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你,温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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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來的时候
  屋里漏雨
  墙上开裂
  我在火塘边煮洋芋
  你走的时候
  马缨花开
  乔迁新居
  我在泪光中说谢谢
  我家有新房
  全村变了样
  月亮翻过龙盘山
  带走贫穷的忧伤
  一盏灯亮
  一条路通向远方
  这是我为扶贫队员写的一首歌,歌名叫做《我家有新房》。歌词中的“我”绝非无病呻吟,他们的倾诉是那样的真真切切,是每一个帮扶对象从内心深处流淌出来的声音。这声音曾经是那么的微弱,而今是多么的高亢嘹亮。一条路,是扶贫之路,是幸福之路,是希望之路。因为一盏灯,这条路才有了通向远方的可能!那么,是谁点亮这盏灯呢?他们便是歌词中的
  “你”。在扶贫的日子里,我耳闻目睹了一个个忙碌的“你”奔走在寻甸大地上的日日夜夜,他们的点点滴滴给人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他们用汗水、用泪水、用心血续写了不一样的脱贫故事。温暖了你,也温暖了我!
  三八节的礼物
  “马局长,马局长……”余文周一进甸龙村委会就扯着嗓子往上喊。站在二楼走廊上的扶贫队员刘芬听见喊声,急忙转告正在做台账的马媛琳,说:“局长,有人找你”。
  马媛琳是寻甸文体广电旅游局局长,是寻甸县委政府选派到羊街镇甸龙村委会的包村扶贫干部,她还有 4户结对帮扶对象。甸龙村委会坐落在羊街龙盘山下,共有 6个村民小组,其中余家屯村较大,分 3个村民小组,其他诸如余家庄、古城和黄家屯村分别为第四、五、六村民小组。马媛琳所包的村便是甸龙村委会贫困人口最多的第一村民小组,而余文周正是该组的村民小组长。
  “拿着,马局长,送给你的!”余文周将一束鲜花递给从楼上走下来的马媛琳。马媛琳先是愣了一下,但似乎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看着余文周送花那副恭恭敬敬的样子,马媛琳故意板着面孔问他:“为什么突然送这个给我?”
  “今天是三八节,祝您节日快乐!”余文周的举动引来了大家热烈的掌声。这掌声,是对余文周的点赞,对马局长的敬意,也是对所有扶贫女队员的喝彩!那天是 2018年 3月 8日,战斗在扶贫第一线的女同志们却忘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日子。她们在寻甸扶贫工作“百日会战”中披星戴月,风餐露宿,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尽快完成结对帮扶任务。紧张与忙碌让她们放弃了太多的东西,猛然间有人这么冷不丁地提醒自己的节日,不觉鼻子一酸,激动的泪花滚出了眼眶!
  “你是不是经常送花给女的?”掌声之后,风趣的马局长没忘了调侃一下这位憨厚朴实的村民小组长以调节气氛。
  “没有没有,从来没有!”余文周忽然紧张起来,一句接一句的否定引得大家开怀大笑。笑
  声让余文周显得不太自然,一时之间似乎怀疑自己的行为过于唐突!
  看得出来,余文周是送花新手。他当然不知道玫瑰花代表什么,百合花又有什么寓意,也就压根儿没有去想在这个日子送什么花更得体。余文周送来的花是从村上养花专业户大棚里拔来的鲜切花,根系还在,尽管洗得洁白,显然没有经过修整。甚至于这花叫什么名字余文周未必知道,在场的人纷纷猜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其中一人小声小气地说了一句“金鱼花”,也不敢肯定。其实是单瓣紫罗兰,真的很漂亮。在余文周看来,送花是一种表达敬意的时尚方式,别的他才不去想那么多。
  甸龙村委会离 213国道很近,省铜矿公路从村里穿过,交通极为便利。铜矿公路两边建盖的一幢幢砖房,一定程度上掩盖了该村的贫困状况,一旦深入到村里面去,比如第一村民小组,便会发现这里的贫困面并不小,村容村貌较差,到处是废铜烂铁、废旧塑料纸屑和乱哄哄的垃圾,严重影响了村民们的身心健康,许多村民因为生病而丧失劳动能力,进而丧失了生活的信心。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因病致贫成了该村不少建档立卡贫困户的问题所在。余文周忘不了马媛琳一行进入该村结对帮扶以来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更为重要的是让那些身患疾病的妇女重拾生活的勇气,看到人生的希望。所以,遇三八节这样特殊的日子,余文周觉得送花是最别出心裁的想法,送点什么物质的东西反而不够意思!
  事实上,一个贫困村的村民小组长学会了“浪漫”,学会了从精神层面上来考虑问题,是多么难能可贵的进步啊!这也是扶贫工作的成绩。从某种意义上说,物质上的贫穷并不可怕,精神上的匮乏才是贫穷的痼疾。马媛琳及在场的队友们为此感到欣慰,她非常高兴地收下了这一珍贵的礼物。并捧着那束沾满泥土气息的鲜花和余文周留下了一张富有纪念意义的合影。掌声再次响起来,经久不息。
  寻甸县委书记何健升应邀前往华东理工大学讲述寻甸脱贫故事和在一些场合谈及扶贫工作的时候,还经常把这个故事挂在嘴边!
  一个人的日子
  单身汉,油炒饭!
  在滇中农村人传统的眼光里,单身汉的日子似乎是令人羡慕的,因为没有拖累,没有负担,生活可以过得相对宽裕些。当然了,那是对好脚好手的人而言,对余再庆来说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余再庆今年 54岁,算不得老,只是他眼睛看不见了,靠每月 295元的低保过日子,日子怎么过得好?
  余再庆是嵩明县阿子营人,原名叫陶成留,来余家屯村上门之后才改成余再庆。余再庆不仅是一个会疼媳妇的好丈夫,会疼女儿的好父亲,他还是一个孝敬老人的好女婿。20多年前,国家计划生育政策规定一对农村夫妇生二孩之后,其中一方必须做结扎手术。而去医院做结扎手术的人绝大多数是妇女,甚至可以说,在寻甸农村若非特殊情况男方主动做结扎的人绝无仅有,余再庆是个例外。
  余再庆心疼老婆,甘愿自己做结扎手术,后因手术失败导致视网膜脱落眼睛几乎失明,只有那么一点点光感,他的人生遭际因此发生了预想不到的变故。一天两天看不见不要紧,时间长了情况就不一样,医药费压得一家人喘不过气来。余再庆做不了家里的事情,又不能下地干活,更不能外出打工,成了全家人的拖累。   后来两个女儿长大了,一个远嫁四川,一个做媳妇到宜良汤池,她们各有各的人家,顾不上照看生病的父亲,余再庆的心情越发沉重。慢慢的,余再庆媳妇因不堪重负,心里有了另外的想法。她上有年迈的父母,又有看不见生活的丈夫,在心灰意冷的情况下做了出格的事情,背叛了家庭,背叛了疼她爱她的丈夫,最后离婚嫁到外村去了。
  令人感喟的是,看不见光明的余再庆依然对自己的岳父岳母不离不弃,直至将他们养老送终。二老走后,余再庆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余再庆家旁边有一座寺庙叫“三圣宫”,始建于清朝同治年间,香火不断,但他没有从那里找到安慰。三圣宫门前有个水井,在自来水架到本村之前,是一个重要的取水点,如今荒废了,但井里的水还是满满的。余再庆几次想投井自杀,被邻居拉住了。
  2017年 6月 6日,马媛琳进村入户来到余再庆家,听了他泪流满面的讲述,从此多了一份牵挂。余再庆家破破烂烂的房屋里人畜禽共居,卫生无从谈起,黑漆漆的到处漏雨,真正的家徒四壁,连个多余的凳子也没有,只能站着与他交流。过年的时候,马媛琳亲自为他家贴春联、贴门神,以增添节日喜庆。好在他自己还摸索着养羊、养鸡做个伴,可见生活的信心尚未完全丧失。
  半年后,在马媛琳等扶贫队员的帮助下,5.1万元的统建房盖起来了,余再庆终于有了自己的新家。家里的床、床单、衣架、沙发、桌子、碗筷等家具用品都是马媛琳帮助购置的。县文体广电旅游局的另一名扶贫队员黄虹则送给他家一台彩色电视机,虽然看不见,余再庆每天照常打开。
  居住环境改变了,村乡邻居来家里也有个坐处,来的人、来的次数也就增多了。比如秦朝富、张文学等人,差不多天天都来,来了还帮他收拾收拾衣物,整理整理卫生,并且隔三差五给他带些菜蔬或食品过来。在大家的关心照顾下,余再庆告别了“杨梅下酒”的清苦生活,心情变化了,一天天开朗起来。
  马媛琳每次到他家,总是不厌其烦地跟他聊这聊那,鼓励他开导他说,活着比什么都好,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马媛琳有时会给他一些零用钱以解决生活上的小问题,有时还带些肉食过来帮他改善一下伙食。余再庆从扶贫队员身上看见了党的光辉,看见了政府的关怀,看见了生活的希望。
  后来马媛琳的扶贫挂钩点被调到别的更贫困的地方去了,心里还是装着这份牵挂。2019年 5月 31日那天,马媛琳又一次来到余再庆家。余再庆激动地拉着马媛琳的手“小妹长小妹短”地反复絮叨:“现在情况好了,你又那么忙,不用经常来看我。不过,今天你来了也好,我有一个心愿,想和你照张相。”
  余再庆的眼睛是看不见了,他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一种感激、了却一个心愿,他的心是亮堂的,他看见了身边一切美好的人和事。
  没有人爱生病
  44岁的余乔留,比他妻子小 4岁,但看上去并不比他妻子年轻,因为一家人的担子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余乔留的妻子邓有花是东川小龙潭人,做媳妇到余家屯来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因村里环境卫生较差,患了肺病和支气管炎,看病成了余乔留一家最大的支出,甚至有的时候因为经济拮据干脆不看了,就这么忍着、拖着,看着它自生自灭。后来又得了妇科病,真是雪上加霜,因为缺钱,原本可以治好的炎症又渐渐加重,之前可以做些轻活的邓有花,近年来做不动了,她的心情一天比一天阴沉。
  一家人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就指望余乔留一个人,因为孩子还小,妻子患病,余乔留不便外出打工。可守在家里又赚不到钱养家糊口,余乔留的心里很矛盾。天长日久,因为生活的不如意,夫妻俩难免有磕磕碰碰的地方。邓有花觉得责任在自己,非但不能为家庭出力,反而成了全家的累赘,因此常常心生愧疚,一开口就淌眼泪。
  尽管后来建起了统建房,新房子里还是装着余乔留一家人忧郁的心情,邓有花更是一度陷入迷茫之中,对生活失去了信心,甚至很多次产生过轻生念头,然而,每每想到辛苦忙碌的丈夫,想到尚在念書的孩子,又不忍离去,内心极度痛苦。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年何月才是个尽头,没有人爱生病,但病魔找上门来又有什么办法呢?
  马媛琳包村扶贫来到余家屯之后,了解了余乔留家的情况,多次上门与邓有花交心谈心,鼓励她坚强起来,有病治病,总会有办法的。其实,邓有花的病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尤其是妇科病,就是普通的炎症,只是因为没钱看医生,久而久之病情加重了。针对邓有花这种情况,马媛琳决心帮助她走出困境。经过多方打听,得知曲靖有一名王氏老中医在寻甸开了一个诊所叫“五味堂”,每逢双休日来寻甸坐诊,慕名前来看病的人很多。
  马媛琳通过电话将邓有花的症状告诉王医生之后,王医生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以带来她看看。马媛琳陪着邓有花看了几次病,帮她付了车费、医药费及吃的共 500多元。所幸邓有花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转,她的精神面貌随之发生了很大变化,已经能做一些轻巧农活与家务事了,家庭氛围也渐渐好起来。
  每次去邓有花家,马媛琳都会带上一些物品、药品去看望她,出于感激,邓有花拿出自己亲手做的鞋垫,羞涩地说:“姐姐,不要嫌弃,这个送给你,一点心意,我也没有别的东西。”马媛琳惊喜地看着鞋垫说:“这是你做的呀?太漂亮了!还有没有,都拿来,我帮你去卖!”邓有花不敢相信自己的小手艺也能赚钱,激动得流出泪来,但她相信眼前这位扶贫姐姐不会骗她,便将自己做好的 14双鞋垫递给马媛琳。马媛琳拿了 200元钱给她,说:“你先收下这些,等卖了多余的钱再送过来。”邓有花不肯收钱,马媛琳只好把钱塞进对方的衣袋。其实,是马媛琳自己买下了这些鞋垫拿去送给亲朋好友,目的不言而喻,是想让邓有花获得一种成就感从而增强生活的信心!
  邓有花本来就是个心灵手巧的农村小媳妇,她的针线活在娘家、在余家屯村都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缝鞋垫手艺,远村近邻小有名气。邓有花不但鞋垫做得结实,还能在上面绣出各种各样的花草来,看上去栩栩如生。马媛琳告诉她发挥一个人的特长不一定非得要下地干活才算回事。马媛琳为余家屯的妇女们勾勒了一幅美丽的图景,她对邓有花说:“我来牵头,你来带头,带动余家屯村有手艺的妇女们搞一个刺绣合作社。”   将来合作社建成,批量地生产可以在网上销售,一双鞋垫成本不过 5元,可望售价 20元,如此一来,余家屯的妇女们就找到了一份工作,多多少少可以为家里增添一些补贴。最重要的是,她们心里有了寄托,便不会整天想着自己的身体发愁。尽管这一美好愿景尚在谋划中,但让邓有花等人多了一份念想!
  再难也要上大学
  余满堂家有两个女儿,都是读书的料,这原本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然而,由于余满堂家的特殊情况,好事变成压力,一家人为此愁眉不展!
  2013年,余满堂的妻子赵小二脑血管破裂,花去五六万元的医疗费,全家的积蓄用光之后还贷了款。赵小二在康复过程中一直需要钱,需要人照顾,两个孩子正在念书,余满堂的负担可想而知。
  余满堂夫妇没有念过书,吃尽没有文化的苦头,他们一开始就把供孩子读书当成一种信念,无论怎样困难也不轻言放弃。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也不是没有动摇过,孩子读初中、高中不太费钱,读大学可不一样,对于余满堂这样的家庭来说,要供两个孩子上大学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2015年,余满堂的大女儿余柱连考取四川民族大学,这个好消息变成了全家人的老大难问题。读吧,家里已经欠了几万元的外债,简陋的住房又办不了抵贷款押。不读吧,觉得对不起孩子,尽管按照农村习俗女儿总是要嫁人的,尤其是大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人,但余满堂夫妇并不这样看问题,在这一点上他们思想比较统一。多年来的扶贫工作,不仅仅针对农村道路、住房、饮水、产业等方面的发展建设,也注重农村群众思想观念的转变。余满堂夫妇正是受到了这样的感化,才特别看重女儿的升学。于是,他们咬咬牙,决心借高利贷供女儿上大学。
  懂事的女儿看出了父母的苦衷,心里非常难受,觉得借高利贷不是个办法,那样下去会债台高筑,越陷越深。思前想后,余柱连与四川民族大学取得联系,征得校方同意,决定休学一年。在这一年里,余柱连一方面帮助照顾母亲,母亲身体渐渐恢复了,慢慢地能做一些家务活,父亲则能放下心来外出打工赚钱;另一方面,她自己也在村里打打零工增加些补贴。经过一家人的共同努力,余柱连终于如愿以偿,于 2016年跨入大学的校门,如今已是四川民族大学大四的学生。
  2017年,余满堂一家再度遇到了喜忧参半的事情,他的小女儿考取了昆明理工大学,能不让她去读吗?而让她去读,双重的就读压力势必让余满堂一家不堪重负。造成农村人口贫困的原因多种多样,诸如因病致贫、因学致贫等等,而余满堂家恰恰都遇上了。如果说,疾病是一个人命运的一部分,那么,一家人养了两个孩子,两个都考取大学,而且考取了都不肯放弃,也是一家人命运的一部分啊?
  就在这一年,马媛琳包村扶贫来到了羊街镇,来到了甸龙村委会,来到了余家屯村,来到了余满堂家破旧的屋檐下。看着余满堂一家人愁苦的样子,马媛琳忽然想起邓有花那句很无奈的独白“没有人爱生病”!余满堂的妻子赵小二跟邓有花的情形差不多,身患疾病,会做针线活,缝鞋垫也是一把好手,余家屯成立刺绣合作社,她是计划中的名额。赵小二近年来已经能做一些农活了,绣鞋垫自然不在话下。
  余满堂家不是建档立卡户,也就是扶贫工作中所说的“卡外户”,他家拿不到 5.1万元的统建房补助款,只能争取到 4.1万元。余满堂家当时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贷款。读书需要贷款,建房也需要贷款。
  经过多方努力,马媛琳帮助余满堂家从北京泛海集团助学基金项目中争取到一个名额,获得了 3000元的一次性补助,解决了余满堂家小女儿入学难的经济问题。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未必就当家,但余满堂的两个女儿真的很懂事,她们在学校读书,一直坚持勤工俭学,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马媛琳还通过不同渠道帮助余满堂家贷款建房、供两个女儿读书,因为不是高利贷,他家還承受得起。对于余满堂而言,妻子的身体日渐康复,女儿的学业正常进行,还能住进崭新的房子里过上了和过去不一样的日子,心里舒坦多了,差点账又算得了什么?
  养殖是条好路子
  甸龙村委会有两户人家离群索居,住在羊街镇西面的龙盘山上。山上有个寺庙叫“磨盘寺”,原名报国寺,看起来不算大,却是寻甸八大名寺之一。之所以有名,是因为边纵三支队司令员杨守笃、政委许南波与卢汉代表龙泽汇在此进行秘密谈判,谈判结果:化干戈为玉帛、救生灵于涂炭,使云南得以和平解放,让后人记住一座城市的命运与一座深山古寺在历史的某个节点上达成了默契。
  1994年,杨守笃、许南波两位老前辈故地重游,促成了荒废已久的谈判旧址得以最起码的修缮,但并无专人管理,羊街镇政府从长冲箐村迁来一户苗族人家看管,虽然他们没有工资,生活困难,无法对磨盘寺作进一步的修葺处理,但他们一家人单门独户住在龙盘山上,借助几只狗的力量来完成天长日久的守护工作已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啊!
  住在寺里的那户人家姐姐叫王秀芬,她还有个弟弟,后来分成了两家人,都搬出了寺庙居住,其中王秀芬户是马媛琳的帮扶对象,她丈夫叫杨文学。王秀芬姐弟俩在寺庙旁边各自搭建了一点简陋的住处,就算是家了。
  马媛琳第一次去王秀芬家入户的时候,低矮破烂的房屋里潮湿、昏暗,填写入户手册都要用手机照着才看得清,其困难情形可想而知。王秀芬本人一直身体不好,吃药打针是家里一笔不小的开支。她家有三个孩子,大女儿、二女儿读到初中,小儿子只读到小学。因为她家是从外地迁过来的,也就没有所谓的责任田,只有自己开挖的少量地块,难以在种植上做文章,只能想别的办法。
  马媛琳针对王秀芬一家的实际情况,耐心细致地坐下来和他们分析脱贫的出路。盖房子光有上级 5.1万元的补助显然是不够的,她家不比余再庆家只有一个人吃饭,就算大女儿出嫁了,还有 4口人。王秀芬的父亲有时也会过来一起生活,她和弟弟两家轮流赡养老人。二女儿虽然已经找到婆家,并不代表马上就能嫁出去。小儿子辍学在家,最好是动员他出去打工,历练历练,对其成长有好处,说不定将来还会讨个好媳妇回来。   这样算起来,王秀芬一家至少要建盖 120平米的房子才勉强够住,建房可以贷款,但贷款终究是要赔的,资金来源何处呢?马媛琳开导她家在养殖上下功夫。她家住在山上,地广人稀,饲
  草饲料方便青储,养殖占有极大优势,顺着这个思路发展下去,对增加收入,改变一家人的生活不成问题。
  王秀芬家的新房贷款建好后,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家什。马媛琳多方奔走,协调了 10余万元的资金,帮助甸龙村委会的建档立卡户添置家具。王秀芬家自然是其中一户,她家的桌子、橱柜、碗筷、衣柜、沙发等基本用具用品就这样一应解决了。
  解除了后顾之忧,王秀芬家集中精力发展养殖业。在马媛琳的协调帮助下,县上、镇上的养殖专业技术人员上门指导,并争取了相关的养殖扶持政策。王秀芬一家如今已养了两三头牛、30多只羊、50多只鸡,令人想不到的是还养了 28窝蜂子。发展到这样的规模虽然算不得是什么养殖大户,但对于一家人走出贫困已经不成问题了,相信再经过几年的努力要还上那点建房贷款不是什么难事。
  每到割蜂蜜的时候,王秀芬总是会打电话给马媛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妹子,我留着两盘最好的蜂蜜给你,一定要来拿哟,这是我家的一点心意。”挂了电话之后,想了想,虽然听见马媛琳说“谢谢了”,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打通电话再三嘱咐:“妹子,你要是不来拿,我就送到县城去给你!”
  这是一种分享,分享劳动的果实,分享收获的喜悦,而不仅仅是为了了却对方的一个心愿那么简单。马媛琳明白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盛情难却,但也不能空着手去呀。给钱,王秀芬是绝对不收的,甚至会被对方看成一种小小的侮辱,因为此刻的王秀芬根本就没有把马媛琳看成结对帮扶的马局长,而是当成了自己的亲戚。
  因此,马媛琳不能拒绝,不能拖延,不能扫人家的兴。既然是走亲戚,那么,像以往一样带上一些药品、食品、物品去领受一份别致的诚意就没有什么不恰当的了。
  广场舞进贫困村
  2018年 4月的一天下午,马媛琳外出招商归来,我去长水机场接她回家。她说不回了,直接去金源乡安秧村,晚上要教村民跳广场舞。嗨,奇怪了,文体广电旅游局那么多专业人才,也不缺你一个呀 ,为什么非得親自出马呢?她一眼看出我的疑惑,解释道,当然不是专业问题,范玉兰、张应稳、张晓花、杨青芹等文艺骨干在,想跳什么舞她们都可以教,问题的关键在于村民一时转不过弯来,不愿配合。
  跳广场舞在城市里随处可见,但在农村乡下,尤其是在边远贫困山村,村民认为是一种奢侈,甚至有人认为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才去跳舞,才会那么疯。退一步而言,即便有个别见过世面的村民有那么一点点意思,在这种环境里也会觉得难为情,不好意思跳。几个月前,马媛琳她们在羊街镇十里箐和余家庄村推行广场舞时就遇到这样的障碍。
  余家庄村是甸龙村委会第 4村民小组,村民小组长叫郭建平。他虽然话不多,却很开通,特别赞成村民跳广场舞。郭建平经常外出,知道广场舞在城里很流行、很热闹、很健康,男女老少齐上阵,那种氛围蛮有感染力的。太平盛世,不过如此!农村虽然比起城镇来是困难了一些,但也不该老是缺少这一课。
  有了郭建平的配合支持,广场舞率先在余家庄村推开。说得更确切点,广场舞进贫困村是从余家庄村民小组长郭建平家开始的。郭建平家门前有一块场院,虽然不是特别大,但完全可以满足二三十人一起跳舞。陈跃芳是郭建平媳妇,是郭建平动员村民跳舞的第一个对象,加之她自己也有这方面爱好。王加建是羊街镇老年协会乐队的副队长,喜欢拉二胡,唱花灯。他和陈跃芳是余家庄村跳广场舞名副其实的积极分子。
  在陈跃芳、王加建二人的带动下,村民陆陆续续来到郭建平家场院上观望。马媛琳她们先是苦口婆心地宣传跳舞的种种好处,尤其是针对整个甸龙村委会生病妇女比例偏高的实际问题,特别强调了跳舞有益于身体健康,身体好了自己不难受,不给家人添麻烦,还能自强自立等等,然后,组织扶贫队员跳给大家看。不好意思跳的村民总会找些理由来搪塞,却难不倒马媛琳。张三说手疼,马媛琳就让她跺跺脚,李四说脚痛,马媛琳就让她摆摆手,慢慢地潜移默化,广场舞终于在余家庄村生根开花了。
  然而,广场舞进村,也不能只进余家庄村呀。马媛琳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发现余家庄村民小组有一处废弃的小学校址,一直闲置着,正好村上对这块地方没其他安排。马媛琳为该村争取了一个“百县万村文化惠民工程项目”,在此建起了一个篮球场、旅游公厕和“甸龙文化大舞台”,如此一来,不仅余家庄村,就连整个甸龙村委会的娱乐活动场所都解决了,村民们的文体活动得以巩固。
  2018年 3月 10日,响应寻甸县委政府的号召,县文体广电旅游局抽调了 33名骨干组成扶贫工作突击队,马媛琳被任命为突击队长。从队长到队员,他们自带行李,每个人胸前佩戴党徽,头戴“精准扶贫”小红帽,最为重要的是他们带上了在七星镇戈必、在羊街镇甸龙等 5个村委会总结出来的扶贫经验,在县文化中心广场庄严宣誓之后便立即奔赴金源乡支援那里的扶贫工作,一去就是 127天。
  在金源乡三个多月时间里,马媛琳一行除了开展动员村民建房搬家、产业致富,帮助整理台账、美化环境、营造氛围等工作之外,与其他扶贫挂钩单位相比最有特色的亮点是,把广场舞带进了金源乡的苍溪、妥托、龙潭、安秧。通过跳广场舞这种生动活泼的形式,有效推进了金源乡“双讲双评”工作的顺利开展。
  文化扶贫,是扶贫工作的延伸、拓展,它注重于人的思想观念。如果我们的扶贫仅仅停留于修一条路、盖一间房、种一片林……那么,返贫现象会依然存在。只有从思想上下功夫,让每一个村民看到生存的价值、看到生命的力量、看到生活的希望,在其内心深处才会由衷地产生脱贫的动力和致富的渴望,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脱贫问题。
  尾声
  2018年 10月 17日,对于寻甸人来说,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日子,当晚 22:39CCTV—1综合频道播出了 2018年全国脱贫攻坚表彰大会暨首场脱贫攻坚先进事迹报告会。寻甸回族彝族自治县荣获全国脱贫攻坚奖之组织创新奖,当县委书记何健升上台领奖的那一刻,电视机前的寻甸观众流出了激动的泪花,这不是一个人的荣誉,是全县人民共同奋战的结果。
  寻甸自 1994年被列为全国 592个扶贫攻坚贫困县以来,24年了。24年是一代人的成长时间,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寻甸人等得太久了,尤其是冲刺阶段那些战斗在一线的扶贫队员,他们忍受了太多的煎熬,“五加二”“白加黑”,甚至于春节大假也只享受两天,大年初二就进村入户去了。
  对于寻甸人来说,一切努力皆有了回报,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因为他们看见了脱贫的喜悦,看见了致富的光芒,看见了幸福的彼岸。
  2018年 10月 24日,说来也巧,这一天是马媛琳的生日,她应邀前往禄劝彝族苗族自治县讲述寻甸脱贫故事。虽然那天马媛琳面前没有鲜花、没有蛋糕、没有蜡烛,但这样的机会,这样的荣耀足以带给她别具韵味的“生日快乐”!
  2018年 11月 11日,寻甸回族彝族自治县召开脱贫攻坚表彰大会,马媛琳受到了表彰并做交流发言。会后,寻甸县委常委统战部长徐正权对她说:“今天的发言,你讲得最好,但不要骄傲!”
  2018年 11月 29日,在昆明市委党校举办的全市非国家级贫困县脱贫攻坚业务培训班上,根据组织安排马媛琳作了包村扶贫讲座。这一切的一切,是对寻甸扶贫工作另一种形式的肯定,也是对马媛琳扶贫工作的高度赞许。
  在寻甸 1800多名包村干部中,之所以选择讲述马媛琳的扶贫故事,是因为我确信,离自己距离最近的事便是最可靠的事。马媛琳作为昆明市成千上万名扶贫队员中的一员,她没有惊天动地的事迹,也没有可歌可泣的地方,然而,她在整个扶贫过程中所做的点点滴滴,让我们看到了扶贫队员身上最可贵的地方:放下身段,走进对方,用心用情,不厌其烦,不嫌对方的脚汗臭,不怕人家的凳子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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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03年4月,即那场全民抗击“非典”的特殊期间,彭老曾有过一次为期四天的宜良县之行——应邀参加第二次岩泉文学笔会,并在随后很短的时间内一气呵成,写下七篇一组关于岩泉、关于宜良文学和他对文学后辈寄予殷切希望的散文佳篇。这在彭老晚年岁月中,可算是极为珍贵的一段文学情缘。而我,则有幸即此而首次拜识彭老,从始至终见证了期间的一切,数日朝夕相处,亲聆謦咳,从此与彭老结为亲密的忘年之交,深得他的关爱与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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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个是桃树,明年就会开花,后年就可以吃桃子了。父亲指着面房后的几株小树说。  桃子。我咽了咽口水,桃花湾有一株清水梨树,每年都会结很多梨子,快成熟的时候,我们姐弟几人,会轮换着守在树下,防止被人偷摘。桃花湾除了梨子,还有核桃板栗,可远处的大村,那是什么果树都没有的,我们要防备的,就是大村的小孩。桃子我自然吃过,桃花湾名副其实,正房后一排的桃树,但是那些桃树是爷爷栽种,属于桃花湾所有人。我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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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去访友,才一到朋友就兴奋的喊:“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我这杆枪。”我疑惑的坐下,只见电脑中的一张设计稿,松涛掩映中,基座是一组雕塑,一面旗帜飘扬中,一支步枪高高竖起,气势磅礴中直插苍穹。见我疑惑不解,朋友解释说正在设计圭山起义的雕塑。当时有点懵以为朋友说的圭山是龟山,就随口问:“龟山在哪里啊?”朋友答道:“石林”。这么近?石林离昆明,不过几十公里而已,一下子没回过神来,战争曾经离自己这么近?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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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拖布卡镇建在山上,我的采访对象就分布在拖布卡镇的各个角落。或养豪猪、竹鼠,或养原生态土鸡,或种火龙果,或种玫瑰茄,或为脱贫工作录入数据,操心老百姓的琐碎小事。她们娇弱的身躯、时尚的衣着,让初次相见的我有点恍惚,直至走进她们的基地,看她们指着豪猪、竹鼠、土鸡,如数家珍的介绍动物的习性,养殖的方法等一系列专业的问题时,我才想到,这就是她们辛辛苦苦创立的产业。也是凭借这些鸡、豪猪和竹鼠等,才将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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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我正处在另一个县城楼群的包围之中。或者说,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让我又变成了一棵草,周围壁立着人类追求幸福的奇异玻璃,当它们大面积折射出太阳耀眼的光芒时,我不禁惊叹,我在哪?在这个清晨,在又一家住户装修新房的电钻声中,我陷入对宜良土地上另一棵草的回想。  汤池镇  正如每个人都有一个出生地,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出生在宜良县汤池镇。阳宗海,万佛寺,摆衣河,柳树湾,汤池小学,老爷山,电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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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伏的山峦相依  蜿蜒的公路急旋  当彝山睁开双眼  当脱贫成为刚需  致富致富  我屏息凝神  致敬那所有盐一样的日子  致敬那所有向土地俯下身的人们  ——题记  一、悬崖上的阿角岔  走了那么遠的路  我们去探访当代愚公邹鲁华  越野车翻山越岭  海拔忽高忽低  金沙江沉寂山峰滚浪  行进在险峻与苍茫之间  我思索着阿角岔的容颜  山门打开合闭又现  峭壁挂壁绝壁  想象到的与看到的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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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记郭懿芸,极乐村工作队长、第一书记)  月亮圆的时候  最想念家的人  在哪里?  孩子哭的时候  最想念家的人  在哪里?  看到一对对鸟儿  从山林翩然飞去飞来的时候  最想念家的人在哪里?  梦见最亲的人  皱纹又多了的时候  最想念家的人在哪里?  ……  村里贫困户张成德家大人病死  了  留下两个小孩  该怎么办?  村里有人在外打工受伤回来了  常常半夜打来电话倾诉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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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时间:2019年夏  拍摄地点:古滇王国码头  圆幅型竹子长廊伸向海天一色的远方,两只金色的孔雀,优雅地昂首挺胸,蔚蓝的天空、碧绿的滇池,整个画面恬静,有一种久远但又亲切的静默,这是我们的母亲湖滇池。  码头的建筑、船舶等,都是参照古滇王国出土的文物设计制作。候船大厅是具有历史味道的“长脊短檐”式建筑,古朴、粗犷,远处古滇特色画舫“汉习楼船”停靠在岸边,似郑和宝船停歇在滇池湖畔,蓝天、深黄色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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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视镜  秋日的夜  天边突然烧起一把火  叠在最底层的橘,慢慢晕开  被风撩起的火星子  在短暂中和星辰比肩  趁着火还未灭  周围草木寂静  也许你想再等等山那边赶路的人  可是,一些风景逃跑了  另一些风景正在逃跑的路上  后视镜里再容不下更多一寸的美  老街  月光到达地球表面时  也许先要给这座城池寄来一封请柬  老街昏黄的路灯,事关重要  尽管有些已经快要凋零  关于吃喜酒的诗句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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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已经老去,  在废弃的屋子里,挖土,除草……  陶罐残片在角落,应和着虫鸣。  泥墙不高,葛藤缓缓向前,  狗叫和炊烟爬上李家坪时,  小小的和乐村,俗尘扑鼻。  若有人敲门,我必请他进来,  塞给他一兜豆角茄子,加上几缕夕光。  还未塌败的土灶前,  言语多余,听,火在说话。  冥想  心无挂碍地走在小路上  多么高興,天空这样高远  草叶拂动,如同淌过的溪流  蝉耐心地吟唱  无患子的凉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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