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老师远行

来源 :少年文艺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johnchen1001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1
  我知道岑老师的名字是在海南的三亚,在“相聚椰树下”的笔会上。
  那次笔会特意邀请了几个少年作者,我这个北方孩子有幸被列入其中。
  会议期间,主办单位——一家名气很大的儿童文学刊物的编辑老师问我,你认识岑老师吧?我说,哪个岑老师?编辑老师说,就是你们县城里的岑老师啊!你在三中,他在一中。我摇摇头。那你回去认识一下吧,他是你们地区少有的了不起的作家,编辑老师说,认识岑老师对你写作有益处。
  2
  我们北牧县县城里有三所中学。三中是重点,水平高的老师在这里,成绩好的学生、社会上有地位有名气人家的子女都在这里。一、二中老师水平一般,学生成绩也一般,学生家庭大都没什么背景。
  开完笔会,我回到县城就去一中找岑老师。
  一中地处县城北郊,三栋砖房都是二十年前建的,屋脊已经塌腰。三栋房子中,前两栋是教室,后一栋是办公室。办公室北面是一片小树林,再往北便是农田与荒野了。
  我走进校门,问门卫老人岑老师在不在。门卫老人很热情,连连点头说在,并要带我去找。我说我自己去找吧。
  我推开语文教研室的门,见有八九位老师在那里。他们有的在看报纸,有的在喝茶,有的在谈论昨晚的牌局……很热闹。
  哪位是岑老师?我间。
  没人回应。
  哪位是岑老师?我提高了声音。
  他们仍在看报纸喝茶谈牌局。
  哪位是岑老师?我又提高了声音。
  这时,他们听到了我的间话,抬起头。其中一位老师说,你间岑老师?这里没有岑老师!
  一中没有岑老师?是我听错了编辑老师的话?是门卫老人听错了我的话?我退出语文教研室,又回到传达室。门卫老人说,有岑老师!怎么没有?他准在教室上课,下课了我去给你找。
  下课铃响过,门卫老人出去了。一会儿随门卫老人走来一个人。那人捧着教材和备课簿,衣袖和前襟落着粉笔灰。门卫老人对我说,这就是岑老师。
  岑老师看上去年龄四十上下,身材高挑,脸色微黑,大眼睛,深眼窝,乳黄色休闲裤,黑色夹克衫,稳重深沉中又透出几分潇洒。
  岑老师见了我,说,我就知道是你。然后说出了我的名字。
  我感到奇怪,说,你怎么知道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岑老师笑笑,笑过之后又是一脸的严肃,说,我想你会找我。
  我开门见山说了我的来意。可岑老师并没有与我谈文学,而是谈校园生活,谈学习。
  我说,岑老师,我想听你谈文学。
  岑老师说,我怎么谈得好文学?
  我说,你是作家啊!是咱这地区少有的作家阿! 岑老师说,作家?我不是作家。 见过岑老师一面,我觉得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也很想听他对我说些什么。我就又去一中找他,可因为他忙,几次都没能如愿。于是我就去他家找。有人告诉我,岑老师每天傍晚都要领着他的儿子到北郊的田野去散步。
  那天傍晚,我来到通往岑老师住所的那个小巷口。
  那是一条长长的小巷。
  岑老师拉着儿子从小巷走出来。岑老师边走边对他儿子说着什么,还做着手势。他儿子不住地点着头。就这样,他们父子朝北,朝农田和荒野走去。
  夕阳的光辉打在他们父子的背上,很柔和,又很有质感。
  我没有打扰他们。我觉得那一刻的情景很美,岑老师的儿子二定很幸福。
   看着那走在夕阳光辉里的父子俩,我想,岑老师的家也一定很好,也一定很美很温馨。
  于是,有一次我就跟岑老师说想到他家去看看。
  岑老师想了想,说,还是别去了,那屋很矮、很小,屋里很简陋。
  4
  有关岑老师的一些事情我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他生在农村,师专中文系毕业后就分到一中。他教的课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他参加工作近20年,可至今还没评上高级职称。他喜欢写作,写少年小说,发表过不少作品。爱人与他的关系一直很紧张等等。
  5
  我知道岑老师在写一部长篇少年小说,叫《谁在草垛上唱歌》。那时,岑老师和我已认识很长时间,他也开始跟我谈论文学。他说,他喜欢文学非常偶然。
  岑老师的家在苦艾甸深处的一个小村。小村有三十来户人家,三十来户人家中大多姓王。王姓的孩子歧视外姓人。少年的岑老师很孤独。没人和他玩,他就自己到甸子深处,看天边变幻的云朵,看头顶上飞翔的大鸟,看蒿草怎样被风吹倒又怎样站起来……有时一坐就是半天。一天,他从行走在苦艾甸上的一位老人那里得到本小说书,他就看了起来。看书的时候,他忘掉了孤独。他反反复复地看,直到把那本书看烂了。岑老师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病逝了,日子全由妈妈支撑着,家里很穷。每年岑老师都靠打草换得学费和买书本的钱。因此,岑老师对蒿草有很深的感情。那时候,他就在一些作文里把这种感情写了出来。上师专时,他把小时候写的东西拿出来看,才知道那就是写作,才知道自己早已走近了文学。
  岑老师对我说,现在的时代,你喜欢上文学实在难得。
  岑老师告诉我他在写那部长篇少年小说《谁在草垛上唱歌》的时候,我俩正走在县城北郊的田野上。
  当时,我们身旁的那片谷子已经泛黄,很大一片泛黄的谷子很辉煌。
  辉煌的谷子地里站着一个草人。
  岑老师停住了脚步,很兴奋地让我看那个草人。
  岑老师说,真是个好草人!现在能像草人这样对待自己生活的人已经不多了。我们都应该这样对待自己的生活啊。说着,岑老师拾起一朵迟开的野花,走进谷地,把那朵野花插在了草人的头上。
  6
  来过几次,一中的学生就认识了我。他们知道我来自三中,便有一种本能的仇视。
  一中和二中的学生,一二年级时对三中的学生是敬佩和羡慕的;升入三年级后,那种敬佩和羡慕就变成了忌恨与仇视。
  见了我,一中的女生远远地躲开;男生则围上来打哈哈,说到底是三中的学生,长得也俊!
  见到这种情形,岑老师便对我说,以后你就别来一中了,再找我就到北郊吧1
  7
  知道我与岑老师交往,三中的老师先是不解,然后是气愤。
  你怎么老往一中跑啊?那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跟那个姓岑的交往?他连高级职称都没有啊!难道三中没有老师了?
  这以后,如果课堂上我有一个问题没答好,老师马上会说,以前你可从没有这种情况啊!
  语文老师对我更是心存不悦,好像我与岑老师的交往是对他的蔑视,是对他的否定,是对他的不信任。我这个小作家他白培养了,一枚已经快熟的果子被人摘了!作文课上,他开始挑我的毛病。
   同学们也把我视为三中的背叛者。
  在三中,我已是四面楚歌。
  有关我的坏话也纷至沓来。甚至有人传说,岑老师和我在恋爱!岑老师怎么怎么与我约会,怎么怎么一起下饭馆,怎么怎么散步,怎么怎么……说得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
  8
  有关“恋爱”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我妈的耳朵里。
  你怎么能跟他交往?妈妈向我发难。他是好老师,还是作家。我说。可他连高级都不是。他对语文和文学有深刻的理解。可是……他可是一个就要离婚的男人啊!妈妈的嘴唇在发抖。看得出,此时的妈妈正竭力压制着火气。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说。
  妈妈的火气压制不住了,它忽地蹿上来,排山倒海轰轰烈烈噼噼啪啪。一个温柔的妈妈一下子变成了凶神恶煞。
  什么深刻的理解?骗你们小姑娘的把戏!
  妈妈骂着,冲进我的房间,找出我所有的文学书籍和我写的作文,嗤啦嗤啦,撕得粉碎,然后打开窗子,扔下楼去。
  都是这些可恨的东西!都是这些可恨的东西把你搞疯的!妈妈边说边撕边扔。
  那些变成碎片的书本在空中飞舞、飞舞,如一群蝴蝶、一群小鸟。阳光下,它们很从容很优雅很飘逸。
  9
  我来北郊找岑老师。
  见我来了,他没吱声。
  我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沉寂。谷子地里的草人也无精打采的。它头上的野花已被秋阳晒干。
  沉寂了很长时间,岑老师说,看,草人头上那花、那花……还是再给它戴上一朵吧。说着,他就站了起来,又要给草人拾一朵野花。
  其时,蒿草已开始衰败,想找一朵开放的花朵已是很难的事情。岑老师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朵,他就又走进谷子地,走近草人……
  做完这一切,岑老师又回来坐在原处。
  书给撕了?半天,岑老师间我。
  我再买。我说。
  你的作品也给撕了?岑老师说着便扬起头,把目光放在了远处的一朵云彩上。
  我还会写。我说。
  你们这个时候,喜欢文学也是很难的。岑老师说着把目光从远处的云彩上撤回来,低下头,很难过的样子。他有点儿像小孩。
  又过了一会儿,岑老师说,这次我又没评上高级。
  10
  我听到岑老师离婚的事是在一个晴好的秋日。
  岑老师很平静。他说,我本不想叫你知道这些。但你已经知道了,我就告诉你。她跟一个人住楼去了。她想住楼,可我没有。就这样。儿子已被我送到乡下他奶奶那里。
  岑老师离婚我很难过。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人们竟把岑老师的离婚与我连在了一起。
  有一阵子,同学们见了我就嘁嘁嚓嚓,老师们也不再跟我说啥。他们似乎都不看我,但我知道,我身上满是目光。
  小镇上,有一点儿事很快就会传开,况且这是师生间的绯闻!
  一中的师生不正眼看岑老师,街上的人们也不正眼看岑老师,甚至有的女生开始拒上岑老师的语文课。
  11
  不久,岑老师决定离开一中,离开北牧县。
  临行前一天,岑老师把我叫到北郊的田野。在那片辉煌的谷子地边上,我俩做了最后一次交谈。
  这时,田野里的蒿草已彻底衰败。那片辉煌的谷子已被割倒躺在地上,可那个草人却依然站在那里。
  看着那个草人,岑老师说,现在我真的找不着给它戴的花朵了。
  我说,来年春天这里有数不清的花。
  我看不到春天里的草人了。然后岑老师就对我说了他的想法,他要走了。
  去哪呢?我的心里顿时一酸。
  去南方。
  去南方做什么呢?我尽力抑制着泪水。
  人么,什么都得做,什么都能做!岑老师拍拍身上的上,又说,我已把《谁在草垛上唱歌》寄给了北京的一家出版社,也把你的地址和名字给了他们,如果书出版了,稿费就寄到你这儿,不出版,书稿也退给你。你替我收好。这算我求你了。
  我的泪水终于淌了下来。
  我等着岑老师再说些什么。我想,临行之前,岑老师总会对我说些希望寄托鼓励之类的话,可他没说。
  看了我好一会儿,岑老师说,我走了!然后转身就走了。
  我站在那儿,看岑老师一点儿一点儿远去,他魁梧的身影很孤单,一副孤立无援的样子。我不忍看,就任泪水模糊了这片蒿草衰败的世界。
  12
  半年后,我收到北京一家出版社退回的《谁在草垛上唱歌》的手稿。手稿有青砖那么厚,很重。我用油布把它包好,收起来。
  13
  两年后,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一所师范大学。师大毕业,我特意回到了北牧县,去一中当了老师。这时,一中的三栋砖房已被一幢新建的五层大楼所取代。一中的教学环境与教学质量有了根本性的改变。
  一中好起来,可岑老师却走了。
  我特别想念岑老师。
  课余,我经常带着我的学生走出校门,朝北,穿过小树林,走向农田和荒野,看蒿草怎样萌发,头顶上的大雁怎样飞来飞去,雪花和柳絮怎样在空中飘舞……若是在秋天,看到农田里的草人,我会对学生们说,现在已很少有人这样对待生活了!我们应该这样对待生活啊!然后拾起一朵迟开的野花,走过去,给草人戴在头上。我说,岑老师就是这样做的,不过你们不知道岑老师。他是一个好老师,还是作家。他写过一本长篇少年小说,叫《谁在草垛上唱歌》。然后我就背《谁在草垛上唱歌》的片段给学生们听。背那些片段的时候,我眼前时常是一片模糊的世界。那片模糊的世界里,岑老师远去的身影依然很孤单,依然是一副孤立无援的样子。他身后是一片蒿草衰败的世界,前面也是一片蒿草衰败的世界。
其他文献
人的阅读经验是从哪里来的?也许是来自书店中找到的一本自己心仪的书,也许出自随意翻看的一篇文章,也许是自己熬了几夜读完一本厚厚的书后留在记忆中的几句话,也许只是才华横溢的一两个词语……在信息化数字化的今天,阅读已成为一种极具古典情怀的消遣方式,我们需要那种新锐的批判的眼光,需要那种披沙拣金的方法,于是,采取了这种笔记体书写方式,来引领一种阅读时尚。请批评,请赐稿。  洪劬颉 hongqujie@h
期刊
我是一个“痛恨”中国现行教育的父亲,有一个正在这种教育中备受折磨的女儿。  往日我从女儿嘴里听到的最多的口头禅是“吐了,我要吐了”。问怎么啦?她嚷嚷:“背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哪!”  有时候,女儿也让我拿着那些语文或历史课的“标准答案”帮她背。通常女儿还没背完,我已经受不了啦,想到千千万万中学生脑子里,塞满这些不经思考、只为通过考试然后便弃之如敝屣的“标准答案”,内心便生出莫名的恐惧——靠“背功”,能
期刊
我和谢莹是在暑假期间的一个夏令营认识的。活动时,我们属于一个小组;晚上休息时,我们被分在同一个房间。短暂的朝夕相处,我们很快成了一对好朋友。单纯、快乐是她给我的最初印象,因为她有一双清澈的眼睛,透过这双眼睛,仿佛一下子就能看见她的心。但是我错了,临分别的那个晚上,当别的室友都跑出去参加快乐的篝火晚会时,谢莹拉着我的手向我倾诉了一段不快乐的人生。  我出生在部队。我爸爸是一个人人都景仰的连长,妈妈也
期刊
我们如同长大成人的温迪,丢失了飞往永无乡的翅膀。  好在还有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彼得·潘。他的存在,提醒我们人类总有周而复始、绵延不断、永不消逝的童年,以及伴随着童年的永恒的母爱。  所有的孩子都要长大的,只有一个例外,这个孩子就是彼得·潘,一个不愿长大也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他出生的第一天,因为害怕会长大,就从家里逃了出来。伦敦的肯辛顿公园曾经是他游荡的地方,如今他长住在一座远离英国本土的海岛—
期刊
我喜欢什么    韦尔黑尔米娜.西格米勒    我喜欢坐在干草堆的车上,  在雨天坑坑洼洼的泥路上晃荡晃荡;  我喜欢在花园的门口打秋千,  要是有一个伙伴我会摇到天黑前;  我喜欢爬到高高的树上,  吃着甜甜的小饼,一次吃它六七个;  可有些我喜欢的事情最好不要做,  所以我不能做我喜欢的一切--你呢?    有人    沃尔特.德.拉.梅尔    有人  敲我那小小的、小小的门;  我肯定--
期刊
今天是星期天,也是母亲的生日,虽然数学竞赛结束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但我依然决定回家。路上,风很大。它疯狂地扯我的头发,撕我的衣服,拽着我的车往后拉。我一下一下费劲地蹬着,好久,终于到家了,我高兴地喊:“妈!”妈妈欣喜地答应着跑出来,看见我却又满脸复杂的表情:焦急、惊讶、责备……“你怎么才回来……”一句话还未说完竟哭了起来。我顿时吓傻了,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数学竞赛——风太大,骑不动……”“你怎
期刊
日军建立的集中营位于苏门答腊的东海岸,带钩的铁丝网包围着阴暗潮湿的牢棚。外面,白天有赤道炽热阳光的照射;夜晚,浩月与繁星相辉映。可集中营里,黑暗夜以继日。里面住人,然而“住”显然是词不达意。我们是被填塞在牢房里。偶尔,可以见到一缕微光,那是尚未锈蚀的铁丝网在太阳或月亮下闪光。  已有几年,还是几十年了?疾病和衰弱使我们懒得去想。刚被关押时,还计算时辰,现在,时间仿佛凝固了。我们周围,有人死于饥饿,
期刊
静静的病房中,挂着几串小巧玲珑的铃铛。  病房中住着一位女孩。她患有晚期白血病,医生无奈地对女孩的母亲说:“这孩子没救了,准备后事吧!”女孩无意中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但她并没有郁郁寡欢,整日以泪洗面,她依然像小鸟一样快活。病友见了都说:“瞧这个女孩,医生肯定是误诊了,要不她怎么……”  病房中的病友像一颗颗流星一样迅速消失。女孩明白,自己离另一个世界也不远了。女孩的母亲忍住泪水哽咽着问女儿还有什么愿
期刊
南刊今年第二期的“声音”栏目刊登了《美国作业难倒中国老爸》一文,编者意在通过此文,让中国孩子了解中美两国中学教育的差异,了解一点异域文化,开拓自己的视野。文章发表后,得到了读者热烈的反响,很多读者来信结台自己的实际情况谈了对中美两国不同教育模式的看法,言词颇为激烈。日前,此文作者又写出该文的姐妹篇《“我以性命担保她行”》。编者“抢先一步”看了,竟感动得不行。“我以性命担保她行!对此,一砂钟都不应该
期刊
饿到第三天的晚上,诺尼想到了尼玛克。在这座漂浮着的冰山上,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再也没有别的有血有肉的生灵了。  冰块裂开时,诺尼失去了他的雪橇、食物和皮大衣,甚至失去了他的小刀。冰山上只留下他和他那忠实的雪橇犬——尼玛克。现在,他们两个卧在冰上,睁大眼睛注视着对方——双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诺尼对尼玛克的爱是真真实实的——就像这又饿又冷的夜晚和他伤腿上的阵痛一样真实。但是,村里的人在食物短缺的时候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