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启功和妻子爱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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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6月30日凌晨2点25分,著名书画家、教育家、国学大师,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启功先生因病在北大医院逝世,享年93岁。
  
  奉母命成婚得知己
  
  启功先生的全名叫爱新觉罗·启功,但他在所有的书画、著作、文章和书信中,从未用过“爱新觉罗”。他诙谐地说:“本人姓启名功字元白,不吃祖宗饭,不当‘八旗子弟’,靠自己的本领谋生。”
  启功1912年7月26日生于北京,他的童年非常坎坷。启功的祖先是雍正的儿子,乾隆的弟弟。但是到了启功的高祖父这一代,家道开始没落。启功1岁丧父,10岁时又失去曾祖父、祖父。因偿还债务,以致无力求学。在曾祖父门生戴遂之的帮助下,他才勉强入校学习。开朗乐观的启功明白自己是彻底“被遗弃的贵族后裔”,那何不隐其姓,先解决生计再图发展?于是他自创“启”姓,自当“始祖”。
  1926年,14岁的启功从北京汇文中学毕业。基于家学的渊源,又得到祖父门生的刻意指点和悉心培养,15岁开始,启功已经在古典诗词和经史辞章方面脱颖而出。由于自幼在祖父的督促下练习书法,功底深厚,启功随后独创了“五三五”不等分结构字体,即“启体”书法。后来,启功的书法成为难得的墨宝。
  20世纪30年代初,启功21岁的时候,母亲克连珍向他提出按清代传统在旗人内部订门亲事。
  启功当时正忙于寻找职业,根本没有结婚成家的念头,就对母亲说:“我现在事业还没个定向,为什么要这么早结婚呢?”母亲说:“你父亲死得早,妈守着你很苦啊,你早结了婚,身边有个人,我也就放心啦!”启功是个很孝顺的儿子,母命难违,他考虑了一下对母亲说:“行啊,人只要妈看着满意就行啦!”
  1932年3月5日,是启功家祭祖的日子。快到中午时,母亲突然对启功说:“姑娘该来了,你到胡同口去接接她。”当时天空飘着绵绵细雨,启功来到胡同口,看见对面林荫小道上,一位女子撑着花雨伞,迈着莲花碎步,正袅袅娜娜地向他这边走来。姑娘不是别人,正是长启功两岁的章宝琛。
  1932年10月,时年21岁的启功和章宝琛举行了简朴的婚礼。
  虽说是新婚燕尔,却实在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因为他们根本不曾恋爱,只见过一两次面。可是,结婚后,启功才渐渐地发现,这位文化不高的妻子竟是一位难得的知己。
  章宝琛个子矮矮的,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样子端庄贤惠,爱穿一件蓝布衣衫,最可爱的是她从不发脾气,她勤劳、善良、贤慧,具有中国妇女传统的美德。启功有时发脾气,她从不言一声,很厚道,什么都能忍受。
  
  叩拜贤妻表感激
  
  自从新媳妇进门,家里的一切大事小事都无须启功操心。早晨一睁眼章宝琛就默默地干活,把一切操持得井井有条。
  母亲和姑姑上了年纪,又常闹病,不免时常发脾气,不管遇上多少委屈的事,章宝琛从来不顶一句嘴,有时实在委屈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掉泪。启功有时在外面碰上不顺心的事,回家来也常冲她发脾气,每次妻子总是不言不语,想吵也吵不起来。
  启功婚后中断学业,到辅仁中学担任了国文教员。可是三年后,他却不幸被解聘了。那时正值1937年北京沦陷时期,启功靠教学馆维持全家五口的生活。
  有一天,启功看见妻子在补一只破了几个洞的袜子,不由心中一片酸楚,他决心多挣点钱。他开始作画卖钱。然而,当他背上画卷准备出门时,又犹豫了。章宝琛理解丈夫,便说:“你只管作画,我上街去卖。”一天傍晚,天突然下起了大雪,启功从教学馆回来,见妻子还没回家,便打着伞去街上接她。章宝琛全身落满了雪花,冻得瑟瑟发抖,启功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见到丈夫,章宝琛挥舞着双手,兴奋地说:“只剩下两幅画没卖了。”
  1938年,博学多才的启功到辅仁大学国文系当上了讲师。
  这年6月,日伪政权成立教育局班子,一个同事拉启功去那里工作,遭到他的严词拒绝。同事不死心,准备说服他的妻子;谁知章宝琛也一口回绝:“我们就是饿死,也不给日本鬼子和汉奸做事!”启功见状感叹连连:“知我者,宝琛也!”
  1949年,启功担任辅仁大学国文系副教授兼北京大学博物馆系教授。三年后,全国高等院校进行院系调整,辅仁大学与北京师范大学合并,启功又担任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教授古典文学。
  1956年,启功的母亲克连珍久病不起,弥留之际,拉着儿媳章宝琛的手说:“我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你就跟我的亲闺女一样。”母亲死后,启功想起妻子日夜侍奉老人的辛劳,想到她深明大义,对自己体贴入微,对她十分感激。他对妻子说:“你跟着我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我应该多受些苦才对得起你。”随后竟忍不住双膝跪下,叩谢贤妻的情深义重。
  
  困境中夫妻共患难
  
  1957年6月,母亲和姑姑相继去世,几乎与此同时,启功被打成右派,到农场进行劳动改造。启功每天从农场回来,就呆呆地坐在窗前一言不发。章宝琛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8月的一天,启功对妻子说:“宝琛,如果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章宝琛听后紧紧抱住丈夫,泣不成声:“启功,那么苦的日子我们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能够难倒我们?如果你走了,我活着还有意思吗?”第二天,章宝琛拉着丈夫来到胡同口,指着一个修鞋的盲人说:“他眼瞎了,腿锯掉了,妻子和女儿又在一次车祸中丧生,他不是也顽强地活下来了吗?”启功的心头顿时荡起一股暖流,妻子几句朴素的话语帮他解开了心头的死结。
  在困难的时候,愈加显出妻子的一颗金子般的心。当启功被莫名其妙地划为“右派”而心灰意冷的时候,妻子学着陈垣校长的样子劝说他埋头写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没人给你出版,总会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1962年,启功重新登上了讲台。1966年“文革”开始,他再次被迫离开讲台,一切公开的读书写作也被迫停止。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启功内心出奇的平静。他想,不让我公开读书写作,我就私下里治学。为了让启功能够专心在家撰写文章,章宝琛天天坐在门口给他望风,一见红卫兵,她就立即咳嗽,启功则马上把纸和笔藏起来。
  “文革”期间,见红卫兵要来抄家,细心的章宝琛偷偷把丈夫宝贵的藏书、书画和文稿用纸包了一层又一层并打上捆,放在一个缸里,在后院的墙角下挖了一个洞,深深地埋进土里。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的,甚至连启功她也没告诉。
  1975年春天,63岁的章宝琛积劳成疾一病不起。躺在病床上,她这才把藏书画、文稿的地方告诉了启功。启功到后院挖啊挖,挖出来打开一看,那些凝聚着多年心血的文稿,被用一层又一层的纸包裹着,一张也没有丢失。
  此时的章宝琛心里惟一的遗憾就是她和丈夫没有孩子,她怕自己走后将来没有人照顾自己的丈夫。
  已经孱弱游丝的章宝琛特地嘱咐启功:“我死了以后,你一定要再找个女人照顾你!”启功听后说:“老朽如斯,哪会有人再跟我?”妻子说:“你如不信,可以赌下输赢账!”启功说:“将来万一你输,赌债怎么偿还?”妻子却说:“自信必赢,且不需还钱!”想到妻已时日不多,启功禁不住失声痛哭……
  尽管启功一再对妻子隐瞒她的病情,聪慧的章宝琛还是从丈夫的神态中看了出来。她有些伤感地说:“启功,我们都结婚43年了,要是能在自己家里住上一天,该多好!”是啊,43年了,他们一直借住在亲戚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启功的一位好友知道后,决定把房子让给他们住。第二天,启功开始打扫房子,他决定马上搬家。傍晚,当他收拾好东西赶到医院,妻子已永远闭上了眼睛……
  妻子走后两个多月,启功搬进了学校分给他的房子,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他怕妻子找不到回家的路,来到妻子坟头,喃喃地说:“宝琛,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你跟我回家吧。”回到家里,启功炒了妻子最爱吃的几个菜,他不停地给妻子碗里夹菜,当妻子碗里的菜多得往桌上掉时,启功趴在桌上哭得不成人样……
  
  心中只有一个她
  
  妻子死后,做媒的人纷纷上门,启功先生不同意,介绍人赶来查看,见是双人床,认为启功肯定有意再娶。启功知道以后,干脆把双人床换成了单人床。
  1978年,文革后落实政策,66岁的启功仍被聘为教授。这一年,启功为自己撰写了轰动文艺界和教育界的《自撰墓志铭》。铭文曰:“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瘫趋左,派曾右。面微圆,皮欠厚。妻已亡,并无后。丧犹新,病照旧。六十六,非不寿。八宝山,渐相凑。计平生,谥曰陋。身与名,一齐臭。”
  1979年,北师大党组织正式为启功平反,宣布“右派”系错划,为他加了一级工资,可他却把这让给了更需要的人。问他有什么意见,启功喟然叹曰:“改与不改,对我都无所谓了。当初知道我被划为‘右派’分子而特别为我揪心的两个人,一个是我恩师陈垣,一个是我妻子,现在,这两个人都不在了……”说到此,启功不禁潸然泪下。老伴除了吃苦受累,提心吊胆,没过一天好日子,今天,终于直起腰来了,而老伴却早已离开了他……
  1981年,中国书法家协会成立,启功被推选为副主席。
  1984年,72岁的启功被聘为博士研究生导师,同时被选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
  1989年,79岁的启功将义卖字画所得163万余元全部捐给了北京师范大学,设立“励耘奖学助学基金”。
  1995年,一位慕名而来的离异女画家登门拜访启功,看到他这种生活现状,红着眼睛说:“启功教授,您太苦了。您需要一个女人好好照顾。”她坚决要求留下来照顾他,陪伴他走完后半生。启功听后明确告诉她:“没有女人能够取代宝琛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转眼妻子已经去世整整30年了,可启功一直过着独身的生活。他不止一次对朋友说:“我这一生有两个恩人,一个是陈垣老师,一个是我的老伴。但他们两个都是为我窝着一口气死去的。老伴在时,连现在看来极普通的要求,我都没能满足她,她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她虽死而无怨,我却心里更加难受。我们是‘有难同当’了,却不能‘有福同享’。”
  尽管启功先生年事已高,可每年清明节,他都坚持去墓地“带”妻子回家,他对身边的亲属说:“要是我走了,就把我与宝琛合葬在一起,我们来生还要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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