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斯里兰卡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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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再过许多年,当记者回想起2019年4月20日的凌晨5时30分(当地时间,下同),依然会觉得这是个魔幻的时刻——我们降落在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的班达拉奈克机场,没有入境安检,也没有行李核查,就这样走进了“印度洋上的珍珠”国度。同行的旅伴操着“京片子”评点:“如入无人之境,有这么点儿意思。要说那恐怖分子来了,也这么着——进来啦?”
  仅仅27小时后,21日上午8时45分,近年来伤亡最大的恐怖袭击事件在科伦坡发生了。蹲在香料园里观赏着肉桂树皮的“京片子”惊呼:“还真来喽?!”

宵 禁


  恐怖袭击发生时,记者正在中央省一辆白色空调大巴上,从一个世界文化遗产狮子岩驶向另一个世界文化遗产石窟寺。当地向导苏普绘声绘色地讲述斯里兰卡人引以为傲的古老国王们:狮子岩上的“弑君者”、石窟寺里的“报恩者”……
  记者手机陡然频繁的振动打断了苏普的讲述。首先是法新社的消息,接着是中国媒体的消息。起先的措辞是“爆炸”,很快就精確为“科伦坡多地同时发生爆炸”,过了片刻进一步表述为“连环爆炸”,地点清晰地标注为3处举行复活节宗教仪式的教堂和3座国际知名的五星级酒店。记者心里迅速闪过“恐怖袭击”4个字。
  苏普有些目瞪口呆:“不会吧?怎么可能呢?我们国家的内战10年前就结束了。”他说的是泰米尔猛虎组织与政府军之间长达25年的内战。2009年内战结束时,军方将领说:“我们非常负责任地宣布,我们已经把整个国家从恐怖主义的威胁中解放出来了。”
  那么,今天组织恐怖袭击的人是谁?这是全世界媒体关心的。而苏普此刻最关心的是他科伦坡家里的父母和怀孕的妻子。确认了家人平安后,他明显松了口气:“我们可以继续今天的行程,去康提古城看看佛牙寺吧!那儿离科伦坡有120公里,很安全。”
  但康提击碎了苏普的乐观。第一个坏消息是:佛牙寺紧急关闭。科伦坡的爆炸看似针对基督教复活节活动,但佛教是斯里兰卡最大的宗教,佛牙寺又珍藏着释迦牟尼的佛牙舍利,一旦遭遇意外,将是人类文明的劫难。
  第二个坏消息是全国宵禁,时间从晚上6点到早上6点。一向开车不着急的司机快马加鞭往酒店飞驰。马路上突然冒出许多私家车、面包车和“突突车”;平时偶尔一见、空空荡荡的公交车也扎堆出现了,上面挤满了人。狭窄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每一个想赶在6点之前回到住处的人,只能无奈地打量着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车水马龙。
  第三个坏消息是全国切断社交网络和短信服务,以防止虚假消息传播。酒店里,人们围坐在大堂的电视机前面色沉重地看着一个接一个噩耗:下午又发生了两起爆炸;死亡人数不断刷新,180人、215人、262人;遇难的中国人数字也在增加,1名,2名。终于,看到斯里兰卡国防部长露面,宣布当日发生8起爆炸事件,均为恐怖袭击。截至记者发稿时,斯里兰卡官方宣布的遇难人数为253人,警方逮捕了约70名涉案嫌犯。
  预料之中的靴子落地了。上百名肤色各异的住客,在雷电交加的深夜里互道晚安,默默无言地散去。

追 凶


  4月23日上午,当斯政府发言人确定极端组织“全国认主学大会组织”(NTJ)涉嫌恐怖袭击时,记者正在“英格兰小镇”努沃勒埃利耶。高山茶园形如梯田,无边无际地起伏着,英国殖民者修建的避暑小楼错落有致地点缀在山坡上,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然而,在每一个山路转弯处都会有闯入视野的士兵,荷枪实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见人盘查见车询问,这强烈地提醒着人们:此处并非桃源,反而是恐怖袭击发生后重点防范的地区。
斯里兰卡街头荷枪实弹的警察

  为什么富庶安宁的茶山小镇有重兵把守,而一路上那么多简陋寂静的地方不见军警?次日,斯国防部副部长在新闻发布会上的回答,解开了这个谜团——袭击者身份已得到确认。“我们相信其中一名曾在英国留学,后在澳大利亚读了研究生,之后回到斯里兰卡定居。其他人也有海外经历。这群袭击者多受过良好教育,在其他国家学习过。他们来自中产阶级或中上阶层,在经济上相当独立。他们的家庭在经济上也很稳定。这是一个令人担忧的现象。”
  9名袭击者中有一对兄弟:伊姆萨特·易卜拉欣和伊勒姆·易卜拉欣。他们来自一个富商家庭,父亲艾哈迈德·易卜拉欣在科伦坡开了家进出口公司,号称“2006年以来斯里兰卡最大的香料出口商”。在邻居眼里,这家人“非常富有,关系和睦,与政界关系不错”。斯里兰卡穆斯林委员会负责人说,易卜拉欣是个忙碌的商人,他也许不知道两个儿子的疯狂计划。但警方已经以“涉嫌教唆和帮助儿子策划爆炸案”的罪名拘捕了这名香料富商。
  这样的凶手确实出乎意料。当地中产阶级很好辨认:英语流利,西装得体,金表与首饰夺目,开着日系或德系的轿车。在经济并不发达的斯里兰卡,这样的人物凤毛麟角。他们出国留学怎么变成了接受国际恐怖组织的协作训练?他们为什么要策划针对平民的恐怖袭击?他们是NTJ组织的成员吗?他们和宣称对爆炸案负责的“伊斯兰国(IS)”是什么关系?整个斯里兰卡国内外的极端组织是如何搭建起他们的网络的?
  种种追问,种种疑惑,有待斯政府来回答,也许答案会切中深层的社会之痛。

宗 教


  4月24日的下午,南部海滨的加勒古城矗立在灼热的阳光下。在这座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古城里,值得观赏的建筑很多,但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一座教堂和一座清真寺更引人注目。它们相距不过百米,一样的通体雪白,一样的尖顶。教堂外悬挂着一面白色旗帜以示哀悼,清真寺外的山坡上则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在警戒。
  无数游客举起手机拍下这一幕,有些唏嘘和喟叹。斯国防部长费尔南多宣布的那条消息已经传遍了:爆炸袭击是凶手对一个月前新西兰清真寺枪击案的回应。旋即,斯安全部门发出警告,要警惕对清真寺可能的袭击。   那是3月15日,新西兰克赖斯特彻奇的两座清真寺发生枪击,造成50人死亡。可怕的是,其中一名枪手在社交网络上直播行凶过程,还散布了一份长达87页的宣言,其中充满了反对穆斯林、反对移民的言论。
圣安东尼天主教堂遭到恐怖袭击后的混乱场面

  新西兰和斯里兰卡都不是国际政治的冲突地带,都给世人以田园牧歌的印象。但极端分子偏偏选择了在这里进行屠杀和报复。苏普站在加勒古城的城墙遗址上,望着波涛汹涌的印度洋,有些悲伤地说:“也许他们选择我们,是因为我们是一个多民族、多宗教的国家。”
  在斯里兰卡,僧伽罗人最多,超过了70%,他们信奉佛教。释迦牟尼的佛牙舍利,过去是王权的象征;如今总统必须信奉佛教,仍是一条不成文的习俗。泰米尔人次之,超过了10%,信奉的是印度教。此外,大约还有9%的人口信奉伊斯兰教,7%的人口信奉基督教。
  这些复杂的宗教信仰,与复杂的征服史和殖民史有关。1521年,葡萄牙船队在科伦坡附近登陆;1565年,荷兰人又抢占了科伦坡,这座凭海临风的加勒古城,就是荷兰人的手笔;1796年,英国人又占领了这片土地,茶园和高山小镇便是英国人的爱好。一代代殖民者带来了西方的宗教信仰,教堂在斯里兰卡各地出现。数百年的时间里,佛教寺庙、印度教寺庙、清真寺和教堂相邻并立的情形,十分常见。“我们对彼此的宗教一直是尊重的,为什么会变得有仇恨呢?”苏普难过地问道。
  即使是当代最优秀的宗教学者、文化学者、国际政治学者,都很难解答这个问题吧?就在我和苏普讨论之时,斯里兰卡的穆斯林领袖们发表声明,一致表态:“我們敦促政府为所有宗教场所提供安全保障,并对所有参与这些卑鄙行为的人给予最高惩罚。我们代表穆斯林社区向所有基督教信仰的民众表示慰问,并向他们伸出友谊之手。我们团结一致。”一位信奉基督教的普通人给记者发来了邮件:“他们摧毁了我们的酒店,但不能让我们不再好客;他们摧毁了我们的教堂,但不能摧毁我们的信仰。”

伤 痕


  4月25日,记者来到离科伦坡只有32公里的瓦杜瓦。按照原计划,将乘坐海边火车进入科伦坡。但是这一天,事态仍未平息。在科伦坡的普格达地区,又发生了一起爆炸,伤亡不明;在另一区域,军队和警察从涵洞里发现了198个爆炸装置。记者所住的酒店,也在半夜发出了安全警报,排查可疑物品。
  苏普和当地友人坚决劝阻记者进入科伦坡。“你要知道,我们国家的安全管理出现了漏洞,这个漏洞现在还没有补上,你不能冒险。”苏普说的安全漏洞,是斯里兰卡政府发言人提到的一件事:“4月4日,爆炸发生前的14天,外国情报机构告知我们,将有恐怖组织策划实施自杀式炸弹袭击。4月9日,国家情报局长写了一封信,列有该恐怖组织许多成员的名字。”
  为什么已经收到准确情报,还任由爆炸发生了?国防部长费尔南多的解释是,总理和其他重要官员从未被告知袭击可能发生。简单地说,就是收到情报了,但没有向总理和其他领导汇报,所以总理毫不知情。
  这可能吗?我们接触到的斯里兰卡民众异口同声地说:“不相信。”国际舆论也对斯政府的安全保障能力普遍表示质疑。内外形势使然,4月24日,斯总统西里塞纳下令,24小时之内撤换所有安全部门负责人,包括警察总监和国防部长,并重组三军和情报部门。随后,国防部长宣布辞职。27日,西里塞纳宣布取缔NTJ与另一极端组织“易卜拉欣真信会”(简称JMI)。
  10年和平在爆炸声中破碎,生活一瞬间重回时时提防恐怖袭击的日子。目睹此情此景,斯里兰卡民众难免会想起10年前政府剿灭泰米尔猛虎组织、结束内战的事——拜英国殖民者一贯的“分而治之”手段所赐,从印度南部迁入斯里兰卡的数十万泰米尔劳工,形成了激进团体泰米尔猛虎组织,其头目名叫普拉巴卡兰。1975年,猛虎组织的第一个重大活动就是暗杀市长。第二年,他们提出在北部、东部自治和立国的要求,斯政府当然不能接受。战争在1983年爆发。屠村、射杀平民、种族清洗、自杀式炸弹袭击、随身携带自杀毒药、大规模武装冲突……这些整整持续了25年。直到2009年,时任总统贾帕克萨以铁腕发起对猛虎组织的致命一战,普拉巴卡兰和他24岁的儿子均被击毙,斯里兰卡才终于获得平静。
  这场旷日持久的内战留下的伤痕至今犹存。记者此行由科伦坡出发,向北到达丹布勒,折向南抵达中部的康提和茶园小镇,再至东南沿海的港口汉班托特、古城加勒,一路穿过了斯里兰卡的腹地,在地图上走了一个圈。大部分时间所见,道路两边丛林茂密,房屋简陋,路上人烟稀少,车辆罕见,许多时候只有我们一辆车在蓝天、白云和树林之间穿行。自然的美景和生活的凋敝并存,战后的疲乏和修复的热情同在。用苏普的话说,“这10年是我们过得最好的日子,我们再也不想回到战争和恐怖袭击里”。
  这段特殊的旅程还是要结束在班达拉奈克机场。4月26日上午9时30分,按照斯里兰卡政府要求,记者提前4小时到达机场。国内航班已全部停飞,国际航班乘客接受了6道严格的安检。一切与降落时判若两重天。
  当飞机冲上云霄,记者俯瞰斯里兰卡。中国人常称它形似印度洋上的一滴眼泪,但友善、平和的当地人说,“我们是印度洋上的一颗珍珠”。比起眼泪,珍珠因砂石的磨砺而生,是苦难过后的明亮。对抗全球性的恐怖袭击,需要的绝不是眼泪,而是更多的坚毅和勇敢。
  〔本刊责任编辑 周佳微〕
  〔原载《环球人物》2019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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