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牙套的青蛙王子(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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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我们住在“怪物的家”旅馆
  
  “有了,我们变成两只青蛙去应聘白马王子吧!”我激动地喊道。
  这样,食人妖就不会把我们吃掉了。
  “可、可是,那个丑女人已经二百七十九岁了。我才九岁,我可不想娶一个又丑又凶、吃人不眨眼睛的怪物老太婆当新娘!”跳蚤一世面露难色地说。
  我咯咯地笑了起来:“就是你想娶,人家女方还不一定愿意嫁给你哪!”
  海妖三颗牙也咧开大嘴,“呃呃”地讽刺他:“呃呃,你肯定是坠入情网了!你要是成为了食人妖第7899代国王的女婿,那早晚有一天,你会成为食人妖王国的国王的。呃呃,呃呃,那我们就要跪在地上为你欢呼‘国王万岁,万万岁’了。”
  “呵呵,”跳蚤一世没发火,他羞红了脸,“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有一种预感,我就是食人妖国王女儿的白马王子……”
  “还没有开始摔哪,你怎么知道就是你?”癞蛤蟆抬杠地问。
  “我就是知道!反正不会是你这只癞蛤蟆!”跳蚤一世白了它一眼,不屑一顾地小声嘟囔了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还天鹅呢。”癞蛤蟆一下子听到了,回击他道,“一只丑老鸭吧!”我只好从中劝架:“别争了,快闭上你们的嘴巴吧!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样才能变成两只青蛙。”
  这下这两个打嘴仗的家伙不响了。是呀,变不成青蛙,我们就没有资格参加“摔出一个青蛙王子”淘汰赛,就没有办法溜进食人妖国王女儿的闺房,把水晶球偷出来了。
  所以,当务之急,我们首先要把自己变成青蛙。
  可是这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们决定搁置争吵,先找一个地方睡上一觉。
  这时,从围墙里头传来了钟声,我们惊讶地看到,整个食人妖王国都亮了起来,每一座小房子的尖顶上,都有一粒夜明珠般的宝石在闪闪发光。最亮的,是耸立在小山最高处的一座尖塔,那恐怕就是食人妖国王住的地方吧!
  看到这温馨的亮光,我们不由得想回家了。
  “你们看,那片树林前面有一个小村庄。”眼尖的癞蛤蟆叫了起来。可不是吗,顺着它指的方向一看,咦,真的耶,傍着一条蓝色的小溪,真的有一个小村庄。小村庄不大,十几座石头垒成的白房子紧密地靠在一起。乍看上去,和一般祥和的小村庄没有什么两样。村前的草坡上,有马儿在吃草。冒着炊烟的白房子前面,有一群穿得红红绿绿的小孩在奔跑。
  我真怀疑自己是走进了一个梦境中。这怎么可能呢?这个小村庄距离食人妖王国直线距离不过五百米,要是食人妖真的吃人,不是早就把他们给吃掉了吗?
  住在这个小村庄里的,莫非是一群外形像人,但比食人妖更凶残的怪物?要不他们怎么敢住在食人妖的鼻子底下呢?
  我们提心吊胆地趟过蓝色的小溪,走进了小村庄。
  一个小女孩发现了我们,用双手做喇叭尖声尖气地叫了起来:“看呀,来人啦,是人,不是怪物啊!”她这一喊不要紧,呼啦啦,从四面八方一下子冒出来一百多个大人和小孩,好奇地打量着我们。开始我和跳蚤一世还挺害怕。背靠背,好像包围我们的是一群怪物。但很快,我们就发现他们是一群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目光中透着友善。其中一个长老模样的人告诉我们,他们也是人类,他们的父辈是来自我们那个世界的移民,已经在这个世界居住了好几百年。
  他们像迎接远方来的客人一样,簇拥着我们走进村里。
  一边走,我一边问身边一个牵着一头水牛、脸膛晒得黑黑的中年男人:“你们住在食人妖王国的边上,不怕被它们给吃掉吗?”
  “吃我们?”他开怀大笑,“它们还怕我们把它们给吃掉了呢,你没看它们连白天也大门紧闭吗?”
  “你们吃食人妖?”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那位长老见我一脸的困惑,就对我解释道:“那都是误传!食人妖其实没有传说的那么可怕。一万年前,它们是吃人,到处去猎杀人类。可是后来它们慢慢地进化了,不再吃真正的人类了,它们现在吃想象中的人类。要是饿了,它们就想象出一个人类来。再张开大嘴,狼吞虎咽地把他吃掉……”
  “可是,那不是画饼充饥吗?”我说。跳蚤一世也插嘴说:“就是,要是换成了我,我会越吃越饿的!”
  “这里是一个魔法的大陆,不是你们的那个世界,所以,你不能用你们那个世界的想法,来想象这个世界。”长老捋了捋他那白白的长胡子,继续讲下去,“你想,如果食人妖劣性不改,还天天吃人,那我们不早就被它们吃光了!在怪物大陆,有一条必须遵守的法律,就是各种高等生物之间不得互相残杀。”
  “野兔、野猪什么的算高等生物吗?”我问。我想起来守墙巨人曾经为我们熬了一锅鲜美无比的肉汤。
  “不算。”
  “这只癞蛤蟆呢?”跳蚤一世又拿海妖三颗牙寻开心了,“它在我们那个世界,可是低等生物。”
  “那,”长老连忙制止跳蚤一世道,“可不能这样说!在我们这里,蟾蜍可是一种通灵的高等生物,要是把它惹恼了,会带来电闪雷鸣和灾难的。”
  “你听到了吗?记住,你会倒霉的!”海妖三颗牙冲跳蚤一世咆哮道。
  “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对长老说,“我还以为这个世界有多么可怕呢,原来怪物都不吃人。”
  “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99.9%的怪物都改恶从善不吃人,可是你知道,在任何一个世界,总有那么0.1%或者是0.01%的不法之徒,会趁着月黑风高干出一些违法的勾当。比如,你要是一个人走在山路上,一条喷火龙就可能喷出一团烈焰把你烧焦;你要是睡着了,一个吃梦鬼可能把你连梦一口吞掉;万一哪一天食人妖吃腻了想象中的人类,说不定就会从墙缝里钻出来,逮一个活人尝尝鲜……所以,你们还是要千万小心。”
  被他这么一说,我们三个又哆嗦成了一团。
  这天晚上。我们就住在村口的一个名叫“怪物之家”的小旅馆里。旅馆的老板娘是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婆婆,可是住在小旅馆里的客人就没有那么面目慈祥了。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我们先后碰到了一条喷火龙,三个骨瘦如柴的女巫,一头狮身人面兽,一个嘴歪眼斜的幽灵,三个戴着黑色布头套的小侏儒,七只不死鸟……不过,它们并没有多看我们三个一眼,就连擦肩而过的时候,它们也是目不斜视。可能是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大家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我们身上没带钱,但老婆婆说可以免费招待我们,我们想住几天就住几天,管吃管住,条件就是我们要给她讲讲我们那个世界的故事。
  这天晚上,我们至少口干舌燥地给她讲了一百个故事。但是她最爱听的,还是我们三个来这个世界冒险的故事。
  
  18 歹毒的女巫,请把我们两个人变成一对青蛙吧
  
  第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过去了。
  到了第三天,我们还是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变成一对青蛙。开旅馆的老婆婆听了我们的烦恼,不由得笑逐颜开:“这还不简单,你们早点来问我呀!”她告诉我们,大森林里有一个红眼睛女巫,特别擅长施妖术,一旦有迷路的小孩落到了她的手里,就会被她变成一只青蛙。
  “是吗?这下可有希望了!”我激动得连眼睛都放光了。
  跳蚤一世拉着我的手就要朝森林里跑:“走。去找女巫把 我们变成一对青蛙吧!”
  看我们兴奋成这个样子,老婆婆叹了口气,连连摇头:“唉,你们这两个孩子不是疯了吧,人家别的孩子想躲开女巫还来不及呢,你们还要自己送上门去。”
  可是我们不变成青蛙,就救不了海妖三颗牙啊!
  我们把癞蛤蟆交给老婆婆暂时保管一天,就出发了。
  我们都走出去好远了,老婆婆还对着我们的背影大声叮嘱:“你们可要当心啊,千万别被那个女巫给煮了吃了呀——”
  可惜我们谁也没听见。
  女巫不难找,在森林深处,我们果然找到了那个女巫。
  是女巫,我一眼就认出来她是一个女巫,和格林童话里描写的一模一样。这是一个老女巫,她有多老了呢,我只能说她是老得不能再老了,再老下去,就皱巴成一具木乃伊了。她拄着一根拐杖,又瘦又干瘪,青春在她的身上没有留下一点点痕迹。我看进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真的是血红色的,有一个弯弯尖尖的长鼻子。说起来,女巫真的是一种十分脸谱化的“生物”,不会伪装,她们把所有的邪恶、歹毒和丑陋都给写在自己的那张脸上了。
  她正在那里盖一座糖果屋。
  她用面包做墙壁。用饼干做屋顶,用亮晶晶的糖做窗户。
  不过奇怪的是,她见到我们的时候,没有像童话里的女巫那样喜出望外地喊一声“啊,我的小乖乖,是谁把你们送到这儿来的呢?快进屋里来吧”,然后就把我们带进糖果屋,端来好吃的东西,再用白布铺好两张床……
  相反,她看见我们两个人走近她的糖果屋,厌恶地皱了皱眉头。用恶狠狠的声音叫道:“走开!不要用你们的两只脏手碰我的糖果屋——”
  见我们原地不动,她竟挥舞拐杖来驱赶我们了。
  有这样的女巫吗?
  会不会是我们认错了人,这个张牙舞爪的老太婆子不是女巫呢?童话里的女巫几乎无一例外,看到小孩都应该眼放绿光啊。于是,我站直了,把我所有的礼貌都表现在脸上,用一种怯生生的声音说:“您好,老奶奶,请问您是邪恶的女巫吗?”
  我不知道这句话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她竟抓狂起来:“滚!滚!滚!滚!滚!滚!滚!给我滚——”
  她一口气说出了几十个滚字。
  这时,跳蚤一世从边上闪了过来,一边推我走,一边说:“她哪里是一个女巫,她是一只老猫!你看她那一身皱纹,像不像猫的花纹?你看她那几根快要掉光的眉毛,像不像猫的胡须?你看她那根拐杖,像不像猫的尾巴?”
  你在说什么呀,什么猫不猫的?我盯着他的脸无声地发问。我被他这番话给说糊涂了。他把我推出老远。才冲我眨眨眼睛,悄声耳语道:“我这叫激将法!”
  嘿嘿,他的激将法真是灵。“站住!你们这两个让我作呕的烂菜叶子给我站住——”头脑简单的老女巫果然上当了。
  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后面追了上来,气急败坏地指着跳蚤一世的鼻子尖骂道:“我不是老猫,我是女巫!一个真正的老女巫!你今天竟敢玷污我一个恶名远扬的老女巫的名声,哼哼。”她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怪叫,好像是被一根鱼刺给卡住了。她呻吟了老半天,才恢复了正常:“我以天下所有女巫姐妹的红眼睛发誓,我要把你变成——”
  “把我变成一只青蛙行吗?”跳蚤一世哀求道。
  “还有我!”我也跟着哀求道。
  本来女巫的爪子尖已经放射出一道绿光了。她也许是想把我们变成两块石头,也许是两只小公鸡,也许是两只小鹿……反正不是两只青蛙。为什么呢?你看呀,因为她听到我们这样哀求,一下子愣住了。她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蓝。一会儿红,就像霓虹灯似的变幻个不停。这下她可是遇到难题了,我猜,在她几百年的女巫生涯中,一定是头一次碰到两个男孩子主动要求她把自己变成青蛙,而且不是恳求,是哀求。
  “今天,今天到底是明天还是昨天?今天要是今天。我怎么会遇到两个小病毒……”女巫有点语无伦次了。
  她脸上闪过的最后一种颜色,是黑色。
  哈,黑屏了!我使劲儿用指甲掐自己的大腿,憋住不笑,因为她的那张脸,让我想起中了病毒黑屏的电脑。
  女巫彻底泄气了。她把那只鸡爪子一样皱皱巴巴的手放了下来。我清楚地看到,从食指尖冒出一团小小的、有气无力的小火苗,然后那道绿光就缩了回去。
  一看到她手上的火苗熄灭了,我们两个顿时就发出了悲伤的尖叫。我们一个从左,一个从右,猛地扑了上去。我抱住女巫的左腿,他抱住右腿,我们跪在地上,不让她走,我们哭着喊着哀求她:“求求您老人家了,您是天底下最该扔到炉子里活活烧死,最该装到圆桶里滚下河淹死。最该被乌鸦啄瞎眼睛,最该穿上烧红的鞋子、跳舞跳到死的邪恶老女巫,快点把我们变成一对青蛙吧——”
  我们把能记得住的童话里对女巫的惩罚,全都说了出来,我们是想感动她,我们只有这最后一个机会了。
  老女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啊,百年千年都不会遭遇一次!她真的很感动,我看到她还掏出一块雪白的手绢来擦眼泪。可是,尽管她老泪纵横,最后都哭成了一个泪人,她还是把双腿从我们的手里抽了出来。她弯下腰,替我们两个人擦去泪水,用一种慈爱得不能再慈爱的声音(那一瞬间,我的神情有点恍惚,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奶奶)对我们说:“孩子,好孩子,快起来!女巫奶奶对不起你们,奶奶没有办法把你们两个人变成一对青蛙啊……”
  “你能!童话书里就是这么说的。”跳蚤一世打断了她的话。
  “你可以用魔法啊——”我也不甘心地说。
  “是,我是会魔法,童话书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女巫一边用带刺的一双手摸着我们的脑袋(说心里话,那简直是一种折磨,是一种酷刑,就像一个人用长满了刺的玫瑰枝刮过你的头皮),一边用一种带着歉意的声音说,“可是,奶奶对不起你们。奶奶只能把饱受继母虐待、差一点被毒死、最后被丢弃在大森林里的孩子变成一只青蛙。这是行规,每一个从业的女巫都必须严格地遵守这条行规。所以,你们要是真的想变成一对青蛙,请先回去找一个狠心的继母,让她把你们折磨得死去活来,一次又~次地想害死你们,然后,再来找我吧。奶奶一定会让你们两个小男孩美梦成真的。”说完,她在我们两个人的脸蛋儿上各亲了一口,就又回去盖她的糖果屋了。
  “谢谢女巫奶奶!”我们告别了女巫,走出大森林,回到了村口的那家小旅馆。
  海妖三颗牙见我们没有变成一对青蛙回来,脸上多少有点失望,但我们顾不上跟它解释了。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我们必须找一个心像墨水一样黑,血像冰块一样冷的继母。可是,上哪儿去找这样心黑手辣的继母呢?
  这难不倒我们。
  我和跳蚤一世商量了片刻,决定为我们自己聘用一位临时的继母。我们跟旅馆的老婆婆借来了一张白纸和一支笔,写了一张“诚聘继母”的广告。是我执的笔,我连腹稿都没打。一会儿就写完了。我们家对面那条街的转角上,有一个劳务市场,橱窗里贴的都是这样的广告,我都倒背如流了。
  诚聘继母(钟点工)
  现因业务需要,诚聘继母一名,管吃管住,工资面议。
  凡符合下列条件的继母,请排队报名:
  1、必须是天底下最最狠毒的继母,不能有同情心;
  2、必须残酷地折磨小孩,不给他们吃,不给他们穿。还要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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