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战女孩潘金淑,一张照片改写的人生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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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人都还记得那张震惊世界的照片。照片中,一个赤身裸体的小女孩惊恐地跑出美军用凝固汽油弹造成的火海,她叫潘金淑。如今,这位促使战争结束的小女孩已步入中年,而那让人饱尝痛苦的创伤却一直缠绕着她许多年。现在,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2015年6月,加拿大著名的韦贝尔医生决定用精湛的医术对她进行全新的治疗,这使得潘金淑——这位和平使者再一次引起了世人的关注!而这张照片背后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也随之公之于众……
  一张震惊世界的照片
  这是一张赋予了重要历史意义的珍贵照片。画面上,一群越南孩子被从天而降的燃烧弹吓得四处奔跑,中间那个小姑娘,身上的衣服被烧着了,她不得不脱光衣服,赤身裸体地在路上逃命。她双臂伸开,撕心裂肺,脸上满是恐怖和痛苦。她身后是燃烧的村庄以及手拿武器的士兵。这张名为《战火中的女孩》的照片,成为一个重要的历史瞬间。
  这一切都源于1972年6月8日,越南AF“空中袭击者”轰炸机朝展鹏郊外的高台寺前的居民区投下了凝固汽油和胶化白磷炸弹。而这一幕正好被闻爆炸声迎面而来的美联社记者黄功幼看到了,出于职业本能,他拍下了这一瞬,但人们对这张照片背后所发生的事情却知之甚少。
  照片中的小女孩名叫潘金淑,出生于1963年,当时她只有9岁。这张照片在拍摄之后,美联社曾一度拒绝刊发,理由是潘金淑面对镜头的是正面裸体,这在当时的主流媒体上是不能刊登的。而美国《纽约客》的编辑哈尔却认为,这张照片的历史重要性足以抵消因“正面裸体”带来的发表禁忌。这张照片荣获了“普利策奖”和荷兰世界新闻最佳照片奖。更重要的是,这张照片在美国国内掀起了反战浪潮。
  拍摄这张照片的摄影师黄功幼出生于越南隆安,他的哥哥是美联社记者,1965年在战场上阵亡,后由他的嫂子举荐,黄功幼在16岁那年扛起相机,成为美联社的一名战地摄影师。
  照片抓拍后,狂奔逃命的潘金淑正好跑到黄功幼的身旁,黄功幼见她皮肤都脱落了,就连忙用冷水为她冲洗烧伤部位。同时赶来的电视台工作人员和南越士兵围住了潘金淑,拿出医药箱对她进行了简单的救助。
  接着,黄功幼将小潘金淑和其余的几个孩子载往医院。他在日后接受采访时说,记得当时蜷曲在车板上的潘金淑啜泣着说:“好烫,我要死了。”他一路颠簸,把孩子们送到医院后才回到住处冲洗照片。
  看着那一张张惨烈的照片,黄功幼的心受到猛烈的冲击,这场战争已经夺去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更多人的生活被永远地改变了,其中包括潘金淑。
  照片后痛苦而漫长的煎熬
  在随后的日子里,黄功幼每天都去医院安慰潘金淑几乎精神崩溃的父母。由于潘金淑的身体被燃烧弹严重灼伤,烧伤面积达1/3,在当时的医疗水平下,潘金淑几乎不能存活下来,她一度失去了求生意识,但最终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第二天,黄功幼租了一辆车,把小潘金淑和其他受伤的病人送到了西贡医院,并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储蓄付了医药费。而那时,他本应该返回美国,却继续留了下来。
  在西贡医院,小潘金淑整整躺了14个月,前后一共大大小小动了17次手术。可她的烧伤实在太严重了,尤其是背部、颈部和手臂,它们留下的疤痕和痛苦将伴随她一生。
  与此同时,烈火焚身的潘金淑的那张照片已传遍了全世界,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但没人知道,此时才是她痛苦生活的真正开始。潘金淑开始努力下床,她蹒跚着步履来到医院的花园。看着刺眼的阳光,她立刻就能想起爆炸当天火光冲天的情形。每当那时,潘金淑就会精神崩溃般地感到恐惧。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潘金淑知道了为什么她那么受人关注。一天,她的父母拿出一张报纸给她看。当她看到那张自己赤身裸体,哭喊着狂奔的照片时,潘金淑惊呆了。
  潘金淑的父母告诉她,她成了证明越战残酷的小英雄,全世界都因为她而发起反越战的呼吁。可对于一个只有9岁的小姑娘来说,当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以这种方式暴露在全世界的面前时,她低下了头,只说了一句:“太可怕了。”
  之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潘金淑都不敢相信图片中那个惊恐万状的裸体女孩就是她自己。一天,她生气地对黄功幼说:“你怎么把我拍下来了,它让我感到很难堪。”
  黄功幼对她说:“我不乞求你能原谅我,但我相信你也会认为,每个人都应该看看这张照片。因为它能告诉人们,战争对像你这样的孩子来说,是多么重大的伤害。”
  听了这番话,小潘金淑忽然在一瞬间明白了一件事。将自己受到伤害的样子暴露给世人,并不是出她的丑,而是为了让世界上所有的孩子都能免于遭受战争的痛苦。
  两月后,越战结束了!人们都说,是潘金淑这张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照片改变了越战进程,提前结束了这可怕的一切。这件事也成为了潘金淑生命中的重要转折点。
  潘金淑被越南政府当作美帝国主义罪恶的活标本而树立起来,而这个9岁的小姑娘似乎在一夜之间也变成熟了。
  越战的提前结束,让潘金淑感受到了某种力量让自己支撑下来,她再也不会因为那张照片而感到尴尬,她相信每个人都能从那张照片上体会到战争的残酷。虽然身体仍然忍受着同龄孩子难以想象的创痛,但小潘金淑已然成为一个战胜困难的小英雄,她懂得了生命的价值,决定勇敢地活下去。
  人间大爱带来的回报
  越战结束后不久,黄功幼也回到了美国。但他没有和小潘金淑中断联系,一直用英文和越南语给她写信,鼓励她努力学习。黄功幼还常常给潘金淑寄文具和书籍、词典等。
  然而,要想完全恢复到健康是非常困难的。在艰苦的康复训练中,潘金淑不仅要忍受疤痕的疼痛,还要忍耐心理的折磨。她必须不断告诉自己:“我可以。”
  很快,潘金淑就长成一个20岁的大姑娘了。可是,由于大面积的伤口,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季,她也只能穿着长袖衫,她不能穿裙子,必须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能爱美,那就发奋读书。潘金淑在黄功幼的鼓励下努力考取了一所医学院。大学毕业时,她向越南最高当局申请出国留学,在获得批准后,潘金淑去了古巴。   在奔放的古巴,潘金淑的心情逐渐开朗起来。大家都很尊敬她,也不会对她投入过多的眼光。潘金淑努力学习,在那儿认识了自己的丈夫裴辉全,他是一个忠厚、老实、善良的男人。相处两年后,潘金淑和他结为夫妇。他没有嫌弃潘金淑身体上的疤痕,反而用全力去呵护她的自尊心,并给了她一个女人应该拥有的幸福与圆满。在她和丈夫的蜜月途中,他们到了加拿大,随后他们一起移居到了美国。
  在美国生活,完全是另一番天地。然而西方新的,富裕的生活却无法消除战争给她带来的痛苦。除了日积月累的肉体的疼痛,心灵的创伤依然伴随着潘金淑。
  在丈夫的帮助下,潘金淑努力学习,坚定地和几十年的噩梦做斗争。特别是学习消除心中的仇恨与哀怨,学会宽恕:宽恕这场战争,宽恕那天向她投下了燃烧弹的美军飞行员。
  她被联合国任命为和平大使,风雨无阻地在世界各地奔走。尽管潘金淑收入有限,但她身为联合国的亲善大使,专门为世界上被虐待、被强暴和挨饿的孩子奔走。在此之前,她以自己的姓氏在芝加哥发起成立了一个“潘氏基金会”(Kim Foundation)用以帮助那些在战争中无辜受害的平民和儿童,她表示救助这些孩子将是她此生的重要事业。
  一次,在美国越战纪念碑前,潘金淑正向数千名参加过那场战争,伤害过她和她的同胞的退伍老兵发表演说。她说:
  “我就是那个在汽油燃烧弹的大火中奔跑逃命的小女孩。如果我可以和那个投下了炸弹的飞行员面对面地对话,我会告诉他,我们不能够改变历史,但是我们尝试着促进将来的和平。由于我的烧伤,我从没有想到我能够结婚并拥有孩子,但是现在我有一个快乐的家庭。”
  这时候,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情绪激动地表示无论如何要和潘金淑谈一谈。这个人叫约翰·普拉默,越战美军直升机飞行员。“那个人是我。”他向潘金淑承认,那个下令向她的村庄投掷燃烧弹的人就是他,那一年他24岁。他痛哭失声,走向讲台向潘金淑忏悔:“对不起!”而潘金淑抱着这个泣不成声的大男人,安慰说:“我原谅你……”
  这一幕感动了无数人,同在美国洛杉矶生活的黄功幼对潘金淑说:“你真了不起!”潘金淑说:“谢谢你拍下了我,让世界从此少了战乱,多了一些对人性美好的向往。”
  将潘金淑视为女儿的黄功幼一直在背后支持着潘金淑,陪伴着她,而让他更担心的是潘金淑的身体上的那些伤疤。
  因为在越战结束十年后,他曾再次访问越南,他看见其他像潘金淑一样的燃烧弹受伤者,以及因橙剂(美军于越战中使用的一种落叶剂)影响而残疾的儿童。他担心,这些伤害也一样会伴随潘金淑一生。黄幼公担心治疗开始得太迟,他希望在潘金淑18岁或20岁时就获得治疗,但这种战争所带来的创痛,通过目前的医疗水平,几乎无法痊愈。
  2015年5月,黄功幼找到了加拿大的一位名为韦贝尔的医生,她以特殊激光治疗烧伤已经有10年的经验了。她对黄功幼说,通常的激光治疗会有温度的局限性,因为医疗界担心激光的灼热会加重烧伤的伤疤,带来新的创面。但她认为,用激光加温让皮肤到达沸点,能使伤疤组织蒸发,让新的健康皮肤在原处新生。这也会在皮肤上生成微小孔洞,使生成胶原蛋白的药物可以深入皮肤里层。
  这种背道而驰的医疗方式遭到许多医生的反对,但韦贝尔医术高明,已经为许多患者带来了福音。
  韦贝尔说,凝固汽油弹与一般外火烧伤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是胶状,因此火会黏在受害者身上,烧灼更长时间。这也是潘金淑烧伤深至真皮层的原因。她的伤疤组织比一般皮肤厚上四倍。所以完全可以用这种激光治疗术。
  当韦贝尔得知黄功幼所要带来的病人是潘金淑时,感到十分震动。通常这种特殊的激光治疗每次需要1500-2000美元,但韦贝尔愿意免费为潘金淑治疗。
  她激动地说:“潘金淑女士是战争受害孩童的象征人物,我希望可以略尽心力,减轻她的疼痛。”而她的父亲曾在美国大学听过潘金淑演说,当全家人得知潘金淑将成为他们的患者时,都感到非常自豪。
  2015年6月,除了丈夫裴辉全,黄功幼也陪伴潘金淑参加激光疗程。潘金淑唤他为“幼叔叔”。她对亲朋们说:“幼叔叔自始至终都在我的身边。他拍下我当时受伤时的照片后,把我送到了医院,如今也在这里陪伴我走入下一段新的旅程。”
  在未来的八九个月时间里,潘金淑将在韦贝尔的医院接受大约七次治疗。潘金淑认为这比起她年轻时接受的其它治疗,已容易忍受得多了。现在,治疗数周后,金淑的伤疤已经开始紧实、发痒,但她十分期待后续疗程,“这可能会花上一年,但我心怀感激。”
  编辑/征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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