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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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家的船沉了,在今年年初。老人在深圳,没来得及回去看。我们收到老家的人发来的消息,恻然,却只道:“终于沉了。” 难以说清我们一家人对那条蓝白相间的破木船的感情———外公外婆海上讨生活四十余年,这是夫妇俩拥有的最后一条船,有美丽的漆纹和坚实的舱板。妈妈小时候蹲在渔港的码头上日夜盼望的是它;小姨上大学所有的学费指望的是它;我幼年乘风破浪的愿望得以实现,倚仗的也是它。———然而,缓缓地,它终究停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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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家的船沉了,在今年年初。老人在深圳,没来得及回去看。我们收到老家的人发来的消息,恻然,却只道:“终于沉了。”
难以说清我们一家人对那条蓝白相间的破木船的感情———外公外婆海上讨生活四十余年,这是夫妇俩拥有的最后一条船,有美丽的漆纹和坚实的舱板。妈妈小时候蹲在渔港的码头上日夜盼望的是它;小姨上大学所有的学费指望的是它;我幼年乘风破浪的愿望得以实现,倚仗的也是它。———然而,缓缓地,它终究停靠在港口,无人问津。
中秋节,外公回乡祭拜。夜晚宿在家里,他一个人坐在阳台的木椅上吸烟。我同妈妈去陪他,提起家里的那条渔船,老人眼底是无尽的落寞:不舍却无奈。
这样的神情令我想起2018年末,船刚开始渗水时,老人坚决又义无反顾的模样:着急忙慌地摸索裤兜里的钱币,还要外婆翻出衣橱里的两沓钞票,然后把它们拍在桌上,颤巍巍地说出一个字:“修。”最终,爸爸妈妈还有小姨家帮衬着,前前后后投入了小五万元,但那条船却是填了一个缝又漏了一个洞,没完没了。家乡近年来发展得很好,然而从前的木船没人再修得精了。经济上去了,旅游业上去了,过去的港口成了景点,从前的旧船被扔在入海河道两边的泥湾水里。舍不得卖,而修船又比买船贵。
年少时,我全然不懂外公外婆为何乐意散尽自己的养老钱修补一条破旧的船,而今望着眼前这张憔悴怅然的脸,我终于明白,老人拼命想要留住的不是船,而是将逝的过往,是一生情感的寄托。渔船之于渔民,似土地之于农民。
“来,妍,你看!”外公敛起怅惘,笑道。我探头望。他画的鱼和船,仍同我小时他两三笔绘出的一般模样———简单,却栩栩如生。我伸手抚上他干瘦的肩膀,脱口而出:“外公,到时祭祀,我跟你去。”
话甫一出口,我心中忽生出一种强烈的情绪:光阴如流水,不停向前,每一代人终要失掉属于他们的时代;人要顺流往前走,却不能忘记携上上游浪花的真诚和记忆。
毕竟,船虽沉,人尚在,爱不走,情不灭。
教师点评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曾说:“感情常发生在新反应的尝试和旧反应的受阻情形中。”作者通过“外公家的船沉了”这个“新体验”,引发自身情感的困惑,从而尝试去理解不同时代的人的不同做法的心理根源———爱,立意深刻。对过往的留恋,对家人的理解,对现实的看破……文章现实与回忆交织,互为补充,让人内心的真实情感逐渐浮出水面,引起讀者的共鸣。(高良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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