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长恨歌传》对李、杨故事说的传播具有开创之功，李、杨故事的流传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发展变化的过程，但大都以《长恨歌传》的故事为底本演绎李、杨爱情故事的。至清代洪昇的《长生殿》止，形成了一个以李、杨为中心，故事完整、情节曲折、人物复杂、情感动人的爱情故事体系。
　　关键词：《长恨歌转》；李、杨故事；流传
　　一曲《长恨歌》让李、杨的爱情天下流传、妇孺皆知，然而在此之前“杨妃故事”虽让人乐道却很少有完整连贯的故事情节。所以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道：“杨妃故事，唐人本所乐道，然鲜有条贯秩然如此传者，又得白居易作歌，故特为世间所知。”
　　一、故事完备，为后世演义建立了范本
　　陈鸿的最大功劳就是让李、杨的故事初具完整的故事情节，他以史家凝练简洁的笔法构建了明皇惰政、杨妃入宫、杨门显赫、禄山兵变、马嵬魂断、方士搜魂等情节，完整的讲述了李、杨二人感情的发生、发展的过程。后世作品如《杨太真外传》《梅妃传》《梧桐雨》《长生殿》等作品内容略有不同但都遵循了这个故事脉络，在此基础上“添其枝叶，增其波澜”的。《杨太真外传》更多的记录了关于杨妃的故事，增加了杨妃的身世、窃宁王玉笛、安禄山发迹、李白进诗等故事情节，结构上更像是《长恨歌传》的扩大版而艺术上并没有更多的突破之处。但是他的许多故事为后的创作提供了很多的资料。《梅妃传》以李、杨故事为背景撰述了梅妃的故事情节，详细描写了梅妃的出身、才情。在杨贵妃获得专宠后杨妃恃娇悍妒打击与之竞争的对手梅妃，甚至皇帝私会梅妃她也撒泼威胁，弄得唐明皇狼狈不堪。小说对唐明皇的描写则更加全面，他好色滥情、自私懦弱、忌刻残忍都从一个侧面显现出明皇荒政误国的原因。也让世人对这位站在权利顶峰的皇帝有一个更完整的印象。《梧桐雨》在创作上更像是唐明皇败政的辩护书，剧本没有过多指责唐明皇的用人不明过错而把安禄山造反归咎安禄山痴迷杨贵妃的美色“单要抢贵妃一个，非专为锦绣江山”。为“红颜祸水”做了一个很好的注脚。不知白朴是否因杨贵妃与安禄山的不正当的关系而迁怒于她，剧本增加了“马踏其尸”的情节，杨贵妃的死无全尸可能是他认为红颜后水应有的结果。不过作品可贵之处是他苦心营造的悲剧氛围，第三折唐明皇与杨贵妃死离死别的不舍和第四折的唐明皇雨夜独唱真情流露，显现出一个帝王“人性”的一面，白朴开始把写作触角延伸到人物的心灵深处，“人性”的流露对《长生殿》的创作是有启发的。《长生殿》是在吸取前人创作灵感的一部旷世奇作。尤其突出的是增加了《进果》《重圆》等情节。《进果》的情节表明作者开始关注最基层百姓的生活，也从一个侧面揭露繁华盛世下的危机“田家耕种多辛苦，愁旱又愁雨。一年靠这几茎苗，收来半要偿官赋，可怜能得几粒到肚！”在剧中他让李、杨都脱离了世俗角色创造了一个纯粹的男女爱恋故事，当纯粹爱情被世俗粗暴干涉的时候，作者又戏剧性的增加了月宫相会的情节，让长恨得到了圆满。
　　二、寄寓褒贬，为人物塑造留下了空间
　　陈鸿是本着“欲惩尤物，窒乱阶，垂于将来”创作主旨的。他以作史的心态来写小说，在小说中一字定褒贬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倾向。如“倦于旰食宵衣”的“倦” “上益嬖焉”的“嬖” “国忠盗丞相位”的“盗”都表明了作者的爱憎褒贬。《杨太真外传》《梅妃传》忠诚的继承了这一点，惩劝意味都很重。《外传》在最后说“史臣曰：夫礼者，定尊卑，理国家。君不君，何以享国？父不父，何以正家？有一如此，未或不亡。唐明皇之一误，贻天下之羞。”对唐明皇的批评非常的严厉深刻。认为唐明皇没有做好一个国君也没有做好一个父亲。《梅传》也批评他“晚得杨氏，变异三纲，浊乱四海，身废国辱，思之不少悔。”他们把李、杨的情事提升到江山社稷、国计民生的高度给予评判，是站在阶级立场上来分析李、杨爱情故事的，可以说作品的政治性大于艺术性。《梧桐雨》《长生殿》也都在作品中寄寓褒贬，不过他们更专注人物的内心刻画，把人物写成有情感的“人”而不是缺乏情感冷冰冰的政治人物。《梧桐雨》中唐明皇耽于享乐“寡人自太真入宫，朝歌暮宴，无有虚日。”又因为给贵妃“解闷”就让安禄山这个“失机蕃将”做了贵妃的“义子”，授了渔阳节度使的官位。但这个昏聩不明、用人不当的老皇帝在战乱来临与爱人诀别时的难舍难分，回京后睹物思人思念爱侣的心力憔悴、寝食俱废的状态是如此的真实感人。《长生殿》在第二出就写出了唐明皇居功自傲、贪乐享受“端冕中天，垂衣南面，山河一统堂唐皇。韶华好，行乐何妨。愿此生终老温柔。”年老的唐明皇“寄情声色”来打发无聊岁月，一开始他对杨贵妃也是抱着猎色的心态收入后宫的。伴随着二人的感情的不断发展经过“忤旨归府”与“月下盟誓”感情波折，李、杨的感情越发的真挚，“马嵬断魂”是他们爱情最大的考验，面对死亡杨贵妃对爱人的依依不舍以及对群臣痛骂和毅然决然的面对死亡以保护唐明皇的安全，让人尤外的感动。而唐明皇那种左右为难、万分不忍、无可奈何复杂的心理也表现的十分真实。就像是普通男女的情感，热恋时的缠绵悱恻、分离的伤心不舍写的是那样的具有人情味。值得留意的是不同作品所针对的侧重是不同的，《长恨歌传》《杨太真外传》是站在男权角度来进行创作的，对杨贵妃的针砭要多于唐明皇。《梅妃传》《梧桐雨》中对杨贵妃也缺乏好感，但在《长生殿》中却对杨贵妃给予了更多的肯定和褒扬。这对前人是一个巨大的超越，他跳出了那个“惩尤物，窒乱阶”历史束缚，第一次把李、杨放到一个平等的地位来加以刻画。杨贵妃这个形象也第一次作为正面人物给予肯定。她对爱情的努力追求、誓死坚守都是值得肯定和学习的。此外李、杨人物形象的塑造也经历了逐渐变化的过程。《长恨歌传》《杨太真外传》更贴近史传没有过多的人物刻画和心里描写。《梅妃传》中开始把目光转向人物塑造，梅妃的软弱、杨妃的娇悍、明皇的懦弱刻画的十分到位。《梧桐雨》则把明皇内心的情感描摹的真实细致。《长生殿》中明皇与杨妃更像是一对凡人夫妻，没有权利光环下的爱情让人感到真实、可贵。从《长恨歌传》到《长生殿》唐明皇的形象由一个耽于享乐、好色滥情、忌刻残忍的帝王转变为性格懦弱、感情真挚、用情至深的普通男子的形象；而杨贵妃也有一个娇悍善妒、用情不专、心肠毒辣的贵妃转变成勇敢执着、用情专一、为情赴难的奇女子形象。正因为所有作者在创作中都寄寓自己的褒贬于其中才会形成这样一个人物，由单薄到丰满，由简单到复杂的过程。 　　三、奠定情感基调，为后世创作树立典范
　　《长恨歌传》是一部典型的悲剧小说。陈鸿的情感有两个方面一个是国君因贪图美色而丧失国柄的愤恨之情，另一个是兵祸乱国夫妻分离的怜悯之情。因为愤恨，他把杨贵妃推到了“尤物”一堆里，后世的作品《杨太真外传》《梅妃传》《梧桐雨》都因为这个感情基调而纷纷感叹唐明皇的好色误国，致使朝纲崩坏“兵满天下，毒流四海”。同时也把矛头指向杨贵妃，认为她是“祸阶”。 是唐明皇失政的主要原因，把她定为罪人进行口诛笔伐。但在《梅妃传》中作者却说道“报复之理，毫发不差，是岂特两女子之罪哉？”认为唐明皇荒淫失政是他咎由自取，不能把所有罪过都加给两个女子。这种论断还是非常公允的。而另一方面战火连年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唐明皇、杨贵妃既是祸乱的引起者也是受害者。作为帝王贵妃富有天下却不能厮守终生，位极至尊却不能改变自己的爱情命运。不能不让人慨叹，所以行文间流露出的同情也就跃然纸上。其他的作品也基本继承了这一感情基调，特别像《梧桐雨》《长生殿》作者的同情更加明显。在《梧桐雨》第四折唐明皇含泪带血的歌唱把一个帝王无力拯救自己爱人内心的惭愧自责“没乱杀，怎救拔？没奈何，怎留他？一个汉明妃远把单于嫁，止不过泣西风泪湿胡笳；几曾见六军厮践踏，将一个尸首卧黄沙”；一个男人失去爱侣的痛断肝肠的心境描摹的淋漓尽致“雨更多，泪不少。雨湿寒梢，泪染黄袍，不肯相饶，共隔着一树梧桐直滴到晓”。而《长生殿》中把高贵帝妃却写成如同普通百姓夫妻，“双星在上，我李隆基与杨玉环，情重恩深，愿世世生生，共为夫妇，永不相离。”夫妻间的甜言蜜语、怄气拌嘴写的朴实真切。那种不求长生富贵只愿世世生生为夫妻的祈望、那种生离死别、痛彻心扉、缠绵悱恻的爱恋凄美绝尘。《梧桐雨》《长生殿》把人间情感抒发到极致，但都继承发扬了《长恨歌传》的感情基调，所以说他为后世树立一个情感典范。
　　李、杨故事流传千载，期间唐明皇、杨贵妃的故事情节经历了由简单到复杂；人物形象由单薄到丰满的过程。历代文人都通过李、杨不平凡的爱情故事寄寓自己内心情感与社会关照。不管李、杨故事如何发展、演变《长恨歌传》的里程碑式的意义是不能替，它的开创之功是不可磨灭的。
　　参考文献：
　　[1]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2]洪升.《长生殿》人民出版社，1958
　　[3]陈鸿《长恨歌转》选自汪辟疆校录《唐人小说》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作者简介：
　　石建发（1983～）男，黑龙江人，哈尔滨师范大学中文系古代文学2011级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先秦汉魏六朝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