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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相识在《故土》
我和我的妻子王丹慧,从相识到恋爱结婚,纯属偶然。我从广州美院毕业后,被分到长沙市群艺馆搞美术设计,当时群艺馆办了少儿美术班,我又负责对那些孩子进行绘画指导。当时,我已28岁,算是大龄青年了,但忙于事业的我,却在爱情的道路上没有半点起色。
那时,我与朋友们举办了一个画展,取名叫“磊石画展”。“磊石”就是我们要求每个画家都把各自认为优秀的作品奉献出来,集中到一块展出。那次画展办得很有特色,吸引了一大批绘画爱好者前来参观、摹模、学习。丹慧也来看了我们的画展。当时,我一见她,就像见到了一位美丽的天使,心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朦胧感觉。那天,她穿着一件白底蓝花连衣裙,修长窈窕的身段,犹如出水芙蓉。加上她那高雅、大方的气质,把我们的目光都吸引住了。她在一位同事的陪同下,慢慢地浏览了我们的画作。当时,我发现她在我的一幅题为《故土》的画前停住了脚步,看了一会儿,她对她同事说:“你看,这幅画的意境多好啊,我为她作首诗吧!”于是,她轻轻吟了起来。当时,我在后面听着从丹慧口中吟出的诗时,连呼“好诗!好诗!”丹慧吃惊地回过头来,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画上旁边我的照片和简介,便说:“你就是这画的作者李自健啊!”她见我懂诗,便与我交谈了一会儿。当时,我从她口中仅仅得知,她叫王丹慧。那天,我不知她对我印象怎样,但王丹慧这个名字我却牢牢地记住了。
也许我和丹慧是天生有缘。我的小妹李赛君和丹慧的姐夫刚好同在湖南省木偶剧团工作,是同事。这以前,我小妹经常在同事面前,提起我这个画家哥哥。我也曾去我小妹的单位玩过,无形中给大家留下了印象,特别是丹慧的姐夫,对我印象更深,因为他曾经也是一个绘画爱好者。
那天,丹慧看过画展回到家,很兴奋地给她的姐夫谈起了我们的画展,也对我的画赞不绝口。于是,她姐夫也高兴地谈起了我,说:“你说的是那个李自健啊,那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好青年,大学期间,就有多幅画入选全国美展,有的还在国外展出呢。”当时,丹慧惊讶地问她姐夫:“你怎么这样了解他。”他姐夫神秘地告诉她:“李自健的妹妹李赛君与我就在同一个剧团。”从此,我和丹慧在我小妹和她姐夫之间的谈话中,相互间就有了更间接的认识。
一天,小妹李赛君便带着丹慧来我的画室看我作画。当时,我一见丹慧,高兴极了,便冒昧地向丹慧提出,能否做我的模特,为她画张像。丹慧欣然应允。那天,她自始至终以一种欢快的心态,在我的画架前坐了2个小时,等我大功告成后,丹慧跑过来,一见我的画,便高兴地说:“这是我吗?你把我画得太美了。”我见丹慧喜欢,便签名送给了她。
为了报答丹慧义务当了一回模特,我请她到一家餐馆吃饭。我们边吃边谈,我从中了解到丹慧是一位诗人,当时尽管她只有19岁,但却出了自己的诗集,在长沙城里也算得上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年轻诗人了。丹慧也静静地听我讲我的童年生活。听着听着,她竟不由自主地掏出了手绢,她为我家相濡以沫、兄弟姐妹相依为命的童年往事,感动得热泪盈眶。
自此,我便经常邀请丹慧到我的画室做模特,空闲时,我们也到外面走走,在一起谈艺术、谈人生,同时也谈些轻松的话题,讲一些开心的故事。渐渐地,相互间有了一种互相崇拜、互相依赖的感觉,两人的感情日渐升华。
“我比你大9岁,家中兄妹多,家庭条件不好。”当我与丹慧正式确定恋爱关系时,我沉重地向她提出这个问题,要她好好考虑考虑。然而丹慧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哭了,说:“我要的就是你这个人,我欣赏的就是你对艺术的一股锲而不舍的精神,还有你的才气。我想年龄、家庭好坏并不是我们恋爱的障碍吧!”
但是,丹慧的父母知道后,却极力反对,他父母郑重地对丹慧说:“现在谈恋爱为时太早,搞艺术的爱情总是虚幻的,不足以托付终身,何况那个李自健比你大9岁,你们年龄相差太悬殊了,结合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当时,丹慧一听这话,十分激动,大声回敬:“鲁迅和许广平,孙中山与宋庆龄,年龄相差那么大,可他们照样过得很幸福。”
丹慧父母坚持反对,从此不准丹慧与我见面。但任性的丹慧依然与我暗暗地约会,我们双双相依,双双相偎,湘江之滨,岳麓山下,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但是面对家庭的压力,我和丹慧也曾动摇过,然而在决定分手的那一刻,我俩竟泪流满面,实在难舍难分了。我紧握丹慧的手说:“丹慧,我一定努力奋斗,为我们的爱情创造辉煌。”丹慧含泪点了点头。从此,我俩相互鼓励,虽与丹慧见面的次数少了,但各自的心贴得更近了。我全身心投入创作中,获了不少全国大奖。丹慧则参加函大自学英语,后又进湖南师大深造。各自在事业上都有了长足的长进。丹慧的父母也不再反对我们。1984年,年近30岁的我,终于与丹慧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爱的杰作《孕中妻》
婚后的生活是甜蜜而又幸福的。我把全身心都投入绘画中,力求寻找一条属于自己的艺术之路。丹慧极力支持我,把家里的一切全部承担着,并抽空为我的作品配诗、取题。应该说,这段时间是我提高绘画功力和艺术修养、形成个人风格、丰富自身文化底蕴及审美情趣的黄金期。那时,我和丹慧的工资不是很高,我还要支援家里,但丹慧从不说二话。有了丹慧的支持,其间,我多次深入广阔农村和西藏高原采风,从普通民众的质朴生活中汲取养料,寻找创作源泉。1986年,我的三幅作品入选中国当代造型艺术展送加拿大参加展出,获得好评。当时,我还不满足,始终在寻找一种新的突破口。1987年,十月怀胎的丹慧面临一朝分娩。已习惯于做我模特的丹慧,一天不经意地对我说:“自健,人家说,怀孕的少妇很难看,你看我这怀孕的样子漂亮吗?能不能把我这个‘丑’模样画出来呢?”当时,我很吃惊地看着丹慧,突然心生灵感,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怀孕的这种姿态,不就是人世间母亲孕着生命最伟大和高贵的美吗?我立即支好画架,10天时间,一幅题为《孕中妻》的油画完成了。
丹慧看了这幅画后,既感惊奇,又受感动。她即兴配诗一首:
最后的那朵/微微雨中/月光雨中/徐徐开落的莲
在水莲中/你恬恬的浅眠/在月光中/你幽幽的缠绵
那夜的莲/在你的梦里留下怯怯的花蕊/那夜的你/和莲花一起融融的深睡
白莲孕育/第一枝花蕾/你在孕育中/有疏疏的轻泪/细细的快慰
最后一朵莲中朦朦的脸/最后那朵微微雨中的莲
1988年10月,寻求出国发展的我,被美国麻省艺术学院研究生部录取,可当我拿到通知时,我又犹豫不决。那时,我的大女儿小涵才刚满1岁,加上几年到西藏、云贵高原等地采风,花费不少,家中没有多少积蓄,心想,出国的事等过几年再说。但丹慧却极力支持着我,说:“自健,不要放弃机会啊!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于是,她东奔西走,为我筹措一切出国费用,我的兄弟姐妹也慷慨解囊。
办好签证后,10月6日,我便飞越太平洋,踏上了美洲大陆。这时,我和丹慧已是天各一方。丹慧在家默默地承担着一切。她既要抚养小孩,又要上班,晚上还要到夜大学习英语。然而,我初到国外的日子也不好过,在旧金山,去取行李,发现自己带去的两只旅行箱迟迟未到,里面装有500美元,以及录取通知书,颜料、画笔和部分作品。无奈,我只好改飞洛杉矶,在一筹莫展之时,朋友建议我去为移民开办的语言学校试试。当时,接待我的是一个怀有身孕的美国女教师,我递上签有我名的《孕中妻》明信片,女教师被《孕中妻》的油画所打动。在她的帮助下,校方不顾本校不向留学生开放的规定破例录取了我。这段时间,我在国外边学习,边作画,虽然与丹慧天各一方,但我们的心贴得更近更紧,为了节省费用,我们很少打电话,但每个星期都要写一封信,互相倾吐思念之情。
几经努力,我在美国洛杉矶站稳了脚跟。1990年10月,丹慧在国内办好去洛杉矶与我团聚的签证。但是,就在她带着女儿飞抵洛杉矶的第二天,与我签约的画廊毁约了。我们的生活陷入了困境。
丹慧不想让我受过多的劳累,想到外面去寻些事做,但我没有同意。在国内已出版多部诗集的丹慧只好放弃自己的理想,在家默默地支持我。当我画画时,她帮我打下手,除了给我的画配诗、取题,同时还兼作我的翻译,帮助英语基础不是很好的我与外国人沟通。渐渐地我在当地有了名气,还成了加州州务卿家里的座上宾。
1991年4月,我准备到美国著名的西来诗展厅办展览,与国际佛光会世界总会会长、台湾著名高僧星云大师巧遇,从而使我的命运出现大的转机。
那天,当我掏出那张《孕中妻》明信片,递给星云大师时,大师惊叹不已,“你就是《孕中妻》的作者李自健?我正在四处寻找你呢!”原来,大师在洛杉矶举行一次妇女法座时,路经会堂走廊,突然便被挂在走廊上的油画《孕中妻》所吸引,他悟出:画中怀孕的女人恬静优雅,充满幸福的形态,这不正是人世间一种最真、最善、最美的期待吗?于是,他记住了画中李自健的签名,并四处托人打听作者的下落。没想到,竟在这里意外相遇。星云大师当即邀请我到他的寺里别墅静心创作,并付优厚酬金。当星云大师得知我在这之前,仅以画肖像为生时,大师连呼可惜:“你不该为生存而画画,如果你的才能只是用于画肖像,不是太可惜吗?”于是,大师交给我一个任务:在一年之内,完成100幅画,由大师全部买下,用作信徒展览。
一年之内,完成100幅油画,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有时,完成一幅作品,光是拍照片就要好十几卷胶卷,作品反复修改的次数更是不可胜数。其时,丹慧正怀着我的第二个孩子。但是,她和已三岁半的女儿还是我最好的模特。每天,我总要工作到深夜,在我的画笔下,那些褪色的童年故事又清晰地浮现眼前。半年时间,我便创作了以《孕中妻》为代表的母女系列,以故乡红花被为主题的湘西南风土人情系列,以黄土高原人物为母体的乡土系列,以美国流浪生活为原型的流浪人系列,计50多幅作品。星云大师看过这些作品后,啧啧赞叹。 世界政要瞩目的“环球巡展”
1992年底,我着手策划环球巡回画展。事前,我对丹慧说:“搞环球巡回画展,既要花时间,又要花精力,说不定还要耗尽我们这几年来的积蓄,但作为中国人,我要让世界了解中国,知道我们中国是一个人性美好的国度。”丹慧一听,当即就回答我:“自健,我完全支持你,因为我也是中国人嘛!”
在丹慧的支持下,“人性与爱”环球巡回展的序幕正式拉开了。先后在柏林、巴黎、伦敦的展出,震撼了整个欧洲。在德国展出后,艺术世界文化馆馆长艾伯博士在感谢信中这样写道:“我们十分荣幸在本年5月10日至6月19日能够展出李自健先生的油画,李的作品在本馆前厅展出期间,吸引了观众25000多人,其作品丰富的表达力量及活泼的生活表现,深深触动人心,博得各地来访观众一致赞赏。”
1993年10月,环球巡回展移师台北市立美术馆,90岁高龄的张学良将军,特意坐着轮椅前去观看。
1996年,在马来西亚展出时,马来西亚首相马哈蒂尔用重金收藏我的油画作品《青青草》,并把我和丹慧接到首相府,为他画了一幅肖像,他说:“你的作品,是我见过所有作品中最好的。”
环球巡回展无论是在新加坡、泰国、香港、澳大利亚,还是在巴西、南非、加拿大,总是能引起轰动,参观者络绎不绝,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从而在世界各地掀起了一股中国乡土风情文化的热潮。
1997年6月上旬,环球巡回到纽约的联合国总部中央大厅展出,这是联合国成立以来举办的最受欢迎的一次画展。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看过画后十分高兴,当即留言,并诚挚地邀请我为他画一幅肖像,以便卸任之时如历届的秘书长一样永久悬挂于联合国总部大厦。画完成后,安南秘书长非常满意,专门在纽约最好的皇朝饭店宴请我和丹慧。
8年环球巡回展,我们没有要过别人一分钱赞助,全凭以前卖画的一些积蓄。平时,我和丹慧在生活上都很节俭,从不乱花一分钱,我出身贫苦,深知穷苦人家孩子的艰辛,在丹慧支持下,除了一些大的赞助外,还为国内100多名失学儿童捐赠了九年义务教育学费。这事还得到过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的好评。为节省费用,我们每到一地巡展,都是自己张罗布置场景,丹慧更是身兼数职,既是我的秘书,又是我的翻译、经纪人。
8年环球巡回展成功结束,我最想说的一句话就是,如果没有丹慧的支持,就没有今天我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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