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在说些什么
　　河面有些汹涌
　　没有人来打探春日消息
　　花和草、风和雨在说些什么
　　我听不见
　　听不见，是因为我和它们
　　还显得生疏，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个力不从心的下午
　　天空落下的黯淡
　　覆盖了一切
　　一朵涟漪开在河面
　　它们不易觉察，也忽视了
　　杨柳的存在
　　等一群飞燕轻快点过
　　停泊岸边的船只，开始靠近荷枝颓败的池塘
　　令人屏息的静谧
　　哪里都可以栖我之身
　　渭河平原之东，土壤已大面积松动
　　我听着万物的私语
　　也要迎接，这未被粉墨的季节淡影
　　它们所说的话
　　我不大关心
　　我关心，那些远去的日子
　　怎样催促我，一次又一次回到你身边
　　稻花开了
　　幼时的罗敷河边
　　还远未到秋黄之时
　　就有一瓣一瓣的稻花清香
　　弥散在沃野田间
　　那盛情的小穗抽身而出
　　不用隔着阳光，也能从薄薄的颖片
　　看到徐徐张开的绿色、淡黄色
　　似深情又辽远的生命里
　　沉默的那部分
　　雨露未退的清晨
　　蛙声占据了百亩洼地
　　旧时的月光
　　挂在林梢，迟迟不归
　　等待有心人，制成来年的玉食或醴酒
　　而你饱满的情绪
　　怎不可被搁置尘世的欢颜与喜悦
　　让唐宋年间骤起的风雨
　　淡淡地飘向故乡
　　我仍旧活在一座村庄里
　　没有走远，也没有背离
　　老村庄北巷，一处破旧的院落
　　炭火在盆中燃烧
　　寒夜难以寂灭
　　那些暖起来的文字
　　隐藏着隔山隔水的念想
　　人间的忧伤在低回
　　我再也不想掩盖深冬的真相
　　弃绝挽歌，悼词和哀泣并肩而立
　　我又单又薄的身体
　　被烈风肆意鞭笞
　　这节节败退的人生，潮汐般汹涌而来
　　几朵前世的花瓣不再惊艳
　　河山苍茫
　　村庄边缘徘徊的脚步
　　它踉跄几次
　　野外的草木就跟着拂动几次
　　没有一种力量可以驱动
　　秋深了
　　茅草堆上卷起的一团残云
　　向白马河边涌来
　　那些布满伤痕的日子模糊难辨
　　鸟鸣消失在丛林
　　一棵鹅掌楸，不分晨昏
　　卸下妆扮，与我握手、言别
　　隐忍着孤苦的乌鸦
　　站在一块石头上，一动不动
　　它回到自身，并遮蔽了自身的幽暗
　　让双翅扑打着泥尘
　　疏影里失去的亲人面目斑驳
　　一年一年守望中
　　胸口无形中就被吹开，成暗痛
　　请为那些沉落的事物祈福
　　愿它此生完整、圆满
　　而上升的，即使接近天庭
　　亦要跌入凡间破碎时的细小和微茫
　　河堤路
　　醒过来的清晨，生命中的花朵
　　都在近处摇曳着
　　一朵妩媚，另一朵或许淡然
　　溪流穿过一片谷地
　　修剪草坪的人，停下手中活计
　　又低头忙碌起来
　　天地间，他孤独的身影，那么小
　　夕照纵深于山川
　　满山坡的微光節制而低缓
　　整个傍晚，无比静寂
　　你从另一个春天上路
　　就不曾打算返回
　　人间的身前事，身后事已成虚无
　　路上行人不多
　　风声一阵紧接一阵
　　像要把神秘的梦境
　　从河堤路以北，依次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