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无声处听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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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作者曾经从我国的一支特别部队——武警某快速反应机动部队走出,至今他身上还留下当年训练时沙土浸入肌肤的斑斑痕迹。他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向我们展现了“铁打”军营的一幕幕景致——严格的军容军纪,一尘不染的营地,中国版的“人间地狱”式训练……
  很多读者非常关心我军的特种部队,其实我军有很多英雄部队胜似特种部队,如:黄继光连、邱少云连、董存瑞连、大渡河连、硬骨头六连、雷锋团、塔山英雄团、夜老虎团、临汾旅、三十八军(朝鲜战争中被毛泽东主席誉为“万岁军”)……这些英雄部队分属各兵种、各军区,训练水平绝对顶尖,绝对是敢于刺刀见红的部队。
  在电影《全金属外壳》里,美国海军陆战队新兵连的严酷训练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片中一名新兵因跟不上训练而被带队士官训斥、殴打,直至出现心理问题。最后,该士兵开枪打死士官而后自杀。美军没有负责政治工作的指导员、政委,牧师的作用也非常有限。然而在我军部队中情形却不一样。平时部队特别注重思想政治教育,武警誓词、士兵职责、道德组歌记得烂熟于胸,特别是《爱军习武》,什么时候都唱得震天响,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2000年,我有幸加入了武警某快速反应机动部队,这支部队的前身是一支富有传奇色彩的英雄部队。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再到抗美援朝,这支部队的身影从来都是伴随着胜利的号角和鲜红的战旗一起冲锋陷阵,无所不胜。即使是现在,这支部队在上级布置的各种突发事件、急难险重任务中,以高昂的士气、优秀的军事素质、精良的武器装备一次次圆满完成使命,被军、地双方誉为“中州铁拳”。
  
  中国版“人间地狱”式训练
  
  体能训练是部队训练的重中之重。新兵连做俯卧撑,200个为1组,脚都是
  搭在窗台上做的。在中队,端腹训练被称为“开飞机”,即把两脚固定坐在地上,双手抱头,上身倾斜45°。我每天的“飞行”时间累计1小时45分钟,因此被戏称为“王牌飞行员”。部队每年6、7 月份进行教导队集训,教导队在我们部队被称为“人间地狱”。我曾看过一些介绍美海军陆战队训练的文章,但美陆战队员未必能适应中国版的“人间地狱”式训练。我们中队每天早上5点30分起床,5km跑步雷打不动,6点20分,中队和大队一起出操,又是5km跑步,然后体能训练,包括单杠拉臂、双杠撑臂、百米冲刺。上午进行的器械训练、战术训练和队列训练由教导队统一安排。10点 30分综合体能训练,鸭子步、蛙跳都是400m距离,还有400m冲刺跑。下午训练前的热身运动是在水泥地上,前倒摔过去,后倒回来,侧倒过去,背摔回来,然后开始正式训练……晚上又是一个训练高峰,首先是5km长跑,紧接着是800m 跑,然后是400m、100m、50m跑,最后是25m往返跑。各排还有各自附加的训练,尤其突出臂力、握力、腕力训练。臂力主要靠单双杠提高,教导队集训那段时间,队员手上的老茧全磨掉了,单杠和双杠上留下一张张血手印。“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这话可不是吹的。当时磨裆是一个普遍问题,这主要是因为跑步太多了,解决办法只有不穿内裤,当时称为“挂空裆”。毫不脸红地说,我挂了不止一个月空裆。最后,教导队集训结业时,部队进行了60km的长途奔袭。奔袭结束时,参加人员全累趴下了,躺在公路上一动不动。集合时,所有官兵照样站得笔直。
  
  野外驻训时,迫炮班、无炮班携炮越野5km,构筑工事。火炮身管质量接近 20kg,还有15发炮弹,要求体能之强可想而知。新兵连为了养成良好的军人姿态,雨加雪的时候穿一条作训裤训练站军姿,睡觉时不枕枕头,后来干脆直接睡在棕垫上,上厕所都是踢正步去的……整个部队的吃、住、走、训全是部队自己想办法解决,哪有什么支援啊!下发的教材全是因地制宜,最实用的方法。我军从来都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部队拉练都是上百千米,全是“11路车”(“11”表示2条腿,11路车也就是步行的意思)。做饭都是依靠自己,因为炊事班也要进行严酷的战术训练呢!打造一支响当当、硬邦邦的铁军,每一位军人都要有过硬的军事素质!战争中,美军被俘虏的大部分是后勤人员,很大原因是因为这些人没有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
  部队的“三手”集训包括擒敌、攀登和射击3种训练,因为都是和手臂有关系,因此而得名。这3种训练并不比国外特种部队野兽营、魔鬼训练、地狱周好到哪去。一般要进行以头碎砖和酒瓶,抗击打训练(硬气功),用肘、拳击碎砖头……那时部队院内从早6点至晚11点都能听见跑操声、器械撞击声。实战训练完全由抽签决定对手,每个人都以拿到“擒敌第一”为最高荣誉,竞争对抗激烈可想而知。新兵擒敌训练时,擒敌训练场地由沙地到草地最后是水泥地,队员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我们戏称为“迷彩皮肤”。攀登、射击训练不知磨破多少战术手套,手上全是血泡和伤疤,队友们依然练得热火朝天。瞄靶训练时,枪口吊两块砖头,表尺上放满满一漱口缸水,一端就是半个小时。攀登训练中,从1楼到5楼顶,两名战士以7秒4的成绩拿了总队第一……在激烈的战斗中,控制好点射非常重要。在平常的射击训练时,要求队员在射击前距靶台5m距离强迫记一段文字,然后才能进行射击。如此长期训练后,队员们在战斗中都能做到沉着冷静。56式冲锋枪自然指向性极佳,25m至50m 这段距离是我们的绝对火力控制范围。在射击训练之余,一些调皮的战友拿56 式冲锋枪打野兔基本是首发命中。整个训练场都以“爱军习武、军事过硬”为最高宗旨;“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武艺练不精,不是合格兵”在我们部队已深入人心。
  战术训练也是平常训练的重头戏。通常大家看到国外特种部队行动时都是一队人鱼贯潜行。我们是3名队员1组,其中1名射击能手进行火力支援,1名擒敌能手负责近距离格斗,还有1名队员负责救护联络。每次共有3~4个小组一起行动,既可分散,又可集中,打法灵活多变。我对武器使用偏向于保守,认为56式冲锋枪和54式手枪是经典搭配,近距离使用79式冲锋枪已经足够。各国的特种作战各有特色,但是“兵贵神速、出奇制胜” 这点是相同的。我们部队在训练中,也突出速度、攀登、射击的训练。实战射击训练主要内容包括:攀登中射击,浪木上射击,奔跑中射击,在行驶的车辆中射击等。哪个队员射击训练使用的枪弹都没有低于8 000发的,使用54式手枪射击更是达到指哪打哪、枪随心动。我们反恐训练主要以“扎口袋阵”布置火力陷阱为主,一番假动作和正面火力进攻后,等 “兔子们”被引进了陷阱,然后就“包饺子”收网。
  
  武器装备
  
  记得新兵连刚发枪时,我领到的是56式冲锋枪,护木上有5个深深的指印,枪身的表面发蓝早已被磨得锃亮,内膛起了裂纹,给人一种饱经风霜依然铁骨铮铮的感觉,尤其三棱刺刀“啪”地一声打开,瞬间寒光四射,杀气腾腾。班长说:“有十来个刺杀冠军、射击冠军、战术第一的战士用过它。”一群新兵用崇拜的眼光看着这支枪,当时我已经被这个无言的“战友”深深地感染了,一种使命感、荣誉感促使我刻苦训练。由于这支枪精度不高,只能作为训练用枪。以后它伴随着我瞄靶、刺杀等战术训练……使用中,我被AK武器(56式冲锋枪仿自AK47突击步枪)的魅力深深感染。整支枪质心合理,三棱刺刀固定下挂,训练时不易丢失,使用方便,贯穿力强,值勤时极具威慑力;无论训练多么紧张,再没有时间擦枪,机件也从无生涩、卡壳的情况;尤其在刺杀训练中,枪托非常合手形,握持有力,刺杀凶狠。战友都说一支56式冲锋枪在手敢与3个敌人拼杀。枪是战士忠实的“伙伴”,记得退伍前最后一次檫枪,当这个无声的“战友”被放进枪柜“啪”地一声锁上时,我的心情随之沉重起来,情不自禁地哭了。如有来生,我还要当兵,还要当一名铁骨铮铮的军人。
  
  我们部队较早实现了机械化,车辆配备比例较大,新型自动步枪、新型头盔、作战背心和军靴等早已装备。部队有舒适、人性化的营房,巡逻时每个班都配备吉普车,也可以收到空投补给,有先进的防化排爆设备和搜毒排爆犬等。很多人认为我国应借鉴外军反恐经验来组建我们的反恐部队,突出先进装备比例。我认为过于突出先进装备的作用并不符合我国国情。因为,根据以往战例,我国除了极少数极端民族分裂分子持有军用武器(重型武器很少)以外,犯罪分子很少有军用武器,多数为自制武器,精度威力与军用武器根本不能相提并论,部队有 54式手枪、79式冲锋枪已足够使用,再加上配备的催泪弹、爆震弹等,对付一般犯罪分子绰绰有余,特殊情况使用狙击步枪足以解决。但是,在现今国际恐怖主义活动日益猖獗的形势下,我们也需要先进的装备来对付这些装备精良的恐怖主义分子。综合考虑,我们可以在现有反恐部队的基础上,建立一支专门对付国际恐怖主义组织的反恐部队,使这支部队的装备达到国际先进水平。其他反恐部队主要对付那些普通的恐怖组织,其装备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逐步改进。我个人认为,立足现有装备,掌握武器使用技巧,要走出中国特色的精兵之路。我们部队有人用54式手枪双手双枪在25m处快速射击半胸靶,枪响靶落;56式冲锋枪在低姿匍匐100m后武装泅渡,外表满是泥浆,机件依然灵活,毫无卡滞现象,尤其适宜恶劣环境使用。建议对56式冲锋枪进行精密加工,严格控制制造公差,口径改为5.8mm,改木托为伸缩托,改装护木或机匣盖,加装皮卡汀尼导轨,实现模块化、枪族化。
  
  内务卫生
  
  2003年10月13日,吉尔吉斯斯坦内卫司令访问我们部队,来之前就听说该司令治军极严,检查时经常爆冷门,令人捉摸不透。果然,访问期间,在某中队厕所,这位司令突然登上暖气片,伸手在暖气管上摸了一把,手上一尘不染。当时这位司令说了句在场人都能听懂的话:“OK!Very good!”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平时养成严格的工作作风,任何细节都不放过,就连部队新兵都知道什么地方是卫生死角。平时中队周日内务卫生检查时,队长戴着白手套挨着死角摸,如吊扇扇叶、抽屉内侧、床板反面、暖气片底下等。各班长带着卷尺量被子长宽高,被子合缝处连一张纸都插不进去。这在外行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但我们的战士确实做到了。什么是战斗力?这就是战斗力。一些人认为这是形式主义,但当过兵的人决不如此认为。内务卫生是衡量部队战斗力的重要指标,我曾见过一个简陋的营房,一切都是井井有条,严格按照内务条令布置内务。屋里的青砖地面被拖得发亮,其实那里不过是一个看守铁路桥的中队。这能是形式主义吗?作为快速反应部队,我们能在几分钟以内整队集合完毕并登车;每个分队从各训练场带回上楼时,3个大队共5个中队一起上楼,从未发生人员挤碰。携带武器下楼时,我们中队携轻型火炮,困难程度可想而知,但各中队一样井然有序。
  
  兵营花絮
  
  支队长常说:“和平年代不摔打摔打,这兵要长膘了。”我们部队经常与驻地兄弟部队进行比武切磋。记得一次与一支师属侦察连比武,场面极其激烈。比武双方从战术运用,射击、攀登、器械、越障、擒敌直至实战,比一切能比的项目。尤其体能比武,单杠引体向上一直拉到65个,撑臂579个……擒敌配套中,某中队一名战士侧倒时,膝盖碰到石子上,其作训裤马上变了颜色……下场时,部队绕场一周,地上一个个血脚印向前伸着。我们部队至今还以此为范例。
  有一次,一位战友外出时,遇见小偷行窃。他不动声色地握住小偷的手,于是小偷手上顺理成章地留下5个紫色手指印,小偷被轻松制服。在一次抓捕行动中,一名犯罪分子在与我们队员对抗时被一记右横踢踢断了左臂,其余犯罪分子随即放弃抵抗、缴械投降了。在审讯中,犯罪分子交代说:“武警下手重,不敢再顽抗。”其实犯罪分子之所以顽抗,是因为其抱有侥幸心理试图逃跑,碰见 “手硬”的自然会老实。当然武力并不是灵丹妙药,但是在与犯罪分子较量时,给犯罪分子以沉痛打击,就会起到强大的威慑作用。
  战友外出时,总是招来好奇的目光。这兵怎么这么黑,扔到煤堆里就找不到人了。退伍一年多了,夏天别人说我胳膊肘不洗,这么脏!我可以自豪地说这是当年摔擒摔的,沙石浸进去洗不掉了,荣誉啊!新兵连的作训服放在地上都是立起来的,油泥、盐花、汗味,那叫个“正宗”。当时睡前体能训练要求我们出的汗要浸湿一张报纸,大家特意保留一张报纸,并压上膜。当我们复员时,每人都带回家一张被蚀得模糊不清的报纸留作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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