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生:我为什么不为自己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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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陈楚生凭借选秀节目《快乐男声》全国总冠军成名。此后没多久,上升势头正猛的他与经纪公司开始了一场长达近四年的解约官司。2012年11月23日,感恩节当天,陈楚生发长微博称,“这场持续了四年的解约官司当天达成庭外和解。”
  这几年,陈楚生把多数时间放在了创作上,出镜率不高。迄今为止,发表了六十余首歌曲,但多数人对他作品的认知,仍停留在他的原创成名曲《有没有人告诉你》上。
  过往的经历让陈楚生知道,有些事情需要顺其自然,强行切断或继续都会产生问题。他不再急着求结果,用雕琢的心态创作和生活,并开始享受等待的过程——他可以为写歌闭关数月,哪怕经济损失高达7位数,哪怕会失去很多机会。在他看来:阅历积累到一定程度,别人自然会看到你的光芒,机会自然也会到来。
  我无法按照别人希望的样子活着
  人物周刊:现在大家提起陈楚生的时候,还是会想到“快乐男声”的标签。
  陈楚生:我觉得无所谓。但是在外面跟一些不认识的人聊天的时候,就不太愿意老听到别人讲,“我当年怎么样给你投多少票。”基本上见到的很多人都要提这个,我会觉得,我欠了好多人……(笑)
  人物周刊:一群债主在你旁边。
  陈楚生:对,就是这种感觉。(笑)
  人物周刊:会厌烦吗?
  陈楚生:不能说没有吧。
  人物周刊:陈楚生已经不是“快乐男生”了?
  陈楚生:我经历过两个公司,也遇到很多制作人和一些好朋友,大家会给我很多意见,比如说,陈楚生你就适合坐在那里安安静静抱一把吉他唱歌,你为什么不那么做?
  听到这些,我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们难道不是为了在有限的时间内干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尝试那些有可能发生的改变,或者有可能给你的生活带来乐趣的事情吗?我为什么不为自己活着呢?我为什么不为自己去做我想要做的东西呢?这有错吗?别人希望你是什么样子,你就活成那个样子,那不是很可悲吗?
  人物周刊:逆反心理?
  陈楚生:不是逆反,其实我是很认真地思考过,我不是愤怒,是觉得他们不了解我。就好像一个不了解你的朋友会给你支很多招,但是他没有走到你内心。他可能也是出于关心,希望你还能再火一把。但我觉得我又不是没火过,火的时候我的内心并不见得是敞开的,并不见得是放松的或愉快的。当所有人为我高兴的时候,我可能自己不高兴,那有什么意思呢?
  人物周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有参加《快乐男声》的话,你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陈楚生:不知道,可能不一定从事这个行业。我是一个很没有自信心的人,特别是在这个行业,因为我不是学音乐出身的。创作也是随着自己的爱好去记录一些事情。比赛的结果给了我很多的信心,这些年也是在被认可之后,才慢慢有了在音乐上的自信。
  人物周刊:你相信命运吗?
  陈楚生:我相信,我觉得每个人的命运有被主宰的一部分,但不是整个大局。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主宰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这样,当机会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才能够驾驭。不可能在你走路的时候,天上就掉下馅饼。
  人物周刊:大家可能会觉得你2007年参加《快乐男声》,得了冠军这件事情是天上掉馅饼。
  陈楚生:有一部分吧,可能吃上了馅饼,会觉得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我刚开始去参加比赛的时候就是为了玩儿,因为之前看过《超级女声》,里面有很多要说话的部分,我就想完了,这个节目不适合我。七八年前,对于“选秀”这两个字其实还是有一些抗拒的,但我的家人,包括我老婆、身边很多朋友,就说“你去吧”、“特别适合你”,我就去参加了。
  人物周刊:当时对“选秀”的抗拒,是一种轻视吗?
  陈楚生:也不是轻视吧,我觉得可能它的重点不在于音乐,而在于秀。
  人物周刊:你的实际感受呢?
  陈楚生:我觉得那个可能是最早的真人秀了。
  不快乐的快乐男生
  人物周刊: 2008年12月31日,你在湖南卫视跨年演唱会上不辞而别,几天后,单方面提出解约。现在如果让你回到那时,你会怎么做?
  陈楚生:沟通,除了沟通还是沟通。
  人物周刊:那天发生了什么,会让你做出这样极致的选择?
  陈楚生:其实它不是一天两天发生的事情,是很长时间积累的情绪的爆发,然后就不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不愿意去面对。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人物周刊:当你因为《快乐男声》而火的时候你其实不是一个“快乐男生”?
  陈楚生:不太快乐的快乐男生。(笑)但我不否认,其实经过这个过程,自己成长了很多。
  人物周刊: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是一段痛苦的记忆吗?
  陈楚生:我喜欢音乐,我愿意在音乐上付出时间,但是后来发现,比赛结束后,我在这方面付出的时间是最少的。我又不能去控制,我一直被推着去这个地方、去那个地方。因为那时候你是焦点人物,都希望把你拉到他的平台站一下台,我就变成一个站台的人了,很可悲。
  人物周刊:应该也有快乐的时候吧?
  陈楚生:更多的快乐还是在舞台上面,跟我的音乐伙伴一起唱歌、表演,或者创作。比赛结束后那一年多里,这种机会很少。
  基本上,我在那两年写歌大部分是在各地的酒店里完成,我之前几个手机里全部是我写歌的视频、短片,在这个地方写录下来,然后回去再整理。以这样的状态去写歌、创作,哪能写得好?
  其实也不是说完全没有时间,那些安排也不是说无缝连接,是很多事情压到你心里面,没有办法静下来,人坐在沙发上面都是躁动的。
  人物周刊:跨年那天的选择,当时家人知道吗?   陈楚生:不知道,他们一直在电视机前面等着。有一次我去我爸爸的一个朋友家里做客,他们跟我说,那天晚上我爸爸等到特别晚,没看到我有点失望。那时候才意识到,其实我没有考虑他们的感受。30岁之前做事不考虑,30岁之后做事不后悔。(笑)我觉得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了,比较冲动,可能没有顾及得特别全面,比如我的父母、家人的心情。
  人物周刊:你曾说,这几年你的性格变化很大。
  陈楚生:是的,我觉得我的性格可能又回到了没有进入这个圈子前的一种松驰的状态。我进入这个圈子好多年,都属于一种紧绷的状态,我觉得出门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那几年对我来讲,被掏空了,包括我的思想都被掏空了,很可怕。我走丢了,不知道自己是谁,越来越不了解自己。那个时候我开始感觉到恐惧,我就一个人每年找个地方自己待一段时间。
  
  我不喜欢出门老戴着口罩和墨镜,那样感觉跟这个世界隔了一层口罩和一层眼镜。因为不太适应去到哪里都有一些人来包围着你。现在没那么火,还好一点。
  人物周刊:没那么火不尴尬吗?
  陈楚生: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生活吧——一辈子戴着口罩,一辈子戴着眼镜到饭馆,如果这样生活,我宁愿不要这个名气,真的。
  人物周刊:你这种职业,如果做得好,就会面临出行不够自由的问题。
  陈楚生:是。但即便明天是2007年,再回到参赛夺冠后,我也还是希望自己不要那样子出门。因为我的性格,不是那种特别愿意把自己的生活放在放大镜下面的人。
  我曾经是城市里的边缘人
  人物周刊:你曾经说,如果《我是歌手》邀请你,你愿意去参加?
  陈楚生:是啊。曾经邀请过我一次,档期上排不开错过了。
  人物周刊:那个舞台什么地方吸引你?
  陈楚生:专业吧。最起码可以让音乐人表达对音乐的热情,有机会让更多观众更立体地去感受你的音乐。哪怕我是改编其他人的作品,也可以融入我自己对音乐的理解。
  人物周刊:你不怕在那样的舞台上被淘汰吗?
  陈楚生:我们每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其实都会被淘汰很多次,怕你也要上。但如果太注重那个投票,可能玩儿得不够尽兴。我觉得既然去了,还是尽兴一点,剩下的东西顺其自然。
  人物周刊:你说在这个社会上谁没有被淘汰过,你被淘汰过吗?
  陈楚生:当然啊。我以前去酒吧唱歌的时候,是要面试的,面试其实就是一场淘汰赛,选了别人不选你,你就是被淘汰了。
  人物周刊:你曾在酒吧驻唱6年,那段日子在你心里是什么颜色?
  陈楚生:第一反应是灰色,但又觉得灰色不是很合适,因为它好像很压抑。又想到了一个颜色——比灰色更重的黑色。因为都是晚上出行,我的生活基本上交给了夜晚,每个夜晚我都穿梭在那个城市的各个角落,有时候会有一点迷茫的感觉。
  时间久了以后,一直唱别人的歌,很多歌反复唱。而且这种颠三倒四的生活,晚上工作,白天睡得很晚,好像是这个城市里面的边缘人。
  人物周刊:听说你在酒吧的时候还被人打过?
  陈楚生:不是被人打过,是打过别人。我被别人侮辱了。
  人物周刊:什么样的侮辱会导致你动手?
  陈楚生:我跟乐队正在表演的时候,一个喝醉的客人上来把我的吉他线拔了,当时他的朋友把他劝下去了,我也没太在意,把吉他线重新插回去,继续表演。他再次上来,把我的帽子摘掉,我就很不高兴。当时我唱完那首歌,走下去跟他要回帽子。唱到第三首歌的时候,他站到我面前很大声地喊“下去”什么的,我没理他,结果他就把手中的啤酒直接泼我脸上。有那么一两秒钟,我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我觉得他太不尊重人了,我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你可以耍酒疯,但不能侮辱人。
  人物周刊:刚才你说的黑色,也包括类似的经历吗?
  陈楚生:那种黑色其实是由晚上的那些霓虹灯来点缀的,它让你看得到希望,但是天亮了又没有了。
  人物周刊:你曾经说,自己不会去做歌唱比赛节目的评委,为什么?
  陈楚生:去那种节目,我只能从经验上讲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时间长了以后,自然而然就懂了,也不需要我去讲。专业技术上面的知识,我其实还在学习,因为我不是科班出身。如果我能够从技术角度直接点评到位的话,在这种节目里面对这些选手才能有用,但以我现在的能力来说,不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可能别人会说我思想比较古板,但我个人觉得是一种责任。
  人物周刊:一个音乐人应该通过什么方式完成对这个社会的责任?
  陈楚生:以我个人来说,创作时,我会尽可能把一些比较容易起到诱导的词汇收起来。
  人物周刊:在你看来,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陈楚生:就像我写的《黄金时代》一样,其实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现在的节奏太快了,没有一个消化的过程。交朋友也是这样,微信一加好像就是朋友,是吗?很少人像以前那样,用手写的信去表达自己的情感。我觉得现在少了很多细腻的东西,但它是我们几千年的文化,是我们的根,不能丢了。我们不应该只看重物质。
  前两天我们家买了一个电饭锅,煮饭比原来多了半个小时,但煮出来的饭特别好吃。很多东西都是这样,你想要品质,那你就必须要有这个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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