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的“橙色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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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必须以一种新的战略构想来指导我们的海军政策,与当今海军战略相比,这种新的战略构想必须具有更为广阔的视野。我们应该不仅仅只关注海洋的统治权和敌人的舰队,而且还应当关注海军的政策和舰队的行动对整个地区造成的外交和军事上的影响。
  ——《英国海军史》朱利安·柯白(Julian S.Corbett)著
  
  313舰队计划
  
  埃里克研究室一直被人们认为是美国海军的首席分析机构,它是能够对海军报批的项目进行客观而公正审核的专业机构。在2005年,当美国海军未来舰队的规划方案陷入长期争论的时候,依据国会预算办公室提供的预算计划细节,埃里克研究室对美国海军未来的规划进行了探索和研究。研究结果使国会越来越担心美国海军无法做到以下4点:连贯而清晰地陈述舰队的基本理论;提供一份令人信服的舰队建设和规划方案;论证所需舰队的规模必须与美国的造船工业基础相适应适当地控制海军采购计划中成本急剧上升的问题。
  国会的不满和海军高层管理上的失误绎过不断累积,将导致美国海军未来舰队的作战能力面临危机。在过去的一年里,国会已经指定海军部门以外的代理机构提供几套未来舰队规划的备选设计方案,国会还公开对美国海军的领导层进行了批评,出于对海军部门的不信任,国会聘请了专门成本核算机构,向国会提供一份客观的海军建设成本核算报告。
  


  在2006年2月,海军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第三次向国会提交了一份长期造舰计划。这份计划提出美国需要建设一支拥有313艘舰船的新型海军(在下文中,我们称之为“313舰队计划”)。看上去这个方案只不过是在海军目前的规模上适当地增加了一些。但这个计划刚一公布就马上遭到了广泛批、平,国会研究部和智库也都对这个方案提出了反对意见,其原因是该计划严重超出了海军预算所能承担的范围。国会预算办公室分析得出的最后结论是海军提出的“313舰队计划”和战机采购计划所需的经费是最近几年海军平均采购经费的2倍,这是国会难以接受的,除非造舰预算大幅增加或者海军部门设计和建造更为廉价的军舰,否则美国海军未来舰队的规模将不得不大大压缩。
  实际上,美国海军的领导层既没有找到有效的办法来应付现在美国所面临的长期化、全球化的反恐战争,也没有找到在下一场战争中在军事上打败其主要对手的办法,他们仍然没有在“下场战争会发生在哪里,敌人是谁”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
  
  经费上的压力
  
  目前美国海军拥有285艘各型作战和支援舰艇,其中包括12艘航空母舰、14艘弹道导弹核潜艇、53艘攻击核潜艇和4艘巡航导弹核潜艇(由“俄亥俄”级战略核潜艇改装而成)。
  新任海军作战部部长迈克·马伦提交的新30年造舰计划需要建造313艘作战舰艇,即“313舰队计划”。计划建造大约11个航母战斗群,9个远程打击战斗群(削减了25%),同时将目前海上前沿舰队的规模减少1/3。根据海军公布的造舰计划,海军从现在起到2035年一共要采购275艘舰艇——平均每年采购9.2艘。据海军估计,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每年将需要花费约144亿美元。考虑到未采几年国防预算可能面临的压力,这个计划显然不可能得到大多数专家的认同。
  国会预算办公室的研究显示,海军的扩大计划和最近的预算紧缩趋势背道而驰,“313舰队计划”和海军的采购能力上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海军想当然地认为,未来新船建造所需要的经费理应远远高于过去的水准,但是美国国会并不这么想,除非海军能找到额外的经费来源,否则海军的这个饱受批评的采购计划只能停留在想象阶段。
  通过详细、全面和平衡的分析后,国会预算办公室得出的结论是,海军对于“313舰队计划”过于乐观了。首先,美国海军高估了国会的造舰预算,而低估了造舰的成本,因此海军的“313舰队计划”遭到了广泛而严重的质疑。其次,国会预算办公室的研究结果表明海军未来的造舰计划在资金方面面临严重压力。第三,通过这次研究引发了关于“美国究竟需要一支什么类型的海军”这一议题的大范围讨论。
  
  马汉?还是柯白?
  
  尽管著名的海军战略学家、前美国海军学院院长阿尔弗雷德·赛耶·马汉的理论在新世纪里的适用性并不强,但他的理论至今仍然主导着美国海军的未来规划,这不禁让人匪夷所思。在马汉的那个时代,他是一个很称职的海军鼓吹者,他提出:一个新兴的强权国家,如果想得到有利的国际战略地位,就必须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但马汉所强调的主力战舰在“蓝水”对决的理论——例如史诗股的特拉法加尔海战和日德兰海战——已经成为了一种过时的诉求。美国海军的官员们不顾马汉主义的历史局限性,在国际战略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的今天仍然坚守马汉主义不肯放弃,确实显得有些顽固不化。
  虽然我们不能再以马汉那个时代的眼光来看待今天的海军战略问题。但是马汉的海权理论在当今的美国海军将领中仍然影响深远,例如在2006年早些时候美国海军战争学院举办的“现代战略论坛”上,许多美国海军高级将领——例如海军作战部部长迈克·马伦上将和海军秘书长唐纳德·温特——都在发言中多次引用马汉的观点。在海军长期战略的实际应用这个问题上,马汉具有很强前瞻性眼光,这将有助于重新定义美国海军乃至整个美国军队建设的战略基础。
  除了马汉之外,在英国还有另个海军战略学家——朱利安·柯白(Julian S.Corbett)——对海军战略和海军历史有着更为深刻的理解,他对海上力量的运用以及和其它军种的联合行动有着深刻的认识。朱利安·柯白是19世纪末海洋战略的创始人之一,他曾经提出过一个很有名的观点,即舰队若能以其存在和地理优势确保制海权,就无进行舰队决战之必要。他的这一观点在后来引起了很大争议,但是,在李德-哈特等战略学家的间接路线战略理论提出以后,人们重新审视柯白的这一观点,发现柯白的战略是成立的。他的海军战略理论能够把今天已经具有压倒性军事优势的美国海军转变成为一支面向未来的、更能灵活适应“冷战后局势”的军种,使其能更好地服务于美国的全球战略。
  显而易见的是:柯白的“控制重要海洋交通线”的理论与马汉的“主力舰队对决理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么今天美国海军舰队的建设到底需要谁的经典理论作为指导呢?马汉?还是柯白?
  
  国会预算办公室的五套备选方案
  
  如果海军得不到更多的预算来建造新的军舰,那么海军能够在多大范围和程度上实现舰队的现代化呢?对于这个问题,国会预算办公室认为海军有5个方案可供选择,这些方案可以使海军在未来的30年间平均每年的舰船和战机采购、使用和维护的总费用保持在430亿美元左右。国 会预算办公室选择并分析了一些替代方案,试图解释在美国海军的现代化改造过程中,如果得不到持续而充足的经费支持,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平衡舰队
  
  首先让我们看看国会预算办公室提出的“平衡舰队”方案。仔细考察这种方案后,你就会发现这种所谓的平衡型舰队并不平衡,因为它的出发点就存在漏洞:由于海军的“313舰队计划”要求过高,而且在经费上无力负担,因此它提出了“平衡舰队”计划。但是摆在这种所谓平衡型舰队面前的一个根本障碍是:缺乏明确的战略方向。按照这个方案,航空母舰打击群将被裁减到7个;CVN 21级航母的服役时间将从2008年推迟至21世纪20年代远征打击群的数量将从目前的12个下降到7个,而隶属于这些远征打击群的两栖舰艇数量将被削减一半;潜艇的数量将减少1/3,弹道导弹核潜艇的数量将从14艘减少到10艘,攻击型核潜艇的数量将由计划中的48艘减少到35艘。海军作战舰艇的总数将从目前的285艘增至2020年的299艘,而后在2035年又回落到217艘。
  
  马汉舰队
  
  按照马汉主义构建的现代化的舰队,只会需要优先保证计划中的三种新型水面作战舰艇(DDX、CGX和无人战斗舰),但是其装备数量将远低于计划的造舰数量。如果马汉在世,首先,他肯定不会同意将濒海战斗舰由计划中的55艘增加到82艘;其次,为了购置三种新型的水面舰艇,马汉肯定会要求大幅削减航母、攻击型核潜艇和两栖攻击舰的数量,航母战斗群的数量将被减少到7个;攻击型核潜艇的数量将要裁减近40%,最终可能保留30艘;而两栖作战部队将削减一半以上,远征打击群将被减少到6个,未来的海上前沿部队(MPF)计划将被取消;另外,“阿利·伯克”级“宙斯盾”驱逐舰及其后继舰的数量也将被削减,从计划中的62艘裁减至28艘。到2020年,海军作战舰艇的总数将达到300艘。而到2035年,海军作战舰艇的数量会回落到246艘,其中有三分之一的舰艇是具有高机动性的无人战斗舰。
  
  以航母为核心的舰队
  
  一种折中方案着重强调了舰载机部队的空中打击能力,要求美国海军在较长一段时间里保持11艘航空母舰。海军将在2007年至2035年间采购6艘CVN 21新型核动力航母,即平均每5年采购一艘。为了在不增加海军经费的前提下,维持这11个航母舰队群和10个可部署的舰载机联队,必将导致海军所有的采购计划几乎都面临裁减或取消的前景。国会预算办公室预测,如果这一“航母中心舰队”计划得以实施,届时DD-1000“朱姆沃尔特”级对陆攻击驱逐舰计划将被取消,CG(X)未来巡洋舰也会由计划中的19艘裁减至8艘,濒海战斗舰(LCS)则由计划中的55艘裁减至40艘。攻击型潜艇部队将被裁减至30艘,两栖舰艇的数量也将被裁减至13艘。在所有的备选方案中,只有这种方案构想的舰队规模最小,预计到2035年,美国海军的规模将缩减到189艘舰艇。
  
  以潜艇为核心的隐身舰队
  
  隐身舰队计划是一个十分诱人的方案。该方案旨在投资建立一支以隐身性能极强的核动力潜艇为核心的水下舰队。这个方案要求在较长的一段时期内保留55艘攻击型核潜艇,10艘弹道导弹核潜艇,以及4艘巡航导弹核潜艇。为了维持一支由55艘攻击型核潜艇组成的水下攻击部队,海军将推迟甚至取消大部分新的水面舰艇建造计划。航空母舰的数量将削减到8艘,但在未来的30年内会采购3艘新的航空母舰。DD-1000“朱姆沃尔特”级对陆攻击驱逐舰和CGX未来巡洋舰计划也会被取消,海军的大型水面舰艇的数量将被削减至31艘。两栖作战舰艇也将被削减到13艘,具有海上流动基地功能的海上前沿部署船(MPF)计划也会被取消。按照这个方案,海军作战舰艇的最终规模将会缩减到219艘,这只隐身舰队将以破交战能力见长,但同时这个方案将限制海军的打击能力,特别是削弱海军的对陆攻击能力。
  
  柯白舰队
  
  这种方案是基于英国军事家和历史学家朱利安·柯白的理论而建立的,该方案强调海军和其他军种的联合作战能力和对陆攻击能力。这个方案不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海军假设的所谓未来的威胁上,而是树立美国海军对全球的领导和掌控能力,能在海上的关键阻塞点执行截击行动,并针对今天所面临的实际威胁,在敌对国家的近海进行渗透、打击行动,甚至是登陆作战。
  这个替代方案将航空母舰的数量缩减到7艘,在2007年到2035年间仅采购2艘CVN 21级航空母舰。为了弥补空中打击力量的不足,研究的重点将放在远程舰载无人作战飞机(UCAV)系统。到2030年,无人作战飞机中队将会成为每支舰载机联队中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DD-1000“朱姆沃尔特”项目将被取消以节省经费,同时“阿利·伯克”级驱逐舰也将被裁减到38艘。由于这个方案更加强调海军在濒海区域的介入,因此需要采购55艘濒海战斗舰。该方案保留了9个远征打击群以确保有足够的两栖舰船以支持未来可能的远征行动。原计划撤消的4个海军陆战队远征旅得以保留,并有能力通过两栖攻击舰和气垫船将这些海军陆战队投送到濒海战场。而未来的海上基地技术将在最大程度上整合成熟的技术和现有的装备,而不是设计和建造新型舰船。
  如同国会预算办公室提出的其它海上驻扎计划的替代方案一样,该方案主张研发一种新型的对陆火力支援舰艇,以填补取消“朱姆沃尔特”级驱逐舰后所留下的火力空缺。目前备选方案包括将LPD-17级两栖登陆舰改装为火力支援舰,以及开发一种名为“监视者”的海上无人作战系统,这是一种通过战术数据链联系在一起的一系列浮动炮台。总体而言,这个方案将使海军舰队的规模从现在的285艘扩充到2020年的323艘,但舰队的规模最终会缓慢地缩小到255艘。
  
  柯白理论对于未来美国海军的指导意义
  
  国会预算办公室采用了多种措施来评估各种方案,以及这些方案对未来海军作战能力的影响。根据其研究报告,用多种方法计算得出的结论显示,海军提出“313造舰计划”将使美国海军的作战能力达到顶峰,但是却产生了有史以来最高的采购费用。以上提出的5种未来舰队方案在整体作战能力上不仅全面低于海军的“313舰队计划”,甚至也低于目前的美国海军舰队。直到2020年,现有的这些舰船到达预期使用寿命退役之时,大多数方案都不会使海军的能力发生根本性的变化。直到2035年,各种方案的不同战略取向才会明显地显示出来。
  柯白理论指导下的海军舰队能够更好地适应当今这个时代的战略需求,并能有效地控制造舰成本。根据克劳塞维茨的政治和战略相关性理论,柯白理论特别强调了商业和经济利益。那些试图从“全球一体化”和全球经济加速及紧密联系中获得好处的人要问:“柯白会做些什么呢?”无论从进攻的角度还是防御的角度来看,柯白的“控制重要海洋交通线”的理论与马汉的“主力舰队对决理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柯白倾向于使用航速高、航程远的巡洋舰采保护同盟国之间的航线和重要的交通枢纽,而且,他认为,在敌对气氛出现时,舰队正好可以对敌方起到威慑作用——威胁敌人的战争持续能力和他们的经济。考虑到某些发展中国家对海外能源的依赖性,这一点在进行战略思考时显得尤为重要。
  在作战准则方面,柯白的理论也比较符合实际,他反对马汉的将舰队集中起来进行海上决战的理论。如同战争学家李德’哈特(Liddell Hart)和约翰·伯伊德(John Boyd)等人一样,柯白认为,将舰队功能最大限度地分散,相对敌方而言具有更大的突然性、灵活性和综合性。柯白也承认在适当的时间和地点重新集合舰队的能力依然十分重要。
  柯白的另外一个基本理论是关于海军和其他军种联合作战的,尤其是在登陆作战中,海军将扮演火力支援者角色。在这个理论流行之前,他就强调了海军和其他军种的相互关系。从这点上看,他对海军的两栖作战能力是持乐观态度的,尽管他对海军火力是否能够有效地支援与陆军的联合军事行动持怀疑态度。
  对于海军作战部部长迈克·马伦来说,现在是提出一个新的海洋战略的时候了,这个战略可以界定今后海军舰队的能力和目标。新的造舰计划在经济上是无法承受的,也不可能具备“比当前海军战略更加广阔的视野”。柯白曾经说过,海军不应该仅仅把焦点放在潜在的敌人舰队或对海洋的控制上,还应该关注整个舰队与国家整体战略间的关系。这个舰队不应该被19世纪马汉那个已经过时的观点所局限,应该停止对马汉主义的膜拜,应该信仰柯白主义——一个精明的新古典主义海洋战略家的思想,以及他所坚信的海军应该用来为国家的政治目标服务,而不是像一些部门一贯认为的那样仅仅只是用来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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