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说来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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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替替有些缺心眼儿,办公室里的人都这么说。
  比如上次,大赵要出差,临时抓住林替替说:“我妈病了,你下班后替我买些药送去,这是地址和钱。”林替替笑眯眯地答应。可是把药买好后,她就傻了眼。尽管捏着大赵给她的地址,但对于这个西北女孩来说,城市里那些复杂的街道无异于迷宫。她迷路了,绕来绕去就是找不到大赵的家。等她把药送过去,已是夜里12点多。她在大赵的母亲家将就睡了一宿,第二天回来上班时依然迷糊,绕回公司时已是晌午,结果被扣掉一个月奖金。
  还有一次,老板要应酬一个重要的客户,那几天刚好患了重感冒,所以带着助理一起去。明眼人都知道,老板是要抓个酒替。老板的助理撅着红嘟嘟的小嘴,央求她:“替替姐,我这两天有些不舒服,你替我去吧!”林替替拍着胸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结果,从没喝过酒的她,晚上怎么被人弄回家的都不知道,直到三天后,说话还满嘴酒气。私下里,老板的助理说:“林替替真是单纯得可爱。”谁都明白,她的潜台词是说,林替替这个丫头有些傻。
  这样的傻事林替替也不知做过多少,办公室里几乎所有人都找她帮自己做过事,比如叫外卖、冲咖啡、送文件。办公室里有专职的打杂人员,可是大家都喜欢支使林替替。她也樂意为大家效劳,每次都屁颠屁颠地替大家做这做那,眼睛笑眯眯的,像月牙儿一样。
  早晨上班,我有些卑鄙地想,我要不要也找林替替帮个忙呢?
  老妈怕我当剩女,动用多年来积攒下来的社会关系,挖地三尺,帮我物色了一个相亲对象,据说是一个资产丰厚、回国创业的海归博士。只可惜老妈的情报不准,据我私下里调研的结果,这个人不但离过婚,还很花心。我坚拒老妈的好心安排,老妈说:“路阿姨那儿没法交代,一起吃个饭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去应酬一下吧。”
  我找到林替替,说:“我妈怕我嫁不出去,逼我去相亲,可是我已心有所属,怕耽误了人家。你替我去相亲,找个借口,把人家推掉了,就算大功告成。”
  林替替胆怯地说:“我没有相过亲,有些害怕,你陪我一起去吧。”我想了一下,同意了。也好,我也想去见识一下这个花心博士的真面目。
  我和林替替出现在“半岛听涛”时,花心博士江上元已经等在那里。这是一个幽静雅致的地方,与江博士的身份匹配。林替替的手有些发抖,我捏了她一下,暗示她别慌。
  江上元很有绅士风度,把我和林替替照顾得很周到。当他得知林替替是今天的主角时,眼睛里明亮的小火苗一下子熄灭了。看得出,他有些失望,但为了把尴尬的场面支撑下去,他还是从容地讲了一些国外的见闻和一些并不好笑的笑话。林替替自始至终没讲过一句话。她怕自己蹩脚的普通话吓到人家。
  刚过9点,我们就散场了。江上元送我们回家。他去拿车时,脸色苍白的林替替终于缓过气来,说:“妈呀,吓死俺了!”我逗她:“印象如何?”她缺心眼地说:“挺好的,又帅又有学问,就是人家未必看得上俺。”
  江上元开了一辆甲壳虫的休闲车。对这辆好玩的车,我倒是一见钟情,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
  车过北京街时,林替替眼尖,一眼看见马路中间趴着一只白色的小狗。她憋了一个晚上没说话,这会儿突然大喊一声:“停车!”
  江上元被吓到了,一个紧急刹车,我的脑袋吻上了前排座椅。我问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林替替:“大小姐,怎么了?”她说:“一只小狗,可能受伤了,趴在路中间。”我不以为然:“还当是什么大事,大惊小怪的。”
  林替替拉开车门冲下去,把那只小狗抱回来,大呼小叫:“果然受伤了,怎么办啊?”一直没吭声的江上元说:“我们送它去宠物医院吧!”
  那晚,我们一直折腾到大半夜。我埋怨林替替多事:“一只脏不拉叽的小狗狗,不但掉毛毛,如果再有跳蚤,一路狂奔到我的衣服里,那美好生活岂不是乱了套?”林替替充耳不闻,专注地看着那只受伤的小狗,眼睛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相亲事件告一段落后,林替替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从前,林替替是办公室里最清闲的人,没有男朋友,家又在外地,所以大家都爱支使她干这干那。现在,她成了办公室里最忙的人,一下班,就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江上元每天开着甲壳虫等在楼下,倚着车门的那份洒脱悠闲格外迷人,惹得办公室里那些八卦女生纷纷探头观望。
  见过世面的江大博士,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乡下土妞?我心里不禁隐隐有些泛酸。一失足,大好姻缘就此擦肩而过啊!江上元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是个花心大萝卜,相反,晚报的二版做过一次他的专题,介绍他的奋斗历程。这样一个青年才俊,居然被我拱手让出去,懊悔像一粒种子,在我心中疯狂滋长。
  一次,我在林替替那儿遇到他,用略带嘲讽的口吻问他:“你看中了林替替什么?”他想了一下说:“我看中了她对生活的热爱和执著。她身上有很多你们这些冷漠的都市人没有的热情,她的热情能感染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你不觉得吗?”他接着说:“从她抱起小狗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打算追她!”在江上元的逼视下,我忽然有一丝汗颜。我们这些所谓的都市人,每天包裹在坚硬的铠甲下面,自以为是地生活着,其实内心脆弱无比。而林替替,就像一团火,能够融化别人。
  其实,她不叫林替替。她的本名叫林萍,但是没有人记得,只记得她心甘情愿地替别人做这做那,所以给她起了这样一个绰号。她最大的理想,就是早点在城里站住脚,然后把生病的母亲接来。这样的人,能收获美好的爱情,也在情理之中。
  (摘自《青年报》图/朱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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