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尔德唯美主义童话中男性角色的异性恋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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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王尔德童话中的女性角色大多冷酷而物质,做不了男性的理想伴侣。但男性角色所受之苦往往并非女性之本意,而是因他们自身对女性的不现实渴求而来。对王尔德三篇童话——《快乐王子》、《自私的巨人》、《打鱼人和他的灵魂》——的分析可以看出,作者暗示了另一种亲密关系——男性与男性的配对,以此代替男女的配合。这种倾向来自于作者的唯美主义理念。
  关键词:王尔德;唯美主义童话;异性恋苦难
  王尔德唯美主义童话对传统童话的最激烈颠覆,体现在对笔下男性角色的异性恋苦难的塑造中。作者暗示了另一种亲密关系--男性与男性的配对,以此代替男女的配合。这种倾向来自于作者的唯美主义理念。
  一、负面女性形象及男性角色因异性恋欲望而受苦
  王尔德的童话一贯缺少正面女性形象。《西班牙公主的生日》中的公主,冷酷无情,嘲弄小矮人,即便面对他的死亡也无动于衷;《打鱼人和他的灵魂》中的小美人鱼诱使渔夫离开他的灵魂;《快乐王子》中的皇后侍女只想着自己的裙子,忽略了爱人;而《夜莺与玫瑰》中教授的女儿则出尔反尔,给大学生造成痛苦,让那朵浸透鲜血的玫瑰零落沟渠,任人践踏。唯一用女性代词塑造的正面形象是夜莺,一只禽鸟。如此塑造在唯美主义文学中十分普遍,其中女性俗套形象大多是恶意冷酷地对待自己的情人,给他们造成痛苦。史文朋1866年的诗集《诗与歌谣》中有一首诗名为《告别》,便是其中一例。诗中的叙述者爱着一个倾慕者众多的女子,面对众人的求爱,女子丝毫不予回应。“我们爱她,但她既不爱你也不爱我/ 我们在她耳边如天使般歌唱/ 她充耳不闻”;“爱是贫瘠的大海,深而苦涩...她不愿跳入”、“她不会在意”。王尔德在牛津的导师佩特也有相似的言论。佩特评论达芬奇的画作《蒙娜丽莎》那著名的神秘微笑时写道:“她比身下的岩石更古老;就像吸血鬼,她多次死而复生”。王尔德笔下的男性角色通常总是浪漫的理想主义者,而女性角色则肤浅而物质。《西班牙公主的生日》中的小矮人有一颗骑士的心灵: “他会把他的小床让给她,自己在窗外守着她直到天亮,不要叫长角的野兽伤害她,也不让面目狰狞的 豺狼走近茅屋来。”但是小公主本人并未意识到小矮人的心灵之美。她扔给他一朵白玫瑰,只是为了耍弄他。小矮人关于小公主的白日梦充满了超现实的田园色彩:“的确林子里有许多值得看的东西。要是她倦了,他便会找一个长满青苔的浅滩给她休息,或者就抱着她走……他会用一种蔓草的红果给她做一串项链,这种红果子一定会跟她装饰在衣服上的白果子一样美……他会给她找些皂斗和露水浸透了的秋牡丹,还有萤火虫可以做它淡金色头发中间的星星。”而小公主面对死去的小矮人,吐出的言语足以让小矮人破碎的心再碎一次:“以后凡是来陪我玩的人都要没有心才成。” 《夜莺与玫瑰》中教授的女儿那样,用肤浅的借口拒绝了大学生:“每个人都知道珠宝比花更值钱……我不相信你会像御前大臣的侄儿那样,鞋子上钉着银扣子。”
  总之,王尔德童话中的女性既物质又短视,看不到更高远的精神品质,比如爱;而男性则思想深刻,且追求精神快乐。然而,小人鱼从未想过要被年轻的打鱼人捉住,更没想过要唱歌给他听;小公主和教授的女儿也没打算要小矮人或大学生爱上她们。正是男性本身的欲望,而非欲望的对象,造成他们的痛苦或毁灭。在王尔德的童话中,男性对女性的爱是感官而盲目的。男女之间有着根本的不同,不可能互相理解,更不可能成为完美的、传统童话中的神仙眷侣。《快乐王子》中的小燕子起先爱上的是一根芦苇,理由简单而肤浅——因为芦苇的腰肢纤细。当激情褪去,燕子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根本不同:他是个旅行家,而她惯于家居;燕子也看到了芦苇令人难以容忍的缺点:总是和风调情。于是,就像当初轻描淡写地开始,他们的关系简单而迅速地结束了。《西班牙公主的生日》里的小矮人迷恋的也是小公主的外貌。他没有意识到,小公主是一个不可能的爱情对象,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生物。他的死完全没有意义——在小公主眼中,他至多只是一个次等木偶:“确实他差不多和木偶一样好,不过不用说他还不够自然。” 小公主的父亲对她母亲的爱则更具毁灭性。西班牙国王的盲目之爱不仅仅是对国家的威胁,同样也是对他所爱的王后的威胁:“激情使他盲目到可怕的地步,他竟然看不出来他为了使她高兴苦心想出的那些繁重礼节,反而加重了她那个奇怪的病症。”如果国王的爱不那么激烈,王后或许还能活下去。另外,国王和王后的婚礼却伴随着大规模行刑——“一次比平常更庄严的判处异教徒火刑的典礼,把将近三百个异教徒(里面有不少英国人)交给刑吏烧死在火刑柱上。”王子和公主的婚礼竟然伴随着300人的死刑,这种安排完全颠覆了传统童话。也许王尔德正是借此暗示异性恋的毁灭性力量。博伦在《王尔德:爱欲与美学》中指出,王尔德用焦虑、暴力、死亡来描绘性欲的激情,可见其对肉体情欲的力量的负面看法。《打鱼人和他的灵魂》中的打鱼人和小美人鱼的关系异乎寻常,是不同物种——人类和人鱼之间的肉欲吸引,同样也充满了破环性。打鱼人同意放走小人鱼,但是有一个条件: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呼唤她,她就必须来唱歌给他听。小人鱼遵守诺言。她的歌声迷住了打鱼人,打鱼人对小人鱼的欲望日益强烈,最后着魔,决意送走灵魂以得到人鱼。束缚打鱼人的正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无视被迷惑的危险,要求小人鱼唱歌给他听。在欲望的驱使下打鱼人向小人鱼求婚:“让我做你的新郎吧,因为我爱你,”打鱼人用诗意的言语表达了对小鱼人的异性恋渴望与感官欲望。为这份激情之爱,打鱼人赶走了他的灵魂,好同人鱼一起住在海底。如同《西班牙公主的生日》中国王对王后的爱缩短了王后的生命一样,打鱼人对小人鱼的肉体之爱也给小人鱼带来了悲伤和死亡。跟随小人鱼入海三年后,为了另一个女人鸽子般洁白的小脚,打鱼人离开了小人鱼,致使小人鱼悲伤而死。故事中的描写充满了令人震惊的感官激情。很难想象,当一个男人哀悼自己死去的爱人时,当他抚摸爱人的尸体时,“他的快乐越来越苦了,他的痛苦里又充满了奇异的欢快。”这是因为他终于得到了忏悔机会,终于可以和她团聚?或者,我们再进一步推论,打鱼人之所以会感觉欢乐,是因为终于完全占有了小人鱼的身体之故?   男性角色对女性的异性恋激情甚至导致了他们的自我认知问题。打鱼人为了和小人鱼在一起,割裂了自己的灵魂,自愿放弃了极其重要的一部分自我;小矮人在寻找公主的过程中,平生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丑陋。如施琳洛指出的那样,由于异性恋欲望的驱使,他们不得不面对种种自我认知困境——对打鱼人来说是分裂的自我;对小矮人来说是镜子阶段凸显的、作为可怕“他者”的自己。[1]292镜子让小矮人看到了他人,尤其是小公主眼中的自己。这个丑陋的、以前他从没认识到的自己令他震惊,最终心碎而死。
  二、异性恋的唯美主义替代
  为取代这种灾难性的男女羁绊,王尔德在其唯美主义童话中设想了另一种丰饶理想的关系——男男伴侣。他在《快乐王子》、《自私的巨人》和《打鱼人和他的灵魂》三篇作品中均暗示了这一点。事实上,同性之爱的主题遍布于唯美主义文学中。莎福指出,王尔德的《多里安·格雷的画像》,佩特的《享乐主义者马里乌斯》和其他小说中存在着“强烈的同性之爱潜流。这些‘由男人写给男人’的小说……从他的评论文章到《虚构的肖像》,佩特对男性的描写突出了他们的吸引力,却排除了或者缺乏有吸引力甚至有趣的女性形象。读者可以感觉到,即使佩特描写男性对女性的异性恋欲望,也是十分勉强的。”佩特对王尔德的影响在王尔德对男男伴侣的偏好上可见一斑。《快乐王子》中王尔德以基督作为快乐王子的原型尚属明显;相对的,作品中的同性之爱潜流则要隐蔽的多。主人公是两位男性——以雕像和燕子的身份为掩护。在异性恋爱情中遭受失望之后,小燕子认识到有着一颗高贵、无私、慈爱的心的快乐王子才是值得他爱的对象。“可怜的小燕子却一天比一天地更觉得冷了,可是他仍然不肯离开王子,他太爱王子了。”当死亡来临时,小燕子请求吻一吻王子的手——一种表示尊敬的姿态——王子却回答:“你应该亲我的嘴唇,因为我爱你,”清楚明白地表达了对自己男性同伴的爱。当小燕子吻过王子,掉落在王子脚下死去之时,王子的心破碎了,同时死去。埃尔曼对这一结局的解释是:“他们的爱经由死亡完满、消毒,从而被送到了上帝手中。”埃尔曼这位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学者,仍然觉得王子和燕子的爱需要“消毒”;不难想象在维多利亚时代,一旦故事中的同性之爱被发觉,当时的恐同社会会如何反应。也许这就是王爾德让两个男性角色的亲吻成为他们尘世生命的终结的原因。《自私的巨人》中的同性之爱也是由一个亲吻来表达的。当巨人把像基督一样的小男孩抱到树上时,小男孩“伸出他的两只胳膊,抱住巨人的颈项,跟他接吻。”《快乐王子》中的同性之吻代表了两位男性角色尘世关系的终结;同样地,《自私的巨人》中的吻也代表了巨人的救赎以及他和他所爱的小男孩的分别。直到巨人死去的这一天,他才再次看见这个小男孩。由此可见王尔德在处理这个题材时的谨慎态度。《打鱼人和他的灵魂》中的同性羁绊更为复杂和隐蔽。读者通常会被明显的异性恋关系——打鱼人和小人鱼的爱情所吸引,从而(这也是作者希望的)忽略了故事的另一面:一个男人和自己的男性灵魂之间的分离与重聚。打鱼人和灵魂之间的男男结合因打鱼人对小人鱼的异性恋渴望而崩坏。从被打鱼人残忍地赶走的那一刻起,灵魂就没有停止过重新和打鱼人结合的努力。无论灵魂去哪里,做什么,他奇异旅程的唯一目的就是吸引打鱼人重新接纳自己。最后,灵魂终于凭借对人类女儿白鸽般的双脚的描绘打动了打鱼人的心,令他离开了小人鱼,和自己一起旅行。“他到了岸上的干地,又笑了,向着他的灵魂伸出了两只胳膊。他的灵魂快乐得大叫一声,跑过来迎接他,进到他的身体里面。”这种重聚的男男羁绊是如此强烈,即便打鱼人后来认识到了灵魂的堕落,后悔离开小人鱼,他也无法再赶走灵魂了。因为“一个人一辈子只可以把他的灵魂送走一次,可是谁把他的灵魂送走以后又收了回来,就得永远留住它。”在呼唤和等待小人鱼两年无果后,打鱼人终于接受了和灵魂的重聚,同意灵魂进入自己的心中来。小人鱼绝望而死,不是因为打鱼人离她而去,而是因为打鱼人彻底接受了和他的男性灵魂间的羁绊。
  在故事的最后,芳香的白色花朵开在打鱼人和小人鱼的坟头。那香味令牧师改变了他布道的内容:“可是那些白花的美使他心乱,它们的气味在他的鼻孔里闻着很香,另一种话到他的嘴唇来了,他讲解的不是上帝的愤怒,却是那个叫做‘爱’的上帝。为什么他这样说,他不知道。”这些白花,就像覆盖在死去巨人身上的白花一样,象征着上帝对两对禁忌的配偶的宽容和接纳。第一对当然是打鱼人和小人鱼——不同物种之间的爱情;第二对便是打鱼人和他的男性灵魂之间的羁绊。这个故事,就像标题《打鱼人和他的灵魂》显示的那样,是献给这一对男男伴侣的。打鱼人和小人鱼的墓也是打鱼人和他的灵魂的墓,他们在故事的最后终于再次结合。但是,对王尔德来说,这两对配偶并不是平等的。这篇童话反映出作者更倾向于男男伴侣关系。他将男男伴侣描绘为身体与灵魂一样自然的关系,而男女的配合则是不同物种之间(就像人鱼和人类之间)异常而不现实的关系,这也是其唯美主义信念所决定的。
  参考文献:
  [1]Shillinglaw, Ann. Telling Beautiful Untrue Things: The Fairy Tales of Oscar Wilde [D]. Fennell. Loyola University Chicago, 2006.
  [2]王尔德.O. 快乐王子[M].巴金.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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