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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贫穷的兄弟桑生活在美丽的南美洲。在彩蝶飞舞河杈交错的阿根廷平原,我的兄弟桑光着膀子,穿着一条肮的短裤,弓身劳作在一望无际的蔗田或者橡胶园里。这些年里,我常常梦见他,梦里,一个个粗硕苗长的蔗竿向我飞来。那些红润流蜜的蔗杆在我身边堆积如山,我笑着,流着口水喃喃自语。桑坐在我身边,使劲弄醒我,将一段段美丽的蔗杆坚决塞到我手里。兄弟夸张地向我炫耀他挣的钱和他的快乐,而我不留神看到:他一双龟裂的手背正殷殷流着血……
然后,我醒了。
桑出生在河南兰考,在兰考县第二中学,我们一同度过三年同学生涯。
桑是怎样看上琴的,没有人知道。琴不美丽,也不温柔,有的只是城市生活环境中过早的成熟和功利。为着朋友圣洁的感情和庄严的付出起誓,我不能再说琴的坏话了。结果是,在1983年的夏天,桑疯狂地爱上了琴,并发誓终生给她幸福。但桑的学习一落千丈,自然,桑考大学做一个国家干部的梦断了。面对农村灰黄的土屋,他实在不敢想像就这样迎娶他梦中的新娘,于是,他开始了艰硬的奋斗。
桑第一次悲壮的博斗是种塑料大棚。回到农村后的第一年,桑到处举债,借2万元盖起了五亩地的塑料大棚。不料,1984年夏天,一场百年不遇的冰雹把桑的致富梦砸得稀烂。砸的稀烂的不仅仅是梦,此后三年,桑一直睡在千里之外城市的工地,一边躲债,一边为多积攒几个钱还上家乡的兄弟乡亲们2万元钱。2万元是多大的一个数目呢?1984年的兰考农村,人均收入不足200元,也就是说,桑和他的父母不吃不喝,也要10年才可以还上这笔债。
好多年后,一天,桑开着一辆手扶拖拉机到城市找我。他兴奋地告诉我,他终于还完了债。现在正搞运输挣钱。他扳着手指头给我算:只要二年,他就可以盖起三间瓦房,还会有几万元存款。那时,他就可以漂漂亮亮地把琴娶回家。
桑说这话时是一个月光皎皎的晚上,我和他坐在城市一角的山坡上。我忽然问:桑,你拉过琴的手吗?桑的脸忽然红了,半天,他低着头说:
“没有。”
我苦笑了,望着桑坚贞的背影。
桑第二天为着我对他感情的不理解伤感地结束了兄弟的晤谈。望着他一步步淡出我眼睛的身影我真的想大哭一场。我想,我只有祝福他了!但不久,恶讯传来,桑的车翻在一个煤矿的山沟里。
又是三年,我没有听到桑的确切消息。流传,桑在北京拾破烂赚钱;流传,桑在山西大同一个煤矿里挖煤;流传,桑在兰州一家钢铁厂做炉工;流传,桑在新疆包了一块地种棉花……
感谢,1996年的春天,我接到了桑的信。信是从广州寄来的。桑说,我收到他的信时,他已经漂在浩瀚的太平洋上。他说,多年来的折腾,他实在对自己太失望。现在,他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凭借,可以出卖了。他只有用自己的生命做最后一博,他用了3万元,买通蛇头,希望到美丽的南美洲用血汗换点钱来迎娶自己的爱情!
桑在信中反复对我说:他爱琴,真的!
桑在信中敬重地告诉我:他爱琴,虽然10年来琴从来没有给他约定和期许,但他爱她,这已让他感到无比的幸福与满足!
桑激动地问我:“真正的爱情需要承诺和期许吗?”
我知道,桑在责备我。这么多年了,桑仍然为我不理解他的感情而痛苦。读着这封信我痛苦万分,桑可是我最好的兄弟呀,我都不理解他,又有谁能理解他呢?可是,看法可以因兄弟而改变吗?我又怎能欺骗我的兄弟?望着南面飘忽的白云,我的心情沉重得足以拧下水来。
原谅我吧,桑,兄弟!
又是一段悠长的岁月。我流落到南美洲的兄弟桑没有丝毫音信。从广播和报纸里我知道,那些漂流在大洋里的小船,因为偷渡而染上耻辱,船和偷渡客因而见不得阳光,黑夜便凭此疯狂嗜血。可是,我真的不相信,这噩运会让我的兄弟桑碰上。至少,为了兄弟纯洁的爱情,至少,上帝会庇护兄弟圣洁的爱情!!!
我的兄弟桑劳作在南美美丽的蔗田里。在万里之外,想到琴,我猜,他就会折一断甘蔗吃上几口。那种甜,无与伦比。他攒了许多钱,这些钱,是给已经下岗的琴准备的。虽然琴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为了虚荣的生活在一个歌厅坐台,但是我的兄弟依然爱她。只要兄弟攒够了钱,他就会回来;只要他回来,他就会第一个走向琴,告诉她:琴,我爱你!
(杨军瑶摘自《华夏时报》)
然后,我醒了。
桑出生在河南兰考,在兰考县第二中学,我们一同度过三年同学生涯。
桑是怎样看上琴的,没有人知道。琴不美丽,也不温柔,有的只是城市生活环境中过早的成熟和功利。为着朋友圣洁的感情和庄严的付出起誓,我不能再说琴的坏话了。结果是,在1983年的夏天,桑疯狂地爱上了琴,并发誓终生给她幸福。但桑的学习一落千丈,自然,桑考大学做一个国家干部的梦断了。面对农村灰黄的土屋,他实在不敢想像就这样迎娶他梦中的新娘,于是,他开始了艰硬的奋斗。
桑第一次悲壮的博斗是种塑料大棚。回到农村后的第一年,桑到处举债,借2万元盖起了五亩地的塑料大棚。不料,1984年夏天,一场百年不遇的冰雹把桑的致富梦砸得稀烂。砸的稀烂的不仅仅是梦,此后三年,桑一直睡在千里之外城市的工地,一边躲债,一边为多积攒几个钱还上家乡的兄弟乡亲们2万元钱。2万元是多大的一个数目呢?1984年的兰考农村,人均收入不足200元,也就是说,桑和他的父母不吃不喝,也要10年才可以还上这笔债。
好多年后,一天,桑开着一辆手扶拖拉机到城市找我。他兴奋地告诉我,他终于还完了债。现在正搞运输挣钱。他扳着手指头给我算:只要二年,他就可以盖起三间瓦房,还会有几万元存款。那时,他就可以漂漂亮亮地把琴娶回家。
桑说这话时是一个月光皎皎的晚上,我和他坐在城市一角的山坡上。我忽然问:桑,你拉过琴的手吗?桑的脸忽然红了,半天,他低着头说:
“没有。”
我苦笑了,望着桑坚贞的背影。
桑第二天为着我对他感情的不理解伤感地结束了兄弟的晤谈。望着他一步步淡出我眼睛的身影我真的想大哭一场。我想,我只有祝福他了!但不久,恶讯传来,桑的车翻在一个煤矿的山沟里。
又是三年,我没有听到桑的确切消息。流传,桑在北京拾破烂赚钱;流传,桑在山西大同一个煤矿里挖煤;流传,桑在兰州一家钢铁厂做炉工;流传,桑在新疆包了一块地种棉花……
感谢,1996年的春天,我接到了桑的信。信是从广州寄来的。桑说,我收到他的信时,他已经漂在浩瀚的太平洋上。他说,多年来的折腾,他实在对自己太失望。现在,他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凭借,可以出卖了。他只有用自己的生命做最后一博,他用了3万元,买通蛇头,希望到美丽的南美洲用血汗换点钱来迎娶自己的爱情!
桑在信中反复对我说:他爱琴,真的!
桑在信中敬重地告诉我:他爱琴,虽然10年来琴从来没有给他约定和期许,但他爱她,这已让他感到无比的幸福与满足!
桑激动地问我:“真正的爱情需要承诺和期许吗?”
我知道,桑在责备我。这么多年了,桑仍然为我不理解他的感情而痛苦。读着这封信我痛苦万分,桑可是我最好的兄弟呀,我都不理解他,又有谁能理解他呢?可是,看法可以因兄弟而改变吗?我又怎能欺骗我的兄弟?望着南面飘忽的白云,我的心情沉重得足以拧下水来。
原谅我吧,桑,兄弟!
又是一段悠长的岁月。我流落到南美洲的兄弟桑没有丝毫音信。从广播和报纸里我知道,那些漂流在大洋里的小船,因为偷渡而染上耻辱,船和偷渡客因而见不得阳光,黑夜便凭此疯狂嗜血。可是,我真的不相信,这噩运会让我的兄弟桑碰上。至少,为了兄弟纯洁的爱情,至少,上帝会庇护兄弟圣洁的爱情!!!
我的兄弟桑劳作在南美美丽的蔗田里。在万里之外,想到琴,我猜,他就会折一断甘蔗吃上几口。那种甜,无与伦比。他攒了许多钱,这些钱,是给已经下岗的琴准备的。虽然琴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为了虚荣的生活在一个歌厅坐台,但是我的兄弟依然爱她。只要兄弟攒够了钱,他就会回来;只要他回来,他就会第一个走向琴,告诉她:琴,我爱你!
(杨军瑶摘自《华夏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