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诺贝利消防员的妻子:拥抱受辐射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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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德米拉·伊格纳坚科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后牺牲的消防员瓦西里·伊格纳坚科之妻,她回忆了事故发生之后,她奋不顾身坚持陪伴遭受辐射的爱人直到生命终点的往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死亡还是说爱情?或者这是一码事,应该说什么呢?
  我们结婚时间不长,就住在他服役的消防队宿舍,住在2层。那里还住着3个新婚之家,大家共用一个厨房。一层停放着消防车,红色的消防车。这是他的工作。我对他了如指掌:他在哪里,他情况如何。
  1986年4月26日凌晨,我听到嘈杂声,喊叫声。我隔窗张望。
  他看见了我:“把小窗关上,躺下睡觉。电站失火。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没有看见爆炸,只看见火焰。一切仿佛都映得通亮,整个天空,高高的火焰,黑烟。可怕的火灾。而他始终不见踪迹。冒黑烟是因为沥青被点燃了,电站顶层铺了沥青。后来他回忆说,就像走在焦油上。人们在扑火,他们却蹒跚而行,用脚将滚烫的石墨踢开……他们去的时候,没有穿帆布防护服,只穿了件衬衫,就这样走了。
  7点钟我被告知,他被送到医院了。我跑过去,可是医院四周被警察团团围住,一个人都不让进去。只有救护车驶入。民警们高喊:“别靠近救护车,辐射爆表了!”不只我一个人,而是那夜所有丈夫在电站的妻子们都跑了过去。我扑过去寻找一个熟人,她在这家医院上班。她从救护车里出来的时候,我揪住她的大褂:“让我进去吧!”“不行!他情况不好。他们所有人都不好。”我抓住她:“就看一眼。”“那好吧,”她说,“那我们快去。只能15到20分钟。”我见到了他,他的眼睛几乎看不到了……
  我问他:“瓦先卡,怎么办?”“离开这儿吧!走!你要照顾孩子。”可我怎能抛下他?他在求我:“走吧!救救孩子!”
  我的闺密塔尼娅·基贝诺克跑来了——她的丈夫也在这间病房。不知为什么,医生确诊他们是煤气中毒,谁也没提辐射的事。
  晚上,医院不让进了。四周人山人海,我站在他窗户对面,他挪近窗户对我呼喊。我是那么绝望!人群中有人听说:他们将在夜里被送往莫斯科。妻子们聚集起来,她们想:我们要和他们一起走。让我们到我们的丈夫身边吧!你们无权阻止!她们推搡着,撕扯着。士兵们已经站成两道防线,将我们推开。那时,有个医生站出来说,他们是要乘飞机去莫斯科,但是我想给他们带换洗衣服——他们在电站时穿的衣服都已经烧光了。公交车已经停驶,我们跑步穿过整个城区,当我们拿着行李跑回来的时候,飞机已经飞走了。
  早晨起床时我闪过一个念头,我要去趟莫斯科。妈妈哭着说:“你这样怎么去啊?”她让父亲和我一起去:“让他开车送你过去。”我们问警察,切尔诺贝利消防员住在哪家医院,他告诉了我们。
  休金大街第六医院,这所专门治疗放射病的医院,没有通行证不得入内。我给值班员塞了钱,她就说“进去吧”,还说了是几楼。我还找过人,也求过别人。就这样,我坐在了放射病科主任——安格林娜·瓦西里耶夫娜·古西科娃的办公室。
  她开门见山地问我:“我亲爱的!我亲爱的……有孩子吗?”
  “有。”我说。
  “几个?”
  我想,应该说两个。若说一个,还是会不让进。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既然有两个了,看来也不用再生了。现在听着,中枢神经系统完全损坏,头骨完全损坏……”
  “那好吧,”我想,“他会变得比较神经质。”
  “现在听着:你要是哭,我立刻轰你走。不许拥抱和亲吻,也不许走近。我给你半小时。”
  可我知道,我已经不可能从这儿离开。即便离开,也是和他一起离开。我暗自发誓。
  我走进去时,他们正坐在床上,玩牌说笑。
  “瓦夏!”他们对他喊道。
  “哎呀,弟兄们,我完蛋啦!在这儿她也能找到我!”
  肿胀已经从他脸上消失,他们都在输着什么药物……
  “你怎么突然消失了?”我问。
  他想抱我。
  “坐下,坐下,”医生不让他走近我,“这里不让拥抱。”
  我们把这当成玩笑话。所有人都跑到这个病房来了,从别的病房跑过来。他们都是我们那儿的人,从普里皮亚季来的。
  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哪怕只有1分钟。大伙儿感觉到了,纷纷找理由去了走廊。于是我拥抱和亲吻了他。他躲闪着说:
  “别挨着我坐。拿把椅子。”
  “得了,这都是瞎说呢,”我挥了挥手,“你看见哪儿发生爆炸了?那里怎么回事?你们可是第一批到的……”
  “很可能是一起破坏事件,有人故意破坏。我们所有人都是这个意见。”
  于是我们就这样说着话。想着事。
  第二天,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进了单人病房,每人一间。他们被严禁去走廊,严禁交流。他们靠敲墙彼此联系:嗒嗒,嗒嗒……嗒……医生说,每个人的体质对辐射剂量反应不同,某个人所能承受的,另一个人可能就不行。他们所住的地方,連墙都被“测量”过。在他们左右和上下楼层中的所有人都搬走了,一个病人都不剩……
  我的世界缩小到只有他。我还记得一位老卫生员,她告诉我:“有些病治不好。只能坐在一旁,执手相抚。”
  我去医院,在那里坐到晚上。到了晚上再回到城市的另一端。我还要跑多久啊?3天之后我被告知,我可以住在医院职工招待所,就在医院里面。天哪,太幸福啦!!
  “可是那儿没有厨房。我怎么给他们做饭呢?”
  “您已经不需要做饭了。他们的肠胃已经不消化了。”
  他开始变了——我每天都看见不同的他,但这是我的瓦夏,我那么珍爱的瓦夏!这无法描述!无法记录!那真是生不如死,幸好一切转瞬即逝,没空想,也没空哭。
  我爱他!我不知道有多爱他!我们新婚不久,彼此还没爱够……我们走在街上,他会拉着我的手转圈,还吻啊吻的。路人走过,都在对我们笑。   来医院的第一天,测量人员就对我进行检测。衣服、书包、钱包和皮鞋,所有物件都在“燃烧”。他们立即拿走了我所有的东西,甚至内衣。没动的东西只有钱。他们给我一件病号服,换掉了我的衣服。他们说,衣服可能送还,也可能不还,因为未必洗得“干净”。我就这么穿着出现在他面前。他吓坏了:“我的天哪,你怎么这身打扮?”我不能穿着病号服去市场,有人会给我送来些绿菜。
  5月9日,他常跟我说:“你不能想象,莫斯科有多美!特别是在胜利日放烟火的时候。我也想让你看到。”我在病房他身旁坐下,他睁开眼睛:“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晚上9点。”
  “开窗!快放烟火了!”
  我打开窗户。这里是8楼,全城都在我们面前!一束烟火腾空而起。
  “瞧啊!我答应你看莫斯科!
  我还答应,一辈子过节都给你买花……”
  我回头一看——他从枕头底下取出3支康乃馨。“我给了护士钱——她给买的。”
  我奔过去,亲吻他:“我的唯一!我的爱!”
  他埋怨地说:“医生是怎么要求你的?你不能拥抱我!不能亲吻!”
  我不能拥抱他,撫摸他。但是我搀扶他起来,让他坐在病床上。我重铺了床单,放好体温计,为他放好便器,彻夜陪伴在一旁。我守护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
  在完成骨髓移植后,他已经不住普通病房,而是住在透明薄膜后面的特殊气压舱,那里严禁入内。那里有特殊仪器设备,不用进入透明薄膜里便可打针,插管子。那里是封闭起来的,但我已经学会怎么打开。我轻撩薄膜走到他身边,在他床边放了一把小凳子。他的情况更糟了,我一分钟都不能离开。他一直在喊我:“柳霞,你在哪儿?柳霞!”
  我每天都听说:死了,死了……季舒拉死了,季坚诺克死了,就像当头一棒……
  他每昼夜排便二三十次,带有血和黏液。手上、腿上的皮肤开始龟裂,全身长满水泡。他一转头,枕头上便留下一团团头发。可是他的一切都是那么亲切,惹人怜爱。我强颜欢笑:“这下省事了,不用梳头了。”没过多久,他的头发就被剃光了。我亲手给他剃的。我想亲自给他做所有事。只要我体力允许,我就24小时都不离开他。我每一分钟都牵挂他。我兄弟来了,吓得够呛:“我不许你去那儿!”可是父亲对他说:“你拦得住她吗?她能跳窗户!走消防通道进去!”
  我暂时离开了一会儿,回来以后,他的小桌上有个橙子。大个的,不是金黄色的,而是玫瑰色。他对我笑:“人家送我的,你拿去吧。”护士隔着透明薄膜冲我摆手:这个橙子不能吃。它在他身边放过一段时间,不仅不能吃,触碰都有危险。“来,你吃,”他恳求说,“你不是爱吃橙子吗?”我把橙子拿在手里。而他此刻闭上眼睛睡着了。他一直在打睡觉的针,是麻醉针。护士惊恐地看着我。而我呢?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不想让他想到死,想到他令人恐惧的病症,想到我因此而怕他。有人劝我:“您别忘了,您面前的已经不是丈夫,不是爱人,而是高污染辐射体。您如果不想自杀,就不要感情用事。”可我就像个神经质似的说:“我爱他!我爱他!”他睡着了,我对他低语:“我爱你!”我走在医院的院子里:“我爱你!”端着便器:“我爱你!”我还记得我和他从前是怎么过的。在我们的宿舍里,他夜里只有拉着我的手才能睡着。他有这个习惯:拉着我的手睡,一整夜。
  我在医院拉着他的手,一直不松开……
  我在气压舱过夜的事,没有一个大夫知道。没人能想到,是护士让我进去的。她们一开始也劝我:“你还年轻,你在想什么啊?他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个反应堆。你们会一起‘烧’起来的。”我就像条小狗一样,围着她们转,在门口一站就是几小时。说啊,求啊。于是她们说:“随你的便吧!你真是有病。”早晨8点查房之前,她们隔着薄膜一摆手:“快跑!”我就跑回招待所待一小时。从早9点到晚9点我有通行证。我的腿,膝盖以下都青了,肿了,我太累了。我的心灵比身体强健。我的爱……
  接下去——就是最后的事情……我只零零星星地记得一些。一切都在慢慢消失……
  我夜里坐在他身边的小凳子上,早晨8点我对他说:“瓦先卡,我出去一趟。我稍微休息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又合上了——他让我走。我就去了招待所,来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地板上,浑身疼痛。
  女清洁工过来敲门:“快去!快到他那儿去吧!他正狂喊呢!”就在那时,塔尼亚·基贝诺克恳求我,她说:“跟我一块儿去墓地吧。你不去,我去不了。”那天早晨我们埋葬了维佳·基贝诺克和瓦洛佳·布拉维克。他们和我们是朋友,我们几个家庭的关系也很好。爆炸前一天,我们还在宿舍一起照了相。我们的丈夫们,他们多潇洒啊!多快乐啊!那是我们生活的最后一天,切尔诺贝利以前的生活,我们多幸福啊!
  我从墓地回来给护士站打电话:“他怎么样?”“15分钟前死了。”什么?我整宿都在他身边,就离开了3个小时!我趴在窗户上大叫:“为什么?为什么?”我望着天大喊,喊得整个招待所都听得见,人们害怕来看我。冷静下来后,我决定去看他最后一眼!最后一眼!我连滚带爬地下楼梯……他还躺在气压舱里,没被抬走,他最后的话是:“柳霞!柳先卡!”“她刚走,一会儿就回来。”护士安慰他,他叹了口气,便再没有发出声音了。
  我与他寸步不离,我陪他走到棺椁前,我还记得那不是棺椁,而是一个很大的塑料袋。他们在太平间问我:“如果您想的话,我们给您看一下他穿的什么衣服。”我想!他们给他穿了礼服,头盔放在胸前。鞋穿不上,因为脚肿了。双腿肿得像炸弹。礼服也剪开了,因为穿不进去。躯体已经不完整了,全身都是渗血的伤口。他们当着我的面把穿礼服的他塞进了塑料袋,并把它扎紧。又把这个袋子放进木制棺椁,棺椁再用个袋子包上,塑料袋是透明的,但像油布一样厚重。所有东西都放进了锌制棺椁,勉强挤下了。只有一顶头盔落在上面。
  辐射医院——14昼夜……14昼夜死掉一个人……
  我那时23岁。
  (摘自中信出版集团《切尔诺贝利的祭祷》作者:[白俄罗斯]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   译者:孙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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