呼:“您没事吧!”
  脸上湿润润的,还带着点新鲜的温度,一股奇怪的气味猛地窜入鼻端。我伸手抹去那酸臭的液体粘稠物,抬头望望天,顶着那天赐的鸟粪,摇摇晃晃地飘回司法殿。
  
  从谶言殿回来已是傍晚,一切果然都和小欣说的一样。我在那里连国师的面都没见着,据说是国师突然意决闭关三年,我只是被人去领了取据说是有助于我打胜仗的三个锦囊。
  为了保密,我谁都不给拿着,自己随身揣着。
  然后,浑浑噩噩地跟着别人一个指令,我一个动作。直到回了司法殿,我甩了甩麻了的双手,摸摸僵硬冰冷的脸,这才劫后重生般大叫大笑——
  “活着!”
  为这,沐颜轩还大方地赏了我一剂冰冷的目光。
  嘿嘿,得意忘形了。不过也不怨我啊!谁叫我一回来,他离我最近,我那时高兴得早分不清东南西北,于是一把抱住他,鼻涕眼泪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擦了起来。呃、没想到他身上那股子奇异的香气,让我真的有点喜欢呢。
  事后,我一想起他当时厌恶的表情,就忍不住后悔。
  后悔当时咋不趁着混乱,再吐点口水在他身上。
  本小姐抱他,是给他面子。摆那张冰块脸,就算是帅到掉渣、美到冒泡的帅哥,也不能原谅!这给我幼小脆弱的心灵,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啊。
  
  晚上,用过膳,沧帝派人下了道圣旨给沐颜轩,让他随西征军同往金州,官封将军。
  于是,流光欣她们就忙碌起来了,准备这儿、准备那儿的开始制备我们出征的行头。我插又插不上手,就拧了壶小酒、弄了些花生米溜达到镜湖,准备赏月。
  湖中的荷叶在银白色的清辉下,翻卷着碧绿的浪涛。偶有尖角小荷露出羞涩的颜,在碧浪中隐隐约约,风姿卓越。
  坐在树后,我叼着花生米,正笑眯眯地偷着小懒。
  一道清脆的女嗓忽然传入耳中:“今儿个沐颜大人似乎有些奇怪。”
  “可不是!传言大人此次出征,是清韵公主的意思。”
  “公主不是一直都避着大人吗?”
  “我听说,今天沐颜大人去公主府求见,却碰了壁。大人也不知打哪儿听着,说是公主仰慕驰骋沙场的将士们,于是大人便跑到光明殿,求圣上派他出征。这不,晚上圣旨就下来了……”
  声音越来越远,镜湖的荷叶依然波涛汹涌。
  我坐在树后,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中的酒壶,低头思考了一下。
  “果然被我猜对了,你心仪的女人,却心仪另一个女人我,你活该!”谁叫你拿冰块脸给我看,对着那公主却是异样火热的眼神,用力挥舞了下捏紧的拳头,我忍不住爆出一阵大笑:“哇哈哈哈哈,死冰块!看你敢摆脸色给本姑娘!情场败将!乌拉,胜利!痛快!”
  不由分说地抓过酒壶,我对着壶嘴“咕嘟咕嘟”猛灌起来,可是,心里却苦涩得很,至于哪来的这份苦涩,本姑娘也不想知道。
  
  第四章 镜湖树下失初吻 练兵场上立军威
  
  半时辰后
  “呸!好苦。”原来这就是酒啊,怎么就这么难喝!直觉想到心里的苦涩,想必就是因为这酒涩。
  脸变得好烫好烫,眼前的事物一个变成两个,两个还晃晃荡荡。好奇怪呀,丢开空空如也的酒壶,晃悠悠的景色倒也分毫没影响到我现在的心情。
  管他什么过去还是现在,今朝有酒今朝醉,怪不得很多人喜欢借酒浇愁,喝酒果然让人晕晕乎乎的,不会烦恼那些有的没的。
  我狂野的地抓了一把花生放肆地嚼着,心里莫名的有些得寂寞——
  “好……好高兴哦……我应该高兴的……”跌坐在地上夜色旖旎,月光温柔地吻着我的脸。真想摘下来,吃掉!
  一个声音冷冷扬起:“你在这做什么?”
  “喝……喝……喝……喝茶!”抬头露出幸福的笑容,我想藏起手中的空壶,迷迷糊糊地傻笑。
  乒!
  酒壶失手掉在地上,轱辘辘地转了下,不动了。
  啊!露馅了!
  眼前是两个年轻俊秀的男子,哦不,是一个……呃,怎么又变成三个!好晕喔,眼前的人影淡金色的长发流泻在腰际,白皙的面坯沐浴在银白色的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却赫然散发出冰冽的杀意。
  “明日出征,你居然在这里喝酒?”
  “唔……好痛!”手腕被钳制的感觉很不舒服,我迷迷糊糊地挣扎着,脑海中一个人名忽然蹦了出来:“沐……沐颜轩!你怎,怎么变成三个了?放开我……”
  单手扣住我的手腕,沐颜轩冷笑道:“很好,还认识我。看来不算醉得离谱。”
  “嗝!你……你要干什么!”有气无力地问着,我一个踉跄,趴倒在沐颜轩的肩膀,一个接一个地打起了酒嗝,唔!又是那股子熟悉的香味,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这么香?
  “将士出征前无节制饮酒,你可知会有怎样的惩处?”厌恶地偏头避开我嘴里喷出的酒气,沐颜轩冷漠的声音中带着丝残冷。
  惩处?那是虾米东东?可以下酒吗?好象真的很饿!踉跄着撑起身,双手支撑在他的肩膀,我抬起头,很快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这人真的好、好漂亮哦。
  贴近眼前的面孔真的好俊美、好俊美!脚步虚浮地爬上沐颜轩的肩头,我呆呆看着他的脸:顺着他浓密的睫毛、魔魅的眸依次往下看,忍不住发出小小的赞叹。
  唔,真美!
  微抿的薄唇,宛如晶玉,尤其如此。根据好看的东西一般很好吃的原理,失去思考能力的我,双手猛地把他的脸拉了下来,将自己的唇狠狠印了上去。
  很软,很香……
  这一印,仿佛一世纪那么久。
  倏地,我紧贴着的那具颀长精瘦的身躯僵硬如铁。随后,我整个人似乎飞了起来,沐颜轩漠然的声音离着老远,冰冷地在耳边响起。
  “该死的凌真,你会为今日所为而后悔的!”
  “砰!”
  重重跌落在地,好痛!扬起的灰尘让我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良久,即将失去意识前,我磨了磨牙,瞬即在唇畔扯出朵粲然的笑花——
  好梦!
  “烤……烤……鸡翅膀,我……最喜欢吃……”
  
  翌日清晨
  虽不过十月,早晨的寒露依然凝重。
  一大早,司法殿闹腾起来。也不知怎么回事,练嗓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伴随着练嗓声,杂七杂八的脚步声“咚咚咚”地来回梭巡,时不时,还能听着段嗓门颇大的对话。
  “找到公子了吗?”
  “还没有!”
  “你,带组人去南边倚篁林继续去寻着!你,带组人到北面的降月馆去找找。其余的人和我一起到后园去!”
  脚步声“咚咚咚”地远了,又来一组练嗓的。
  “驸马——”
  “公子——”
  嘹亮的声音此起彼伏,余音百转间,鸟雀纷飞,树叶簌簌落下。吵得我的头,也越发撕裂般的疼痛。
  “有没有搞错,大清早的!”低声呻吟着,我拂开落在脸上的毛茸茸的东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一翻身……
  我痛的倏地神志一清,瞠大眼,冷不丁一个机灵。
  蓦地,杀猪似的惨叫贯穿云霄——
  “救命啊!”浑身酸痛,太阳穴跳痛,真他娘的痛死我了。
  “是公子!”不知是谁忽然爆吼一声,“咚咚咚”的脚步声伴随着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向我聚集而来。
  “哗啦哗啦……”
  “在那里!快!驸马在那!”
  众人拨开足人高的草丛,第一批见着我的丫鬟侍女们,彻彻底底地发扬了身为女子,她们高音唱腔的绝妙之处。
  阵阵高分贝的尖叫回荡司法殿,成为了驸马出征日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经过早晨的那场意外,我被人横着抬回卧寝。
  温柔体贴的流光欣早已安排了一切事宜,离着出征动身仅有一个时辰。沐浴、更衣,喝过醒酒汤,为了保证我身为女人的身份不曝光,她驱逐了所有的下人,虽然我脑袋依然有些昏沉,但是无甚大碍。在紧张又忙碌的准备中,我终于整理完毕。只是对上流光欣偶尔头来的目光,很有深意。
  对了,为何她从未因为我是女儿身而疑问过,顿时有些心惊!啊……我昨夜记得酒醉做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亲……亲了人?
  谁!?不会是流光欣吧?我心虚的看了她一眼,好在她没有什么大反应。
  这时,出征队伍已浩浩荡荡地赶到了练兵广场,等候命令。上天保佑,沧原的云马真的是非常好的坐骑,就算是毫无马背经验的人,也能熟练的驾驭它们。
  就在我兴致勃勃地打算按着电视、电影里的剧情、亮亮威风时,黑压压的钢铁军队中,快马奔来一人,银白色的战袍随着他驾马的动作,猎猎风中。他面色严峻,深紫色的双眸赫然透出闪电似的寒光——
  “凌大人,你迟到了。”声音更冰冷。
  “我……”我唯唯诺诺的准备开口。
  蓦地勒紧马缰,随着他身下骏马声悠长的嘶鸣,来人漠然截下我未完的话语:“身为军人,首次出征却无法守时!过错没有理由!”
  阳光照在他闪亮的盔甲上,折射出冰冷的寒芒。我坐在马上气结,我上辈子屠杀了他全家是不是?为什么处处针对我。
  “好了好了!沐颜大人,不要这么严肃啊!”整齐威武的军队中拍马上前一个笑容慵散的年轻人,他夸张地拍了拍沐颜轩的肩膀,转头神秘兮兮地附在我耳边悄悄说话。
  “大人不必紧张,沐颜大人喜欢清韵公主的事儿人尽皆知,这会儿,驸马换主,他心里不快活,大家都是年轻人嘛!谦让点儿啊!”话说完,这小子还一副同情我的表情,用力捶了我两下。
  这位仁兄你是谁啊?这一捶,我全身骨头“乒里乓啷”的差点没和我玩散架,本来就酸痛的要死,现在直接就要断了,老兄,不要忘记你是武将!
  “痛!痛痛……痛死了!”我哀嚎出声。
  悲愤地瞪着眼前“意图谋杀”的某人,我的火气“呼哧呼哧”往外窜,想也不想就抓起身上一个椭圆形、硬邦邦的重物就往他头上砸去,边砸还边吼:“殴打朝廷命官,小子,不想混了!”
  “哦呵呵呵……开个玩笑啊,不要那么认真嘛!”
  悚然的的笑声让我忍不住浑身发毛。
  倏地,年轻男子看清伸手一晃接住的东西后,痞气十足的笑嗓猛地一噎,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咳嗽声:“咳咳咳……你你你,你居然……居然用朱雀将令来来来……来砸我……你你你……”
  话音未落,沐颜轩已飞身一闪,快如闪电般从他手中夺下彤红色的将令。
  年轻男子顿失了刚才玩笑的心情,只见他面色一沉,目不转睛看着沐颜轩,淡淡道:“沐颜将军,您这是干什么?想夺兵权吗?”
  听见他的话,我不由失声惊呼:“这小子是监军?”
  在沧原,监军的地位很微妙,因为特殊的职位和所需执行的命令,所以虽然身居高位,却不象表面那般占尽优势,荣华无限。
  无论是战士打仗不尽心力这等小事,抑或是将军战场欲夺兵权这般大事。所谓监军,都有义务出言提醒,因为需要注意的事项太多,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若触动军法,也会惹得他们疾言冷色,所以往往惹得军士们怨声载道。
  然而,他们若不能很好的行使自己的职责,则又会震怒龙颜。
  所以,双面不讨好的情况下,监军往往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听见他的话,沐颜轩俊俏如女子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嘲意,手腕微晃,彤红色的将令已撕裂空气,“哧”的一声正正好撞在我的手心。
  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发话。
  “明川大人,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你觉得在下会愚笨到在此时夺取兵权吗?”
  乍闻此语,时间似一个凝滞。
  又一阵悚然的笑声打破岑寂——
  “哦呵呵呵……”
  被笑声刺激的头痛的要抓狂的我,真想把袜子拖下来塞住他的嘴巴,吵死人了。
  年轻的监军挑了挑斜插入鬓的秀眉,慵懒地用食指第二个关节抵着薄薄的唇瓣,他溪水般清澈的眼眸写满了无辜。
  “沐颜大人真是太不懂得玩笑话,难道您没看出来,我这是在开玩笑嘛,您真是个不风趣的人啊!”他的语言,他的举止,他浑身上下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这么说着,都这么指责着沐颜轩的严肃与不近人情。
  此时的监军大人,浑身散发出浓浓的存在感,看得我忍不住心里生起了闷气。沐颜轩有没有搞错啊,针对我也就罢了,居然连这么无辜的监军大人也要针对。
  真可恶!
  就在我捏紧拳头准备来个先发制人时,我对上了他的眼,我……昨夜是不是有见过他?沐颜轩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挑了挑右眉,他似笑非笑道:“但愿,明川新——明川大人只是在开玩笑。”
  语毕,这家伙掉转马头,当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马蹄扬起腾腾沙尘,滚滚黄沙喷得我满头满脸。
  我咳啊咳,一句话都骂不出来。
  沉默半晌,狠狠抹去满脸灰尘,百万军士只听见他们的长官——凌真,也就是我,蓦地发出一声雷霆般的咆哮。
  “可恶的沐颜轩,我诅……阿嚏……我诅咒你!你最好别落到……阿嚏阿嚏……落到本少爷手上,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阿嚏——”
  最后一声喷嚏,被我打得惊天地,泣鬼神,我自己都被震的从马上颠簸了一下,头昏脑胀!练兵广场顿时鸦雀无声。
  良久,明川新惊叹出声:“哇……小真,你好厉害哦!”
  无视我猛的掉转过去的阴沉目光,这小子不知死活地继续大声嚷嚷,他双眼冒着兴奋的光芒拍马到我身前,忽然绽开朵大大的笑花:“小真,你这一声喷嚏,在战场上,绝对有威摄鬼神的作用!”
  ‘柔情蜜意’地眯着眼,‘深深’凝睇着他,谁准这个家伙叫我小真的?我蓦地怒声暴吼——
  “明川新,你这个白痴!滚回队伍中!众将士听命,出发!”最后一声差点声嘶力竭,应该没人发现吧?喊叫时保持平时压低的声音可不容易。
  “牟——”出征的战角宛如一道刀光,倏地划过天际,劈天而出。练兵广场顿时陷如空前一片混乱!
  传言,后来在民间流传甚广的“雷霆大元帅”的名号就是在此时奠定的。
  据不可靠小道消息报道,因为我敢于怒吼“司法殿不近人情的冰颜大人”沐颜轩,敢于挑战“沧原铁血监军”明川新的权威,如此行径受到军士们的尊重,被认为是果敢勇毅的化身,当下虏获百万军心,着实让我心虚万分,可是又觉得威风得很。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第五章 初抵金州遇怪事 再入落日遭奇袭
  
  沧云二十七年十一月初,全军疾行一月之久,终于抵达金州边界。
  金州建都落日之城,它控制着雪域出口,上截北青山脉,下斩逝川之水,因独特的地理因素,气温常年偏低。单只是抵达边境,西征军部分将士已有水土不服的状况。纵然如此,落日之城的危况不容小觑,来不及整顿,全军继续西行。
  很快,侦察兵匆匆来报。
  “报,前方地界,无人看守。”
  “入了地界,便是金州。州牧怎会如此大意?”闻言,沐颜轩不由蹙紧眉端,侧头疑惑地看着我和明川新。
  “管他呢!没的查更好,入了入了!”我趴在马背上,义愤填膺地大声诅咒:“赶路天天风餐露宿的,胃口都被败没了。还天天不见荤,人都吃成了兔子!好容易快进城了,眼瞅着就可以开开荤了,你们还在这唧唧歪歪,有没有搞错!”
  说着,狠狠瞪了众人一眼,怨愤可见一般。
  “小真,你啥时成兔子了?在下还真没看出来,有这么精神能吃的兔子吗?”扶着下颔,明川新瞠大清亮的圆眸,一脸的惊骇。
  “不加夜间那顿,一天能吃五碗饭的兔子,还真没见过。”周围副将们纷纷点头赞成。
  听着这话,我“噌”地一下来气了:“叫元帅,小真小真的成何体统?你们还有完没完!快走快走!眼瞅着就进城了,再废话,小心帅军法处治!”
  “凌元帅!凌大元帅啊,您那军法啊,天天放嘴上说,倒是罚一罚我们啊……哎呦!我说错了,错了还不成吗?别拿石头砸我呀,毁了这人见人爱的俊俏脸蛋,帝都的姑娘们可要哭死了。啊……小真别生气啊,那个石头太大了,放下放下!啊,救命——”
  在我搬起足半人高的巨石后,明川新颤抖着声音商量着,未果情况下,他霎时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兔子般,眨眼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见他狼狈的模样,军士们爽朗的大笑回荡在天空上方。
  “还说不是兔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咕哝一声,我放下大石,轻身跃上马背,握拳抬臂、振声道:“众军士听令,务必在今晚赶到落日之城!”本姑娘就这点优点了,发飚的时候力气贼大,呼!
  “呀喝!”
  地动山摇的应声中,我意气风发地趋马上前,却在经过沐颜轩时,眼角余光瞥见他刚毅俊俏的面容上,始终笼着一层冰雪之意,他始终没对我有过好脸色,可是我还是习惯性偷偷的看向他,然后被他狠狠瞪上一眼,真是贱骨头。
  不觉微蹙了蹙眉尖。
  陡然忆起,流光欣在出征之前,端着黑糊糊的醒酒茶,叮嘱声声,如是道——
  “身为将帅,敏锐的观察力是必不可缺的。战火总会在蔓无声息中悄悄地点燃,只有果敢坚毅的领袖,才能带领着军士不受胁迫,避免无谓的牺牲。”
  
  傍晚,全军抵达落日之城。
  如血的夕阳将青石筑就的城池染上了层金红色的光芒,城池年月已久,翠绿的青苔爬上护城池上的墙阴,倒影着护城池波光粼粼的寒池之水,竟泛出了百年孤城的倥偬与苍茫,令人不禁肃然起敬。
  联络兵还没回来,大军只好在城郊候着。
  沐颜轩倚坐在一棵大树前,单臂抱着右膝,左腿不羁的伸着,仍旧一言不发。
  他浑身散发出冷若冰霜的气息,让众人离着三丈之远,皆不敢靠近于他,我想当然地把他的行为归纳为睡觉。
  睡睡睡!这家伙倒也睡得着!迟早成猪!咬着牙,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转眼又见着了明川新——
  这小子倒好,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个小矬子,正哼着极度难听刺耳的小曲儿,美美地修理着自己的指甲。
  当下看得我火气旺盛。
  “明川新,你一个大男人,修什么指甲!你,去看看联络兵怎么还没回来!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偷懒偷到家了!”
  瞠大双眼,明川新惊诧地瞪着我:“小真,你没搞错吧!你让我,一个堂堂正正的监军大人,跑去盯联络兵的梢,等等!牧野,我刚才耳朵出问题,听错了是不!”
  用力揉了揉耳朵,这小子一把抓出个正在玩牌的副将。
  被抓住的副将,丢下手中的牌,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明川大人,您和驸马大人的事儿,可别扯上在下,在下还想留个脑袋回中州呢!”
  “呸!没义气!以后军中别想让我给你弄酒喝!”低声诅咒了一句,这小子转头又对我哭丧了脸,展开无人能及的“歌喉”,悲声惨叫。
  “啊,天理啊,何在啊!啊,人间啊,惨剧啊!啊……我这就进城看看。”
  假嚎停止在我捏紧的拳头后,某人脸上挂满了灿烂的笑容,跃马进城。握拳大力砸在树干上,我瞪着他的背影,狠狠骂道:“哼!玩忽职守!不可原谅!”
  “说的极是!”
  “偷懒是不对的行径!”
  “就是就是!”
  众副将七嘴八舌附和着,一回头,继续三吆四喝地打起了牌来。看的我眼睛都快直了,这!群!没!追!求!的!家!伙!
  日头渐落,眨眼又过了半柱香的工夫。
  正当我等的海枯石烂、肝肠寸断时,沐颜轩赫然睁开双眼,鬼魅般移影在我面前,我吓了一跳,心跳也少了一拍,最近经常这样呢,不是得了什么病吧。
  沐颜沉声道:“请元帅发令,准备攻城。”
  “攻城?”
  “是的,落日之城已非昔日城池。”淡淡睇着渐渐被玄青色吞噬的天空,沐颜轩俊秀的侧面,恍如冰雪,优雅冷静地近乎残冷。
  一听这话,众副将立刻丢下手中的牌,一个个沉着面色,聚集在我们周围。
  “沐颜将军说这话,可有证据?”
  “若判断失误,将军可能承担失言的后果?”
  “这事儿,还需探分明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沐颜轩只管静静听,清冷的眸,看不见分毫情绪波动,仿佛是冰寒已久的水,璀璨夺目的亮,却淡漠地仿佛置身事外。
  一时间,我几乎就要那么信了他的话,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把自己从他的目光中抽离。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抬手制止了副将们的议论,坚定地看着他俊秀中透出冷冽的冰眸,一字一顿道:“给我一个攻城的理由。”
  双手抱胸,沐颜轩眼角赫然闪过道不屑,但是半晌后仍然开了金口。
  “联络兵接二连三失去踪迹,明川监军进城后久不传消息。如果说联络兵偷懒,失去踪迹倒也罢了,但是明川监军呢?身为监军,他是最不可能玩忽职守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进城的联络兵和明川监军,都被俘虏了。”
  明川新平常嬉皮笑脸,臭屁自大,早在军士们心中留下了“信仰不坚定、为人太轻浮”的“好名声”。所以这会儿听沐颜轩这么评价,大家嘴上不说,面上却皆有疑色。
  “……”
  不动声色地低头思考,说实话,我依然有些怀疑,尤其是怀疑明川心那个家伙是偷懒寻欢作乐去了。
  金州扼守雪域,若真被昆冈大军攻破,那么接踵而来的、绝非痛失落日之城这么简单。门户大开,被禁锢雪域的昆冈族人,卷土重来再争沧原领土,必将导火新的战乱。
  所以,金州州牧绝不可能放任昆冈族有机可趁、再发战乱。如此一来,断箭传讯背后的时限绝对能让大军如期赶至落日之城。
  救援大军,绝不嫌晚!
  可是……沐颜轩的话也不无道理。我一遍遍深呼吸着,平静着自己心中暴躁的魔鬼,我一定要判断准确,毕竟我现在是将军,尽管我什么都不懂,可是我要为手下的这么多将士的性命负责。我不断对自己说:这里是战场,不是玩笑的地方。任何判断的偏差都会导致无谓的流血,看不清全局等于将自己的士兵们推上断头台,莽撞的元帅等于残酷的刽子手!
  冷静,冷静!
  握紧拳,我分明感觉到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在咆哮,冲上去!杀!还等什么!守不住金州,回头儿沧帝老头儿绝对拿你立军威!那老狐狸,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不行!
  万万不能冲动,我凌真虽非是个有能力的人,但接到兵权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我再不可任意妄为。
  暮色四合,守在郊外的军士们纷纷点起了熊熊的篝火,即将进城的喜悦让这些连月赶路的战士们兴奋雀跃,嘹亮的军歌有力地响起。
  近侍员手脚麻利地点燃了篝火,明亮跳跃的火焰在众人脸上映出了灿黄的光影,副将们的面色有些凝重,没有人发话打破岑寂。
  然而,我却好死不死地发现,现在众人对我一言不发的沉默,浮于脸上的皆是暗含的幸灾乐祸。
  脑海中陡然忆起行军途中,不经意间听见的那段对话。
  ——“那就是元帅啊,怎么那么年轻?怕是还不到二十岁吧!”
  ——“不懂了吧,人家可是清韵公主点名道姓要召的驸马!老子如果当年也有个公主哭着喊着要下嫁,早当上大元帅了!”
  ——“哼,这样的小鬼有什么能耐带兵打仗!怕是一场仗都打不下来,就得灰溜溜被打回老家种地瓜吧!”
  轰!血气上涌到心间,浑身陡然一颤。
  咬牙冷冷瞪着他们,我暗暗捏紧袖底的拳,心思沉淀之时,五感六识蓦地灵敏起来——
  噗噗噗!
  三声轻响若不可闻地忽然传入耳中,是不停爆裂的声音!
  低头,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树下,厚实的地面蓦地凸起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土丘,正以迅不可挡的速度蜿蜒成一条直线,翻涌着土石直朝我们而来。
  “快撤!”
  直觉地大吼一声,我猛地推开聚在身边的副将们,二十一年的爆发力直到此时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砰!”
  轰然一声巨响,土丘炸裂成无数飞沙走石,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赫然从破裂的土丘中跃出,长剑如水,清华绝世,直斩我面门。
  “元帅小心!”被推开的牧野大喝一声,赶忙挺枪上前。
  “乒!”
  刀枪既遇,火星四溅,发出清越的声音。
  “保护元帅!”沐颜轩大吼一声,惊呆了的军士们这才醒悟般,纷纷抽刃迎来。一场混战中,我被护卫们围拥着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噗噗噗!
  随着一声惨叫,站在西北方的一名士兵被地下冒出的长剑撕成了两半。
  破土而出的刺客们越来越多,因为不察地下的敌人,不少英勇的战士在丧生了,我头皮都开始发麻,尽管我很想努力冷静,但是看着真正倒下去的士兵们,那横流的血,和被砍飞的断肢,我居然有些作呕,我面前的不是电视剧,不是虚假的,而是无比凄惨的一场战争,但越来越多的士兵却没有因为这样的退缩,全部都迎刃而上,给予这些卑劣的偷袭者们狠狠的还击。
  我猛的给了懦弱的自己一个耳光,劲道狠的连耳朵都发麻。
  凌真,你必须要振作起来!
  
  第六章 昆冈守军屹如山 沧原战将猛似虎
  
  在这场混战中,我的思绪骤然间清晰起来。
  “云辉,从第八营迅速选出一百名精干士兵,趁机潜入落日之城,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成功!”我抑制住对飞溅鲜血的眩晕感,低声下令。
  真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我现在就是标准的狗急跳墙,这几日被逮住恶补各种兵法战略,不知道能不能真的管用。
  “得令!”
  “琉璃,你带领三千步兵占领右翼高台,换弓箭手待命!”
  “得令!”
  “黑曜,传令第六营和四十三营,伐木积石,准备攻城!”
  “得令!”
  “其余队伍立地集合,原地待命!”
  虽然厮杀依然激烈,但攻城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就在这时,黑衣蒙面的刺客也已全部被擒获。沐颜轩拭尽剑上的血迹,直直地看向我。
  夜色下,他的身影一如既往的清俊挺拔,一身染透鲜血的战袍,已不复当初的雪白,一场激战后,他冰雪似的容颜,都不曾有一分半毫的疲惫,眼中跳跃的火花,让我知道他现在被嗜血的兴奋感笼罩。
  我背过身子,不由自主的苦笑,这样的情况下,我居然还为他的凄美而迷惑着,这个男人对我来说,迟早是一瓶剧毒的毒药,可是我是否会将其饮下,现在,我还不知。
  把目光继续移回到战场上。
  隔着近卫们层层迭迭的保护圈,不远处传来隐隐骚动的声音。
  “他奶奶的!揍死这群昆冈族叛乱!”
  “揍!狠狠揍!揍死他们!”
  士兵们义愤填膺地咆哮着,拨开人群,刚才那十几个黑衣蒙面的刺客被一群血气方刚的士兵们拳打脚踢,痛苦地萎缩成一团。
  “哼!该死的昆冈族狼子,受死吧!”
  怒喝声中,一个身材瘦小的小个子士兵拿起杆长枪,狠狠朝地上的刺客们杀去。
  来不及反应,我猛地推开骚动的人群,伸手堪堪抓住长枪,巨大的冲力让我的手掌火辣辣地痛了起来,热滚滚的鲜血顺着刀尖淌下,滴滴渗进土中。
  该死!这小子力气还真大!咬牙,才忍住痛呼声。
  “元,元帅……”看到我穿着代表将帅的战袍,小个子的士兵吓得立刻丢下手中的长枪,诚惶诚恐地看着我,嗫嚅道:“您,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周围倏地静了下来,所有人屏息看着我,似乎是不明白他们的将军怎么会,怎么会为昆冈族的叛子们出头,一双双惊诧中暗含不满的眼睛偷偷瞅着我。
  一个面生的中年士兵站了出来,沉声问道:“元帅,您这是什么意思?”
  啪嗒……
  一颗大大的汗珠从我额上缓缓流了下来。除了掌心连心的痛,就是现在这场景啊,可谓是汹涛暗涌,两个字:吓人!
  呆呆握着从小个子士兵手中夺下的长枪,我差点没一个激动把它扔到爪哇国去。呜……害人东西!那个,那个,一不小心,我好象又冲动了!
  昆冈族的叛子啊,可不能救的。解释不清不楚,那会被当成奸细给抓起来。沧原对外族的残酷,完全比得上我当初学清朝历史时,文字狱啊什么什么的。
  咬紧牙关,我强做镇定地直视众士兵,冷冷道:“救人,就这个意思!”
  救都救了!还能让我把那些刺客杀回来重来一次啊!
  想通了,忽然间觉得自己这些顾虑实在多余的很!凌真啊凌真,你真是丢人!不就是救个人吗?怕什么怕!做都做了,你一个后世纪科学研究所的聪明人,还怕这蛮荒之地尚未开化的野蛮人吗?
  正想着,那面生的士兵咄咄逼问:“元帅可知道这些刺客,正是昆冈族人!”
  负手傲然回视着他,我冷笑:“昆冈族人又是如何?本帅眼中,昆冈族人与沧原本土中人一概无差!他们既然是本帅军下的战俘,本帅就有资格令麾下士兵、不虐战俘!”
  “可他们是叛子!杀了我们沧原最勇敢的战士!三十年前,他们横征暴敛,屠城无数,有多少无辜的人们死在他们手中,有多少村庄部落被他们夷平!”
  那士兵声嘶力竭地大吼着,眼中渐渐浮现出晶莹的泪光,噬骨的仇恨在他深陷的眼中闪烁着暴躁与痛恨。
  旁边,一个士兵低声道:“他叫流夕斩,是流碧之城附近一个村庄的遗孤。三十年前,昆冈族杀入青州时,他们全村三百多人为了保卫故土与家人,以微薄之力反抗昆冈族数万暴军,结果遭遇屠村的命运。流夕斩砍杀十数昆冈族叛子,身中数十刀,遍体鳞伤,却奇迹般活了下来。”
  听着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叙述着这个敢于犯上的士兵的经历,全军沉默下来。
  我静静看着这个已不年轻的士兵,蓦地,对着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很遗憾听到这样的经历。但是,这些战俘,你们不可以杀。”一字一顿地道着,我示意近卫将地上的刺客们捆绑起来专人看押,振声续道。
  “沧原有司法殿,它的存在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今天,这些昆冈族刺客杀了我们多少英勇的战士,他们该承担杀人后怎样的后果,这些都是司法殿的分内之职,相信军中司法殿的大人会给予他们应有的惩罚。身为士兵,我们的天职就是在战场上杀敌,保卫我们的国土与家人!我们是士兵,不是杀人狂魔!更不是凶残成性!如果凌虐战俘,那么,我们的行为和昆冈族残杀无辜的行为又有何异!”
  众士兵听见这番话,一个个都愣住了。
  忽然,刚才逼问我的中年士兵大声喊道:“我们不是杀人狂魔,昆冈族凶残成性,我们和他们不同!”
  声音如燎原之火般,渐渐引起了士兵们一阵骚动,很快,达成共识的军士们振声齐喊:“我们是沧原最勇敢的战士,和凶暴的昆冈族人完全不同!”
  “不虐战虏!”
  声音回荡在夜空上方,慷慨激昂。
  看着众军士各自回到自己的军营待命,一场骚动就这么平息下来,我不由暗松了口气。
  呼~
  又逃过一劫!
  吐了吐舌头,我心里那个侥幸啊。
  真是好险!
  幸亏说服了这些家伙,否则较起真来,我还真没法儿自圆其说呢!以后这冲动的毛病啊,还是得好好改改,否则脑袋掉了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呢!
  笑眯眯地取出军用水袋喝了好大一口水,我对自己的“能言善辨”实在是满意极了。
  一转头,沐颜轩正半倚着颗古树,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这边,然后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他的眼睛,倒影着篝火的光芒,亮得惊人,又仿佛古井幽潭的水,深邃地望不到底。看见我后看着他,他眸中情绪褪尽,只一刹那,又变回当初那个冰眸淡漠的沐颜轩。
  我心情顿时如堕寒渊。Shit!我就说我怎么那么背运,差点背上“奸细”的罪名!肯定是因为这小子在附近!见着他准没好事,邪灵散尽!邪灵散尽!双手合十念念叨叨,我挑衅般朝他扬起了脑袋,大摇大摆地准备与他擦肩而过。
  布条的撕扯声响起,我惊恐的看着他弯身撕扯着我将袍下的里衣,一条条的被他捏在手里。啊啊啊!非、非礼!我差点把敏感的字眼喊出口,好险,一个将军怎可像个女人一样乱叫。
  沐颜轩直起身子,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从怀里拿出药瓶,撒了白色的粉末在我的伤口,痛得我有些瑟缩,却不敢在他的视线下收回手来,任由他继续包扎伤口,我傻愣愣地呆在那,不相信一向视我为眼中钉的他,居然肯屈尊驾为我包扎!
  清冷的声音淡淡在耳边扬起:“你不怕救下那些昆冈族人,会背负奸细、叛乱的罪名吗?毕竟他们是……狼子。”
  在沧原,狼子是极端污蔑的称呼。
  不知为何,我不该作祟的冲动与反骨在此时再次爆发,猛地一把拧住他的衣领,怒声咆哮:“本帅象是贪生怕死的人吗?本帅英明神武、风流倜傥……啊!痛痛痛,痛死了再说,狼子也是人!”他明显是报复的加重了包扎的力度。”龇牙咧嘴地瞪着眼前如披冰雪的俊容,我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呜!可恶的沐颜轩,我和你势不两立!你不喜欢别人抓你衣领直接说就是了,为什么耍阴招!泪眼朦胧地吹着被他控制在大掌中的伤手,我悲愤地盯着他。就算是情敌了,你喜欢清韵公主自己去争取啊,凭什么拿我出气。
  呜。你当我喜欢娶个定时炸弹啊!战场之上,水火之中,谁有空和你来儿女私情的争夺战啊!可沐颜轩的面色越发冰冷,浑身陡然地又散发出浓冽的杀气与寒霜之意。
  “元帅,下官希望,下次你言行举止,能分外注意,莫要不经过大脑说出不该说的话、做出不该干的事!”
  语毕,他甩袖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刚刚对他涌出的好感全部化为飞灰,我呆呆望着他绝然的背影,好半天没缓过神,良久,看着包扎臃肿的手心,我重重朝地上唾了一口——
  “本帅大量,不和你计较!”
  
  不久,各军营陆续来报。
  “报!右翼高台已成功占领,三千弓箭手等待元帅命令!”
  “报!沉木巨石准备完毕,等待元帅命令!”
  “报!所有队伍集合完毕,等待元帅命令!”
  夜半的城外,军士们成队地持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明艳跳动的火光、辉映着整个天空,呈现出恢弘的士气。
  “第八营的行动还没有成功吗?”掰了掰手指头,喃喃着,我抬头看着黑天鹅绒似的夜空,一轮明月柔和地散发出明澈的清辉。淡淡的橙红色云层在圆月周遭,明亮的外晕,轻柔而诡秘地舒展着。
  月晕!
  “今晚有风!”我还算有点自己的擅长之处,我胸有成竹地笑了,就是对于天气的直觉,我从小就敏感。
  “没有啊……”润了润手指,伸向天空,牧野奇怪道:“明明没有风啊,元帅怎么……”
  来不及解释,我跃上马背,持将令、疾声道:“传令各营,牧野将军带三万步兵兼弓箭手三千疾攻南门!琉璃将军带三万步兵兼骑兵两千疾攻北门!其余兵力集中正门,发动猛攻!”
  “得令!”两声大吼中,牧野与琉璃各自领兵而去。
  “呀喝!”
  山洪爆发般的呐喊声中,攻城战正式开始了。
  一块又一块的巨石被士兵们抬起丢入护城池中,利箭一簇接一簇地从高高的城台射下,惨叫声中,一波波的军士们英勇牺牲了。踩着他们的尸体,后继的军士们振声呐喊着,继续补上空缺,填平护城池。
  我第一次见识到落日之城的坚固,血光映红了天空,呐喊阵阵,狠命的咬着唇,心中陡然涌出一种悲壮的情怀——
  这,就是战场。
  铁与血筑就的辉煌!
  而你,不是胜,就是败。
  退路,已无,只有保持信念地战下去。
  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场的局势,时间在分分秒秒中度过,但战场局势却无分毫的转机。默数着更漏声,现在已经是二更天了。
  月晕生风,三更之时,必将起风。
  若无法以闪电般的速度拿下落日之城,待风起之时,攻城更难,错过了机会,那么这将会是一场艰难的攻城战。
  “报!”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前来禀报:“南门兵力雄厚,左翼军伤亡惨重!”声音在悠长的战角与呐喊声中,透出坚韧如刚的意志,虽败军却不气馁。
  “传令牧野将军,不惜代价,发动猛攻!”
  “得令!”
  战角再次吹响,震天摇地的呐喊声中,无数的军士们前仆后继地奋勇而上,军旗在接天的火光中,猎猎而舞,鲜血染红了它。
  不多时,又一个士兵艰难地踏过同伴们的尸堆,穿过密密麻麻的箭雨,浴血而来。
  “报!北门兵力密集,敌军似深谙我军攻城策略,紧闭城门,暗发冷箭,并不正面迎战!”
  兵力密集?不可能啊!
  昆冈族攻破落日之城时日绝对不多,在短时间内无法部署守城策略,可南北两门报来的军讯、却皆是兵力密集,难道我判断失误,城内的昆冈守军是有备而战?
  “元帅,您不觉得此事蹊跷得很?”黑曜沉默良久,轻细绵柔的嗓音忽然打破沉默:“按理说金州告危,向我中州发出求援,合该在地界设联络兵。可我百万大军初入地界,金州却无人接应……”
  说到这儿,他蓦地顿了声,不再说话,狭长的丹凤眼若有所思地瞟了眼固不可催的城池,我心下忽然一动:“你的意思是……”他轻轻颔首,话外之音已不需多言。
  目光雪亮地盯着来报军讯的士兵,看他浴血的战袍猎猎风中,我沉声道:“传令琉璃将军,保存兵力,声东击西,不意攻破北门,旨在拖住守城士兵。”
  “得令!”
  随后,我继续发话:“传令下去,加强兵力,继续猛攻正门!”
  “得令!”一声中气十足的回应,接到命令的士兵发力疾奔,直朝攻向正门的云辉将军而去。
  哼哼,拖住南北门的兵力,正门兵力必然薄弱下来,若再攻不破落日之城,我这元帅也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然而,我到底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没多久,前方传来正门战讯。
  “报!”攻正门的士兵在血影火光中跌跌撞撞冲上前来:“护城池深不可测,加之敌军箭簇密集,前锋军队伤亡惨重,无法逼近城楼!”
  我呆立原地,一时间头脑空白!
其他文献
Part1    绯霞如火,烈阳洒金,葱郁铺卷,光彩非凡。    哇的一声,划破天晓。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  嘈杂的喧闹声顿时在府院内炸开了。  毕竟夫人已经足足折腾了三天三夜。    “……统统陪葬!”  前面的话下人们早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庄主竭斯底里的将屋内碗碟砸了一通又一通。  阿米豆腐,所有人只期盼夫人能平安生下小姐,不然他们统统得陪葬!    为什么他们要为一个还没出世就将
期刊
跟没有名字的人谈了十年恋爱    六岁的宫下,是一个孤单但不孤僻的小女孩。她常常会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想法,诸如操场上的那颗大树里面住着会吃人的小矮妖之类。这样的人自然在伙伴中不受欢迎。大家以一种孩子式的遥远而疏离的眼光看她。她不以为意。  也许是因为脑袋里装了太多那种奇形怪状,所以没有多余的空间去想为什么女孩子们跳皮筋不要她,男孩子们踢足球也不要她。  她常常会一个人跑去家附近的小学操场,坐在双杠的
期刊
我们没有资格述说悲伤。  我们没有经历过战争炮火的轰鸣,骨肉至亲的离散,我们一直一直每日在熠熠生辉的阳光的照耀下的开始一天又一天。  每一天。偶尔逼出眼泪的只是在教学楼的转角处突然被撞得青紫的疼痛。  我们仿佛找不到放声大哭的理由。  “因为你们兄弟都不哭,所以我才代替你们哭。”  温莉抬起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小情绪,在那两个孩子的面庞上,也在离子的眼里,凝聚成再也不能阻止住
期刊
第七章 乍见密谶怒冲天 郊外酒寮探军情    轰——  晴天霹雳!  山洪爆发般的呐喊、战角和血光似乎统统离我远去了。  混沌中,沐颜轩清冷的声音淡淡传入耳中,在光与声的喧嚣世界中,清晰地宛如千年封冰中流淌的水,异常漠然:“你在谶言殿得到的锦囊呢?”  “嘎?”我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他回头,漂亮地惊人的冰眸中倏地闪过抹挣扎的迟疑,我伸出双手揉揉眼,刚打算看清楚一点,那眸又变得一如既往的冷锐,连旁
期刊
编辑:樱紫  栏目:天是游乐殿  字数:14200  推荐理由:故事轻松好看!前世今生的自己成为情敌,很有趣!    序    蓝天,白云,天气好得不行。然而,美式建筑物的别墅里,一个稚气未退的俊俏少年正死命地瞪着飘浮在他面前的某物件。  为什么要称物件呢?在雷伊阳看来,这称呼倒显得他客气了,或者该说是太有教养和礼貌。这根本就是那种东东。有常识的大人称他们是好兄弟,可爱的女生称他们为飘飘。  但不
期刊
一    战小欣狠狠地把一件浸满血迹的盔甲丢到海水里。  这里是爱琴海,湛蓝的天空繁星点点,海水轻轻漾起一阵波纹,景色实在美得冒泡,但对战小欣来说,她宁愿此时自己是躺在床上梦周公。实际上,为什么大晚上的得跑到海边做洗衣工连她自己都没弄明白,她现在的名字……叫埃拉莉斯,身份则是公元前十二世纪古希腊联军中一个女祭司。  说起来都怪那次倒霉的旅行!三天前,战小欣和几个好友乐不可支地登上了中国北京飞往土尔
期刊
NO.1仙女也花痴    黑呼啦唧的夜色里,响起了本人凄厉的叫声——“妈呀,这什么鬼地方啊!月黑风高,杂草丛生,阴风阵阵的,土地庙都比这里气派!”  呃,不好意思,光顾着发牢骚了,冷落了各位看客。没错,本人就是上天下地举世无双的观世音菩萨……的贴身弟子桐儿。要说以前我那一亩三分地也算是山清水秀,风景宜人。可回家探次亲的工夫,就被发配到了这里。这不是那齐天大圣在西行路上遇上了一个道行忒深的妖怪嘛,一
期刊
听说202病房那孩子还是不见好转呢。  是呀,现在只能尽力维持了,哎……真可怜~~
期刊
那是发生在故事开始前的事……  侍是为主,人存在的,那是他们唯一的生存意义。
期刊
夏乒乓!  别睡啦!下课啦!  猪!  地震!是我啦!  地震了吗?妈妈咪哦!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