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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指望我看《午夜凶铃》,我的惨叫声只怕比凶铃还恐怖。
有的人生来就是胆小鬼,比如我。
大学那年和朋友们一起熬夜,大家非要讲鬼故事,于是拉了窗帘关了灯,我黑暗中蜷缩在沙发里。天色发白时,我面无人色,头发凌乱,眼神发直,怀中紧紧抱住某人大腿, 不肯放手。
别指望我看《午夜凶铃》,我的惨叫声只怕比凶铃还恐怖。
可是,年华老去,我再无法装可怜蜷缩在男友怀中做小鸟状。某日清晨,我咬牙切齿对自己说,来来来,挑战极限。
从《三更之回家》开始。
黎明,神经质的眼神,黑框眼镜,其实没那么可怕吧,我对自己说。坐定,双手紧握遥控器,以快进的方式看我有生以来的第一部惊悚片。
镜头飞快,一个女童,大概穿红色衣裙吧,于冷冷的画面里好像盛开的花,怔怔的目光,透过长长的距离,一下子射进来。我张着嘴巴,不敢胡思乱想,快进快进快进。影片结束,我也长吁一口气,后来被人骂“暴殄天物”,他们说,哪有这样看惊悚片的?1个小时不到全部快进结束。我安慰自己说:这是可喜的第一步。
可是不对,梦里总有身影,好像那个女童,穿红裙,坐在窗台上,双脚晃来晃去,或者在密林深处,偶尔闪过,一惊,坐起。
很深的夜,窗外的街道上有摩托车呼啸而过,惊天动地放着阿杜的《离别》:“大雨下疯的那一夜,沉睡的人们毫无知觉。”为什么我不怕青面獠牙的鬼,不怕肠穿肚烂的镜头,我只怕这样的少女,穿白色或红色的睡衣,静静走过,回头一瞥。
再看《双瞳》,陈国富的影片,有我最爱的奶茶刘若英。
某天上午,独自在客厅,依旧是手握遥控器,手心里攒着汗,面部表情僵硬。奶茶只是配角,出色演技全无发挥之地,倒是梁家辉,把个台湾警察演得丝丝入扣。
可是,我还是要说,少女,穿白色背心裙,面无表情,我心里突然就冷了起来,真是害怕。为什么?或许一直觉得十几岁年纪,最该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即便是穿着白衬衫,也该在太阳下朗朗地笑,毫无城府。
可是你看,这些惊悚片里的少女,统统一张面孔,单薄身体,如冰的容颜。灵魂里受过多大的创痛,才能洗尽一切快乐的理由?
原来,我最大的恐惧,竟然来自这些不快乐的,小小的,阴冷的脸庞。
也怕洗手间里的镜子里突然多出一张陌生的脸,也怕雷雨的夜里,闪电划过之处有人失声痛哭,怕的很多,很丢脸,我知道。
但是,我最怕不快乐。
后来,喜欢上《人骨拼图》之类的惊悚片,是因为,那里面没有那些不快乐的面孔,有精明的警探和美丽干练的女子,穿黑色的衣,吸烟,镇静的眼神。
终于开始看《沉默的羔羊》,在午夜,一个人坐在地上咭咭地笑,喝一大口冰水,一任音乐一段紧似一段地缠绕着恐惧。可是,有那么勇敢的女子,她穿梭在充满疑惑的恐惧里,睿智而坚强。没有飘摇而单薄的背影,没有落寞少女的冰冷眼神,我就不怕了。
我也不过是个胆小者,一个喜欢快乐的胆小者。
编辑 赵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