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一匹幽蓝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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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之美
  我有过类似的体验,人群散去
  黄昏骑着一匹老马行走在地平线上
  当我独自在江堤漫步
  江水清清,夏日村庄释放着辛辣的青春
  秧苗已经长成,菜籽刚刚割去
  一大块平展的黑土地,托着一轮金红的落日
  水渠在与江水做更深的交谈
  仿佛一次快要到达终点的奔跑
  我站立的地方是青草的长坡
  农人背负暮色正待回转,深红的夕阳
  带着温热气息……渐渐沉入江水
  一去不返的岁月——
  提醒我看破如泡沫般昙花一现的人生
  不要汲汲营营于琐碎事物
  我拍摄到的——也仅是时光凝固的片刻
  小春风
  父亲渐白的头发越来越像春雪中的武陵山
  雪越落越大——
  就要盖住山顶,满满遮蔽我们一起度过的
  青葱时光
  我记得屋檐下的冰,一条小路通向田野和学校
  记得父亲将六岁的我驮在背上
  阳光下,我第一次发现他后脑勺
  有一根闪着白光的小春风
  夜是一匹幽蓝的马
  姨妈老得厉害,妈妈看见她七十多岁的姐姐
  说话含糊,走路蹒跚,头发银白
  并不像前些年,她俩在院子里斗气
  说狠话,她一甩手从此一去不回
  后来十年,她们没有一个电话,没有见面
  湛江、常德,距离使她们决定相互忘记
  当姨妈从火车上下来,看见她妹妹就哭了
  随身的箱子里装着姨父的骨灰
  也许是她携带的死亡使亲人获得了和解
  她俩在夜色中手拉手地哭泣
  不再为过去斤斤计较——
  站台边有一座低矮平房,房边种着青翠的蔬菜
  清冷的光线流了一地
  使那天的我恍惚觉得,夜是一匹幽蓝的马
  手上麦芒
  妈妈和舅舅
  他们整夜在火炉边说话
  柴火越烧越暗
  几次添柴,几次用水瓢舀进新的泉水
  一杯接一杯热茶
  鸡鸣声提醒黎明将至
  屋外的轻响将熟睡的我从梦中唤醒
  光线一点点涌了进来
  舅舅一早就拿着锄头出门
  那么多的苦水已经在一夜倒尽
  地里的浓雾也就在一夜生成
  满天仍有稀松的星群
  每天都是崭新一天等待收获
  即使他每天都在山里
  操持着简陋的,一成不变的生活
  第一次谈到死亡
  天色渐晚,我们在回家路上
  我开车,母亲坐后排座
  她一直听着我和姐姐的谈话
  健康是第一位的,她说当然
  要好好锻炼,多吃蔬菜,她也表示同意
  过年后,关掉诊所多休息
  她猶豫地点了点头
  最后姐姐说:“只有你好好活着
  我和妹妹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四周是漫无边际的油菜花田
  春天有多么香,多么令人眷念
  在反光镜里,我看了母亲和姐姐一眼
  她们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我是绝交的熟练工
  冷漠像一根轻巧的羽毛
  我们在路途经过——
  领受过失败,拒绝和形同陌路
  每一天都在演绎一场告别
  有时是车站,有时在殡仪馆
  有时是大雪夜晚,
  转身离开的瞬间
  如今我是绝交的熟练工
  如今我习惯了缺失和离散
  夕阳沉落,大雪融化
  但有时,春风也会带来泉水般清洁明亮的
  ——相逢
  微笑的储水罐
  我爱你,你这只微笑的储水罐
  我感到你的身体,散发着奇妙的温度
  低烧,昏迷,控制不住的心跳
  此时若看天空,经由雨水滚洗
  每一部分都藏着山峰河谷
  雄性的韧性和绵软
  每一部分都有你的说话,脚步,气息
  牙齿的卵石,血液的蜜意
  头发跳跃着欲望的光斑
  当我的目光与你的会合
  一只静静的储水罐——
  控制不住,一头向我撞来
  原野上春雪解冻,禾苗萌长
  你说,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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