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沂:一群诗人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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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的革命老区,而今以批发市场著名——临沂,商业大潮和革命传统在这里交织,在文学领域催生出了“临沂诗群”。这个以诗歌聚集的群体,并非简单的地域集合,而是不同的理念、相似的追求的杂糅,在金钱的滚滚流通中,映衬着这个时代的狂欢。限于篇幅,本文所提到的诗人,仅是这个庞大诗群中的几个代表。
  孙梧:崮山村的民国往事
  第一次和孙梧见面,立马坐下来进入闲聊状态,多年前就相熟的感觉,新朋友更是老朋友。那是在一个度假村的文学活动,孙梧获了个奖,但他满不在乎,开会时没坐一会儿就拉我出去抽烟。之前早就彼此熟悉,见面只是个形式。
  ——这是我之前在一篇文章开头写的一段话。
  孙梧的老家在蒙阴县崮山村。汶河流过他的村庄,水塘崮倒影在水中,“老屋的身影也飘荡着,像小船,一直荡漾在他心中”。每个周末,他都会驱车从工作的临沂回到这个村庄,陪年事已高的母亲。他还会像多年前的父亲那样,到地里干活,种花生,种菜。
  乡村的一切,都出现在他的诗中。以乡村为原点,他在城市之外将精神故乡和现实的故乡合而为一。从热爱诗歌到如今的自成一体,差不多十年时间,孙梧已成为临沂诗群的重要代表。这几年,他出版诗集《崮乡叙事》《背面》两部,并牵头创办了《诗民刊》杂志。
  5月9日至10日,“全国著名作家、诗人蒙山采风暨孙梧作品研讨会”在蒙山国家森林公园举办。程步涛、刘福春、杨志学、简明、卢继平、北塔、徐丽松、王士强、高振、张世勤等著名诗人、评论家对孙梧以崮山村为原点的诗歌给予高度评价。
  评论家北塔指出,孙梧诗歌具有一种抒情的南方气质,具体而又绵密地去描画乡村的一草一木。然而,通过诗歌去拯救、恢复和还原正在失去的故乡,随着诗歌文本的积累,不但没有实现,反而变得越来越遥远。“医生甚至会变成屠夫。在某个《没有电灯的晚上》,诗人突然领悟到:‘故乡死去在关于故乡的诗句里’。”
  新世纪之后,临沂诗群的崛起,在某种程度上是对过去革命叙事的背离或忽视的结果。十几年之后,如何直面那段历史,似乎又摆在他们面前。
  孙梧的长诗《崮山村旧事》便是一个很好的尝试。
  长诗中,他书写了崮山村过去近一个世纪的历史,尤其是那段烽火连天的抗战岁月。那个时期的沂蒙山区“山峦重重,沟壑纵横/贫瘠、饥荒、土匪打家劫舍/说书的走街串巷,货郎换不来一件合适的衣裳”。
  他写到打死了三个伪军、一个日本鬼子的大舅,23岁时牺牲于莒县。而这些年,母亲总想去烈士陵园看看他,却难以成行。胜利后,村里搭起戏台:
  台上的戏才刚刚开始上演,出场的都是我的亲人
  一个一个出场,身着戏袍,手持马鞭
  翻身、卧鱼、摔又、掏翎
  迈着碎步,延续在泥土中的姿势
  ……
  戏台上流过汶河七十年的哗响,水塘崮的倒影
  影出田野,庄稼开始新的生长
  影出崮山村,成排的矮房
  一间连着一间,爱着眼前的粮食
  一张张掩埋的面孔构成了一出大戏的过去和远方
  在抗战胜利七十周年的当下,如何用人性的视角去书写那段烽火岁月,依旧是作家们面临的课题,就这一点而言,孙梧提供了一个用诗歌重拾记忆的角度。
  辰水:关于父亲的“生死阅读”
  辰水也写了一首长诗——《生死阅读》,发表在最新一期《诗刊》上。
  这是一个被埋没了将近十年的诗人,在“三驾马车”搅动诗坛的最初几年之后,临沂诗群突然沉寂了下来,它在等待一个更年轻的人的出现。辰水出现了。性格温和、内敛,却没有先前几人的轰动效应。没有大起大落。十年前的他在苍山县城安静地写诗,干着一份与诗意天然隔阂的城管的工作;十年后,他依然在那个县城安静地写诗,只不过工作换成了编纂地方志,县城的名字也改成了兰陵。
  十几年前,李少君、王光明、黄灿然等著名诗人评论家便对他十分推崇。《生死阅读》的出现,会是辰水诗歌创作一个新的起点。
  想起了邰筐给辰水诗集写的序言,其中谈到2000年前后的辰水,经常来回240里地去临沂和诗人们相聚,“腼腆的辰水掏出一摞诗稿,我们一群人一边喝酒一边讨论辰水的诗,那些诗稿成为最好的下酒菜”。
  “有一年,辰水一改往常的习惯,不是周末也常到临沂来,那是他为晚期肺癌的父亲去仁和堂药店抓药。昂贵的西药和一大包一大包的中草药都没能挽留住他父亲的命。也许直到那一刻,27岁的辰水才明白什么叫世事变迁,什么叫人生无常。”
  辰水写了大量的祭奠父亲的诗作,十年后出现的这首《生死阅读》,成为所有此类诗歌的一个总结。这首足有20节的长诗,讲述了“我”和父亲纠缠的一生,就像鲁尔福的《佩德罗·巴拉莫》,生死无界,充沛的情感内敛到极致。此时,我无力用文字来表述它的好或者不好,只有摘录其中有关父亲去世后的一节:
  你的骨灰被颠簸的拖拉机运回来,
  交到我手里时还有些热。炉膛的温度,比你的体温高些。
  小小的一包,约有五六斤,
  这是你肉体的局部,也是另一个浓缩的你。
  其实,我还担心这是一个被调包的你。
  如果守炉的工人胡乱地戳上一铲子,
  那包骨灰里也可能是另外一个父亲肉体的局部。
  我顾不了那些,只要有一捧骨灰给我,我就把它认作我的父亲。
  我就要把它葬到山冈上,埋进老李家的墓地里。
  那是一片贫瘠的乱石岗,葬下了我的祖父、曾祖父、祖母、曾祖母……
  地下那些狰狞的石块,要翻动它们,
  需要十多斤炸药的力量。   铁打的临沂,流水的诗:“只有离开生养我的土地,我才充满生的激情”
  关于临沂诗群,肯定绕不开江非、邰筐、轩辕轼轲,人称“三驾马车”。很多后来者受到他们的影响。
  1999年5月,江非刚结束海军东海舰队的军旅生涯,退伍回到故乡,三人结识于临沂城。多年后,轩辕轼轲在诗歌《晨起忽忆邰筐》中写道:“老邰,还记得那个小酒馆吗/九九年的,江非刚被海风吹来/刚被平墩湖的麦浪吹来/一落地撒了一圈舟山群岛的盐”。
  在临沂,相对于从革命时代延续下来的漫长的诗歌写作传统,他们三人只是后辈;但相对于之后十几年新的写作经验,他们堪称开拓者。以“三驾马车”为标志,具有现代性的诗歌写作在这座城市“遍地开花”。
  临沂——这个商业大潮影响下巨大的批发市场,大置南方人在此地淘金,也催生了商业夹缝中的诗意。江非和邰筐的生活经历更类似,他们都有着长期的打工经历,在临沂城,邰筐摆夜摊、卖鞭炮、编刊物、拉广告,江非时而务工,时而回到他的平墩湖,耕种、写作。轩辕轼轲则以一份公务员的职业,相对稳定,但他以另一种方式“远征”——爆炸性的语言,在某种程度上颠覆了既有的诗歌模式。评论家霍俊明说:“三个年轻人在一个个午夜徘徊游荡在临沂城里——精神的游荡者已经在中国本土诞生。”
  2008年6月,江非只身去了海南澄迈。到了秋天,邰筐去了北京。从此,他们偶尔回到临沂,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在异乡漂泊。霍俊明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巧合,还是印证了我在《尴尬的一代:中国70后先锋诗歌》中对70后一代人诗歌写作和生活状态的一句话——漂泊的异乡。”
  江非说“怀着共同的诗歌理想,走在不同的人生道路上”,天各一方,人生道路是如此不同,而共同的那个理想,还在临沂城里游荡。
  除了以上提到的诗人。张世勤、庄步璇、曹国英、芦苇泉、苍鹭、苍城子、邹洪复、尤克利、也果、瓦刀、刘瑜、李洪光、赵国任、零夕、子敬、鲁芒、凌尘、聂松泽、马文杰、杨子、王相理、卢宗宝、卢绪祥、风言、刘星元、杨维松等亦取得不俗的成绩。
  比如李洪光,这个身躯高大的诗人,依旧在临沂城里“游荡”,钟爱诗歌中的疼痛感、撕裂感,身处城市芸芸众生,书写芸芸众生。最近,他开了一家“城东画廊”,成为画家、诗人聚会的场所。让人想起近十年前的“一味茶坊”,这个由邰筐开设的茶坊,因留下无数诗人的足迹,成为诗歌地标,具有了和当代诗歌史上尚义街六号、白夜酒吧、黄亭子酒吧类似的意义。
  还有大批诗人,像江非、邰筐一样,跟随这个流动的时代离开了故乡,如郁笛、白玛、任立、田暖、明杰、朱庆和等。更多80后、90后在读书、工作的名义下漂泊到了全国各地。比如苏蕾,长居杭州,她最近一次回乡又离乡之后,在微信上感慨:“到杭州了,尽管旅途遥远,但只有离开生养我的土地,我才充满生的激情。”
  ——某种意义上,故乡代表着束缚、消逝的记忆、落后的思维,当彻骨的留恋表面上被纷杂的世俗生活掩盖,他乡逐渐成为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反而离开所带来的长舒一口气的舒畅,更具有诗意的流动性。
  对故乡深切的情感和离乡“生的激情”,其实是一个问题的两面,皆通往我们无法根除的故乡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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