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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电影《马背上的法庭》讲述了在云南西北的红土地上,五十几岁的法官老冯,即将因政策变动而离开工作岗位的摩梭族书记员杨阿姨,第一次下乡参加马背法庭的彝族大学生阿洛一起解决当地法律纠纷的故事。在解决纠纷的过程中,法官老冯用了一系列看似不符合法律规定的处理方式,引起了年轻大学生阿洛的不解与责难。但事实上,老冯并非不懂法律而胡乱断案,而是通过自己多年的经验形成了一套适合于这个地区的独特的审案方式,让国家法与习惯法达到了一个让法律人与当地人都能够接受的平衡点。电影最后老冯堕崖,也就预示着继续法治的任务落到了阿洛的身上。阿洛有着彝族人的血统,懂得当地族人的“游戏规则”;有着正规大学法学院的教育背景,熟悉系统的法律法规,因此法治能够在蜿蜒中走得更远。
【关键词】 《马背上的法庭》;法治;国家法;习惯法
中图分类号: D915
零零散散地看完了《马背上的法庭》,心情有些许复杂。那匹消失在夜幕中形单影只的老马,那首凄凉的摩梭族曲调,让我陷在故事中久久未能自拔。老冯牺牲了家庭与生命,杨阿姨牺牲了青春与“阿注”,阿洛牺牲了理想与被亲人认可的婚姻,三人的牺牲都为影片一次又一次地加重了悲剧色彩。纵使不符合大众的期待,但悲剧往往使人铭记,让人觉得深刻,并能够在泪水背后思考更多。透过悲剧看到希望,也许是每个对世间事物仍抱有幻想的人的本能。所以,在三个主人翁不同的牺牲背后,我似乎也看到了那片贫瘠的红土地上法治蔓延的希望。
妯娌之间因为一个二块五的菜坛子的归属弄到彼此翻脸、因为一家人的猪拱了另一家人的罐罐山而险些造成两家人的械斗、家里最值钱的小猪也不够清偿债务、不听劝说不认判决离婚后仍然霸占着男方的房子不走撒泼还哭天抢地、马和国徽被盗又失而复得、过界牛羊一律宰杀,这一出出看似滑稽的闹剧,实质都能找到其产生及存在的根源,那就是贫穷。贫穷让那些人们原始、无知,而原始与无知又让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风俗、习惯、长老便是判断是非的标准。也许“无知”这个词有失偏颇,因为它仅仅是像我这种自认为不是无知的人给生活方式(抑或说是生存方式)和价值观异于自己的人自私的扣上的一顶帽子。他们从没有真正明白“法官”的二字的内涵,因为在他们眼里法官就是“穿制服的人”,那我们就更不能奢望他们能明白法律、民主、人权、法治。没有民主、人权,他们照样平静地生活了几百年;没有法律认可的红本子,他们照样通过走婚这种形式延续了爱情繁衍了后代;没有代表国家侦查权力的公安机关的介入,他们也照样惩罚了盗贼并且找回了失马与国徽。这便是那片土地上人们定纷止争的方式,无谓对错。并不能说它与现代文明社会的法治观念背道而驰,而恰当地形容应该是“并行不悖”。
话虽如此,却不能忽略掉影片中某些小细节,在这个地域的边陲,法治并非无迹可寻。端正的国徽、法官和书记员笔挺的制服、各就各位的牌子,都俨然一副标准的法庭模式;只有法官老冯能够牵走被告家的猪仔,我们可以隐约窥视到这是村民对法官这一职业的敬重,贪婪地讲,这是对法律的敬重(虽然他们或许并不真正了解法律是什么、法律有哪些规定);阿洛的岳父在与他人理论的时候说道:“冯法官在这里,冯法官最讲道理了”,也能看出法官在他们心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法治的萌芽源于法官地位的被尊敬,而被尊敬的地位无疑是老冯三十年来牵着马匹翻山越岭用国家法律的威慑力捍卫来的。“你以为我没上过大学噶?”老冯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对阿洛说。老冯并非不懂国家法,并非不会用符合法律规定的程序判案与执行。杨阿姨的那句“阿洛好像你年轻的时候”,我们可以想象出三十年前,老冯第一次走进大山,他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文化青年,有知识有理想有抱负,他也曾幻想着用自己的法律知识来解决这座大山里的各种纠纷。然而,难以想象的贫困与千百年形成的风俗习惯磨平了他的棱角,老冯在看似妥协的外表下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一种处理案件的方式。这种方式并不能用现代法制的视角去评断,因为它已经被深深地打上了地区的烙印。国家法在与习惯法的磨合中成长、蔓延,这是老冯对法的正确解读,对法的尊敬,与对自身尊严的捍卫!正是在这两种法的磨合中,也使这里的人们逐步开始了解到除了风俗习惯和长老,还有另一种事物可以解决纠纷。从影片中我们也可以发现村民们还处在一种矛盾的状态中,一方面对法官尊敬,愿意出庭参与诉讼,一方面又用风俗习惯抵制着法律的运行,但至少前者的出现也让我们感到欣慰了,老冯三十年来的妥协与牺牲没有白费。
而又正是杨阿姨的那句“阿洛好像你年轻的时候”,让我们看到了法治继续成长的希望。阿洛有着彝族人的血统,懂得当地族人的“游戏规则”;有着正规大学法学院的教育背景,熟悉系统的法律法规;有着理想有着抱负,愿意将自己一切青春与热忱投入到事业当中。这么看来,阿洛相较于老冯更适合这个职业,他完全有能力扛起老冯未完成的事业,将国家法的种子在这片习惯法的土壤中播撒得更深更广,让国家法与习惯法的平衡点达到一个让我们与他们都能够接受的状态,让法治走得更远。
影片中出现了很多三个主人翁和老马走在山路上的镜头,灰的天、黄的山、无止境的路,人物显得如此单薄。很难想像,法治如何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生根发芽。然而它确实做到了,仅仅靠着这几个在蜿蜒山路上前行的单薄背影,法治随之盘旋前进。
形单影只的老马消失在夜幕中,山石滑落的声音消失在夜幕中,摩梭族哀怨的曲调消失在夜幕中,悲剧在突然间山崩地裂般扑面而来。然而,夜色终将褪去,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又会有一个倔强的年轻的背影出现在山路上,牵着老马,老马驮着国徽,三十年如一日。
电影已经散场,而生活仍需继续。前方是绝路,希望在转角。
参考文献:
苏力:《送法下乡一中国基层司法制度研究》,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北京,2000.
霍学伟:《中国社会中的日常权威:关系与权力的历史社会学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北京,2004.
黄仁宇:《万历十五年》,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北京,1979.
【关键词】 《马背上的法庭》;法治;国家法;习惯法
中图分类号: D915
零零散散地看完了《马背上的法庭》,心情有些许复杂。那匹消失在夜幕中形单影只的老马,那首凄凉的摩梭族曲调,让我陷在故事中久久未能自拔。老冯牺牲了家庭与生命,杨阿姨牺牲了青春与“阿注”,阿洛牺牲了理想与被亲人认可的婚姻,三人的牺牲都为影片一次又一次地加重了悲剧色彩。纵使不符合大众的期待,但悲剧往往使人铭记,让人觉得深刻,并能够在泪水背后思考更多。透过悲剧看到希望,也许是每个对世间事物仍抱有幻想的人的本能。所以,在三个主人翁不同的牺牲背后,我似乎也看到了那片贫瘠的红土地上法治蔓延的希望。
妯娌之间因为一个二块五的菜坛子的归属弄到彼此翻脸、因为一家人的猪拱了另一家人的罐罐山而险些造成两家人的械斗、家里最值钱的小猪也不够清偿债务、不听劝说不认判决离婚后仍然霸占着男方的房子不走撒泼还哭天抢地、马和国徽被盗又失而复得、过界牛羊一律宰杀,这一出出看似滑稽的闹剧,实质都能找到其产生及存在的根源,那就是贫穷。贫穷让那些人们原始、无知,而原始与无知又让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风俗、习惯、长老便是判断是非的标准。也许“无知”这个词有失偏颇,因为它仅仅是像我这种自认为不是无知的人给生活方式(抑或说是生存方式)和价值观异于自己的人自私的扣上的一顶帽子。他们从没有真正明白“法官”的二字的内涵,因为在他们眼里法官就是“穿制服的人”,那我们就更不能奢望他们能明白法律、民主、人权、法治。没有民主、人权,他们照样平静地生活了几百年;没有法律认可的红本子,他们照样通过走婚这种形式延续了爱情繁衍了后代;没有代表国家侦查权力的公安机关的介入,他们也照样惩罚了盗贼并且找回了失马与国徽。这便是那片土地上人们定纷止争的方式,无谓对错。并不能说它与现代文明社会的法治观念背道而驰,而恰当地形容应该是“并行不悖”。
话虽如此,却不能忽略掉影片中某些小细节,在这个地域的边陲,法治并非无迹可寻。端正的国徽、法官和书记员笔挺的制服、各就各位的牌子,都俨然一副标准的法庭模式;只有法官老冯能够牵走被告家的猪仔,我们可以隐约窥视到这是村民对法官这一职业的敬重,贪婪地讲,这是对法律的敬重(虽然他们或许并不真正了解法律是什么、法律有哪些规定);阿洛的岳父在与他人理论的时候说道:“冯法官在这里,冯法官最讲道理了”,也能看出法官在他们心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法治的萌芽源于法官地位的被尊敬,而被尊敬的地位无疑是老冯三十年来牵着马匹翻山越岭用国家法律的威慑力捍卫来的。“你以为我没上过大学噶?”老冯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对阿洛说。老冯并非不懂国家法,并非不会用符合法律规定的程序判案与执行。杨阿姨的那句“阿洛好像你年轻的时候”,我们可以想象出三十年前,老冯第一次走进大山,他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文化青年,有知识有理想有抱负,他也曾幻想着用自己的法律知识来解决这座大山里的各种纠纷。然而,难以想象的贫困与千百年形成的风俗习惯磨平了他的棱角,老冯在看似妥协的外表下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一种处理案件的方式。这种方式并不能用现代法制的视角去评断,因为它已经被深深地打上了地区的烙印。国家法在与习惯法的磨合中成长、蔓延,这是老冯对法的正确解读,对法的尊敬,与对自身尊严的捍卫!正是在这两种法的磨合中,也使这里的人们逐步开始了解到除了风俗习惯和长老,还有另一种事物可以解决纠纷。从影片中我们也可以发现村民们还处在一种矛盾的状态中,一方面对法官尊敬,愿意出庭参与诉讼,一方面又用风俗习惯抵制着法律的运行,但至少前者的出现也让我们感到欣慰了,老冯三十年来的妥协与牺牲没有白费。
而又正是杨阿姨的那句“阿洛好像你年轻的时候”,让我们看到了法治继续成长的希望。阿洛有着彝族人的血统,懂得当地族人的“游戏规则”;有着正规大学法学院的教育背景,熟悉系统的法律法规;有着理想有着抱负,愿意将自己一切青春与热忱投入到事业当中。这么看来,阿洛相较于老冯更适合这个职业,他完全有能力扛起老冯未完成的事业,将国家法的种子在这片习惯法的土壤中播撒得更深更广,让国家法与习惯法的平衡点达到一个让我们与他们都能够接受的状态,让法治走得更远。
影片中出现了很多三个主人翁和老马走在山路上的镜头,灰的天、黄的山、无止境的路,人物显得如此单薄。很难想像,法治如何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生根发芽。然而它确实做到了,仅仅靠着这几个在蜿蜒山路上前行的单薄背影,法治随之盘旋前进。
形单影只的老马消失在夜幕中,山石滑落的声音消失在夜幕中,摩梭族哀怨的曲调消失在夜幕中,悲剧在突然间山崩地裂般扑面而来。然而,夜色终将褪去,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又会有一个倔强的年轻的背影出现在山路上,牵着老马,老马驮着国徽,三十年如一日。
电影已经散场,而生活仍需继续。前方是绝路,希望在转角。
参考文献:
苏力:《送法下乡一中国基层司法制度研究》,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北京,2000.
霍学伟:《中国社会中的日常权威:关系与权力的历史社会学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北京,2004.
黄仁宇:《万历十五年》,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北京,1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