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访子午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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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媛

  子午峪,是离西安城比较近的一道峪口,顺着平坦宽阔的子午大道一直往南,大约十公里,便与环山公路交汇,再往南就进入子午峪口了。
  子午峪是秦岭北麓著名的峪谷,号称长安八大峪之一。何谓子午?峪之北口曰子,出自长安;南口曰午,直达汉中。子午道,即长安通往陕南的大道;子午峪,也就是子午道北段的一条峪谷。两千多年来,尽管子午道有过路线变化,可是子午峪这一段基本一直是连接关中和陕南的重要通道之一,曾经栈道绵延,关隘、古桥远近相望。1958年,西万公路修建,北段选择走沣峪口,从此子午道失去了通衢大道的优势。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又使得子午古道保存了原有的风貌。

两座见证峪道沧桑的古桥


  炎夏的一个大早,我们与长安区子午街办刘妮彬主任、子午街办西村支部书记李向利、南豆角村原支部书记董健在西村村委会会合。这西村,是子午峪北口的一个小村庄,只有一个村民小组,人均二分来地,目前除了几家搞农家乐外,年轻人大多在城里打工。
  顶着大太阳,一行人便向峪口進发了。
  进了子午峪,满目参天的大树,丰茂的植被,时空的交错,让人仿佛置身于遥远的子午古道上。
左氏桥

  子午道的历史可追溯到汉代。高祖元年,项羽自立西楚霸王,先入关的刘邦被封为汉王,都城设在南郑(今汉中市)。据史料记载,当年,刘邦率领将士入汉中时,走的就是这条道,当时这只是一条无名的“微径”。到了汉平帝元始五年的秋天,执掌国政的王莽因其女儿(汉平帝皇后)有“子孙瑞”,便下令开辟由长安杜陵入汉中的子午道,并设子午关,从此子午道作为国家正式开辟的道路而载入史册。因子午道从子午峪(又称子午谷)中穿过,子午峪便成为当时人们活动最频繁、人文积淀深厚的峪道之一,军旅商贾、文人墨客、寻常百姓往来汉中、长安,都要取道于此。三国时,魏蜀战事不断,子午道成为关中和川蜀之间的交通要道,更是兵家必争之地。
  从子午峪口向南,沿着这条古老的小径前行不远,一座石砌大坝横在两山之间,这就是子午峪水库,它是1970年至1972年农业学大寨的产物。子午河从大坝下流淌而出,潺潺不绝。子午河发源于子午峪内土地梁庙沟,蜿蜒北流,清澈甘甜,出峪后经南豆角村、北豆角村、张村,再向西北汇入滈河。
  离子午峪水库不多远,便见一石拱古桥,桥头有一亭,上书“左氏桥”,据说是左宗棠任陕甘总督时所修,距今已有百余年历史。此桥架于子午河上,全部为石头垒起,上下两层石孔,设计独特,桥体石铆相套加固,连接桥畔石墩的铁索锈迹斑斑。对子午峪人文历史颇有研究的董健介绍说,这是子午峪“头道桥”,更被誉为“城南第一桥”。他记得小时候子午河发洪水时,人走在桥上也相当稳当。桥东有一条不宽的土路,两侧芳草萋萋,寂无人声。前方竖一石柱搭起的门楼,上写“桥东街”,据称子午古道就由此穿过。
  再往前走一里多路,又见一桥,此桥比头道桥宽阔,为子午峪“二道桥”。子午河水从桥边的山岩间顺势而下,水量渐大。抬头看,山峰突兀,乱石嶙峋,地势险要。据说此桥为唐宋时期建造,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军队从西安往陕南撤退时,为防止追击,将桥炸毁。董健指着桥说,解放西安的最后一仗就是在这里打的,当时解放军在此修了铁索桥,在河面上架了多条铁索,上面铺上木板奋力渡河,有点像红军“飞夺泸定桥”的情景。20世纪80年代,政府在这里修了水泥桥,因地势较险,桥两边增加了护栏,现在走在上面很安全。
  在二道桥一侧的崖壁上,有一面巨大的摩崖石刻,隐藏于林木之间,下面有河水不断流过,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据董健介绍,此碑名为“兴隆碑”,刻于唐代,记载的是杜甫的诗作《玄都坛歌寄元逸人》和韩国道人金可记在子午峪修道的传略。不知什么时候,这方摩崖石刻崩塌坠落河边,20世纪70年代被学者发现,原件送至长安区文物局保管,现在展示的是后人的摹刻品。此碑高九米,宽七米,厚五米,上书300多个正楷字。像这么巨大、内容丰厚的摩崖石刻,在国内并不多见。

走访金仙观,问道玄都坛


  过了二道桥,沿山势而上,走不多远,远远便见一座道观掩映在茂林修竹之间,这就是子午峪中最具人文色彩的金仙观。
  “千里云栈通子午,万顷烟霞会玄都。”在通往金仙观的山路上,立有一座高大的牌坊,牌坊两侧的对联颇有气势。抬眼远观,在明净的蓝天下,在山峰之巅,赫然有一座圆坛,凌空而建,直入云端,这就是玄都坛。
  据《类编长安志》记载,玄都坛为汉武帝所筑,作为朝廷祭祀天神的祭坛,“玄都”是指天界神仙居住的地方,一说是道教最高神元始天尊的居所。据说玄都坛的坛顶,正好和汉长安城的中轴线在同一子午线上,可见汉代人高超的智慧。
  由于唐代皇帝崇拜道教,子午峪中隐居的道士越来越多,道教便在这里传播开来。道士们利用这个祭坛,修建了许多道观,最著名的就是金仙观。
  金仙观坐南朝北,背倚金仙峰,气势不凡。整个建筑群讲求中轴对称,呈上升之势。沿着长长的石阶步入道观,一道士将我们迎进茶房,金仙观贾慧法道长已冲泡好香茗,请我们歇息品茶。贾道长是甘肃庆阳人,来陕修道已30多年。
  民间有一种说法是,金仙观是唐睿宗为第八女西宁公主入道所立,当时极为鼎盛,不仅求道之人络绎不绝,唐代诗人王维、韦应物等也常来此游历,饮酒赋诗,“诗圣”杜甫与金仙观更是颇有渊源。唐天宝年间,一位有名的道士元逸人(即元丹丘)隐修于子午峪中,他是杜甫的好友,杜甫曾前往探望,并作《玄都坛歌寄元逸人》,其中有“故人今居子午谷,独在阴崖结茅屋。屋前太古玄都坛,青石漠漠常风寒”之句,诗中赞颂了子午谷中的道教玄都坛和修道的元逸人。   金仙观的标牌、展板上除汉字外还有不少韩文。贾慧法道长介绍,唐文宗开成年间,新罗(今韩国)人金可记留学长安,后参加科举考试,中得进士。他不愿为官,却对中国的道教十分痴迷,后隐居子午峪中。他在果峪沟中手植花果树,每日静坐吟诵《道德经》,静心修道。后因思念家乡,乘船返回新罗,之后又返回金仙观修行。金可记被认为是韩国道教第一人,金仙观也被看作是韩国道教祖庭。
金仙观

  金仙观大殿后边有一条不宽的土路,杂草丛生,我们由此上去,便看见一座金仙亭。此处是观赏子午峪的一个独特位置,远眺对面起伏的山峦,可见山顶上的座座庙宇,最高处著名的小午台若隐或现,充满神秘气息。
  休息片刻,在金仙观杨道士的带领下,我们从金仙观另一路上山,一起向玄都坛攀登。
  这是一条硬踏出来的羊肠小路,非常险要,走两步便是拐弯,稍一停留就看不到前面的人了,只好“前呼后应”。走不远,便见一个由大片茂竹搭拢起的山洞,里面光线幽暗,仅容一人躬身通过,身体与竹叶摩擦,发出刺啦啦的声响。山里剛下过雨,道路泥泞湿滑,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草木气息,脚在一簇簇灌木丛中探行,红红的野草莓随处可见。
  刚从密林中钻出,便见两块巨石挡住去路,旁边即是深谷。等人到齐,我们互相保护着从巨石缝隙中侧身挤过,再翻过两处山崖,攀上一座铁梯,终于登上玄都坛,此时已是汗流浃背了。
  海拔1000多米的玄都坛上面是一个平展展的圆台,立有一块不大的石碑,隐隐现出“玄都坛”三个字,此外再无任何建筑。玄都坛四面环山,连绵起伏,满目青翠,阳光从山顶上的云层穿过,射出道道霞光,子午峪的山势尽收眼底。
  相传玄都坛是新罗道人金可记羽化成仙的地方。当年人们在二道桥处发现摩崖石刻后,在国际上引起一股金可记热,韩国学者及道学负责人纷纷赴金仙观遗址寻根问祖。由于金仙观早已毁于战乱,当地政府于2006年重修了金仙观。带路的杨道士说,因为路难走,人们多在金仙观停留,平时几乎没人上玄都坛。

先有南豆角,再有子午道


  从金仙观下来已是中午,我们便到山下农家乐吃饭,这处农家乐位于子午街办南豆角村。董健说,南豆角村位于子午道的北口,民谚有“先有南豆角,再有子午道”之说,这村值得一看。
  南豆角村并非是人们想象的盛产豆角的地方,其名称来历,有两种说法:一为官方版本,说是秦武公十一年(前687)设立杜县,该村在杜县的边角,故称“杜角村”。长安方言“杜、豆”同音,清嘉庆《长安县志》遂记为南豆角、北豆角二村。
  还有一种说法,说因为子午古道是沟通关中与陕南的一条重要通道,为了杜绝陕南兵马擅自闯入关中,同时堵住秦岭深山土匪的出路,古代建都长安的统治者在子午道北口建了四个村寨,驻扎军队,各守一角,于是就有了南、北、东、西杜(堵)角村。现在南豆角还有个地方叫“校场”,还有碉堡的遗址,这都说明当年曾驻军于此。
  进村不远,便见到大片的板栗园。作为一个有着2000多年历史的古老村庄,村里还保留着南城门、北城门、古街道、古民居等遗迹。
  南豆角村高大的南北两城门遥遥相对,造型相似,皆用夯土筑成。门洞较宽,可过汽车,墙外包砌一层青砖,两侧有石阶可登上城头。董健说,这两个城门建于明末清初,是陕西省保护最好的村级古门楼,已入选西安市近现代优秀建筑名录。在北城门的门额上书有“胜利门”三字,那是1949年解放军由此进发解放小午台留下的印记。因位于终南山下,南城门的门额上刻有“钟南毓秀”四字。
  南北城门间是长约一里的古街,过去这里是进入子午峪的必经之路,街上不少民居保持着古朴的风貌。
  走过古街,便能看到两株合抱的古柏,粗壮的树根相互盘绕,主干伟岸高耸,据说此柏距今已有900多年历史。树侧有一石碑,上刻“南豆角志”。据村里老人说,过去跑南山的人常在这里歇脚,当年红二十五军过子午时,曾在此树下休整。1949年解放小午台时,村民们也是箪食壶浆在这里迎接解放军。树下有一石雕头像,生动威猛,据称此为农神后稷像(还有人说是社公爷像),何时立于此已无从考证。
  南豆角村建于秦武公十一年前后,而子午道正式开通于汉王莽时期,“先有南豆角,再有子午道”之说由此而来。据介绍,由于南豆角村位于子午道北口,唐时就很热闹,到了明清,特别是左宗棠任陕甘总督时最为繁盛,南来北往的客人都要在此歇脚下榻。当时这里可以说客栈林立,食肆众多,操着南北不同方言的客商、脚夫、百姓往来穿梭,南方的布匹、火纸、食盐、茶叶,关中的乾州锅盔、三原蓼花糖等特产在这里相互交换,秦岭南北不同的戏剧、音乐、民俗文化在此融合,整个村庄热闹异常。随着西万公路的修建,北段改走沣峪口,这里便渐渐沉寂了。近来当地一些有识之士建议在这里开设南豆角仿古一条街,以再现当年盛景。
远眺玄都坛

  在南豆角村,我们有幸见到村民皆知的常老汉。常老汉本名常宁洲,年届八旬,原在陕西省文物部门工作,1994年离职后隐居于南豆角村,至今已23年。多年来,常老对秦岭研究和当地文物保护达到痴迷程度,光收集的石门墩、柱基石、石狮子就有数千个。董健介绍说,子午峪内头道桥(左氏桥)上距今上百年的石墩、石条就是常老捐献的,从而使这座桥保留了幽幽古风。
  常老的小院名曰“半荒园”,环境清幽,花香四溢,园内种植有大片的杜仲林,浓密的枝叶高耸,不透一丝阳光。在书房,常老打开他历时数年精心绘制的数米长的“秦岭山脉图志”,铺于地上,给我们详细讲解秦岭的山脉、水系、峪口、古道……如数家珍。书案上,地图册、参考文献铺了一桌。常老说他余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编写《秦岭志》,为秦岭立传。   还有件事让常老一直牵挂于心:1932年红四方面军与国民党部队打响子午战斗,六名红军壮烈牺牲,就埋在南豆角村,他建议政府为这些英雄立碑著文。董健是南豆角村人,他说当年一位红军战士染病后在村里养伤,后被乡亲们收留,他的继子现仍住在村里,如今已经70多岁了,这片红色的土地上真有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再探子午峪,穿行“荔枝道”


  得知我们将从金仙观再进子午峪,常老在我的笔记本上画出清晰的路线图。与常老挥手告别后,我们驱车进了峪口。
  过金仙观,翻过玄都坛后的一面“拐儿崖”,车在颠簸的山路上往南开了几里后拐过一个山头,眼前豁然开朗,这儿就是七里坪。七里坪位于子午峪中少有的一块坪坝上,依山面水,风光旖旎,因距子午峪口七里而得名,曾是子午古道上的一个“服务区”。过去客商、脚夫、挑夫经过这里大多要歇脚吃饭,于是家家酒旗高挑,人声鼎沸。后来子午道被冷落,这里便鲜有人光临,只是有的人家仍然保持着昔日开店铺时的六扇门。退耕还林后,大部分村民搬迁至山外。如今除几户农家乐外,山里几乎见不到人家,偶尔能看到几只土鸡、小羊四处觅食。
  得知我们要到土地梁,一位村民说路不近,车也开不上去,只能步行。
  从七里坪往上走,一条不宽的土路伸向远方,四野寂然。没走多远,便见一块牌子上写着“天保工程封育区”,这里已是天然林保护区,严禁放牧、砍柴、取石、采药等,不允许有人烟。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背着行囊的驴友,他说自己刚从尖山下来,前面的路不好走,他跟同伴走散了,得赶紧出山,天一黑怕找不着路。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唐代诗人杜牧这首绝句中的“一骑红尘”,驰过的就是这条道,此道作为子午古道的一部分,在唐时称“荔枝道”。因杨贵妃爱吃荔枝,唐玄宗便命人整修了从四川涪陵到长安的道路,快马传递荔枝到长安。于是每年“飛骑驰进,七日七夜至京,人马多毙于路,百姓苦之”……因这条路崎岖不平,时而被茂盛的植物所掩没,路长难行,荔枝又难保鲜,因此可以想见骑士途中的艰辛。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太阳西斜,暑气渐弱。沿山而行,董健特意带我们去看了十里桥,此为子午峪的第三道桥,相传建于汉代,由三条石条凌空架起。石条就地取材,人工凿成,下面数丈为河水,奔腾不已,水声极大。
  子午道失去交通优势后,汉、唐时期大批建造的庙宇道观也遭到废弃,一路走来,只看到古道上留下的座座残垣遗址。从十里桥往上,依次是花楼子、石灰崖、西衙门……石灰崖是个村名,因村南山崖有石灰矿而得名;西衙门也跟“荔枝道”有关,当年为了保证荔枝及时运到,朝廷沿途十里设一“置”,五里设一“堠”,催管运输,此地因在设防衙门的西边而得名。
  土地梁是子午峪和沣峪的分水岭,海拔1200米,过去有“上了土地梁,望尽长安县”之说。登上土地梁眺望远处,真有一览众山小之感,而这里也是子午峪的终点。
  从七里坪到土地梁的几十里山路,让人深切感受到子午古道的崎岖、险峻、幽长。行走在山间小路上,仿佛穿越到了汉唐、明清,思古之幽情油然而生。因封山育林,这里的林木被有效地保护下来,樱桃、沙果、杏儿、板栗、柿子、核桃等果树,层层叠叠茂密地生长着,昔日的荒山秃岭变成青山绿水,让子午峪的美散发着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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