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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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位朋友,她喜欢养花,家里的阳台上、窗台上、客厅里摆满了各种盆花,而且大多是观叶植物,一盆盆生机盎然。只是,她从来不养切花,因为看不得鲜花凋零的模样。她说,好端端开在枝头上的鲜花却被人生生地摘了下来,成了断肢残臂。虽是用水供着,那生命之脉却已被切断,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天天枯萎下去,直至成了残花败叶。可惜的是质本洁来难洁去,免不了落得个被人扔入垃圾箱,“零落成泥碾作尘”的下场。
  其实,世界万物都逃脱不了被遗弃的命运。
  隆冬,天上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蓦然看到一只被丢弃在马路上的手套,它曾经和遗失它的主人形影相随,忠实地为他挡风御寒,如今却被孤独地遗弃在路边,另一只和它朝夕相伴的手套不久也会遭遇和它同样的命运,除了奇迹发生,它们这一对是再也不可能聚首的了。
  当你在街头的垃圾箱畔看到已经被残损得惨不忍睹的人体模特,就会感到人世间所有的美艳都不过是瞬间烟云。
  一只死了的麻雀,横卧在马路中央,小小的身躯,两条细细的腿,可怜楚楚的眼神,活现出生命面对死亡时的孤立无助模样。也许,几分钟之前它还鲜龙活跳地在天地间自由翱翔,只是因为遭遇了某种突如其来的意外,便立时毙命,就像人类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9.11”事件。
  于是,你不得不感叹生命的脆弱。
  曾有一度,我迷恋于照相,每年都要留下一大摞朋友为我拍的照片。我一厢情愿地认为韶华易逝,照片却是永恒的。我的一位朋友却淡淡地说了这么几个字“留不住的”,当时,我不以为然。十几年过去了,岁月毫不留情地销蚀着我的容貌,我对照相的兴趣已从让别人为我拍转为我为别人拍,这时,我才真正明白了朋友这话的深邃含义。因为不久的将来,当我们自己已化为一缕青烟时,那些照片迟早也将随风而去。
  有人说,死亡和太阳一样是不可直视的。然而,即使掉头不去看它,我们仍然知道它的存在,而且离我们并不遥远。一位功成名就的朋友告诉我,他一分钟也不让自己闲下来,因为一闲下来他就会感到莫名的恐惧。听了他的话我很有同感,尽管我功不成名不就,但我也希望生活的每一天都是充实的,每一分钟都不要虚度,心底却很明白这其实是我们试图在逃避什么,所谓的事业心就像绚丽的晚霞般高高地挂在天边,它默默遮盖着我们每个人都不得不奔赴的那个终点。
  以前我常想,世界上的静物比动物活得更长久,比如街道、房子、家具等,它们是不会死的,可是,现在一看,不对了,一些熟悉的街道和房子,不是说没有就没有了?
  如此一想,心中也就释然了。
  [编辑·程小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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