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八百壮士:泣血黄浦江畔的中国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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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当年抗日战争的正面战场上,淞沪会战是中国军队投入兵力最多,也是第一次最重大战役。当70万中国军队惨遭失败,全线溃退之后,领命坚守闸北四行仓库的八百孤军,却顽强地击退了日寇的一次次疯狂进攻。他们的事迹和精神震惊世界,令上海乃至全国人民热血沸腾。八百壮士由此成为了中国抗战精神的象征。
  然而,这样一个曾经威震敌胆的英雄群体却在撤入英美公共租界后,被租界当局解除武装,非法囚禁长达4年之久,期间历尽艰辛和屈辱。壮士无戈,报国无门,孤军官兵怒目苍天,欲哭无泪。
  四行仓库四天四夜的战斗,成就了八百壮士的美名,但此后八百壮士却坠入长达8年的痛苦深渊,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们的悲惨结局?是什么力量把他们推向苦难的深渊?
  
  淞沪战场,国民党几十万大军兵败如山倒。全面撤退已不可避免。心有不甘的蒋介石拍了一下脑袋,忽发奇思妙计:“要让全世界听到上海抵抗的枪声!”
  
  1937年10月下旬,秋风萧瑟,上海城下,炮火连天,70万国民党军精锐与30万日军虎狼之师拼死搏斗,血流成河。虽然中国军队奋力抵抗,但还是难挽战局颓势。10月26日,战略要点大场失守,淞沪战场全线动摇,几十万中国军队有被合围之虞。
  战局至此,已无可奈何。蒋介石又气又恨,又恼又悲。不退是不行了。历时3个月轰轰烈烈的淞沪抗战,眼看要以失败告终。大上海就这么完啦?绝望中,蒋介石把念头移向即将在布鲁塞尔举行的九国公约签字国会议。他幻想着英美法等列强伸张正义,制裁日本。英美法在中国均有重大利益,比如上海就有英美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难道他们能坐视不管?他想,只要西方列强大喝一声,日本在中国的侵略行径必将有所收敛。
  蒋介石拍了一下脑袋,忽发奇思妙计。在给负责淞沪作战的第三战区副总司令顾祝同正式下达撤退的命令后,蒋介石又要通了第九集团军总司令朱绍良的电话——
  电话里,蒋介石口授机宜:“上海为中国经济中心,国际观瞻所系,九国公约会议在即,上海不能宣告弃守。主力部队撤退要按计划加紧进行,同时,第九集团军应将得力之一师留在闸北地区游击作战,要多配弹药,四面出击,虚张声势,搞得热热闹闹的……你听懂了没有?”
  朱绍良耳朵嗡嗡的竟没听清楚。
  蒋介石生气了,又尖又利的奉化话,像锥子扎进朱绍良的耳鼓:“朱长官的耳朵干什么的?我要你留一师死守闸北!打得热热闹闹的。”
  “留一师守闸北”朱绍良是听清了。但对“热热闹闹”搞不明白,问:“热闹什么?”
  蒋介石吼声如雷:“要让全世界听到上海抵抗的枪声!听懂了没有?”
  “懂了!”
  蒋介石一道严令,几次传达,一再变通,逐级减码,兵力由师而团,由团而营,这是他始料不及的。然而,由此引出一段惊天动地的悲壮故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被推上了淞沪战场的大舞台。
  10月26日晚,奉命执行“死守闸北”任务的88师524团1营(实有官兵452人,后在战斗中为鼓舞士气,对外号称“八百壮士”)进驻四行仓库,最高指挥官为团副谢晋元。谢晋元,黄埔军校第四期毕业生。他机警干练,经验丰富,有智且勇。选派谢晋元担当固守闸北指挥重任,正合师长孙元良之意。
  此时的上海,中国军队大规模的抵抗已告结束,主力部队趁着夜暗撤出了市区,30万日军正从四面八方紧逼而来。四行仓库成为了一座孤岛,守军官兵面前已无退路。
  27日午后1时,四行仓库保卫战正式打响。骄横的日军接连发起了多次强攻,但每当攻到仓库门口,都被楼内水龙头一样喷射的枪弹打得人仰马翻,抱头鼠窜。几天战斗下来,仓库附近的街面成了日军的停尸场。
  四行仓库的枪声宣告了中国军队在上海的抵抗仍然有效,也让八百壮士的英名传遍海内外。枪声震撼着居住在黄浦江畔、苏州河畔的华人和洋人。上海市民纷纷动员起来,一车车面包、一包包白糖、一箱箱药品潮水般向四行仓库集拢而来。而上海女童子军成员杨惠敏冒死给守军递送国旗的事迹更是传遍大江南北……
  四行仓库像一根拴马桩,把东洋野马死死拴住。它又暴又跳,怒不可遏。最后,日军出动大批步兵、炮兵,还有坦克,对四行仓库发起总攻,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敌军仗着坦克步步逼近,攻势如潮,四行仓库岌岌可危。守在2楼、负责掩护大门的是1连4班。他们投手榴弹,威力太小,掷迫击炮弹,打不着要害,没能掀翻那乌龟壳。
  情况危急。最后就剩一招。不用谁来下令,班长朱胜忠和5位战士,各人都在默默地往自己身上捆手榴弹。该怎么办,大家都清楚,就看那乌龟壳找谁来。
  守在2楼右侧第三扇窗户的是上等兵陈树生,四川人,刚20岁,已当了5年兵,家中仅有一位老母,昨晚他已把遗书留下。他腰间已系上4颗手榴弹,右手还握着1颗,一扭头见班长和他一个模样,嘴角随即飞过一个笑容:听命吧,看今儿成全谁。
  在掩体外,敌坦克突然刹车站住,接着原地打转,把车屁股调到前头,并开始向右侧猛撞过去。敌人准备用坚硬而肮脏的车屁股撞开四行仓库的西墙。
  在右侧窗户的陈树生,看着那乌龟王八蛋调过屁股朝自己冲来,他大骂:“我操你妈!”一边使劲束紧身上的手榴弹。
  来自苏州河南岸观战市民的呼声一阵高过一阵:“炸掉它!”“炸掉它!”
  敌坦克如同一头凶狠的大象,撅着屁股猛撞过来,后履带已经爬上用粮袋堆成的掩体,后车身在抬高。“呼”地一声,敌坦克加大油门,正要使劲往四行仓库的砖墙拱……
  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上等兵陈树生,带着整个20岁人生,纵身跃下——
  “轰隆隆……”
  聚集在苏州河畔的民众,目睹了古今战史堪称壮烈的一幕,在沉寂中久久不肯离去。
  四天四夜的保卫战中,八百壮士不畏强敌,愈战愈勇,歼灭日军200余人,而自身仅有4人阵亡,战绩骄人。就在八百壮士抱定决心与四行仓库共存亡,人人都写下遗嘱之际,却传来了令全体官兵无比惊愕的消息。
  
  壮士无戈,孤军官兵怒目苍天,欲哭无泪。羁困孤军营数月,谢晋元向国民政府最高统帅致信求救,但是苦苦等来的卻是“忍受一切艰苦”的函电
  
  10月30日夜里9时许,四行仓库2楼的电话骤然响起。谢晋元抓起话筒,传来了88师参谋长张柏亭熟悉的声音:“奉最高统帅之命,你部于午夜12时,撤出阵地。”师参谋长一字一顿,一板一眼,宣布了命令。谢晋元和官兵们闻听后无比惊愕。
  原来,屡屡受挫的日军想到,苏州河南岸租界里洋人的骨头肯定比北岸中国士兵软。于是,东洋鬼子向西洋鬼子龇出獠牙。西洋人害怕了。他们反过来压迫中国人。工部局(公共租界管理机构)总董费信惇以保护租界中外人士生命财产安全为由,通过本国政府照会国民政府,要求撤退四行仓库守军,以免战火祸及租界。在西方列强面前,国民政府退让了。
  军令如山!孤军官兵虽然满腔愤懑和不解,但还是忍痛执行了命令。按照国民政府和租界当局达成的协议,中国孤军到达公共租界后,即可离开上海,经沪西归队。然而,工部局迫于日军的压力,竟背信弃义派商团(公共租界武装)强行解除了孤军官兵武装。
  壮士无戈,欲哭无泪,只有怒目苍天。壮士们失去武器,便失去了自由,一切任由英国人摆布。昔日令敌胆寒的八百壮士被关进了地处公共租界内胶州路与新加坡路交叉口西北角、占地15亩的孤军营。然而,小小的孤军营怎能囚禁壮士们拳拳报国之心?
  挣脱笼牢,杀向敌阵,再振八百壮士之虎威,求战之心,谢晋元比谁都迫切。进入孤军营后,他一次又一次地与工部局交涉,一遍又一遍地在报纸上呼吁,四面呼喊,八方求援,为的就是恢复自由,再上前线。可是,一支打了败仗的军队,出自陷城的文告,能有多少分量?一群被解除武装的军人,发自囚笼的声音,能传多远?
  1938年5月3日,心中异常焦虑的谢晋元决定提笔给蒋介石写信求救。他字斟句酌,三易其稿,披肝沥胆,倾吐忠诚,花了整整一天才将这封长信写成。一个多月后,谢晋元盼到了重庆的回音。蒋介石的电报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字:忍!
  看罢电文,谢晋元感到莫大的委屈和懊丧,但他又不可以违背最高统帅的意愿。半年多来,首都南京已落入敌手,国民政府退守重庆,全国战火蔓延,糜烂的战局令蒋介石焦头烂额,他哪还能腾出精力解决孤军的出路问题。所幸的是,在最高统帅的过问下,孤军的给养和薪饷得到了迅速的落实。有了经费,在谢晋元的全力操持下,孤军营各项文体活动开展得有声有色。可就在这时,一场浩劫悄然降临孤军头上——
  1938年8月11日清晨6时,孤军营举行隆重的升旗仪式,纪念八百壮士所在部队88师誓师出征一周年。
  在几百名官兵灼热的目光下,团长谢晋元(谢晋元此时已由中校团副晋升上校团长)双手接过护旗兵送来的旗帜,系好绳索,开始升旗,在霞光映照下,一面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冉冉升起,最终升到旗杆的顶端。孤军营内外群情激奋,一片沸腾。
  不料,风云突变。中午12时,工部局马飞上校闯进孤军营。他声言,孤军营升旗已引起日军不满,为避免发生严重事态,限10分钟内降旗。中国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升旗,为何要受制于日人?况且,为升旗事,经与租界多次协商,达成协议,工部局出尔反尔,太没道理。谢晋元坚决拒绝了马飞的蛮横要求。
  马飞气哼哼地退出,临走掷下一句恶狠狠的话:“由此引起的一切严重后果,概由阁下负责。”
  不久,如狼似虎的商团兵丁便一批批向孤军营扑来。直奔孤军营大门口的白俄团丁头戴钢盔,脚穿皮靴,手执棍棒,凶神恶煞一般。队长伊凡诺夫更是狗仗人势,神气活现。在孤军营大门,谢晋元会了一会西洋人豢养的这条白俄走狗。话不投机,各自只说了一句。伊凡诺夫“命令”中国孤军立即降旗。谢晋元团长即告诉他:“国旗代表国家尊严,血可流,旗不可降!”
  伊凡诺夫今天只带了棍棒,并没准备什么理由。他眼珠子一瞪,向身后的兵丁一挥手:“往里冲!”几百名只有兽性、全无良心的白俄兵丁挥舞棍棒,一拥而入。
  中国官兵忍无可忍,他们手里也拿起家伙,有的是拆下礼堂桌椅抽出的木棒,有的拿着砖块,有的握着酒瓶,他们肩并肩,膀倚膀,背朝里,脸冲外,在国旗下筑起一道人墙。中国国旗在孤军官兵拱卫下,岿然不动。
  白俄狼群围住中国官兵,一次比一次更猛烈地发起攻击,孤军营外的英格兰兵也呐喊助威。白俄兵久攻不下,竟丧心病狂地向中国孤军投掷催泪弹。黄色的烟幕,笼罩着中国官兵,窒息了他们的自卫能力。
  在一片混乱中,凶恶的白俄兵丁棍棒交加,大打出手,中国官兵无力招架,血肉横飞。终于,那一面饱熏着硝烟、布满了弹痕,曾经在四行仓库顶层高高飘扬过的旗帜,从孤军营的上空无声飘落,飘落在腥风里,飘落在血泊中。
  商团的豺狼退走以后,孤军营房血迹斑斑,惨不忍睹。尤长青、刘尚才、吴祖德、王文义等4名士兵殉难,111名官兵受伤。白俄团丁三个多小时的洗劫,使中国孤军蒙受的损失,竟比四行仓库血战4昼夜还要惨重!孤军营顿时陷入巨大悲愤和伤痛之中。
  
  孤军营接连发生士兵出逃事件,在团长谢晋元心中激起巨大的波澜。孤军营人心浮动,孤军官兵何去何从
  
  悬旗惨案后,中国孤军不畏强暴,开始了绝食斗争。上海市民们也纷纷罢工罢市,抗议租界当局的暴行。在八百壮士和广大民众的打击下,租界当局终于低下高傲的头颅,被迫做出种种让步,以改善中国孤军待遇,其中之一便是开放孤军营,允许上海市民前来探望、慰问和联谊。
  开放参观,彻底打破了孤军与世隔绝的孤寂状态;与重庆联络的沟通,保证官兵按月领到薪饷;丰富的文体活动更增添了无穷的生活乐趣。现在,官兵们再不用为一日三餐忧愁,也不用为看病吃药担心。军营中人心稳定,气氛平静,生活有序。
  然而,八百壮士果真能始终如一保持着齐刷刷的队形,在团长的号令下,同生死,共进退?孤军营生活果真能长久地收拢住中国军人那颗怦怦跳动的心?
  1939年3月23日上午9时,一连士兵陈玉祥在租界巡捕医院病逝。这是羁困后第一个病亡的士兵。3月24日,巡捕医院又来通知,住院治疗的另一名孤军士兵史国友于凌晨病殁。前后不到24小时,有两名士兵病亡。
  越是出现了异常情况,工部局越是紧闭营门,不肯放孤军代表到医院料理后事。孤军士兵的尸体等待派人料理,而工部局却一直不肯放行。医院一再告急,死者遗体眼看不保,丧事不可再拖。万般无奈下,次日,谢晋元只好给租界普善山庄公墓打电话,请其代为料理后事。
  两位弟兄死得无声无息,后事又办得马马虎虎,窝窝囊囊,不近人情,这极大地刺痛了中国官兵的心。
  许多官兵不约而同地来到营门内尤长青等四位烈士坟前,悄悄地掉泪。尤长青等烈士没有战死沙场,已经是个遗憾,但毕竟死得壮烈,死得其所。可怜陈玉祥、史国友,病死榻中,身后凄凉,墓碑该怎么写啊!再想我们这些活着的人,羁困营中,形同囚徒,报国无门,蹉跎岁月。最终,也会一个个瘦死囚笼,怕是连一抔黄土也得不到。官兵们从尤长青想到陈玉祥、史国友,再想到自己,灰心丧气,不寒而栗。
  当天夜里,机枪连一名士兵失踪。没等查清是怎么一回事,第二天夜里,又有一连班长李永成领着另两名士兵,越过铁丝网,逃离孤军营。逃走之前,李永成留下一张字条:吾等三人出去后,决干出些名堂,再来见团长。
  士兵就这样向自己的团长告辞了。孤军营立刻炸了窝,一时人心浮动,议论纷纷。
  接连两次发生的士兵出走事件,如狂飙突起,在谢晋元心中掀起巨大波澜——
  八百壮士撤出四行仓库,并经租界归队,是我国政府与租界当局达成协议的。我们光明正大地进来,也要堂堂正正地出去。生命事小,人格事大。偷偷摸摸地溜走,算个啥?
  用武力暴动的办法冲出孤军营,谢晋元也不赞成。让八百壮士留在租界,暂且忍耐,是蒋介石明令指示的。如果八百壮士在上海租界使用暴力,与西洋人发生正面冲突,这样便违背了“委座”钧旨,损害国家利益,罪莫大焉。
  用软的办法潜逃则有失军人人格,有辱孤军荣誉;用硬的办法又恐刺激友邦,损害抗战大业。谢晋元的决心不可动摇,那就是继续留在孤军营,与租界民众同心同德,坚持斗争,这才不悖委座钧令,才有利于抗战大业,也才对得起身前身后的孤军官兵。
  早操时间,1连连长上官志标把出走的李永成班长留下的纸条,交给谢晋元。谢晋元将纸条瞥了一眼,随即撕成碎片,以不容置辩的语调说:“孤军营内禁止一切违反命令、破坏纪律的举动!我宣布,将李永成等4人除名。”
  说完,谢晋元扬鞭狠狠一抽,胯下的白马奋蹄而去。
  孤军士兵居然从商团哨兵的眼鼻子底下逃走,工部局异常恐慌,决定采取更为严密的措施对付中国军人。商团兵丁将铁丝网加密加固,安装电灯,夜间巡逻的哨兵还牵着一条警犬。营门把得更紧了,入营参观人数受到严格限制,每次不得超过25人,有时卫兵还对来访者搜身。对在巡捕医院住院治疗的孤军病员,敷衍塞责,甚至歧视刁难。
  租界洋人套在中国孤军身上的绳索勒得更紧了。
  
  日军的黑手不断伸向孤军营。严格的纪律,过多的体罚亦使孤军内部充满愤懑和危机。1941年4月23日,謝晋元惨遭叛兵杀害,倒在了黎明前夕
  
  租界洋人的歧视和刁难,虽然给孤军的生活带来了不便,但严重威胁孤军生存的则是虎视眈眈的日军。抗日战争爆发后,日本侵略军在亚洲广大战场东征西讨,南进北击,并摆出在太平洋地区向英美挑战的架势后,对英美控制下的上海两租界便张开了血盆大口。
  在加紧对租界威逼的同时,日军更加变本加厉地对孤军进行迫害,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开放孤军营后,成千上万的租界居民涌向孤军营慰问联欢,军队与百姓连为一体,相互支持,这更加深了日本人的恐惧和仇恨。他们压根不愿意看到,孤军营成为租界里的一个抗日据点和宣传救亡的讲坛,成为又一座叫他们头疼的四行仓库。
  1939年8月13日,上海虹口日军司令部内,日本驻军、警察、特务和宪兵四方代表,召开联席会议,密谋借中国孤军和租界法院两个问题,向租界发难。
  17日,日本人往孤军营投进一封“劝降信”,其中有“只要谢团长答应合作,即可恢复自由,任何位置,均可给予”之语,封官许愿,引诱拉拢。
  22日,又有消息称,日军已经决定于23日下午占据公共租界和法租界越界筑路区域,进而封锁两个租界,并以武力劫夺中国孤军……
  租界内一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气氛极为紧张。日军磨刀霍霍,伺机动手,中国孤军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
  在日军和洋人的双重压迫下,尤其是二战爆发后,后院起火的英美公共租界当局对日军步步退让,中国孤军生存环境更加险恶,孤军前途越来越渺茫。
  孤军营内也危机四伏。官兵意志纷乱,精神涣散,纪律松弛,酗酒打架,损坏公物,顶撞上司等屡禁不止,日甚一日。军营几乎成为一盘散沙。为扭转这种恶劣倾向,谢晋元在官兵中苦口婆心地教育,声色俱厉地训斥,什么招数都用了,但是效果甚微。谢晋元只剩下一招,那就是棍棒和皮鞭。
  谢晋元心力交瘁,压在他肩头的担子过于沉重,数年的羁困生活,耗尽了他的心血,他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
  1941年两个月来,营中受到鞭笞、棍责的共有20人,上有连长,下至士兵。一时,营中皮鞭呼啸,棍棒飞舞。官兵们见了团长敬而远之,遇着督察队员如鼠见猫。而营中经济困难更给部分官兵的失望和不满情绪火上浇油。
  营中蓄积的愤懑和危机终于在4月23日爆发。这一天上午,曾被谢晋元责罚过的叛兵郝精诚、张文卿,携尤耀亮、张国纯潜入团长寝室,将谢晋元残忍杀害。
  噩耗传到重庆,在陪都引起极大震动。国民政府发布命令,各政府机关在4月28日的总理纪念周仪式上,为谢晋元团长默哀一分钟。全国慰劳总会宣布,5月3日在陪都举行谢晋元追悼大会,下半旗致哀。国民政府最高统帅蒋介石也发布褒奖令,追赠谢晋元少将军衔。
  谢晋元遇刺身亡,孤军营顿失精神支柱,再难从巨大挫折中振作起来。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不费一枪一弹便从英美手中接管公共租界,中国孤军由此落入日军魔掌之中。孤军随即被押解到上海宝山县戒备森严的月浦机场强迫劳动,八百壮士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囚犯。半年后,中国孤军被拆散,一部分被遣送至芜湖、杭州、南京做苦役,还有一部分则被押送到远洋之外的巴布亚新几内亚。中国抗战的精神象征八百壮士英雄群体就此消解。
  编撰:一苇
  
  【链接】
  英魂何日归
  
  2008年,一名澳大利亚飞行员在寻找二战遗迹时偶然发现,太平洋岛国巴布亚新几内亚拉包尔附近的山坡上,残存着若干刻有中文和青天白日徽的墓碑。当地华人得知消息前往探查后发现,他们是二战时期被日军俘虏后押运至此充当劳工,后被折磨致死的中国军人,其中包括上海四行仓库战斗中名震中外的“八百壮士”,以及新四军和中国远征军战士。
  随后,北京网友发布的一篇名为《上海四行仓库保卫战的八百抗日壮士遗骨在海外无人问》的帖子,迅速在大陆网友及媒体中刮起一阵旋风。很短时间内,数以十万计的网友跟帖呼应,要求将壮士遗骨移回国内厚葬。中国政府外交部发言人表示,中国政府高度重视在巴布亞新几内亚抗战将士遗骸问题,将以隆重、庄严的方式给予纪念。台湾军方也成立专门项目小组,派员前去搜集情况。散落海外的英烈遗骨,在沉寂数十年后,受到了海峡两岸共同的礼遇。英烈若有知,可以瞑目矣。
  事实上,“八百壮士”只是客死海外的中国军人中很小的一部人。
  历来,世界各国对海外阵亡者遗骸的处理方式各不相同。其中最为典型的,是美国对待海外阵亡士兵的方式。迄今为止,美国军方仍在努力搜寻历次战争中失踪或死亡的美国士兵的遗骸。一旦搜寻成功,美国军方还将以隆重礼仪将阵亡将士遗骸运回国内安葬。对于这一做法,美军战俘与失踪人员搜救体系创始人韦伯说道:“搜寻工作的存在价值对军队和国家的意义远大于实际的遗骸挖掘收获。我们把那么多青春年华的男女送上战场,我们必须让他们知道,无论生死,我们都会把他们平安带回家。我们守护的是军队的传承信仰。”
  “树高千丈,叶落归根”,让这些漂泊在海外的英魂回归故土,我们迎接的不仅仅是军魂,更是国魂,民族之魂!长眠于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抗日将士遗骨在两岸的高度重视下,有望回到祖国,那些分布于世界各地的千千万万中国士兵的遗骸能否同样回到故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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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的时候,墓园发通知,死人该爬起来缴费了。  前不久,青岛、济南等地一些陵园表示将对超过20年使用期限的墓地续收管理费,一时间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公墓管理费该不该收?收费标准是多少?一次性买的墓地为何只让用20年?  最近墓地价格飞涨堪比房价,很多人害怕墓价和房价一样坐上只升不降的火箭,纷纷开始为自己和家人抢一个身后的“家”,大量游资更是从炒房中撤退出来大举进攻炒墓。可是,如果大家都知道墓地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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