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间离效果是布莱希特创造的一个戏剧术语，也是叙事戏剧的特有特征，也被认为是一种常见的表演方法。本文将简述间离效果的含义和内容，并从文学和电影中的不可靠叙述叙事方法入手，将芥川龙之介的小说《罗生门》和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中的不可靠叙述手法与间离效果进行对比，从中更好的理解间离效果，以及间离效果在其他艺术中的使用。
　　【关键词】间离效果；布莱希特；不可靠叙述
　　德国著名戏剧家与诗人布莱希特最具划时代意义的戏剧理论是“陌生化效果”，陌生化效果具有多重效果，其中最广为人知的是“间离”涵义。间离能产生两个层次的含义，第一是演员将角色表现为陌生的。第二是观众在看演员的表演时是保持一定距离的，态度则是惊异和陌生的。这种间离方法，是一种新的美学概念，又是一种新的演剧理论与方法。
　　在邵牧君译的布莱希特的文章《间离效果》中，布莱希特就称“间离”技术的目的，就是使观众对舞台事件采取一种寻根究底的态度。而且他认为间离效果要达到预期的目的，必须要消除舞台和观众厅的魔力，动作不应该有迷人之处，演员也不能用毫无节制的感情来刺激观众的情绪，表情也不能是真切动人的，总而言之就是禁止产生让观众如痴如醉的感觉。布莱希特称一定要利用一定的艺术效果“来消除观众迷醉于幻觉的倾向”。布莱希特还挑战了经典的“第四堵墙”理论，认为第四堵墙就是产生这种幻觉的原因，他认为应该抛弃这种理论，让演员直接面对观众。在他看来，当时的许多戏剧并没有真实的反映当时的社会，这些戏剧中让角色受制于命运，虽然展示出剧中人的命运，但却没有深究导致这些命运产生的社会层面的原因，一些应该让人警醒和探讨的东西被遮蔽住了。而观众如果沉浸在剧场幻觉中，只看到了那些复杂的戏剧故事，却没有深入思考到底是什么导致这一切的发生，而布莱希特的间离效果，从另一个方面其实就是打破观众的剧场幻觉，向观众提问，让观众成为观察者，让他们不仅看舞台上发生的一切，更让他们介入其中去思考。
　　布莱希特在讨论戏剧中的间离效果时言必称是“叙事的戏剧”，还提到了这种叙事的戏剧中在很早就摈弃了移情的运用，认为演员在研究角色时，移情的过程就结束了，演员在排练表演时，态度不能过于冲动和逼真，也要带有批判的态度。而演员在表演自己角色时，要设法让观众尽可能清楚地看到别的可能性，他的表演暗示出其他可能性，他只是表演了许多种可能性中的一种。据说在好莱坞电影首映过后，许多演员同行在赞美彼此的演技时不像普通人那样表扬“你演的真好！”，而是称赞道“我喜欢你的选择”。这正是因为同行们都彼此清楚在拿到剧本时，在进行排练时一定是想象了多种角色塑造，直到最后才选择了最满意的那种。而布莱希特强调这种叙事的戏剧，这让我想到他提出的这种方法其实和叙事学是紧密挂钩的，而小说和电影中的不可靠的叙事，我认为就是它使小说与电影产生的间离效果。芥川龙之介有个著名的作品叫做《罗生门》，但这并不是黑泽明改编的电影《罗生门》，黑泽明改编的电影其实是根据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筱竹丛中》所改的。在芥川龙之介的这篇小说中，就充满了间离效果。他先描述了当时的时代背景，故事发生在平安朝，“数年来，接连遭了地震、台风、大火、饥馑等几次灾难，京城已经格外荒凉了。”然后接着文章写道“据旧记说，还将佛像、供具打碎，将带有朱漆和飞金的木头堆在路边当柴卖的。”这里的“旧记”指的是鸭长明的《方丈记》，而《方丈记》是在平安朝之后才出现的，在罗生门的故事发生之时这本书还没有出现，而在小说的后面也再次提到了旧记，打破了读者的阅读流畅。
　　而芥川龙之介在这篇小说中，也并没有采用第一人称的叙事方法，但也没有以这个仆人的主观视角来叙述故事，而是采用全聚焦的叙事模式，以作者的视线展开叙述。叙述者掌握的信息胜过剧中的任何一个人物，因此在叙述中带有一种洞察的平静，因此当读者在阅读时，也能感受到在故事的后面有一个隐含作者，他始终在注视着剧中人物的命运。有趣的是在博尔赫斯的小说《小径分叉的花园》中，对人称的选择也和《罗生门》很相似，甚至更胜一筹。《小径分叉的花园》的开头就是“利德尔·哈特写的《欧洲战争史》第二百四十二页有段记载，说是十三个英国师（有一千四百门大炮支援）对塞尔—蒙托邦防线的进攻原定于1916年7月24日发动，后来推迟到29日上午。利德尔·哈特上尉解释说延期的原因是滂沱大雨，当然并无出奇之处。青岛大学前英语教师余准博士的证言，经过记录、复述、由本人签名核实，却对这一事件提供了始料不及的说明。证言记录缺了前两页。”这个开头就让人一头雾水，而下面的文章都是余准的故事。在这篇小说里，余准的曾祖父，云南总督彭冣构建了一个小说的迷宫，通常在虚构的小说中，每逢一人面临几个不同选择时总选择一种可能，排除其他。但是在他的小说里，主人公选择了所有的可能性，因此产生了不同的后世、时间和结局，每一种结局是另一些分岔的起点，这也和间离效果中演员进行了不同的选择而达到了不同的目的是如此的相似。
　　不可靠叙述是当代西方叙事理论中的一个中心话题，叙述者的言行与隐含作者的规范如果保持一致，那么叙述者是可靠的，倘若不一致，那就是不可靠的。间离效果在影视剧中都越来越多的被运用，很多都是依靠了其电影叙事方法中的不可靠叙述。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中，从开头的叙述让我们进入了一个仿佛是美好的少年故事中，但是这个叙述的不可靠的，当马小军在“老莫”餐馆拿刀刺向刘忆苦时，画外音突然伴随着一阵笑声响起：“千万别相信这个，我从来就没有这样勇敢过，这样壮烈过。我不断发誓要老老实实讲故事，可是说真话的愿望有多么强烈，受到的各种干扰就有多么大，我悲哀的发现，根本就无法还原真实，记忆总是被我的情感改头换面，并随之捉弄我背叛我，把我搞得头脑混乱，真伪不辨……我以真诚的愿望开始讲述的故事经过巨大坚韧不拔的努力却变成了谎言。”从这一瞬间起陡然让观众感觉到这是一个中年人在回忆起自己少年往事时而进行的一系列美化和粉饰，这样的不可靠的叙述却唤起了观众自己的思考，让观众自己分辨哪里是可靠的叙述，哪里是不可靠的叙述。
　　布莱希特文章中谈及间离效果一定是要谈其能带动观众的思考，的确，无论是在戏剧中的间离、陌生化，还是小说与影视中的不可靠叙述造成的间离，都能引导观众主动对情节进行动态思考，提出质疑继而寻找答案，间离效果的运用能升华戏剧、小说、影视的主题，也是与观众和读者进行互动的一个有效的手段，尊重观众的智商，让观众参与到艺术作品之中，这是对传统艺术的一种更新，也是为艺术表现提供更强的张力。
　　参考文献：
　　[1]（德）贝·布莱希特.布莱希特论戏剧.刘国彬、金雄晖译.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2
　　[2]布斯.小说修辞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
　　[3]申丹.何为“不可靠叙述”？[J].外国文学评论，2006，（4）：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