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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大人总喜欢让孩子表演特长,因为“唱歌实在太难听了”,他们总会对她说“那就走一个猫步吧”。
朋友对现在常被形容为“古灵精怪”的她说:“原来你小时候是一个这么正常的女孩。”
“我觉得我不光只是一张脸,只是我的身体在那里,我的灵魂也在这一次拍摄中。”
“机会是有限的,但是这个机会和你有关,是这个时代给你的,我太幸运了,优秀的女孩子太多,很多时候就差这么一个浪带着你走。”
雎晓雯1989年出生在西安的老城区,城墙、护城河、每天从城门洞下穿过的自行车构成了她对家的最初记忆。和绝大多数同龄孩子一样,她也是独生子女,精力充沛,“有多动症”,所幸有年龄相近的小表姐填补真实姐妹的空缺。打架的时候,她们很认真生彼此的气。“但我们要修炼,”雎晓雯笑着说,“比如以床为边界,我在沙发上,她坐在床上修炼武功,等大概多少分钟之后,我们再次决战!”不吵架的时候,她们又把压岁钱合在一起买炮仗,一起去游戏厅玩游戏机,一起看动画片《变相怪杰》,喝难喝的罐装咖啡抱佛脚复习。少年时的暑假清晨,雎晓雯的耳机里总是孙燕姿的歌,她常常六点就骑行车出门,和好朋友到开满荷花的各个公园里面去玩。等到把周围几所大学的校园逛个遍,再和朋友们一起吃一碗红油米线,“整个夏天的早晨就过得特别的满足”。
“巍巍西城樓,长长古城垣……”聊到这里,雎晓雯在电话里忽然唱起初中时的校歌。或许和古都的气息有关,或许因为和表姐打架时深受江湖规矩的影响,二十岁前的雎晓雯身上是有点侠义气的,就连最初吸引他的男生也是《精武门》里的陈真一样有正义感的那种。90年代初,沿海城市和中原地区人们的生活还很不同,雎晓雯因此也和一些同龄人拥有了不一样的童年。“他们那边接收的都是卫星台,会聊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前几天,她碰巧和朋友聊天,互相比对小时候在读什么、看什么,等晓雯给出《精武门》和三毛的《极乐乌》这样的经典答案,朋友对现在常被形容为“古灵精怪”的她说:“原来你小时候是一个这么正常的女孩。”正常长大,正常生活,正常的雎晓雯说自己不是能做计划的人,她记得自己没有模特梦,但回头一看,“你知道这些东西其实都曾经在你脑子里闪过的”。小时候大人总喜欢让孩子表演特长,因为“唱歌实在太难听了”,他们总会对她说“那就走一个猫步吧”。
2009年,雎晓雯20岁,因为“做模特可以化妆,穿高跟鞋,而且参加比赛还有奖品”,去参加了人生第一个模特比赛。那一年,她的几个比赛成绩都很亮眼,于是她在对行业没有任何想法的时候就去了北京—一模特雎晓雯以懵懵懂懂的姿态出道了。第—次上秀是在长沙,夹杂在几十名模特中出场,雎晓雯觉得自己“弱爆了”。在台上短暂的时间里本来不该多想,她却发现这个时候自己脑子里依然在过一些“奇怪的事情”。睢晓雯的父母物欲几乎为零,乐天知命,西安也是一座性格稳定温厚的城市。而20岁的选择,将雎晓雯引向了另一种生活。因为“反应很慢”,她一直是一个容易迷茫的小孩,能把模特这个职业做下去是发现它可以成为自己能量的出口。镜头前的迷雾开始散去,是2011年她入行两年后才发生的事。那时雎晓雯被选中,和孙菲菲、刘雯、、 秦舒培、奚梦瑶为连卡佛拍摄秋冬广告。在拍摄间隙里,雎晓雯发现另外几位模特非常安静,完全没有嬉笑地站在位置上,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等待摄影师的下一次召唤。“我当时会更加在意我自己的一种状态,我现在在这里怎样怎样,但她们更像是融入在环境里面。”雎晓雯那个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是在这样的一个行业里面,和比她更坚定要走这条路的人一起工作,原来是这样微妙的感觉。
当真正决定要做一件事后,每一丝积极的念头都是对机会的召唤。2011年,雎晓雯来到纽约,很快成功签约公司,驻扎在了那里。极度努力勤奋是成为超模的必经之路,而在那之外,睢晓雯的天赋除了极佳的身材比例,还有从小被“散养”出的不认生。“那个时候我妈说我不是她的小孩,”晓雯笑着说,“因为她是一个不愿意离开家的人,而我却这么想要出去飞。”工作和拍摄密集来袭,但在最初一段时间里,雎晓雯一直觉得自己在镜头前像个木头娃娃——接受指令,指挥身体,做出动作,完成工作,循环往复。直到2012年,她为《W》杂志拍摄大片,遇到了炙手可热的摄影师Tim Walker。在一整天的时间里,Tim只为雎晓雯拍摄了一张照片。在那张胶片里,雎晓雯穿着满是珍珠的Givenchy高级定制时装坐在自然光里,桌子是白色的,她也是白色的。在Tim的注视和引导下,雎晓雯缓慢开始动作,运用手部语言表达自己想说的话。时间漫长,Tim只是在观察她,等到两个人的想法在某个瞬间重合,就会对雎晓雯说“Stay tllere”。模特一度被认为只是华服的陪衬,“但那天结束之后,我内心是非常满足的,”晓雯说,“我觉得我不光只是一张脸,只是我的身体在那里,我的灵魂也在这一次拍摄中。这个东西是我做的事,我给出来的idea,那种兴奋是我从来没有过的。”和Tim Walker的这次合作让雎晓雯发现,在镜头前更加主动给出东西的感觉很不错。当她可以不去依赖摄影师的指令,不用将自己和环境割裂,更多的信息也随隙而入了。她开始变成有魅力的女孩,在拍摄时关注音乐,观察所穿的衣服,那些精彩的被称为“风格”的东西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后来在拍摄MarcJacobs广告时,雎晓雯又遇到了Juergen Teller——同样鼓励她自由表达的大摄影师。她开始越来越放飞自我,尊重“穿上衣服,戴上妆发后,自身直接给出的反应”。
“抓紧爱、创作和真实带来的快乐,这可能是目前我对于一件事情的最大欲望,它们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找到了表达方式的雎晓雯在Models.com榜上的排名很出色。她的页面上,网站编辑用“中国宝石”这个词来形容她。雎晓雯说,自己像是坐上了被浪推着的顺风船。“机会是有限的,但是这个机会和你有关,是这个时代给你的,我太幸运了。优秀的女孩子太多,很多时候就差这么一个浪带着你走。”她把一切归功于幸运,因为自己确实是很多个无心做出的选择的受益者。刚出道的时候,外界对雎晓雯长相的争议很大,她在采访里也一直很坦诚,说小时候别人对她外貌的评价让她很自卑。成为职业模特,尽管合约和工作不断,“潜意识里我一直在挣扎要不要去改变长相,因为每次当别人说你的时候,你真的是会痛苦的,也觉得大家找我,可能就只是缺我这一型的人吧。”除了对自己的认知,更多摇摆不定和诱惑也随着名气到来。在各种痛感的刺激下,雎晓雯开始去关注自己内心的需求。波光粼粼的水面下很快有了暗涌,“我喜欢面对痛苦,人在挣扎的时候是有力的,所以就一直会把自己放在痛苦的状态里,直到我把这件事情解决了。”观察身边更好的人,看更远的地方,大约在三年前,雎晓雯突然发现容貌这件事情不会再干扰她了。“如果当时改变了我自己,现在应该万分后悔,因为这个选择是自己做的,你无法回头。但你接受了你自己,之前的痛苦都是值得的。”当自己的价值观与别人的不同,雎晓雯会在选择时问自己这样做开不开心,晚上睡不睡得着觉。身边的服装设计师和画家都是从小目标明确的人,作为一个经常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她正在验证每个人生命推进的方式是可以不一样的。
2017年,雎晓雯为VogueFilm出演了时装电影《独角戏》。导演曾國祥说,她在镜头里是一个很有灵性的演员,“有一场戏拍李易峰和她吵架,吵完了她就要搬走,我就请她在这个空间里走走,好像看了这最后几眼就再也不回来了。拍完那个镜头,晓雯突然很入戏,她自己跑到一边去哭了。那并不是我安排的,而是她的感情到了,我就立刻叫了摄影师去拍她。她并没有因为我们突然间偷拍而被打乱出戏,她依然在情绪里,我觉得这是很令人凉讶的一刻。”还来不及使用技巧,演戏对雎晓雯来说,也是对自己内心世界的探索,这个探索的意愿也是近两年才明确的。“我觉得这跟大脑成熟度有关系,”晓雯说,“某科学证明人的大脑到三十岁才成熟,不知道是真科学还是伪科学,但是对我来说非常地适用。”现在雎晓雯常住在纽约,小时候只属于西安的夏天有了另一个城市的影子。每天傍晚,当日落的“magichour”到来,纽约的云会变得特别好看,雎晓雯会去中央公园跑步溜达。她喜欢看小孩和小动物,有时候会坐下喝杯咖啡,就是看走过的小狗们,和它们打招呼。“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用那种眼神看你,偶尔走过来闻你,你心里面的那种喜悦莫名地就出现了。”但说到人,雎晓雯只依赖一个,“是我男朋友”,电话那边的她大笑起来。在她的成长里,男友是她的精神食粮,“像是灯塔一样”。本质上,雎晓雯还是会经常迷失方向,“但他是一个特别坚定的人,他对我比我自己还要坚定,他让我感受到了无限的快乐,就像Tim Walker拍那张照片时的那种快乐”。2019年,晓雯三十岁,体会到了父母一辈“放下式”生活的妙处,也决心抓紧爱、创作和真实带来的快乐,“这可能是目前我对于一件事情的最大欲望,它们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在这次为Vogue拍摄的大片里,雎晓雯一天中有了四个截然不同的look,她把第一个造型叫做自己的“宝宝时期”。从“宝宝”成长到今天,问她对“从1到N”这个主题有什么理解?她回答:“我的变化不就是从1到N吗?”从家乡到远方,从“木头人偶”到找到表达的勇气,从自卑到获得自身和外界的双重认可,雎晓雯本人就是这个多元时代的镜子。如果当时没有抓住机会,现在的雎晓雯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可能要到五十岁才会经历这些觉醒吧,但是我已经来了呀!You never know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