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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孩童时代
孩童时代,你我初见。
那时的我,脑子里塞满了宇宙飞船和变形金刚,喜欢看《德克斯特的实验室》和《乔尼历险记》,四本百科全书里最爱的是那本橘黄色的“科学篇”,梦想是把自己改造成可以变形的机器人。
从小喜欢画画的我,总想把心里的世界画出来,那时我的涂鸦也被各式飞船武器和机械生物占据。
我就在这样纯粹的快乐中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2002年的4月,千禧年的兴奋感已经从人们心中逐渐淡去。一个一如往常的傍晚,我在小区外的某家小书店看书,看的通常是《老夫子》《七龙珠》,还有其他当时在同龄人之间流行的漫画,周末的时候每次都要看上两个多小时才回家。
不知道缘分是如何被定义的,当我看到那本2002年4月的《科幻世界·飞》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11岁的我,以至于我会舍得花掉外婆给我的整整五块钱把它买回家。
我还记得那一期的封面,是一个长头发大眼睛戴礼帽的小姑娘。
我还记得那一期专题是“愚人节”,介绍了芝诺的“阿基里斯追龟说”——带有诡辩色彩的悖论。
我还记得那一期的封面故事,是一个进入到游戏中的女孩的冒险,在那篇故事里第一次听到“暴雪”的名字,还有鼎鼎大名的“暗黑破坏神”。
我还记得那一期的幻彩长廊是著名的《胡桃夹子》的童话故事。
我还记得那一期彭彭的连载《巴比伦》名叫“夜间飞行”。
我还记得有个很厉害的画师为《巴比伦》绘制了超帅的插图(后来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张晓雨)。
我还记得,从那以后我没有落下任何一期的《飞》。
每一个故事,每一张图片,每一次买到新一期的《飞》之后都舍不得一下看完的那种心情,至今我也都还很好地记得。
安静地在我的房间和它们度过的时光,是一种仿佛与这个世界无关的美好。
从来没有一本读物,那般真切地回应了一个少年的胡思乱想。
我就是那样喜欢它。
即使现在的我回想起,每次晚上捧着新买的《飞》一个人蹦蹦跳跳回家时的那种雀跃,依旧是无可比拟。
虽然带着舍不得马上看完的心情,但我还是会当晚把一整本内容全部看完,然后像吃完美食一样,慢慢回味一番。
如此一来,房间里的灯就免不了关得比较晚,也就会顺理成章地听到我妈的怒吼:“咋个还不睡喃?明天不上课了啊?搞紧关灯睡了!”
然后我就会一边想着我去读了中学就再也不用听她老人家唠叨了,一边老实地回答:“妈我晓得了,马上就关。”
2、少年时代
我的少年时代,我觉得应该从2003年开始算起。
那一年,全世界大事件频发——第二次海湾战争爆发,全民抗击“非典”,杨利伟乘坐“神舟五号”飞上太空成了全国人民心中的英雄……
而我,在那一年正式成了一名初中生。
上初中以后,时间开始慢慢变快,身边的人、事、物在变,自己亦然。我凭借兴趣开始大量涉猎动画、漫画、电影和各类读物,语文越来越好,英语却越来越差,阅读能力陡增之下,我也告别了少年刊《飞》,转而把每個月的五块钱献祭给了《科幻世界》。
生活固然丰富多彩,每一期的《科幻世界》依旧是其中最不可磨灭的一笔。我那时养成了一个习惯:看了特别厉害的科幻故事,会去把作者名字记下来。由于家里还没有电脑,也没有互联网,只能用笔录的方式记下自己喜欢的作品的作者。每次看到记录过的作者又在《科幻世界》发表作品,感觉就像见到了老朋友。何夕,刘慈欣,王晋康,夏笳,小J,飞氘,韩松……我一遍遍地走进他们的故事,沉醉不知归路。
现在,我依然可以清晰地嗅到初中时夏天里幻想的味道。夏时制两点半上课,如果作业不多,我吃完午饭就会钻进房间,然后靠在床上,用我的步步高复读机放着朋友的朋友借给我的孙燕姿磁带,然后享受三十分钟的《科幻世界》。耳旁似乎还有风扇的声音在回响,枕头上留着六神花露水淡淡的气味,每当放到《逃亡》的时候,我就会恋恋不舍地合上书小睡一下,然后转身投入下午的课程中。
转眼到了高中,我毅然选择成为一名理科生。那时看了《时间简史》还有《自然哲学之数学原理》,刚好朋友豆很喜欢物理,所以他邀请大家聚在一起看各式科普节目和科幻电影。作为回礼,我把我珍藏数年的《科幻世界》悉数借出,尤其是连载大刘《三体》的那几期,结果差点儿就没能收回来……现在我深深怀念那些充满了“终极理论”,还有强子对撞机和时间机器的可爱时光。
最后,我们的高中时代,就这样在互相借阅书籍的暑假中结束了。高三结束的自由暑假加上当月的《科幻世界》,总是免不了偶尔的挑灯夜读。
老妈在晚上看到我房间灯还亮着的时候,还是会偶尔吼我一句:“咋个还不睡喃?假期就可以熬夜了嗦?搞紧关灯了!”
然后我就会一边想着我去读了大学就再也不用听她老人家唠叨了,一边老实地回答:“妈我晓得了,马上就关。”
3、青年时代
青年时代的我,满脑子想着要冒险。高考结束填志愿,我任性地选了离家两千多公里的景德镇作为我的人生第一站真正意义上独自战斗的地方,专业也颇为写意地选择了只招收理科生的“陶瓷艺术与工程”专业,大概是我终究无法抛弃把艺术与科学结合这种浪漫想法吧。
顶着江西冬冷夏热的气候条件,我上完材料课和高数课,然后在陶艺教室弄得满身泥巴以后,仍是不忘去学校的书店买上一本《科幻世界》,然后捧着它一个人回到在校外工作室附近租的小房间,开心地消磨掉四到五个小时的睡前时光。
四年大学时光,我上学的交通工具也从需时三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换成了短短两小时的飞机,景德镇还没开通动车我就已经毕业回了成都。在美院学习的四年,除了考了英语四六级和一些杂七杂八的证,主要的作用还是磨炼了我的画技,以及给了我敢自己一个人跑得更远的胆儿。所以我又毅然决定一个人去英国读研,专业看似随意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地选择了视觉传达的插画方向。因为我一直有个没对别人说过的梦想,那就是画一个科幻题材的图像小说。
从小到大在《科幻世界》读到的那些故事,早已成为了我人生当中的一部分,它们与我的生活经历以及感悟相互碰撞着,最终成了我研究生MAProject的雏形。
经过一年的努力,我那不成熟的想法,在导师的大力支持下,终是得以实现了。我画出了一个心中想要画出来的故事——那是一个关于少年和老人,阿尔兹海默症和安乐死,人类和人工智能的故事。仅仅三个章节六十余页,却耗费了我读研时的绝大部分时间,虽然我生涩的画功与镜头语言没能很好地表达出这个故事,但导师组出于鼓励的角度,还是给了我较高的分数让我顺利毕业。
虽然我终归还是没有像小时候梦想的那样拥有自己的实验室,可是《科幻世界》给予了我别的东西,它们就蕴含在我的画和故事里。
4、我与《科幻世界》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生于八O和九O交界处的我,已近而立之年。当年那个充满幻想热情而又有些多愁善感的少年,也变成了一个稍微有些沧桑和油腻的大叔。儿时对我宠爱有加,给我钱买人生中第一本《科幻世界》的外婆,已不在人世;而那些自少年时代就伴随在我身边,和我互相借阅《科幻世界》一起长大的朋友们,也渐渐没了踪影,他们在远离家乡的城市念大学和研究生,然后顺理成章地有了不错的工作,也组建了自己的家庭。仍然孤身一人的我,做过英语老师,也教过动漫和美术,在诸多城市辗转漂泊,也只有每年过年才会与亲人和朋友在成都有短暂的相聚,但我心中对于科幻的爱好,却始终不曾磨灭。
2019年2月10日,我和发小一起看了国产科幻电影《流浪地球》。回家路上,空气中弥漫着正月里特有的过年气氛,那是即将与朋友和亲人分离的热闹与寂寞。那一晚,我默默打开床头柜第二格抽屉,翻出了一直珍藏着的《科幻世界》,像小时候一样,在台灯下,走进纸上的那些故事,沉醉不知归路。
“咋个还不睡喃?过几天就要上班了的嘛!难得回一趟家还不早点儿睡?搞紧关灯了!”
年逾花甲的老妈,声音虽已不似十七年前那般洪亮,却是威严不减当年呢。
“妈我晓得了,马上就关。”
陪伴我度过人生最美二十年的那些故事和人,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