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上了锁的衣橱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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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不能打开那个衣橱,”爸爸说,“因为我向我的父亲发过誓。许多年前他给这个衣橱上了锁,从那以后我从没打开过它。”
  “那里面是什么?”我问。
  “没人知道。”妈妈说。
  “但它放在我的卧室里,我必须知道里面是什么,要知道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我说。
  “我在这个卧室里住了19年,但我信守了我的承诺,我从没打开过它。现在我想让你也对我发誓,你永远不打开它。”爸爸说。
  我把一个箱子拎进我的房间,打开它往外拿东西。我背对着那个神秘的衣橱,努力不去听那个传入我脑中的、像海浪拍打海岸时发出的轻柔的声音:“沙恩,沙恩,沙恩……”
  我又一次透过钥匙孔向里面窥探,这次我看见黑暗中有两点光在闪闪发亮,我不寒而栗。这亮光让人感到毛骨悚然,说实在的,我不太想住在这间屋子里。
  那晚我不能入睡,每次睁开眼我都会看到那个衣橱。
  衣橱上的把手很轻易地被我转动了,我打开了橱门。
  一只狐狸一动不动地挂在衣橱里,看上去它已经死了很久。它被挂在橱柜里面的一枚钉子上,身体扁扁的,就像是被蒸汽压路机碾过一样,它的长长的浓密结实的尾巴几乎垂到了地板上,它的眼睛毫无生气地盯着前方,这双眼睛是玻璃做的,它们就像扣子一样被钉在了狐狸的脸上。那只狐狸忽然动了动,它的嘴张开了一条缝,我的大脑停滞了。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我感到十分恐慌,我不禁大声尖叫,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跑下楼去。
  桌子上放着茶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狐狸的嘴巴真的张开了吗?不可能的!也许是我错把开橱门时带来的风看成是它的嘴巴动了。
  我想跟爸爸妈妈说说这件事,但我不能,因为他们告诫过我不要打开那个衣橱。爸爸在那个房间里住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打开过它,可我……我仿佛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训斥:“一个晚上,你怎么连信守一个晚上的承诺都做不到?”
  事实上我并没有许诺,但那和许诺过没什么区别,命令就是命令。
  喝下午茶的时候我想到了那只狐狸,我以前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它。我忽然想起厨房的墙上有一张爷爷的照片,爷爷的身后是一个立式衣架,架上挂着帽子、围巾、雨伞等,还有一张狐狸皮。
  “那是什么?”我跳起来指着照片上的那张狐狸皮问爸爸。
  “狐狸皮。这是你爷爷的一个猎物,他把皮留下来并把它做成一条狐皮围巾送给了你奶奶,但她从没有围过。”
  “她为什么不围呢?”
  “她说她不想把一个死去的动物围在脖子上,她为它的死感到难过,因为它看起来就像活的一样,你奶奶不喜欢这个礼物,你爷爷很失望。”
  “后来呢,那张皮呢?”
  “没人知道。”爸爸说,“你爷爷去世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
  “也许它就在那个上了锁的衣橱里。”我说。
  爸爸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着我,我的脸红了。“如果它真在那儿,就让它呆在那儿吧。承诺就是承诺。”爸爸说。
  我们一起去看爷爷的那张照片,爸爸说:“可惜这照片是棕色调的。事实上,你爷爷的工作服是鲜红色的,他的眼睛是最明亮的蓝宝石色。”
  我实在对过去照片里的颜色不感兴趣。我遇到了麻烦,有些不知所措,我得和衣橱中的死狐狸同居一室。为什么爷爷要把橱门锁上并让每个人都发誓不去碰它呢?这和那只死狐狸有什么关联呢?
  那天晚上我做了更多的与树有关的梦,这次是与柠檬树有关。有个声音在呼唤我,它想让我走到那棵大柠檬树旁,这个萦绕在我头脑中的声音告诉我,要在深夜到来的时候到花园里摘一个柠檬回来。
  我大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橱柜的门突然弹开,狐狸的一双玻璃眼睛在月光下发出幽幽的光,我觉得它动了,它看上去像在轻声叹息。我突然觉得这其实没什么可怕的:这只狐狸是我的朋友,它很悲伤,很孤独,而且它还迷了路。
  我走过去轻轻地伸出手去拍打它的毛皮,上面的灰尘纷纷落下,一种巨大的悲哀笼罩了我,这只狐狸就像一只空袋子,它的骨架、心脏和生命早已走远。
  我知道它们在哪儿!
  “好吧,”我说,“看我的吧!”
  狐狸没有应声,它就像是一张月亮蜕下的壳那样软塌塌地挂着。我轻轻地走下楼,爸爸妈妈都睡觉了。在走到那棵大柠檬树旁前我一直穿梭在阴影里,许多年前狐狸的尸体就埋在那棵树下。
  熟透了的柠檬从闪着银光的树叶间垂了下来。我知道该摘哪一个柠檬,那一刻我的手仿佛有了生命,它自己伸了出去,从树顶摘下一个柠檬。
  我悄悄地爬上楼去,蹑手蹑脚地走回房间。那个敞开的橱柜就像一张等待进食的嘴,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柠檬。狐狸皮仍悄无声息地挂在钉子上,我轻轻地掰开它的嘴,把柠檬放进了它的齿间,然后我关上橱门跳回床上。
  我拉起枕头蒙在头上,即便如此我仍然听到有轻轻的咀嚼、吮吸、吞咽声从橱柜里传来。
  那只狐狸在享受它的美食!
  我终于睡着了,是那种沉沉的、无忧无虑的熟睡。
  早上我朝橱柜里窥视,最初我觉得没有任何变化发生,狐狸的毛皮依然无力地挂在钉子上,但柠檬却不见了。我抚摸着那张狐狸皮,让它的尾巴从我的手中穿过,在摸到最尾尖的时候我停住了,那里面已经变硬了,就像有一支断了的铅笔插在里面,是一根小骨头!
  我为这个发现大大地喘了一口气,昨天它的尾巴里还没有骨头。
  第二天晚上我再一次去了柠檬树旁,再一次把柠檬喂给狐狸吃,这次它的尾巴又变硬了一些,因为又有了一截新的骨头的支撑。
  每天白天我都帮爸爸砍树,然后把它们填进粉碎机里;到了晚上我就喂柠檬给那只狐狸吃。
  两周后的周末,那只狐狸已经变得肥硕而丰满,它毛皮上的灰尘已经不见了,变得非常有光泽。它显得强壮而又结实,这真是只漂亮的狐狸,但它依然挂在那枚钉子上,头软软地耷拉着。
  我的工作已接近成功了,在狐狸将离开我的倒数第二个晚上,我把手放到它的胸脯上,我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那传到我的手臂上的兴奋:狐狸的心在跳动!它活了!但还没有完全活过来,它仍然挂在钉子上。它的鼻子已变得湿润而温暖,一条红红的舌头在它的齿间颤动。
  我成功了——那棵柠檬树已经把爷爷夺去并埋在树下的东西还了回来。我敞开柜门,对它说:“走吧,你的机会来了。”
  狐狸没有应声,也没有动静。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它的那双眼睛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哦!眼睛!它需要一双真正的眼睛!
  我凝视着窗外,看到了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最后的两个柠檬在阳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那棵大柠檬树的枝条全都向上伸展,每条树枝都像奉上礼物的手臂。
  “明天,明天我就会拿到你的眼睛了。”我对狐狸说。
  我关上橱门,蜷回床上。我睡了很久很久,是粉碎机的吼叫声惊醒了我的酣梦,在梦里我感到好像出什么事儿了。
  我坐起身,听到了爸爸把树枝填进那个饥饿的机器的声音。
  “不,”我跑到窗户旁大叫,“停下!停下!”
  然而太迟了,大柠檬树已不再是柠檬树了,它已变成了一堆木屑。我穿着睡衣光着脚跑下楼去。“柠檬呢?你把最后两个柠檬留下了吗?”我叫道。
  爸爸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说:“没有,它们还都青着呢!”
  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滚落下来,那只什么都看不见的狐狸仍被挂在漆黑的衣橱里,这么长时间以来那衣橱一直都是它的棺材。我站在那儿,开始啜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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