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泪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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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23岁之前,除了爱情,我从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守着一个男人浑浑噩噩地过着无色无味不咸不淡的日子,便以为那就是永远。那年那个特别寒冷的冬天,那个男人对我说,我对你已经没有了感情,你走吧。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伤心就已经被扫地出门。后来,我终于明白,一个女人,把一个男人当成是自己一辈子的依靠是多么愚蠢。
  我对华锦说这番话时,华锦正温柔怜悯地看着我,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我多年的悲伤溶化,直至化为乌有。我微微一笑,用淡淡的口吻说,你不用同情我,我现在过得很好,至少我干了自己想干的事,过上了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华锦爱怜地抚摸我的头发,修长的手指顺着头发往下滑,轻轻的,柔柔的,像抚摸一件上好的古董,缓缓地说,只是他不懂你的好。
  我的鼻头微酸,顺势滑入他怀里,埋在他干净整洁的衬衣里,鼻子里是他身上的气息,热呼呼的体温。
  这年我24岁,我遇见了38岁的华锦,那是个大我整整14年的男人,并且已婚。
  华锦待我极好,吃穿花不愁。他时常晚上接我下班陪我吃饭,甚至常常待到天明才离去。有几次华锦与我相拥躺在床上,他用手抚摸我光滑细致的脸,轻轻地在我耳边说,把工作辞了吧,不要太累了。我都淡淡地回绝,我习惯这样的生活,累得其所,也乐得其所。华锦便也不再坚持。
  工作之余,我把全部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写作和上网。我特别喜欢涂鸦,并且喜欢发挥天马行空的超想象力给小说里的人物安排种种情事,而且结局多数以悲惨不幸收场。
  于干一针见血地发表评论,写这些文章的人一定是现实生活中得不到幸福,那种怨恨连虚拟的小说世界也不放过。于干是西陆的一个作者,他总是在我写的文章后面发表评论,从不放过我写的任何文章。我对他尤其关注的原因在于,于干的言语犀利,处处打到我的“七寸”处,仿佛我所有的痛处都暴露在他的眼光下,他洞察一切。而我分明是厌恶这样的男人的。
  华锦见我极爱上网,特意买了台笔记本讨我欢喜。他经常要出差,见我仅喜欢写作上网,也就极放心。
  周末,华锦便回到那个家里去,陪他太太逛商店吃饭,或是到郊外某个著名的景点游玩。
  华锦不在的时候,我便通宵达旦的写字,我对文字有一种几近着魔的热爱,写到激动时甚至可以忘却自己,忘了尘世间的纷扰。
  
  2
  
  盛夏的时候,华锦出国公干。
  我重复枯燥无趣的工作,人也渐渐怠惰。晚上闲着无事打开电视,翡翠台正播放旅游节目。看着看着,我突然心念一动,不如也到外面去走走吧。
  第二天上网搜索了一个旅游网,我便请了假。
  我决定去的地方是韶关的南华寺。我对于寺庙总是多了一份敬仰,我总认为在佛的面前,万物都是洁净的,没有什么是卑微的,没有三五九等之分。而佛,庄严,宁静,让躁动不安的心此刻也能安定。
  据说,南华寺的佛只庇佑远方来客。虽然如此,香火依然十分旺盛。高大的佛主端坐在主殿中,左右两边是两千多个形态各异的罗汉神像。
  我穿过主殿进入后院,院子里种满柏树松树,院子的最后面就是龙泉。据说每个到龙泉的人一定要沾一沾龙泉水,可以洗去霉运带来好运,切记一定不可以把龙泉水甩掉。我缓缓走过去,轻轻的用手探了一下水温,冰凉冰凉的,水很清,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泉水。这时,阳光穿过树枝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金黄金黄的一片,反射性的刺进了我的眼睛,微微有些痛。我不也是想洗尽身上的铅华吗?终究是俗人,我站在池子前想。
  我坐在寺里的走廊上,烟雾迷漫,木鱼的声音、钟声,知了的声音,还有微风吹过树叶沙沙响的声音,很自然的宁静。
  我不知道自己想祈求什么,抑或是想得到什么,又或者是寻求什么。我跪倒在佛脚下,不想华锦,不想以前过往的种种。如果佛真的只庇佑远方来客,那么,我祈求他,让我的心如琉璃,如尚无着墨的上好宣纸,让一切都尘埃落定。
  夜晚宿在翁源的一个小酒店,闲着无事,我便去酒店附近的一个网吧上网。
  期间,华锦来过一个国际长途,无非是问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他。接完电话,我离开网吧回酒店,快到的时候,我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我的心不禁一凛,广东好多地方都很乱,特别是晚上,我怎么忘乎所以了呢?想到这儿,我赶紧加快脚步往前冲。刚跨入酒店还没松上一口气,就听到有人轻轻地喊:花事未了。
  我一震,“花事未了”是我在西陆的网名。我转过头,看见一个年轻儒雅的男子噙着笑容望着我。
  我可以断定我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他也从未在我生命中出现过。我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感觉得出来,我的感觉一向很准,我没有见过他。
  我是于干。看着我露出迷茫的表情,他连忙表明身份。
  我立刻愕然,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在这儿,甚至也没有任何网友见过我的长相。
  我刚才在网吧看见你用“花事未了”登陆西陆,而且见你认真地在看自己写的文章,我便知道是你。他开口解释。
  
  3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
  窗外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天也蓝得几近透明。天气正好,我决定外出觅食。
  走下最后一层楼梯的时候,我才看见坐在大堂沙发上的于干。于干站起身来说,饿了吧?我带你去吃翁源有名的小吃。
  我别无选择,只好跟在他的后头走。
  于干带我在县城里七拐八弯来到一个人满为患的小店,找到位置坐下来我才知道是一家卖拉肠粉和粥的店子。这种小店在广州随处都是,而且好多东西都是学广州的做法,几乎没有什么特色。
  兴许是我的脸表露了我的想法,于干只是微微一笑,起身去叫吃的。
  可是,当那份分量十足的斋拉肠和那碗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端上来的时候,我不禁咽了一下口水,好香啊。
  于干递了双筷子给我,示意我尝尝。
  我接过筷子夹起配料简单的拉肠粉放进嘴里,有点咸,有米的香味,而且不滑,油也放得恰到好处,不腻。我三两下就把它解决了。
  把肚子塞满的时候我才想起,他怎么知道我的喜好?人饿了竟连思维都变得迟钝了。我带着疑惑的目光转过头望向他。他神秘地微笑,你忘了?你的一篇文章里有提到。我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走到半路的时候,于干突然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一下就来。我虽然莫名其妙,还是听话地站在哪里等他。
  一刻钟后,他回来了,是骑着摩托车回来的。他兴奋地冲着我大声地说,快上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我赶紧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后座,居然也感染了他的情绪。但是我知道,有时不一定是旅游的胜地景色才怡人,穷乡僻壤或许是游人稀少的地方,风景才独好。
  天气炎热,坐在摩托车后面被太阳晒着,被热风熏着。出了县城,上了乡间小路,我突然看见远处有一所像城堡似的大屋子。于干看着倒后镜头也不回地说,那是广东最有特色的围屋,里面有几十间房子,以前里面住着一个家族。
  摩托车越来越开进山里面,我开始有些害怕了。手机带了,可不知道山里面有没有信号,等警察赶来的时候,我的小命还在不在?我独自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子陡然停了下来,然后听到他说,到了。
  我几乎是跳着下车的,然后就是满心欢喜。满山遍野的李树,李子已经成熟了,挂满枝头。李子大个大个的,通体深红。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那么大个的李子。
  于干走到我身边,摘下一个递给我,我抹也没抹就往李子狠狠地咬上一口,甜中微酸,红色的汁在我咬过的地方漫延开来。
  你来得正好是时候,翁源的李子是很有名的。于干说。
  我坐在用木板搭起的亭子前吃着李子,看着满眼的绿,万绿丛中还有一抹红,那是映山红,有小小的清澈的水塘,水里游着好几只鸭子。于干又说,2月的时候,这里开遍了李花,很美。
  我闭着眼睛,想象那个时节花儿飞舞,桃花岛也不过如此而已。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见于干专注的目光。
  下午,于干又带着我到七仙女山,他说小时候,常常在山里看见有七个仙女下到凡间来。所以这山才叫七仙女山。我说骗人。于干哈哈大笑,君不见山顶上的白云么?我嘀咕,那又怎样?可是有个仙女很像你。风中传送着于干的声音,我的脸微微一红,随即镇定下来。
  第二天,我决意要走,我怕再停留下去我和于干会发生点什么。
  于干不再说什么,将我送至客运站,我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去。我不够勇敢,但那又怎样?我的生活再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出现。
  刚回到广州,便收到于干的短信,问我平安到达了广州没有。我想了想,只给他回:谢谢!已到达广州。
  
  4
  
  过了几日,刚下班便接到于干的电话。
  见到于干的时候,他正抱着一束火红的玫瑰。我走过去,没有伸手接过,玫瑰等同爱情,我视为神圣。
  于干在广州的每一日皆在我公司门外守候,夜夜守在楼下。我并不担心华锦看见,或于干见到华锦。
  华锦终于回来,在街口撞见于干送我回来,此时两个男人彼此已明了。是夜,华锦对我说,我若离开,他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此后华锦便不再到我住处,而于干也消失不见。
  我另找工作,搬了住所,每日上班下班,日子清静悠闲。
  然而,三个月后,我却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于干。他低着头,倚在墙壁上抽烟。
  那天,于干说,在西陆里玩了那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套识人本事,不想有一天却遇见一个在文字中纠结梦想的女子,尽管她的文字不够娴熟,语言不够精辟,但字里行间的梦想、真诚、伤痛却处处触到他的心。后来,他见到了她,那么的文静,那么的淡然……他爱她,但却无法接受过去那样的她。
  他痛苦地抱着头,慢慢的眼睛里溢出了泪。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慢慢地离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却滑过了脸颊,滴落成一串串如诗一般的音符。
  
  责 编:雪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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