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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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榕,生于1982年,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2018年入选湖北省文联中青年优秀文艺人才库。有作品散见于《散文》《福建文学》《青岛文学》《雪莲》《金城》《湖北日报》《西安晚报》《中国教师报》《襄阳日报》等。
  一
  那晚,我们晚上散步回来。
  走到小区楼下的草丛边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警惕而疾速地从裤脚边闪过,嘴里似乎还叼着什么东西。
  清楚地记得:那晚没有月亮,路灯像只瞌睡的眼,发出一点模糊的光。借着楼上阳台照临下的浅薄光线,以及凭它奔跑时轻如风掣如电的样子,我知道眼前毫无疑问是只黑猫。
  一只黑猫奔跑在黑沉沉的夜色里,像一位着黑衣的夜行侠,用轻功飞檐走壁,以月黑风高夜做掩护,很容易被忽略,当然也不足为奇。
  我好奇的是,它往另栋楼的电梯口跑时,嘴里叼的是什么。大老鼠?一团黑色衣物?似乎都不像。凭微弱的光线与直觉,那团黑东西软塌塌的。于是,我们追过去,隐隐的微弱叫声从黑猫嘴巴附近传出来,原来它叼的是一只小猫。
  看来这只做了母亲的猫,因为突然意识到了某种潜在或近在咫尺的危险,于是趁夜色做掩护,连夜带孩子搬离原来的家。
  大猫叼着小猫的脖子,一跑小猫儿就发出的类似呻吟的叫声。但是,并不是因痛或惊惧发出的。像人类的婴儿,吭吭唧唧是本能。猫不能直立起来,人一样用前爪抱起婴孩奔跑,这种用满是利齿的嘴巴衔叼的方式是唯一的无奈之选。
  一只拳头大小的婴儿猫,能下嘴的地方也就是柔软的脖颈了。
  可是,那该是掌握一种什么样合适的力道与分寸,才能保证长途跋涉后小小身躯的完好与平安?才能确保在衔着小猫的脖颈奔跑、颠簸时,它不至于窒息、难受,反而有些享受那一颠一颠摇晃的乐趣呢?
  全凭一个母亲的母性与直觉吧。带着寒光的凌厉尖牙,在打斗与防御时,是它防身的利器。在孩子面前,却瞬间化作了最稳妥的庇护。
  这一窝猫还有几只?之前它们住在哪里?这次搬到哪里做新家呢?这是第几次搬离?为什么搬离原来的窝?
  在我们根本不会注意的角落,上演着怎样的十面埋伏与夜奔?那些明争暗斗血雨腥风在至暗的夜里,是怎样一点点洇染开的?
  ……
  很多疑问,在我脑海中像有一群麻雀在盘旋。我站在缓缓上升的电梯里,本来平静的心,因这对偶遇的逃难猫母子,突然长出一片迷雾森林。
  我想起了楼道里草丛间,意外撞见的那些流浪猫倏忽间逃窜的身影,以及夜晚它们猛回头的冷绿目光,都是同样的鬼魅而神秘。这些昼伏夜出的生灵,因为流浪者的身份,更显出几分幽灵般的迷幻与诡异。它们的一团闪电般逃窜的黑影,往往将深夜回来的人吓一跳。
  不过换个角度看,也许是人的赫然出现,惊动了它们原本平静泰然的密谋、交媾与夜游。
  黑沉沉的夜,本来就属于它们。
  一开灯进屋,我就把刚才的见闻与疑惑关在门外了。一只流浪猫,行踪飘忽不定。它的来与去,跟生与死一样,不会引起人多大多长久的关注。
  夜色下的一场相遇,我们惊扰了一对本可慢慢夜行搬家的猫母子,仅此而已。
  二
  几天后的早晨,吃完早餐走出面馆,外面的烈日扑过来,有种要把皮肉点燃的架势。
  我们几大步跑进电梯。
  他脸上淌着汗,说:进屋要吹电扇、要开门。
  我问:门外面那么多纸盒子破烂咋办?开门一看见就着急。
  正巧,一抬眼便瞅见一个用红色记号笔写在一页抽油烟机广告上的电话。
  十分钟后,我们坐在沙发上,我看书,他看电视,收破烂的老汉来敲门。也不是多老,五十多岁吧,风吹日晒便显老。他穿件背心印着某调料字样的蓝大褂,一来就放下秤,蹲下身开始拆大大小小纸盒子,并和善地交代:秤重时你们来看眼就行了。
  眼看着门外堆到窗户高的大纸箱子被他踩平成纸壳子,楼道顿时敞亮了许多。阳台上有些多肉可以挪个新地方了。
  突然,那个蓝背影站起来,冲屋里喊:里面有窝猫儿呢!只是一声通告,似乎见惯不惊。但于我们而言,跟告诉我们纸盒里有沓钱没有两样。
  我一个激灵,丢下书站起来就跑出去,鞋子都没换。他离门近,早已冲出去了。果然,一个他随手丢掉的蓝色手提文件袋上,正好卧着几团黑色的东西。数了数,刚好四只。它们不叫也不嚷,乖乖地蜷曲着,这个趴在那个后背,那个压着另一个脑袋,睡成一堆黑茸茸的圆圈,一副安稳乖巧模样。
  它们旁边,是一个我早扔掉的丝棉抱枕,简陋的窝里摆着个红色喜字的福袋。仔细端详了下,确定那是女儿很久以前丢弃的。它与上方斜挡着的一个大红塑桶盖上下呼应,喜洋洋的红色似乎昭示着一片新生的喜悦。
  这些我们统统不要的东西,被一一挑拣出来,做一个新生儿的安乐窝,真是个有心的母亲啊。
  再一想,如果不是我们今天突发奇想卖破烂,哪会发现它的这个惊天秘密呢?它钻进去,需绕过一个又一个散乱的装洗衣机冰箱的大纸箱,还有被我养得叶子萎黄了无生机的种葱的几个硕大花盆。进去,则是黑漆漆堆叠在一起的废书报与拆了快递扔掉的无数纸盒子。钻进去重重关隘与重压造这个隐秘的窝,不容易呢。
  这是个怎样的母亲呢?我有些好奇。
  四只猫儿,两只纯黑,两只黑底上有一团团灰白的毛。显然从遗传基因角度看,它们的母亲该是只黑猫了。突然,我联想到那晚楼下暗夜草丛里偶遇的黑猫。
  那个晚上,它正叼着孩子连夜搬家,往对面楼栋的楼梯角跑,谁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让它嗅到了十面埋伏的新危机,又搬到我们这栋楼,到了我家门外呢?
  猫是警惕性极高的动物,一有风吹草动,它就竖起耳朵,用四个肉垫托着几乎柔弱无骨的身躯,在分秒之间速速逃离,全程轻悄悄。在人眼中的转瞬,于它们却是惊心动魄的生死时速。
  这种异乎寻常的警惕性,超过了许多动物。这种警觉,源于它们的敏锐听觉和长期训练。当然,也源于和人类相处时,它们所受到的突如其来的伤害。那些温柔爱抚后,骤然降临的疼痛,让它们留下永远的阴影。有些人骨子里残留着欺软怕硬、恃强凌弱的原始本能,手摸着一只猫儿柔顺的皮毛,见猫儿眯着眼享受着人猫温存的瞬间,竟会陡然横生出杀机与虐暴的本性,仿佛听那一声凄厉的惨叫,會让施虐者获得某种不可思议的快感。   猫是有记性的,不论家猫还是野猫。世代心口相传的告诫,让它们对陌生人保持必要的距离。即使是主人,它们也会在一段时间的小心试探后,才敢将自己的忠诚与依赖安心地拱手相送。
  这是它们的生存法则。
  一想到,这只身为母亲的流浪猫,在这高高的楼栋间分四次叼着孩子上下,寻觅一个安身之所,本就辛苦。还必须要躲开人类窥伺的眼睛与灵敏的耳朵,避开潜在的生存威胁,其辛苦程度,可用艰难形容。
  他留了结实的鞋盒,把四只猫儿小心地捧到里面,最后将那小福袋也依旧放在它们身边。
  我拍了几张照片。猫儿们发出轻微的喵喵声,仿佛梦呓,不同于那晚几乎轻不可闻的呻吟。虽睁了眼,它们却不敢四下打探。想站起来,努力挣扎很久,只是一声不吭地踉跄着四下爬动。小婴孩的腿脚应该还是柔软的、毫无力道的。
  哪一只是那晚我们遇见时猫母亲叼着的那只呢?不知道,因为无从知晓。
  三
  诗人张枣在《镜中》写道:只要一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了下来。现在想来,那天我们在接过了收破烂的二十二块钱后,关门进屋干了件多么愚蠢荒唐的事情。
  先是他,在群里发了条消息:我们楼层发现一窝小猫。后面跟了个呲牙裂嘴的大笑表情,得意之情呼之欲出。
  我手痒,将几分钟前的照片传到群里,跟了句话:配个图。嘴上跟他说:有图有真相。心里想的却是,哈,也夫唱妇随一回。
  他又在下面又跟了句:四只,已经睁眼了。
  本来只是在群里小小的炫耀了一下,以为就像平日里别人晒“我家阳台上玫瑰花开了,四朵哦!”一样平淡无奇,只是满足了下两个成年人童心未泯下的小小虚荣心。不得不承认,我们好多年没有在呼吸可闻的距离亲手摸到一窝小猫温热的身体了。如果追溯起来,这种让心脏狂跳的经历,还是发生在遥远而渺茫的童年时代。
  不曾想,一连串的麻烦随后接踵而至。
  几分钟后,一拨又一拨邻居都涌到了我们门外。坐电梯上来的、下来的;走楼梯上来的、下来的,一个个都嘻笑着说是看到群消息来看看猫儿的。
  有父亲带女儿来看四个肉团团的小生命,借此进行生命教育。小姑娘蹲下身子,小心地摸了摸四个小毛球,又小心地问:爸爸,我们能养一只吗?爸爸问:你觉得让这么小的猫儿离开妈妈,能养活吗?你忍心吗?小姑娘不再说什么。
  也有坐家无聊刷手机看到消息,纯属来凑热闹看稀奇的。
  他们细细地打听我们发现的时间,推断猫妈妈怎么从楼梯一步步上来的。有个少年突发其想:呀!它要会按电梯就好了!这一趟一趟地上下多累啊!众人笑着唏嘘——也是,我们住十五楼呢。楼层间的台阶有十一步。偶尔停电或想健身,爬一回楼梯,两手空空尚且累得张嘴只吐气,仿佛一尾离了水的鱼。
  算起来,叼着猫儿的母亲上下来回八趟,一千三百二十步——怎能不叫人唏嘘?
  接待这样的观光客,让我们颇有些自得,无意间容留一只猫母亲和她的猫宝儿,让我们身后罩上了一层幸运的佛光。我们忘了,别人家对面邻居都入住了。而我们对面,房子已卖,不曾谋面的邻居未装修没入住。这才给了我们推纸盒废品的无穷空间,也凑巧让猫儿们有了个栖身之所。
  可接下来的几位不速之客,就让我不高兴了。
  一对夫妻,从电梯里出来直奔猫窝,见猫儿果然睁了眼睛,就道明来意:我们农村老家,老鼠那个多哟!一看群里有小猫,就想着,逮回去喂大了,捉老鼠!嘿嘿……
  还有一个老人,说话倒挺客气,拐个弯问孩子多大,夸没见到的孩子学习好,预祝我们家男主人“发财”,然后她试探着问:猫儿我捉两只回去行不?
  一个满脸横肉的邻居弯腰举手机看完小猫,退几步四下打量,问我:大猫子呢?仿佛他是猫主人。
  听我说不晓得啊,他蛮有把握地说:来了我一起捉走,丈母娘家老鼠子多。那副要一锅端的架势,让我又好气又好笑。
  无论想迂回巧取还是直接豪夺,都让我心里泛起一丝不悦。不得不承认,知道这窝猫的存在不过十几分钟,我已俨然有了猫主人的姿态。
  四
  待这些观光客都走了,我气呼呼地关上门。
  他找台阶下,囁嚅道:逮走也好,不然……大猫……总是不来,饿死了它们也不是个事儿。
  我更气了,正要诘问:你有权在大猫不在时自作主张把四只猫儿送人吗?
  女儿抢过来说:爸呀!人贩子都要被抓呢,你要当猫贩子?你就算是猫爸爸,也不能这样狠心吧?
  这倒提醒了他转移话题:咦,猫爸爸呢?
  它哪会管它们,打牌去了!我打趣道,讽刺他常打牌半夜归家的劣迹。
  说完,我们都笑了。猫比起人,可不幸太多了。一次夜间的春意萌动,让它在痛快的野合后怀上几粒生命的种子。天明各奔东西,它得独自承担那个春夜带给它的一切,包括生命与责任。从没见过哪个当了父亲的猫会回来和母亲一起分担一星半点责任。没有。
  笑完,我又担心起来。真怕刚才哪位高邻杀个回马枪,把猫儿们连锅端哪。真要那样,它们的母亲回来,该如何悲愤绝望呢。
  收破烂的老汉说,大猫是在他拿走所有纸盒,最后准备拿掉红塑料桶盖时跑掉的。他还补充一句,跑的那个快哦,闪电样。
  想象着那闪电般逃离的黑影,我猜那母亲大概是准备守护孩子到最后一刻的。如果不是有人动头顶最后的遮挡,她就会一动不动地护佑着宝宝。可最后还是免不了暴露,尽管它们的窝已经够隐蔽了。它又不能与硕大无朋的人对峙,像母鸡、老虎一样尖叫着、咆哮着护住自己身下的孩子,终是不行。它又不可能一次性叼着所有的孩子逃离险境,只能仓皇跑掉了。
  徒长着虎的微缩版身形,也不过是只柔弱的猫。逃离、丢车保帅、以退为进,都是本能,也是它智慧的生存法则。
  我出门看了一回又一回,楼道依旧空荡荡的,盒子四只猫儿软绵绵地小声叫唤着,带着惊惧与试探。   猫儿虽暂时没人逮,但大猫总也不回,真叫人愁肠百结。
  临睡前,他冲了热牛奶,把猫儿一只一只拎到盘子边。把它们小鼻头往牛奶里浸,温声教导着:喝牛奶喝牛奶,小东西。像是喂养自己的孩子。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粗线条的他如此爱心泛滥。
  不料,手一丢,它们又挣扎着往四下爬散,仿佛牛奶是毒药。也许,母亲的告诫言犹在耳。
  折腾半天,以四只猫鼻头浸湿八只猫前爪醮湿而告终,他的将功补过毫无用处。
  我们叹口气,将猫窝复原——仍是文件袋子垫下面,福袋摆旁边,红桶盖子斜罩上方,我们尽力做出什么也没看见也没动过的假象。
  祈祷猫母亲赶紧回来喂养嗷嗷待哺的孩子。
  五
  ?夜深了,屋里燥热仿佛火烧。我知道,有一半是心火,但也尽力按捺住出去察看的冲动。
  关了电视听动静,外面依旧静得很平常。积了灰少有人走的楼道里,此刻是不是有只猫在静静等待世界的彻底安静呢?也许,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假设。
  想起下午跟父亲视频后他的一个推断。他说:猫很警醒的,要是有人动了它的窝,让它觉得危险,它可能一去不回头。况且是流浪猫呢?野猫多是无情的,反正它一窝又一窝地下小猫,少几只也无所谓,它又不是人。
  父亲住乡下,常在乡邻间奔走,自己也养猫,当然是见多识广了。在他看来,大猫一去不复返,四只小猫饿死已成定局。除非我们把它们一只只送人,也许还有个活路。
  他的话,让我对那天的一切举动深感忏悔。不仅是发消息、发图片,还包括动手换窝,连同卖废品,以及打那个该死的电话。
  一连串事情,仿佛一排多米诺骨牌。天热,仿佛是倒下的第一块。可是,太阳知道我的抱怨,也许会苦着脸说:我也很无辜啊。
  临睡前,我们展开了一场辩论。
  女儿认为:母猫即使是流浪猫,也应该带着自己的孩子,分开它们是不对的。她用自己十二年的阅历反复强调:咋能送人,啊?我们是主人也不能这样!況且,我们——不是!
  她爸爸态度坚决:今晚大猫不来,那就铁定不来了。我反正不能让这一窝猫死在我们门外面,送人,只能送人!
  我坐旁边,陷入一阵心虚的沉默。像东游途中遇见辩斗的孔子,我两难,不能决断。是的,我虽然知道不能让它们骨肉分离,但送人似乎是唯一的选择。我想到小时候家里养的猫,一年辛苦生下一窝又一窝猫儿,不都被我们送了人?它回来见到空荡荡的窝,也没见怎么伤心,还不是锲而不舍地继续生下下一窝猫?
  各怀心事,我们睡下。
  是被半夜里瓢泼般的暴雨惊醒的。粉紫色窗帘被风掀得一飘一飘的,窗外的电闪雷鸣兀自热烈,使夜幕一惊一乍的。
  我翻个身,四只猫儿奶声奶气叫着互相拱着身体找奶的样子在眼前出现了。我想出去看看,试试再喂一回牛奶,终于没敢开门。既怕看到不想看的结局,又怕惊动了什么。
  天微明,雨没停,继续心平气和地下着。
  我趿拉着鞋,小心地开了门,走到楼道尽头,探身望下去,猫窝空空荡荡,我脚下的牛奶盘子、一次性杯子干干净净。连同地上的残迹也干净得如同被舔过。我又仔细看一眼,那个福袋也不在窝里了。我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阻挡一个流浪的母亲。也许,颠沛流离的流浪生涯,让它分外懂得珍惜骨肉亲情。尽管孩子们的未来,仍是要跟着它继续危机四伏的流浪。但,好在它们在一起,那就一起享受自由而凶险的流浪生涯吧,还有什么比自由更珍贵呢?
  希望那个福袋,保佑它们母子在日后的流浪岁月里,永远平安吧。
  责任编辑   杨   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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