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方向

来源 :穿越·COS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ac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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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顷,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
  ——老子
  1.
  “我很后悔,也许我打开的是魔鬼的大门。如果我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希望你能替我做一件事……”
  色调温馨的咖啡馆内,年逾古稀的傅教授正伏案写信。他的思路敏捷,行文流畅,花白的须发伴随着铿锵有力的落笔微微的抖动。
  坐在对面的漂亮女生掩口打着哈欠,不耐烦的将扎了的长马尾笼到已经有模有样的胸前。她用左手托着腮撑住了自己的身体,忽闪着明亮的眼眸,冲对面伏案疾书的老头儿慵懒的挑动着漂亮的眉毛。
  “你找我就是为了帮你当信差?”
  女生白色的小背心,低腰的牛仔短裤,光洁白皙的长腿一路而下插入时尚的慢跑鞋里。
  “瑞欧斯,你要好好的保存它。”傅教授郑重其事的将封好的信件递给女生,想了一下,又仿佛有些不放心似的叮嘱“……不要偷看!”
  “谁稀罕偷看你的东西,说的好像我是个贼。” 女生哼一声,愤然的夹手抢过信件。
  可是为什么不干脆写封电子邮件,用视频录音不是更直观更鲜明,感觉上写信已经是古老而遥远的事情了。
  她想说你这种怪爷爷就是有点死性不改啊,虽说你们曾经习惯了纸和笔,不过也要与时俱进跟得上潮流才能无愧于新时代的潮老头儿。
  “因为那人认识我的笔迹,”教授仿佛知道了瑞欧斯所思所想,抢先释疑,“科技很便捷,但也容易造假。”
  “要我送信也可以,不过……”女生眼睛里的邪恶色彩渐浓,光洁的嘴角微微翘起,然后她伸出拇指和食指别有意味的在老头儿眼前轻轻捻动。
  “真财迷,不敲诈我一下你会死啊!”教授咒骂起来,不过也开始搜索自己的周身上下所有的口袋,他摸出了几张钞票来丢到女生面前的桌面上,“就这么多了……”
  女生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想自己认识这老头儿也有一段时间了。他是那种在饭桌上可以和自己孙女辈抢吃抢喝的人,并且从不手软。
  为什么会突然变慷慨了呢?想不通。
  “我就知道,这里面有阴谋。”女生突然站起身来,将两张钞票举到教授面前,怒火相向,可是眼眸里满是得逞后的得意,“当我第一天出来混啊,这种伎俩!”
  两张百元钱币,不仅图案完全相反,就连字迹标记也是自左向右一般的反方向。难道是错版吗?
  “你竟然用假钞糊弄我?!”女生右手举着一张正确的百元钞票痛斥,然后换了左手扬到教授眼前,那里是几张印刷图案全都反向的纸币,“不过这几张倒是货真价实……也难得你这次这么慷慨……”
  她将左手边的钞票塞进牛仔短裤的后屁股口袋里,右手紧跟着一缩,轻易的躲过了教授想要拿回钱币的手。“假币我也没收了。”言罢重又坐回座位,喜滋滋的欣赏着手中的百元钞票,就像欣赏精美的古董,“真有意思,相反的丝毫不差,怎么做到的呢?”
  “假币有什么好玩儿的,不如还给我好了,我用真的和你换。”教授哄着瑞欧斯,用一种魔鬼般怂恿诱惑的语气。一边说着,他抬起左手看腕表,似乎在赶时间。“要不我请你吃大餐,你说吃什么都随你。”教授从不轻易放弃,他加上筹码,继续诱惑。
  这源于自己了解面前的女生,喜欢钞票,更是吃货,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不惜变猪的一类。
  可现在女生眉开眼笑的神情,爱不释手的动作,俨然得到了无价之宝。教授意识到自己想要拿回钞票是彻底没指望了。都怪自己不小心,也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太棘手了,以至于乱了方寸。
  教授正自责,咖啡馆的门突然打开了,几个人走了进来。走上前想要招呼的侍者,被一个带着墨镜的彪悍家伙用胳膊完全挡在了外面。整个空间留给了带头的来人。
  “兄弟。我终于找到你了。”来人张开了怀抱,带着莫大的欢喜。
  “我也怀念你啊,兄弟。”教授站起身来,抱住来人,同样一脸喜悦寒暄。
  瑞欧斯诧异的睁大眼睛,并不忘记及时将手中的钞票塞进口袋。她有点不能想象完全一模一样两个极品老头儿就这样同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是双胞胎的孪生兄弟吗?老头儿看着挺养眼。
  可就在几秒之后,欢乐的叙旧突然就变成了残酷的谋杀。来人突然将手中匕首插入傅教授的胸口,血顺着匕首淌了下来。
  教授看着沾了血的手和胸口,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随即他砰然跌落地上,连同扯掉了桌子上的瓷质咖啡容器。噼里啪啦的碎裂声,残留的咖啡和血迹污染了的地板。
  瑞欧斯的思维有些转不过弯儿来。她揉揉自己的眼睛,确信了看到的一幕。咖啡馆里客人和侍者的惊声尖叫,也让这一切也变得无比真实起来。
  “对不住了,兄弟。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来人歉意的笑,很得意。
  “是我打开了魔鬼的大门……”委顿在地上的教授喃喃的说道。
  然后他竟然渐渐的消失了。
  “老板,这……”一个手下满是不可思议的语气。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源于他本身就不属于这里吧。”被唤作老板的来人伸出胳膊握起拳头,那里开始流动着莫名的力量,“不过我想我很快就能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了。”
  2.
  深冬的夜晚,屋外正飘着雪,屋内的阿檞非常懊悔。
  他从不知道自己家住何方,父母是谁。他甚至没有一个姓,只有教授给了自己一个名字。阿檞,他查过字典,古书上说是一种古木。
  他从来都是个孤儿,自小被傅教授收养。没有父子之名,却是父子之实。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任性的离家出走,也许教授就不会这么快的离开自己。至少,他可以见教授临终的最后一面。就是昨天的那个夜晚,他和教授大大的吵了一架。他说了一些愚蠢的话,现在想来,真是过分。
  他至少不应该怀疑教授的动机,毕竟他养育了自己十几年。虽然教授确实很不希望他结交朋友,总让他觉得是在把自己当成豢养的宠物独自霸占。并且他认为就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一直无法摆脱某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阿檞想我毕竟没有听你的话,还是瞒着你和外人来往。这个人现在就在这里,可惜你已经不知道了。
  “我刚从医院赶来,妹妹今早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年轻的女人正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挂好,然后她转过身来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她看上去比阿檞大十几岁,首先表示了哀悼,然后试图安慰阿檞,告诉他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听说你出了事,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人生就是这样,生老病死……这是自然的规律。”
  “蓝姐……”阿檞招呼了一声,“没能见他最后一面,还是觉得失落。”
  教授就死在自己的实验室里,那时候实验室里的设备还在嗡嗡的运转。想到他还有未竞的事业,阿檞觉得他一定心有不甘。而稍后验尸官也确实给出了暴毙的说法。教授一向身体康健,猝死的原因也无法查明。就像是身体很完好无损,但精神已经死亡了。验尸官都感到很是困惑,直言和以往暴毙的案例有很大的不同。
  “人生总不会是十全十美,就如同我,工作生活都还满意,唯有一点,却无法生养孩子。小时候从不为此难过,现在渐渐觉得,一个女人不能生养总是遗憾。”女人无声的叹口气。
  “你从没告诉我这个。”阿檞抬起无神的眼眸看着她,女人的话终于唤醒他的悲痛。
  “你是个小孩子嘛。而且,我总不好意思突然提起这种事情……”蓝姐骚骚眉毛,“还是那句话,人生很难十全十美。”
  “谢谢你,蓝姐。为了安慰我竟然自爆家丑,牺牲可真大。”
  “我小的时候很皮,溜冰的时候掉进了河里。因为在冰水混合物中浸泡的太久了,所以才会这样……”女人看着阿檞的眼睛,朝他笑,“我知道你好奇但又不好意思问。”
  阿檞低下头去,无声的笑了。
  “虽总感觉有遗憾,但也心存感激。毕竟我被救上来了。我现在怕水,也怕冷。”女人叹息说道,“生活这东西本就是残缺的。就像我妹好了,倒是有了个儿子,可却是个痴儿。”
  “啊!”阿檞张大了嘴巴,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喝凉水也会塞牙的极品倒霉蛋姐妹吧。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舒服了很多?”蓝姐微笑道。
  “我并不觉得我是那种看到别人比自己倒霉会很开心的人啊。”阿檞郁闷的说道,“不过确实心里通畅了许多。”
  叮咚,门铃突然响起来。这么晚了,阿檞不明白还有谁来拜访自己。
  开门之后,阿檞看到一个黑色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中年人拍掉零落在身上的雪,走了进来。对方自称律师,言明为了傅教授遗产的事情而来。
  进门之后,阿檞这才发现律师的身后还跟随着一个年级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短发少女。少女明眸皓齿,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她脖子上围着柔软蓬松的花色围巾。阿檞仿佛看到一块冰围着一条围巾正在保暖。
  女生俨然是一个冷酷版本的瑞欧斯。但阿檞还并不认识瑞欧斯,所以他并不感到有什么奇怪。女生黑色的校服自己最熟悉不过,阿檞据此判断出女生和自己同属于一个高中,只是自己对她从没有印象。老实说,如果真是在同一所学校读书,这样特色的女孩儿是不应该没有什么印象的。
  “这位是傅教授的女儿。”律师介绍道,“所以关于遗产的继承问题,现在有了一些疑问。”
  教授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女儿?阿檞很诧异。
  “我们本来也认为阿檞先生是傅教授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财产继承人,不过就在刚才,聂小倩小姐找到我们,声称自己是傅教授的女儿。虽然我们也感觉很唐突,但根据聂小姐提供的证据以及我们查阅的资料,我们有理由认定她所说的话属实。”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摊在茶几上,“所以遗产的问题要从长计议。”
  “我们有必要知道哪些证据可以证明聂小倩小姐确实是傅教授的女儿,”蓝姐看定冷漠的少女,“否则,我们会认为仅仅是某些人在打遗产的主意。”
  “当然,作为当事人,你们的要求合法合理。”作为职业律师给人的专业感表现出来了,成熟稳重,思路清晰,语言卑不亢,“今天来这里只是应聂小倩小姐的请求跟大家见个面,因为傅教授的关系,你们应该有所认识。顺便,希望你们能够对这件事有所心理准备。至于具体事宜,我会邀请你们到事务所里详谈。”
  言罢,律师起身告辞。
  冷漠的女生从见面后都不言不语,让人感觉一直都将自己深深埋在律师的身后。老实说,阿檞之前甚至有点怀疑女生语言上有障碍。这时候她却转头看着阿檞。
  “你是不是总觉得很孤独?”她莫名其妙的问道。
  “这好像跟你没有什么关系?”阿檞皱紧眉头,他不喜欢女生这种居高临下的高傲。
  “不要表现的像个刺猬嘛。你放心,我不会夺走他留给你的遗产,我只要实验室。”
  “我才不在乎跟你抢夺什么遗产,他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送给你。”阿檞耸耸肩,“前提是你真是他女儿。如果你不是,很抱歉我也喜欢那间实验室,我会保护他所有的东西,虽然老头儿已经死翘翘了。”
  “你够胆!这是在向我下挑战书吗?!行!咱们走着瞧!”女生突然怒了,眼睛里有了熊熊火焰。
  阿檞罕有的摆出一副誓死抗拒的姿态,让他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他内心深处似乎是想要保护和抓住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东西。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勇斗狠的人。”蓝姐看着气呼呼而去的冷漠女生,听到砰的关门声,整个屋子都仿佛摇晃起来,“难怪她那么生气,看到你那副死小孩儿神情,是谁都想上去狠狠的揪住你痛扁一顿。”然后她转过头来对阿檞,“其实她是在向你示好,只不过,这种傲娇的女娃不是很善于表达善意罢了。她试图对你敞开了心扉,你却狠狠的刺伤了她。怎能不生气?”
  “教授突然暴毙,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个女儿来,还有神秘的实验室。我越来越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我在怀疑有人觊觎教授的科研项目。” 阿檞并没有顺着蓝姐的思路说话,他的思路已经转移到了别处。
  真是蛮游离的感觉。或者根本是他刻意造成的,他并不想再讨论什么遗产甚至女孩儿的问题。阿檞已经意识到了更严重的问题,突然间醒悟了一样。就像砸向牛顿头顶的苹果,让他顿悟了万有引力定律。一个极为普通的突发case却让自己一下子茅塞顿开。   只不过砸向自己的不是一只苹果,而是活生生的一个傲娇女娃。
  “可傅教授一直都在做什么实验?”蓝姐好奇的问他。
  “具体不清楚,说什么新大陆,他又不是哥伦布。不过我在怀疑他用计算机模拟了一个异次元世界,他毕竟是计算机网络方面的专家。”
  “给人感觉真科幻,会是真的吗?”
  “至少我可以确定,有人在撒谎。”阿檞陷入沉重,“教授不可能有女儿,他可一直都是童子之身啊。”
  “童子之身?”
  “对,就是俗称的‘老处男’。”
  3.
  瑞欧斯在逃亡。她从一座公园门口的硕大石狮子后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查看四下的动静。
  “小兔崽子,真比兔子跑得还快。” 不远处,两个身着黑色西装,戴了墨镜的家伙正弯下腰拼命的喘息。
  “这儿!这儿!”瑞欧斯跳出来扒开眼睛吐着舌头冲两个疲惫不堪的家伙做着鬼脸。
  “那儿!那儿!”一边呼喊,一边咒骂,两个家伙又打足精神,朝着瑞欧斯的方向冲过来,并掏出枪来朝她射击。
  瑞欧斯在子弹凌乱的攒射中转身撒丫子跑,女孩儿火力全开,跑出一条弥漫着烟尘的直线,脸上满是兴奋。不多时,她就完全甩脱了后面的追兵。
  说她比兔子跑的还要快,其实一点都不过分。瑞欧斯自小就跑得飞快,她总喜欢和人比赛。后来再也没有人能追上自己,这项特长也开始让自己感到烦恼。
  “知道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么?”她曾一脸忧郁的对教授发牢骚。
  “你个小人儿刚多大,竟说这种欠扁的话。”教授并不以为然,觉得矫情,完全是在装忧郁。
  实质上,她是真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独孤求败的感觉,不仅是关于赛跑。她心里极为渴望能够寻找到可以平等对话的知己,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敌人也好。心里渴望能够有更新鲜刺激的生活。可是生活真无聊哎。
  无聊的时候就幻想过自己被人追杀,天涯海角。如今自己被追杀了,危险但却刺激。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对方实力太弱,这么轻易就被自己摆脱,实在美中不足。
  她总是在对方追丢了自己之后故意的送上门去,以便能够让这个游戏继续。对方开始的时候也算配合,在看到少女是在刻意的逗弄自己之后还表现出了恶狠狠的愤怒。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抓不住她。
  这让他们最终下了足够大的决心,要彻底结束这种兔子逗野猫的游戏。他们开始觉得,她不是兔子,是魔鬼。
  “大叔,抓住我请你吃。”
  瑞欧斯抓着一只冰激凌,猫咪一样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舐,然后递到两人面前。这是在逗弄小狗狗么。她就站在他们的面前,近在咫尺。但他们已经完全无视她了。
  于是她只得放弃了这种游戏。
  瑞欧斯落寞的走到咖啡馆外,静静的注视着那里的动静。咖啡馆已经被查封了,外面拉起了警戒线。有人亲眼看到了谋杀,但奇怪的是却找不到尸体。
  “真不够意思啊。”女生轻轻的说,“难得有一个人能和自己谈得来,现在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招呼都不打一声。”
  她意识到凶杀之后,在撒丫子逃跑之前,其实看到了更诡异的现象。
  “你真的被杀死了吗?可为什么尸体又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呢?”瑞欧斯拿出了傅教授的信,举起来对着盛夏的火辣辣的太阳,然后眯着眼睛妄图去看穿什么,翘起光滑的嘴角透出邪恶的笑意,“我就知道世界并不像表象下那般无聊,这一切也并不会是虚假的魔术表演。”
  ……
  转过一个拐角,在咖啡馆的另一面。
  阿檞正一个人走在宽敞的街道上,四下透着绵延不断的怪异。他首先感到的是难耐的酷热,这里似乎正值夏季,而自己穿衣的保暖风格已经让自己赚足了眼球。
  平时熟悉的街道和建筑物都还在,但却似乎完全颠倒了方向。建筑本身的风格式样也和现实世界里的完全相反,最显眼的是窗户的朝向。街道上的人流和车流则完全是按照相反的左手边边行进而不是自己习惯的右手原则。
  阿檞途经了熟悉的公园,站定,抬头看到对面巨大的太阳。记忆里公园门口面朝正北,夏季这里会有一片阴凉。阿檞注意到了高大的钟楼,作为城市的象征,它仍旧耸立公园的对面,和公园遥相呼应。只不过记忆里钟楼的大钟是相反的面朝南方。
  这里是他上学放学的必经之途,早晨的时候,不小心起晚又害怕上学迟到,经过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去看大钟上的时间。
  可这时候钟表上的指针却是朝着相反的反方向运动。
  “真科幻啊。”阿檞无声的笑了,“你真的成功了,这就是你创造的新世界吗?”
  就像水里的倒影,林林总总,一切,都和现实世界一一对应,甚至拥有完全相反的规则。“我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我,” 阿檞轻声的自言自语,他的眼泪流下来了,他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人,“但你创造的自己倒是蛮像的,只是你再也认不出我来了。”
  老板正与阿檞擦肩而过,他派头十足,后面跟随着众多的墨镜男。他们钻进了几辆黑色的轿车里,扬长而去。
  “够威风,把自己搞的像个黑社会老大。”阿檞抹掉眼泪,撇撇嘴道。
  ……
  “老板,怎么了?”车内,墨镜男手下注意到什么,好奇的问。
  “刚才盯着我们看的那个少年眼熟,而且总觉得他对我很重要。”
  “要不要抓来。”
  “抓抓抓……”老板突然盛怒,手下都惭愧的低下了头,“让你们抓个小姑娘都抓不到,一群饭桶!”
  “属下已经查过,那小妞和傅教授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墨镜男硬着头皮回答。
  “这么说她并非来自外面……看来她也并不了解秘密……”老板摸着花白的胡须。
  他们的车队走了一段相当复杂的路,已经远离市区了,正在经历了九曲十八弯,然后终于停了下来。
  手下训练有素的占据了不同的区域警戒,老板和几个贴身的墨镜男下车,经过了七八道警戒门之后,他们来到一个宽敞的实验室里。那里身着白色工作服的科研人员们正有条不紊的工作。   老板径直走向实验室中心地带。一个身着科研工作服,戴了黑框眼镜的斯文年轻人随手将手中的资料递给老板。
  “实验做得怎么样?”老板翻阅着手里的实验数据文件。
  “不理想,但完全是按照老板设计的图纸资料研发的。投入那么多的财力人力,真的能够制造出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穿梭机么?”黑框眼镜有些怀疑,“甚至……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存在吗?我表示怀疑。”
  “你认为你的老板会是痴人说梦的傻瓜么?”
  黑框眼镜咂嘴摇头,仍旧怀疑。
  “你的老板历来都是混社会的,为何突然有了科学家的觉悟,”老板指着自己的头脑,“现在,这里面全部都塞满了科学知识,是从那个叫做傅教授的‘好兄弟’那里继承过来的。”他顿了顿继续道,“不仅如此,我的体能也得到了大幅提升。我已经将近七十岁了,可现在我有足够的信心再活七十年。”
  老板握紧拳头,整个胳膊肌肉虬结,那里力量流窜。
  “你在怀疑你所看到的活生生的事实!真实的世界和你的认知大不一样!想象一下,如果我们全部拥有了这种力量,谁还能阻挡我们称霸世界的步伐?”老板拍拍黑框眼镜的肩膀,“我会带着你们去那个世界,不用辛苦的去学习,只要消灭你们的‘兄弟’就能直接继承能力,这能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
  “真够颠覆人的惯性思维的,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会以为老板你疯了。”
  “老家伙跟我说起的时候我也认为这是扯淡,可我是个用于验证的人。我亲手将匕首插入了他的胸口,随着他生命的消失,我却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力量开始不断的涌进我的身体,就像是河流一样。而现在我再也不会觉得它荒诞了,在能力不再增长之后,他的思想开始不断的和我融合,直到现在还在变化。”
  老板的脸色看起来无比严峻起来,像是突然醒悟了什么,“现在我明白为什么机器不能成功了,因为它还缺少最关键的一环。”
  然后老板急切的招呼墨镜男,他神情严肃,一字一顿的嘱托,“记得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少年吗?对,就是我说看着眼熟,你要抓的那个,现在我命令你,召集你的手下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
  4.
  阿檞拜访了另一个世界里的蓝姐,或者说,蓝姐在这个世界里映射体。他们是现实世界存在于这里的对应方向,就像是水中的倒影一样。
  对阿檞而言,那个地方熟悉可看上去又有些陌生。
  他走进一座并不十分年轻的宅院。院落里郁郁葱葱花草,墙壁上挂满了爬山虎。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就这样一路走过去,那上面长了青苔。
  阿檞的心充满期待,但又有点害怕。但无论如何,他都想弄个明白。
  他并不太希望真的能够找到这里来,找到这座很特色的老房子。不过现在他开始有兴趣想看看一直都住在这里的女主人。
  就在不久前,阿檞来到这个地方。他见到了太多的惊奇,带着赞叹的兴奋之情游览了自认为是被模拟出来的新世界。一切事物,整个世界的色彩,包括人类都活生生的鲜明。他觉得建造这些真是一项宏伟巨大的工程。
  不过他开始怀疑了。
  创造出了这种宏大,没有丝毫疏漏,这哪里是一个人类能够做到的。这分明是上帝在创造世界的浩大工程。而有些细节部分也太让人觉得不可想象。比如阿檞去了就读的中学,其所在的位置,各个建筑的摆设相反而且合度。这些可以做到,可模拟的精细程度竟然可以小到花盆的摆设和花的种类丝毫不差就太扯淡了。
  他知道傅教授虽然也去过学校但显然对学校并不十分熟悉。
  于是他去了自己的班级想看一下自己熟悉的那些同学,并且开始期待能够见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小A新理的发型,小B新买的游戏机都令人赞叹的一一反应在这里。
  不过他却始终未能得偿所愿的见到自己。而奇怪的是,这里似乎也没有认识自己。原来即使在这里,我也是一个孤单人啊。阿檞想,不禁叹息。
  阿檞走到小路的尽头,看到了熟悉的一幕。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提着水管将水喷洒在葱郁的绿色植被上。她赤脚,戴着遮阳帽,身着粗布的工作服。
  “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关闭了水龙头,女人回过头来,一边脱掉手套。
  “你不认识我?”阿檞试探得问。
  女人摇摇头。
  看来在这个世界里,教授从来都没有安排自己出现过。为什么会这样做?自己在现实中被限制和人交往,分明已经很孤独了。
  他已经开始怀疑这里并非是被模拟的虚拟世界。
  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映射体,同时也是为了验证心中的疑问。他知道在现实世界里,就蓝姐而言,傅教授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朋友的。那么也就不会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一个不存在的人又如何出现在电脑的数据库里呢?
  但阿檞还是怀疑,或者说他心里宁愿不相信这是真的。
  “姐,你看又笑了。可不可爱?” 一个女孩儿抱着一个婴儿走过来。于是两个女孩儿开始饶有兴趣的逗弄起襁褓中的婴儿来。
  “是你的儿子?”阿檞想起现实世界里,蓝姐说过自己的妹妹生养了一个痴儿。不过这孩子看起来倒是活泼可爱。
  他已经开始倾向于觉得,这里并不是教授的模拟了。这新生儿,出生的时候教授本人已经去世,是不可能被录入相关数据的。事实上,每天衍生而出的新事物,如此庞杂的数据也不是人类所能够驾驭的。难道计算机模拟程式足够智能,将未来的发展变化都能模拟,已经强大到自行产生数据资料的程度了吗?
  “是我儿子。”蓝姐抬起头来看着阿檞,满眼幸福的笑,“医生说是个非常健康聪明的宝宝。”阿檞惊讶的长大嘴巴。“姐,真羡慕你啊!我也想要个自己的baby,要不是小时候那场灾难……”一股奇异的吸力仿佛将自己卷入了虚无的漩涡里,阿檞最后只听到这句话。
  阿檞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穿着一身黑色校服的聂小倩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实验舱已经打开来了,自己还躺在里面,实验室里的电脑指示灯仍旧闪烁不停。   “我就知道,有人捣乱。”阿檞走出实验舱,很没有好气,“是你把我弄回来的?我明明设定了足够的时间……”
  “谁让你偷偷的跑进来的?!”女孩儿抢先打断阿檞的话,“在没有明确的归属之前,这里已经被警察封锁了。”女孩儿是真的怒了,声色俱厉。
  “那又如何?”阿檞淡淡的回答,刻意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阿檞想这本就应该属于我的东西,是你跳出来和我抢。现在还说这种话,真猖狂啊!
  然而阿檞马上就无法保持淡定了。女生三两下就将自己制服,片刻之后便将自己捆绑的结结实实,手段干净利落。
  “你……放开我!”阿檞挣扎,可似乎这绳索越挣扎越紧。
  “你还是放轻松点,挣扎只会让你更难受!”
  女生恢复了冷漠,毫无顾忌的开始当着阿檞的面解衣宽带。黑色的校服毫无顾忌的褪下,露出女孩儿已经可以称之为傲人的身姿。
  阿檞脸红了,他将头扭向一边。
  当阿檞抑制不住心中好奇再次回头看时,聂小倩已经完成了从冬装少女到夏装妹妹的转变。曾经被包裹密封的严严实实的胳膊和小腿裸露出白皙健康的肌肤。
  然后她竟然掏出一只黑色的手枪,滑动上膛之后塞进了自己的腰间。
  阿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想自己猜的没错,眼前的女孩儿是个危险的角色。从她跳出来和自己争夺家产的举动来看这里面也肯定有什么阴谋。
  “等我解决了问题,再回来放你。”聂小倩走进了实验舱,电脑启动了,伴随着特有的轰鸣声。她转身探头出来警告阿檞,“不许跟来!不懂却胡乱操作这台机器是很危险的事情,你这次算得上运气好。”
  究竟是不是有人谋杀了教授?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儿又和整件事有何关系?阿檞挣扎着站起身来,他还有很所疑惑想搞明白。
  他知道答案在哪里,可自己却被束缚在这里。
  “你妹的!”阿檞感觉身上的绳索又更紧了,嘴里不禁咒骂着女孩儿。
  但女生的力气真大啊,完全不是自己能抗拒和比拟的,而且看她捆住自己手法干练,倒想是专业绑票的。
  可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认输和放弃的人。于是阿檞蹦跳着想要走进实验舱,就像一只小白兔。
  可突然间身体失去了平衡,他被绊倒了。龇牙咧嘴的忍受着摔痛,他又变成了大青虫。
  但终于还是将自己挪进了实验舱。
  ……
  此刻的瑞欧斯正瞪大了眼睛盯着手中的信,因为惊诧而张大的嘴巴完全可以塞进一个橙子。在表示了片刻的惊讶之后,兴奋之色弥漫了女孩儿的脸。
  “耶!我就知道,世界上还有更好玩儿的事情。”女孩儿整个身体都摔到床上去,举着信滚来滚去,可马上又感到忧心懊恼起来,像是在对自己保证似的,“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了而已。不过我会保密的。”
  瑞欧斯内心深处一直都渴望着更加丰富的生活,见到傅教授的时候,还在抱怨自己的生活一直都过得乏味无聊。
  她总幻想刺激的生活画面,默默的不断为此而祈祷上苍。看来自己这么多年的祈祷总算没能白费,冥冥之中的神明眷顾了自己的诚心。
  对了,我要的男朋友呢?她想到自己也祈祷希望上天赐予白马王子的,虽然每次祈祷的时候脸红耳赤很不好意思。不过也应该听懂了吧。
  砰的一声,什么落到了屋外的院落。
  瑞欧斯疑惑的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往外跑。
  虽然背对着自己,但很明显那是一个男孩子,被绑的结结实实莫名其妙的掉落到了自己的一方院落。天啊,自己的愿望一天之内全部的到位了。女孩儿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小心肝扑通扑通狂跳起来,连忙伸长脖子去看。
  可马上她便又开始朝着天空挥舞着拳头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愤慨起来。
  “我订的明明是帅哥,你却送来一个衰仔。”女孩儿冲着天空吼。
  阿檞没想到自己这次会被传送到半空中,原来这里的入口是随机的。或者需要某种传送地点的设定吧,不过那玩意儿他用的还不熟悉。
  他突然明白女孩儿刚刚所说自己运气好的原因了。当意识到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玩完了,而且死的极没价值。
  不过好在这次入口的开启离地面很近,饶是如此也被摔得头痛欲裂。他睁开眼睛,朦胧中眼见了一个女生正在抓狂。
  5.
  老板最近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我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握紧拳头,额上青筋根根暴起,大汗淋漓,似乎正在忍受着煎熬,“滚出我的身体。”他突然大吼起来,震动的整个房间都要摇晃起来。手下不寒而栗,垂下头不敢大声说一句话。
  冷不丁的,一个手下突然抬起头来,冷厉的眸子闪过的同时,抬手朝着老板便是一枪。子弹呼啸着扑向老板的眉心要害。
  一时间在场的手下全部傻了眼,没人能够搞明白为什么这个手下突然就发了疯。
  可是老板突然抬手抓住了子弹,然后轻松的将它抛向地面。显然老板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这引发了在场众人二度惊诧。
  委实太震撼了,拥有凌厉眸子的家伙显然也没想到。然而他反应极快,在老板手中丢向地面的子弹还未及地之时,他已经夺路而逃。
  干净利落的,他将妄图阻拦自己的几个人击倒在地。没有人想到这个平日其貌不扬并不出色的家伙竟然隐藏的这么深。
  然而他们马上就释疑了。显然是外人假扮了自己人混了进来。
  身材和面容都很姣好少女并不在乎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她将老板手下所特有的制服扯掉以便自己能够行动更加迅疾。
  聂小倩正在突围,宛如锋利的刀,所向披靡。
  手下这才恍然大悟,追了出去,一边大声呼喊着抓刺客。
  “那不是最重要的。”老板阻止了本打算也亲自去追的墨镜男,“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叫阿檞的少年,但现在我很担心自己……我已经不是完全的自己了……”   “这这……”墨镜男迟疑的问,“老板你是说……放过想要伤害你的人……我从来没有看到老板你会变的……怎么说……变得如此善良……”
  “……善良……善良……”老板嘀咕着,他突然变得很暴躁,“我从来都觉得善良什么的都是虚伪!这世界很现实,那是愚人的虚伪而已。”
  老板抓住墨镜男衣领狠命的摇晃,他的面孔变得狰狞起来。最终他平息了怒气,整理好被他抓皱的衣领。
  “我接收了傅教授的才能,现在这个老家伙的思想开始占据我的身体。我做事会变得不忍心,有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很愚蠢,愚蠢的没有意义。所以……”他看着墨镜男,叮嘱道,“现在是死命令,要抓到阿檞完成计划……无论何种情况发生,现在是唯一的命令!”
  ……
  阿檞的对面,瑞欧斯正忽闪了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研究自己。
  “喂,你这小疯子快点给我松绑!”阿檞很是有些愤然,挣扎着被绑住的身体。
  “态度可真臭啊!我还没弄清楚你的来历,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瑞欧斯弯下腰,指着坐在屋内椅子上的阿檞的鼻子,厉声问他,“说,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从半空中掉到我这里来的?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快点从实招来!”
  “分明是你绑住的我……”可是阿檞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个明亮的青春少女并不是绑了自己的聂小倩。
  她应该是小疯子对应在这个世界里的映射体。
  事实上他早该注意到两个女生大有不同之处,这个女孩儿穿衣的风格很明亮,一如她的性格。她总是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听,也完全不似聂小倩般总是冷着脸惜字如金。
  “我是伟大的瑞欧斯!”女孩儿神经很是大条,对自己有着天生的自豪感,继而眼睛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采,兴奋的笑容突然绽放,“啊!你刚才说什么?那么你是来自另外一个地方咯,真的有一个和我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吗?就像教授和那个什么老板一样。看来一切都是真的呀!”女孩儿又在叽叽喳喳。
  “你刚刚提到了教授?”阿檞头脑中一声炸雷,“你认识教授,那你是不是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阿檞开始注意到就在不远的地方,放着一封已经拆封的信。
  信件是拆开来的,上面写道:“我很后悔,也许我打开的是魔鬼的大门。如果我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希望你能替我做一件事……”
  阿檞的心通通直跳,那是傅教授的字迹。可女生突然的扑过来抢走了那封信。
  “你怎么能偷看别人的信!这是不道德的行为!”女生怒了,朝着阿檞大吵大嚷。不过她马上就悲伤起来,“我知道他死了,我答应替他交给别人,就一定会好好保管。”女生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向某人说着什么保证的话。
  阿檞发现这女孩儿是真的难过,两颗晶莹的泪滴滑过光洁的面颊,掉落下来。他的心突然软了起来,不过仍旧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他想也许自己就要找到答案。
  “可你不是也看了吗?!”阿檞说,“显然你刚才说信是托你交给别人的吧?”
  瑞欧斯的脸瞬间涨的通红,她手里抓住信件,捧着自己的脑袋陷入了难堪的境地。这下捉贼捉到自己头上来了。
  “嘘——,这件事要保密。”女孩儿面色严肃,修长的食指放在唇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好吧。这件事就当没发生好了,扯平了。”
  “不用扯平,但我可以原谅你!”阿檞心想这女孩儿真是够大条的,“教授交托给你的信的收件人就是我。”
  没想到女孩儿竟然拿出一面镜子来。她把自己的脸和阿檞的脸摆在一起,镜子里的阿檞很不情愿,瑞欧斯则满是好奇,继而愤然。
  “胡说八道!你看我们那里有半点像!你这么丑,我这么可爱,”瑞欧斯掐着腰,又开始指着阿檞的鼻子训斥,“你觉得我是傻瓜吗?”
  阿檞心中明白傅教授最后的遗书是留给谁的了。
  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瑞欧斯抬头看向院落,那里已经闯进几个彪形大汉。
  “完了。这下给人瓮中捉鳖了。”瑞欧斯苦着脸。
  “你认识他们?”你才是鳖呢!阿檞心里咒骂。
  看来这女孩儿在外面惹了不少事情,来人的打扮很像是道上混的,不过少女却不像什么不良少女。
  “就是他们的老大杀死了傅教授,那家伙和教授长的一模一样,如果那封信那封信说的没错的话,他是他在这里的映射体。”瑞欧斯苦着脸,“这些人找我已经很久了。”
  6.
  聂小倩委顿在地上,脸色很不好,她受了极重的伤。她的手中正拿着傅教授的那封拆开的信,兀自愣愣的出神。
  阿檞身上的绳索终于被解开了,他活动着胳膊和手腕,走过来查看聂小倩的伤势。
  “谢谢你救了我们出来。”阿檞感觉很内疚。
  “哼,也不懂说谢谢我。别忘了,绑你的人是她,给你松绑的人可是伟大的瑞欧斯。”
  三个人现在躲在一处废弃工厂的角落里,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的战斗。
  当瑞欧斯和阿檞被人堵在屋子里的时候,冷酷的女孩儿聂小倩出现了。她身手利落的解决了那几个人,然而就在阿檞慨叹女孩儿卓越超群的伸手的时候,更大的危机已经笼罩了下来。
  几个人只是搜索他们的前线,他们已经通知了老板,数以百计的人正在老板的带领下赶来。他们下了决心,一定要得到阿檞。
  浴血奋战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阿檞切身体会了这四个字的含意。面对扑上来的一张张狰狞凶狠的面孔,手中的枪子弹打光了,冷酷的聂小倩挥舞着黑刀气场全开。
  但她并不杀死敌人。在屠戮的修罗场内,酷冷的少女恪守着仁慈的底线。阿檞这样认为,他当时还并不知道这其中有莫大的原因。
  他突然觉得聂小倩有一种别样的魅力,挥舞着黑刀的少女,总是挡在自己的面前,为自己遮风挡雨。而一度他还怀疑少女对于自己的动机,认为她是要抢夺自己什么的敌人。
  事实上他觉得聂小倩是完全可以粉碎来犯的强敌的,如果不是那个长相和傅教授一模一样的老板出现的话。老板拥有的力量震撼了阿檞,那不是人类该有的力量。而老板的目的显然是自己,他开始感觉到一些事情的端倪。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一起突围,他也相信聂小倩完全能够全身而退。   而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聂小倩被老板击伤了。
  自己何德何能,竟然得到女孩儿如此青睐照顾,阿檞不禁一阵感动。
  但他们还是逃了出来,这倒是托了瑞欧斯的福气。这个神经大条的女孩有时候还是靠谱的,而且善于逃跑。她的速度很快,扰乱了堵截的敌人。
  他们已经狼狈的窝在这里一段时间了。阿檞认为现在只要等待,等到设定的时间,他们就可以回去了。而且阿檞决定带走瑞欧斯,她兴奋的吵嚷着想要去看看另外的世界,聂小倩告诉他只要他到时候抓住瑞欧斯的手便能带走她。
  可为什么是他?
  阿檞实在没办法拒绝带走瑞欧斯,因为他们的原因,瑞欧斯在这里的家已经完全被毁了。而且因为老板的原因,在这里她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
  贪财的瑞欧斯早就将自家的损失计算出来,女孩儿拿着计算器加着加着计算器上就变成了一个天文数字。她一早就嚷嚷着要自己和聂小倩赔偿经济损失的,不带她走显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阿檞实在搞不明白女孩儿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计算器这种东西。
  他本来还想找老板报仇,为老头儿讨回公道,看来这件事至少目前是难以做到了。
  “姐姐,我们长的真是一模一样吗?”瑞欧斯一脸讨好,猫咪似的蹭过来贴着聂小倩,她突然当面拉扯聂小倩的衣衫,“我看看你身上是不是也有胎记。”
  阿檞的脸红了,这女孩儿不知道有男人在场应该收敛避讳的吗?
  “瑞欧斯,不要胡闹!”阿檞有些担心聂小倩的伤势,他为她感到心疼。
  聂小倩手中的黑刀突然指向阿檞的咽喉,眼神泛出冷冷的杀机,她的左手还握着那封信。阿檞震惊的看着她,一时间愣住了。
  “我们可能已经无法全身而退了,设定的时间太长,他们不久就会找到这里来。”冷酷的女生说道,“而我不能让你落在他们的手里。”
  “你要杀我?”阿檞震惊,疑惑,但他开始相信这并不是玩笑。聂小倩的眼睛里有太多恶狠狠的杀机,“可为什么啊!”
  “好吧。我让你死个明白。对你,这本应该是个秘密。”聂小倩无声的叹出一口气,“知道为什么教授为你取名阿檞么?”
  阿檞曾经想过为什么名字会是如此生僻的一个字。他查过字典,古书上说是一种树木。除此之外,与之相关的词组都很少。
  “因为檞寄生。”女孩儿移开了黑刀,思维开始漂移游离,“神话里传说,檞寄生是可以打开阴阳两界的那道门。”
  整个世界,就像数学上的那条数轴,从零开始向相反的两个方向蔓延。那是两个完全对应的世界,从零开始往右,如果那些正数部分所代表的是现实世界的话,那么从零开始往左还有另外一个世界。而刻度零就是唯一的分界线。
  “你就是刻度零,是打开两界的那扇门。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一一对应的存在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只有你没有自己的映射体。”聂小倩看着阿檞的眼睛,“你是不是总是感到很孤独?”
  “你杀我,因为我是打通两个世界的最关键因素。”阿檞忽然明白了,他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知道‘不正当竞争法则’吗?”聂小倩淡淡的说道。
  对应的两个世界的映射体本身是有竞争关系的。对于生命体而言,他们通过刻苦的学习活着试炼来提高自己。但其实提高的程度却取决于两个因素,一个是你自己的努力,一个是映射在虚界的另外一个你的刻苦程度。
  如果你很努力,而你的映射体是个懒鬼,那么恭喜你,你的进步会很快的。如果他也很刻苦,那么就会拉扯你很难进步。因为每一对映射体的能力始终是一个定值。
  不过现实中每个人所追求的能力千差万别,有的人力气大从事体力劳动,而对应的映射可能是个科学家。在现实的世界中,很多人进步快是因为运气好,因为你所在的虚界映射体并没有在你所追求的能力中和你竞争。或者他其实是个懒鬼,付出不及你多。
  所以那些在付出努力却在某些科目的学习上没有明显进步的孩子,很悲催的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拥有了一个和你一样用功的竞争者。但是不妨转变一下方式,放弃数理化去追寻另外的能力,也许你会成为很好的音乐家,或者体育竞技方面的冠军……
  “但如果你在另一个世界的映射体突然消失了呢?”聂小倩做了一个杀戮的手势,“就像那个老板杀死了傅教授的后果一样,他一下子就继承对方的一切。
  事实上还远不止,你的身体会突破某种临界点,获取更大的非人类该有的力量。
  这就是‘不正当竞争法则’。现在有人知道了这个秘密,在获取力量的诱惑下,他们会做些什么?要是两个世界联通起来,世界将变成怎样的混乱?”
  阿檞想那就是一个屠戮的世界啊。恐怕没有人会去学校里学习,全都拿起刀来追杀那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家伙吧。
  “我和教授同属于一个神秘的组织,组织存在的目的就是要确保‘门’永远关闭,两个世界的人不能相见。
  千百年来,组织最直接的做法,就是摧毁它。但它总会在一段时间后重生。‘门’的形式以各种事物出现,但谁也没能想到,这次竟会是一个人。
  教授不忍心毁掉一个生命,他收养了你。同时他向组织保证,会在有生之年确保你不出意外,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也会确保你提前于自己毁灭。
  只是他没想到会发生意外,他本不该进行那种科研试验的,作为科学家的好奇心害了他。”
  “他是要你杀了我么?” 阿檞看着聂小倩手中的信,他忽然有点明白了。
  “我很后悔,也许我打开的是魔鬼的大门。如果我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希望你能替我做一件事……” 阿檞想到信件是这样开始的,他碰巧看到。
  原来教授临终要人所做的那件事就是杀了自己把。所以信件一定不会是给自己的。
  “不,恰恰相反。”停顿了好一会儿,聂小倩说道,“他要我关闭实验室,这也是当初我要接手实验室的原因,那里有通往魔鬼的通道。除此之外……”聂小倩看着手中的信,“老头儿想要我代替他继续守护你,这样你就不用死了。没想到他到死都想着你,只可惜现在就连我自己都没办法守护了,我也不能让你落在老板手里。他继承了教授的智慧,找到了打通两个世界的方法,最重要的是他有野心,他会搅得两个世界都不得安宁。”   没想到老头儿在最后的时刻竟然还想要保护自己,阿檞想起了自己曾经和老头儿的那些争吵。因为他总是困着他,不让他出去。这让他感到很不满意。现在想来那也是一种守护吧。
  只是他没办法说给他听,只能将整件事憋在心中,即使发生了再激烈的争吵,也只能独自忍受。想起来真是有点哑巴吃黄连的意思。
  “为了你,他挺不容易。”聂小倩漠然道。
  “下手吧。”阿檞揉揉鼻子,老头儿有点让他感动。
  这么多年来的心结,此刻他的心忽然变得坦然了。不就是死么?
  “我警告过你不要跟来的。”冷酷的女孩儿擎着手中的黑刀,“不过你可以死的明白了。”
  “真要这样啊!这可不好玩儿。”瑞欧斯妄图阻挡聂小倩,然而阿檞拉开了瑞欧斯。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杀了我,世界就能和平了。
  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英雄,然后为了芸芸众生挺身赴死。英雄赴死之前总要说点什么豪迈的遗言吧。
  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恶棍。阿檞头脑中想到这种匪句。
  你现在可是为了全人类牺牲呢?他对自己说,难道不该说点更霸气的吗?比如圣雄甘地被刺临死前就只说了几个字可作为圣人的霸气轰然外泄,“嗨,罗摩!”据说他最后呼唤了神明,表示宽恕伤害他的家伙。
  真是超然到不可思议的家伙!可他认为甘地就是个白痴。阿檞想为了全天下的人老子就要死了,也许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还要宽恕。
  我就是要诅咒,凭什么让我牺牲就能挽救全世界,这是什么渣设定。我可没有那么超然忘我的高尚品德。
  “你妹啊!”没错这才是自己的心声。
  7.
  下一秒,自己就不存在了,阿檞想。然而聂小倩的黑刀指向的并不是自己。
  在一阵杂乱的打斗之后,阿檞睁开了眼睛。老板手下几个人已经全部委顿地上,他们虽然并没有被杀死,可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伤重的聂巧仍旧拥有极高的杀伤力,她正在和一个男人胶在一起。对方高大健壮,但因为过分用力的原因面色涨的通红。他手中的枪指着聂小倩,用尽力气却始终无法扣动扳机。聂小倩轻巧的抓着指向自己的那把枪,连同男人的手抓在一起,阻挡了男人的攻击。
  显然,敌人的一小队搜寻人员正与自己短兵相接。
  “你们是跑不掉的,我们重重包围了这里。”
  “你说的我同意。”
  对方没意识到聂小倩会如此淡定的回答,稍微愣住了。
  他更没想到聂小倩竟然放开了抓住自己握枪的手,很顺利的,他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脱膛而出,洞穿了对方的胸口。
  这是在投降吗?还是绝望之后的自暴自弃?男子开始为自己抓获敌人立下大功而内心狂喜。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记重击便将自己打昏过去。聂小倩最后用足了力气。
  阿檞扑上来将跌向地面的聂小倩抱住,瑞欧斯的眼睛里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惊异。
  “可我还是不能杀你,”聂小倩大口的喘息,“教授对我有救命大恩,又抚养我长大。” 她将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按在阿檞的胸口,“这里还孤独吗?”
  “为什么要这样?这样分明是在自杀。”
  “你真的不记得我么?”
  阿檞航端详着女生苍白虚弱的脸,“其实我本该认识你……如果你真和我同校的话。第一次见你我觉得点熟悉,可我想不起来。”
  “我们一起长大的啊,我们是同学,一直都是。”女孩儿虚弱的说,“作为两个没有朋友的人,我们也许是彼此最熟悉的人也说不定。”
  “你小的时候被几个男同学欺负,有个小姑娘跑出来为你出头,结果她跌破了头。”女孩儿轻轻的拉开短发,额头上有一道浅浅疤痕。
  阿檞记得,那几个欺负自己的孩子马上就被小女孩儿头上汩汩的血吓跑了。小姑娘很倔强,不哭不闹的,也不理会自己。她爬起来走了,从始至终都没和自己说一句话。
  “初中的时候你开始喜欢打篮球。有一次你们篮球队和外校比赛,有一群偷偷穿了高跟鞋,在校歌中跳舞助威的女生,我那时候是啦啦队长。”女孩儿开始哼唱一首自己非常耳熟的初中时候的校歌。这首校歌,每一次运动会或者重大场合搞活动都会拿出来唱。
  阿檞想起来,穿着紫色短裙和白色高跟鞋的啦啦队长,她梳着长长的马尾,虽然跳着快乐的舞蹈,可神情冷酷高傲的就像一个女王。打后卫的兄弟拿胳膊捅了捅自己的腰说,我敢打赌那妞儿其实一直都在偷偷看你。
  “高中的时候,你的自由受到了教授更大的限制。有一天傍晚,你们为此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你跑出家门,一夜未归。你公园的长椅上睡着了。那年夏天天气很热,蚊虫很多。公园里有一株很大的梧桐树,一个女孩儿就躲在梧桐树背后默默的守了你一夜。直到第二天教授找你回去。”
  阿檞没想到在自己从来都不是孤独一人。这么多年女孩儿都在默默的陪伴自己,只是自己并不知道。
  “我躲在暗处偷偷的注视着你,观察着你,但我不能让你知道,就连说句话都不可以。还记得我和你说的第一句话吗?那是在教授出事之后,我去了教授家里,和一个律师。”
  阿檞记得那次女孩儿问自己是不是感到孤独,而自己没好气的回敬对方说干你屁事!其实女孩儿真是在关心自己,但自己显然伤了人家的心。
  所以她才会恼羞成怒吧。
  “我要帮你应付突然出现的危机,也在观察作为“门”的你可能出现的变异。暗中守护你一直都是我的使命,我就像你的影子一样。
  但对一个人注意久了,总会产生好奇。女孩儿好奇的研究男生,久了就会在心里产生喜欢和羁绊。有的时候,我会因为你的事情喜悦或者悲伤,我开始搞不明白自己和你的区别,仿佛我真成了你的影子。”聂小倩的神色变得黯淡无光,一抹忧郁笼罩着眉头,“我时常在想,这个男孩子什么时候能够不再孤独就好了。可我也知道,天生没有映射体的你永远都摆脱不了孤独感。”   女孩儿眼里流出一滴来,她再次伸出手来,想要抚摸他的胸口,可她已经没有了多少气力,生命正从她的身体里流失。
  女孩儿的泪滴承载着男孩儿巨大的悲痛,滑落面颊,轰然砸向地面。阿檞突然感到莫大的悲伤排山倒海铺面而来,压抑的悲情击溃了他的自尊。他的眼泪哗哗的开始往下流。
  就在自己感觉全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时候,其实有那么一个优秀的女孩儿一直都默默的躲在角落里陪伴着自己。自己高兴的时候,她会感到开心,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她会陪着自己一同悲伤。
  其实自己以前并不孤单啊。而现在,真的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心硬的人,心灵的委屈和身体的伤痛从没让他流过一滴眼泪,即使在与教授争吵怄气离家出走的时候。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孤单,整个世界没有一个人在乎自己。你们全都看不起我是么?我也不在乎你们!就像个死小孩儿一样,梗着脖子,从不想低头认输。他觉得那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尊严。
  如今,他却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男生抱着女孩儿嚎啕痛哭,像是要将十几年的什么东西都宣泄出来。
  不过他意识到自己马上就会去找她了。我不会让自己落入那帮人的手里,无关什么世界和平,人类存亡之类的英勇举动,只是想到能和你在一起还是觉得蛮安慰的。
  “你死了,我的死就再也没有意义。”聂小倩竟然看懂了阿檞的心思。
  可我们被包围了不是么?连你都觉得无能为力了不是么?他们找到我会把我切成片用作研究,然后带着一票人杀到我们的家乡胡作非为搞得世界大乱。
  “不,你还有机会。”聂小倩看向一边的瑞欧斯。女孩儿正好奇的盯着自己手看,那里开始流动着力量的气息。
  8.
  “你还我教授和倩女!”阿檞面对老板,怒了。
  他抱着聂小倩的尸体,虽然到达设定的时间之后聂小倩自然会被送回去,不过阿檞不想将女孩儿一个人丢下。哪怕只有一会儿,但他觉得那样会让她孤单。
  拥有了力量的瑞欧斯带着阿檞突围。他们本可以轻易的就突破防线,可是老板带人突然出现了。
  “别用这么敌意的眼睛看着我,你现在还不会是我的对手,”老板对一脸戒备的瑞欧斯说道,“继承全部能力需要一个过程,可你们已经没有时间了。”言罢老板命令手下退后,“但在此之前,我想私下里跟你们谈谈,也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也说不定。”
  “我不会和你合作,死也不会!”阿檞没想过自己也能说的这般英雄气概。
  “你们都是好孩子,到目前为止你们的所作所为都让我欣慰。”老板突看着倒在阿檞怀里的聂小倩,眼睛里充满了哀伤,“只是可怜了你这孩子。”
  这是什么神转折?但阿檞渐渐的想明白了。
  “是你吗教授?”他放脱了聂小倩的尸体,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老板。“真的是你!”他开始能够感觉出来,眼前的老头儿浑身上下散发的是教授的气息。“对不起!这段日子以来,让我最遗憾的就是没能亲口说声抱歉,没想到我还有机会。”
  他与教授,虽无父子之名,却有父子之情。父子相拥,万般言语无从说起。
  一边的瑞欧斯看着久别重逢的两人,心里充满了欢喜。但她有点疲惫,不间断的冲杀以及连日来的紧张让女孩儿有点儿吃不消。
  “可你们必须杀了我!尽快……趁现在还是我……”教授看着阿檞的眼睛,突然郑重的说道,“我知道他快回来了”。
  “这,这……”阿檞有点结巴。
  “老头儿你在开什么玩笑!”瑞欧斯气鼓鼓的嘟着嘴巴,“我都快累死了,没空陪你玩儿,而且也一点都不好玩儿。”
  “我没开玩笑!”教授说道,“映射体之间是一定同时毁灭的,虽然死亡的空间和原因可能不尽相同。可特殊原因导致了这种平衡被打破,优先死掉的映射体的一切便会流向另外一方,力量和思想,这造成了超级人类的出现。其实杀死对应映射体来获取和继承能力远不止那么简单。开始的时候是能力,然后是思想。一旦继承了全部的思想,被杀死的映射体就会重生了。”
  “所以教授你现在重生了!”阿檞惊诧的看着教授,其实对方完全是黑社会的一副打扮,而这身打扮是老板的,“就像是一副躯体里存放着两个灵魂?”
  “没错!我现在就寄居在老板的体内。我们拥有了彼此的智慧和力量,突破临界点后,获取更大的力量变得强大无比。”教授盯着阿檞的眼睛,“但加上他的野心,我们就变成了魔鬼。魔鬼是不能存活的,你只能杀了他。”
  “也许我们能够想办法制服老板,然后劝说他改过从善信基督,信佛也不赖……”阿檞试探的说,他还抱有幻想,“我是说,那样不是很好吗?”
  “没用的,只要老板出现他的野心就会跟着出现,最可怕的是他知道秘密。他一定会搅得天下不得安宁。”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完全能够意识到。
  一时间悲情的气氛弥漫了所有人的心头。长时间的沉默,压抑的感觉如同密集的云层下的天空。寂静里有女孩儿偷偷的啜泣。
  “你能答应以后帮守护他么?我是说阿檞。” 教授看向一边的瑞欧斯,打破了沉闷。女孩儿的悲伤让他的鼻子开始有点发酸。
  “你能给我多少钱啊!看起来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而且长的一点儿都不帅。”瑞欧斯撇撇嘴,抹掉眼泪,“可不答应又能怎样?我以后还是完全的我自己么?!”
  “但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得很好的,因为你是伟大的瑞欧斯啊!那么伟大的瑞欧斯,现在我请求你杀死我。这是非常伟大而光荣的任务。”
  难道要成就伟大就要杀人吗?这种事情可不能干,瑞欧斯将头摇的如同一个拨浪鼓。
  在拨浪鼓摇个不停的时候,老板的手下聚拢而来围住了他们。不同的是,这次简直可算是人山人海,并且带队的是眼镜男和墨镜男。
  “不是让你们退下吗?!”教授吼起来很有黑社会老大的威风。
  手下们面面相觑,人群开始骚乱,他们迟疑并且感到害怕。看来老板平日是一个极有权威的人。   “别听他的,他根本不会老板!”眼镜男道,然后他一指阿檞,“执行老板最后的命令!”
  人群骚动,他们向着目标挤压过来。教授挺直腰板做了一个傻傻的李小龙式经典手势,他是拥有了某种力量,只不过作为科学家的他毕竟没有什么格斗的经验。
  “可你们认为能够轻易制服两个超级人类的联手作战么?”他是指自己和瑞欧斯,事实上他说的没错。
  “兄弟们不要怕!他们是不可能杀人的,我想他们肯定不愿意造就更多的怪物出来吧?”眼镜男腹黑的说道。
  他切中了要害,杀死这里的人就意味着他们会在另外的一个体内重生。而天知道这些人拥有了可怕的力量之后是不是都甘心再做守法公民。
  这是一场激烈而旷久的厮杀。正如教授所言,他们确实很难捉住他们,也正如眼镜男所说,教授并不敢大开杀戒。战斗的结果是,眼镜男一方几乎全部受伤,教授也在战斗中不幸胸口中弹身亡。
  ……
  阿檞抱住生命垂危教授,他知道教授死掉会是必然的结局,但还是抱着老头儿伤心的哭了。然后他抱起聂小倩,同瑞欧斯一起相互支撑着,脚步蹒跚的离开满目疮痍的战场。
  再没有人上来阻止他们,也再没人能够上来阻拦。
  “为什么要杀了老板?!” 望着阿檞的远去,墨镜男回身一把揪住眼镜男的衣领,愤怒的朝他怒吼,“这就是你所要的结局吗?”
  “事实上,老板的死亡是注定的,”眼镜男说得很淡然,“那个傅教授总会找到机会的,在他回来的时候,他们可是一体的啊!”
  “你是说傅教授为此不惜自杀?”墨镜男讪讪的放开手,他心里明白眼镜男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输了吗?”他又问道。
  “也许还未必。”眼镜男举起手,那里捏着一根细细的头发,“很珍贵,是那个少年的,战斗中得到的额外礼物。”
  9.
  “瑞欧斯,你今天怎么又早退?!”阿檞愤然的冲着女孩儿吼道,之前她正在面对着一张百元钞票发呆。
  “你还好意思说!这里的一切都是相反的,我已经完全受不了啦!”女孩儿跳起来挥舞着手臂朝着阿檞抓狂,“我今天闯进了男厕所里,被当做变态赶了出来!真是丢死人了!”
  “谁让你不看清楚就往里面乱闯的?我告诉你要小心一点的。”
  “我当时很急啊,以前都不用看的闭着眼也不会出错,谁知道你们的男女厕所竟然完全对调了方向。”瑞欧斯想到当时的窘态脸涨得通红。
  他们回到现实世界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依照阿檞的主意,瑞欧斯代替了聂小倩在学校里的一切。
  “而且我以前的财产都留在了那里,手中也只有这张钞票能用!”
  “难得你上次逃生的时候还想着带走它们?”阿檞注意到瑞欧斯身边摆满了一捆捆的钞票,“看来是一笔不小是数目。”
  “可是有什么用!”瑞欧斯抓起一捆,垂头丧气的道,“这些在你们这里全都变成了废纸!”
  门铃响起来,开门后,一个提着黑色的公文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阿檞认出来,他是之前见过面的律师。
  “法律手续全部处理好了。”律师将一叠文件放在瑞欧斯面前,“只需再在上面签个字,傅教授的一切全都是您的了。”
  “这是啥?”瑞欧斯瞪大眼睛好奇的朝着文件看。
  “傅教授留给您的遗产啊。”律师疑惑的问,“您不知道吗?聂小姐。”
  瑞欧斯的眼里立马出现了人民币的符号,女孩儿之前的郁闷阴霾一扫而光,笑逐颜开的提笔就去签字。
  “这些都是我的了么?”瑞欧斯不敢想象,“只看银行存款一项的数字,就有好多零啊,数要好几秒。”
  律师走了好久了,女孩儿依然捧着文件在床上滚来滚去,兴奋之情高涨不息。
  “喂,”阿檞终于插话道,“这是留给小倩的,而且她说过只想继承实验室。”
  瑞欧斯立刻将手中的文件捧在怀里,一副如临大敌。她立刻就变成了护食的狗狗,生怕有人冲上来抢走自己的一切。
  “对了。”瑞欧斯一边护着手里的东西,“这所房子现在也是我的了,我不会不近人情到让你搬走,不过以后记得要交租哟。”
  “我还是个学生,哪有那么多钱!”阿檞想你太过分了。
  “我已经替你想好了,以后这房子的卫生就交给你了。”女孩儿面上笑嘻嘻的,可阿檞仿佛看到了一个奸诈的葛朗台,“反正雇人打扫也要花钱。”
  阿檞痛苦的捂脸,他预见到了自己即将开始的悲惨生活。真想那个冷面傲娇的聂小倩啊,虽然他们有一副同样的面孔。不过说到聂小倩,这么多天了,难道不该……
  阿檞注意到面前的瑞欧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脸上笑嘻嘻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了。她的眼睛里开始出现了阿檞熟悉的凌厉和冷漠。
  “你终于出现了。”阿檞轻轻的道,他握着女孩儿的手,“现在能陪我出去走走吗?我想把咱们都熟悉的地方一起走一遍,手挽手,肩并肩。而你再也不必躲在暗处,中间隔着深深的孤独。”
  女孩儿郑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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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飞天之剑]  很多年后,当绯村剑心沐浴着明治十年的落日余晖,酒祭亡者,他还会想起当年在这个地方与收养自己的师傅比古清十郎的那场争执。  “飞天御剑流宗旨有云:飞天御剑流的剑,要为天下百姓而挥。”  那是身处幕末乱世的十五岁少年的信念。从此更名为绯村剑心的少年,怀着满腔抱负毅然下山,被骑兵队创立者高杉晋作介绍给长州藩士桂小五郎,加入尊王攘夷的倒幕势力,自此以“天诛”之名仗剑杀人。  飞天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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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更鼓声又响起来的时候,朝月见将面前杯盏里酒水又添满上,与对面男子的视线短兵相接。一男一女,相对坐在长廊上。廊上灯火闪烁,映照着少女的绝色容颜,令头顶的圆月也黯然失色。渺远的月华铺散下来,碎银般的月光落在朝凤曦的瞳仁里,年轻男子眼里的一片白翳宛如跃出海面的鱼的鳞片一般。  一杯酒下去,朝凤曦的双眼却越发精亮,苦笑着翻弄着手中杯盏:“自朕称帝以来,你刻意远离帝都,今日可算是舍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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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人来人往,迟不砸晚不砸,偏偏就她路过时砸到她的脑袋上来,这能怪谁?要怪,只能怪自己命薄吧,命该如此,想躲也躲不过。  只是,感觉有点对不住误杀她的仁兄,这也不能怪人家,毕竟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意外这门子事谁也说不准的,你们说是不是?  人早晚要死的,苏苏不觉自己有什么遗憾,短暂的一生就此画上句号。  除了留下一堆白骨外,是尘归尘,土归土,什么都没有了;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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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落叶般的思念  “风吹得散的是落叶,吹不散的厚厚一叠,愈发沉重的思念……”  秋天,秋天的黄昏,大抵是安阳最美的时光。早已变成黄色的银杏树叶,或是铺在洒满夕阳的石板路上,或是倔强地抓住树梢不放,或是被徐徐的秋风牵动着,在空中跳一支谢幕的舞……除了大簇的银杏之外,还有红色如烈火、带着些许金色的枫叶点缀其中。也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整个安阳都沉醉在这种金色和橙色的色调中。对于满心欢喜的人,会感觉到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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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x1  泪水模糊视线,身体因为恐惧颤粟不已,我用力挥动双手,企图阻止面前的人靠近。  “别过——”还未吐出的字眼凝固在锋利的刀刃,从喉间喷溅出的液体炽热殷红,雾霭般弥漫开,我甚至还来不及感觉到那种尖锐的疼痛,席卷而来的黑暗便将我拉入了无底深渊。  我死了。  死亡x2  “啊!”尖叫,我捂住脖子,一个挺腰坐起,缺氧般张大嘴喘息。急促的心跳撞击胸口,胀痛的太阳穴狠狠抽搐,带出片刻恍惚,让我一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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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记:回首灯火阑珊;柳下半世黄粱。这一个是一生所爱,那一个是不弃不离,却永无法诉以情衷。镜花水月,红线凝碧,作一曲雉朝飞——寂寥绝寰。  鸩酒最毒,不过术心;金甲最凉,不过锦衾;最妙的残酷,不过是一句慈悲。  一、胡不归  几刻之前的沙暴使整个驼队无影无踪。他独自一人在沙丘上深一脚浅一脚朝前走着,大漠的云色浑浊不已,却还是能依稀看到,不远处的石壁上,抱厦镶嵌,耸起了座座高大的佛窟——此行真正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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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弱水的尽头常年冰封、烟雾缭绕,穿过亘古不化的冰河便是魔界的入口——幽暗之极。天地初开划分五行,人、神、魔并立于世,而魔界并不是众人想象中那般可怕,它有极为华美的殿阁楼台,繁花似锦的游园小楼,更重要的是它有一位惊采绝艳的统治者。  落雪纷飞,卷带着旖旎的桃花,将倚在桃树下的身影氤氲开,只留给世人一抹绝世无双的背影。  “群魔之首,洛宫之主。居然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酒,任由手下的长老争权夺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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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经过绣花、感冒等一系列打击的嬴韶颜终于得到解放,他和季卓尔征得宰相和昭宁皇帝的同意,带领大队——跟班——共赴边城……一场硬仗即将开始。这天,季卓尔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似乎穿越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  (二十六)嘴欠什么的千万要不得  据说三角形是现今人类已知最稳固的形状;据说历史上有个叫诸葛亮的家伙,给一个长相奇特号称皇族后裔的刘某人出过一个损招叫三分天下,导致中原内战不断元气大伤以至于五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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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夜晚的皇宫明暗交错,一盏一盏精雕细画的灯笼燃起火苗,随风飘摇,擦亮那抹浓郁得化不开的墨色。  白茵挤在周玡那顶小轿子里,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即使这样,脑袋稍微转动一下还是会碰触到他的发丝。痒痒的,搔得心思也无由来紊乱起来。她尴尬地撇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必在意。  周玡瞥她一眼,忽又问道:“公主死于谁手?”  白茵坐直身躯,四两拨千斤:“知道又如何?报仇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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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春色葳蕤。花蕊吐艳,水波粼粼。  湖边,有一荷花亭依水而建。秦家公子坐在亭中,懒懒地伏在栏杆上,拨弄着栏下湖水。  夕阳西下,红霞艳丽地铺在天边,又映射在水面上,将一池春水染得艳红无比。水面上波光涌动,惹得一池霞光也跟着舞动起来。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几片嫩叶从眼前飞卷而过,秦无衣眉头皱着,突然把手从水中收回,摁着眉心。  “怎么了?”身后传来兄长的询问。  “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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