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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风为裳
口述/裴蓓 女 25岁 新娘助理
我不仅要看着他结婚,还要亲手为他打扮新娘,然后,在一旁见证他们的婚礼,婚礼过程的每一个细节。
孔雀蓝眼影化成的烟熏妆
22岁时,我一个人来到这座城市。3年里,我做过很多工作,与一个男人有过短暂的恋情。半年前,我来到“今生缘”影楼,做了一名新娘助理,专门负责婚礼前后,给新娘化妆、补妆,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9月的一天,影楼来了个开白色PLOL车的漂亮女子,目光咄咄逼人。她说:“我要最好的新娘助理,陪我半个月。”经理见是位大客户,立刻满脸堆笑。那女子看了一眼正在整理化妆箱的我,说:“她也是新娘助理吗?”经理忙招手把我叫过去,向女子介绍说:“这是裴蓓,我们影楼最受欢迎的新娘助理。”
女子上下打量我一番,冷冷地说:“就她吧!”我心里有些不高兴。这样挑新娘助理的还是头一个,大概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女子走时留下张一名片,上面写着:米亚玲,同心商贸公司经理。
进米亚玲的小别墅时,我感觉自己像个乡下丫头。米亚玲拿了一只信封给我,说只要我做得好,报酬不是问题。我拘谨地点点头。
米亚玲坐到梳妆台前,说:“你会画烟熏妆吗?”
我说,我系统地学过化妆,烟熏妆当然没问题。
我打开化妆箱,她却示意我不要用那个,指了指梳妆台上的化妆品说:“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男人也是。”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没上妆的米亚玲略显老气,眼角有了细细的皱纹。
她选了孔雀蓝眼影,唇彩、腮红也都选了冰冷的调子。化出来的效果跟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冷艳逼人。
在我画完最后一笔时,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走了进来,我的手一抖,唇线飞出了一道。米亚玲破例笑了,她说:“景洪,看我的妆漂亮不?”
景洪淡淡地瞅了我一眼,说:“太浓了吧?”
收工时,米亚玲说:“能住这里吗?”
我愣了一下,点了头。其实,米亚玲完全没必要这么早就找个新娘助理。这一天,我除了给她化个烟熏妆,就是陪她看电视了。
你欠我一件婚纱
米亚玲没有跟景洪住在一起,他们不像是要结婚的小两口,反倒有些敌意。景洪大多数时间不在家,他不在家,米亚玲就四处打电话找他。他回来,米亚玲就跟他吵。
晚上,我去洗手间,听到米亚玲在喊:“别装得跟正人君子似的,家里住个女人,你心虚什么啊?你那点儿小心眼儿谁不知道啊?当我是小孩子啊?没门!”
听不清景洪说些什么。我回到房里,睡不着。住这样房子,有那么多钱,要跟一个年轻英俊男人结婚的女人,在外人眼里该是多么风光啊。可米亚玲似乎并不幸福。
我给她化妆时,她一个劲儿念叨她眼角的那条皱纹,她说:“裴蓓你记着,男人都是狼,吃你的用你的,还出卖你。”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米亚玲对我也是有敌意的。
给她化好妆后,门很响地打开,又关上,门外是车起动的声音。我扒开窗帘一角,看到白色的POLO开了出去。
我的心怦怦直跳,米亚玲走了?这栋别墅里只剩下了我和景洪?
犹豫了一会儿,我穿好衣服,敲开了景洪的门。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景洪好像喝了很多酒,硬着舌头说:“你们这些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我眼前这个男人的脸有些扭曲,又有些无助,我感觉自己的心依然很疼。我心里想,跟米亚玲这样强势的女人相处,一定是件很辛苦的事。我对他说:“或许是你这段日子操办婚事,太紧张了,我给你做做按摩,好吗?”
景洪冷冷地瞅了我一眼,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低下头,说:“我也只是打这份工,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明天就辞职。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爱自己。”
关上门,我退出来,心里有一点儿灰暗。他好了坏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如今是大老板,而我,不过是个打工的丫头。从前我跟他一起吃苦的日子,已经那么遥远了。
是的,我来这栋别墅见到景洪那一瞬,就觉得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3年前,景洪就是我在这座城市里仅有的那一点点儿温暖。那段日子,景洪每天坐两小时的公车来看我,我给他做最简单的蛋炒饭,实际上,我们能吃得起的也只是蛋炒饭。吃完饭,我们就腻在床上。景洪说:“蓓蓓,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好日子没来,景洪却变了。他说有个女人肯给他一个创业的机会,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说:“等我,有了钱,我会回来找你的。”
景洪走后,我撕心裂肺地哭了一场又一场。为什么我能陪他一起吃苦,他却经受不了外面的诱惑?爱情面前,是不是男人注定比不上女人坚强?
我恨他,整夜难以入睡,任何与他有关的东西我都恨不得摧毁。
但回忆摧毁不了,我只有离开。
于是,我换了工作,换了地址,换了所有能换的东西。
可是,我怎么会想到,我会再见到他,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仅要看着他结婚,还要亲手为他打扮新娘,然后在一旁见证他们的婚礼,他们的每一个细节。
我疯了吗?
房门被敲响,我从回忆里惊醒。心一阵狂跳。我知道来人是谁。
我开了门。景洪进来,说,你好吗?
“终于不再假装不认识我了?”我无声地笑了,有点儿惆怅。房间里的气氛渐渐暧昧起来。景洪拨开我额前的头发,又说,这些年,你好吗?
景洪的手指纤长,他触碰到我的皮肤,回忆将我们包围住。眼泪决堤一样疯狂落下。我的手划过景洪挺拔的鼻梁,我说:“景洪,你欠我一件婚纱!”
做一朵奋不顾身的花
米亚玲是在第二天清晨回来的,像是喝了一夜的酒。进来,看到正在吃早餐的我和景洪,说:“哟,你们俩倒挺像两口子的。”我看了景洪一眼。景洪的脸色沉了下来,放下筷子,出了家门。
整个白天,米亚玲都在睡觉。我的心有点儿乱,像偷了人家东西的贼,主人回来了,自己却还在屋子里跑不掉。
傍晚时分,米亚玲起来看到我,半笑不笑地说:“怎么样,景洪的床上功夫不错吧?”
我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她把一卷带子扔到沙发上,指了指卧室,说:“那里,我安了摄像头。”
我本就打算向她辞职,光明正大同她抢景洪,却不想她倒省了我的事。我说:“他本来就是我的,要说抢也是你先抢的。”
米亚玲冷笑了两声,说:“景洪早就是我老公了。3年前我们就领了证,说好事业上了轨道就举行婚礼昭告天下的。现在事业顺风顺水,婚礼在即,景洪却变了。我提出结婚,他闪烁其辞,一点儿也不积极。于是我找了人调查他,就把你揪了出来。”
米亚玲的手有些抖,长长的烟灰掉到羊毛地毯上。她说:“裴蓓,你知道我为什么去找你,又为什么留你在家里住了吧?”
我对米亚玲说:“是你把我找回来的,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输。”
米亚玲冷笑:“好啊 ,走着瞧。”她锐利的眼光射向景洪,景洪别过头去。我的心瞬间凉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青冥剑
我在同心商贸的大门口堵住景洪,景洪躲闪着我的眼睛。我心里明白,这个男人又一次出卖了我。他说:“蓓蓓,我是真心爱你的。只是,我得跟那个疯女人结婚。你等我!”
我笑了,笑出了泪。我说:“好,我还是你妻子身边的新娘助理,我们婚礼上见。”
米亚玲的脸上是胜利的笑容,整个婚礼的准备过程中,她一直像高高在上的女王,吩咐我做事,然后一再挑剔。我都忍住了。我会一直忍到报复的时刻。
我给米亚玲化了最艳丽的妆,给她盘了最适合她的发型,甚至蹲下去,帮她整理婚纱的裙褶。很多女宾说:“哪儿找的新娘助理,真不错!”米亚玲说:“她还额外奉送别的服务项目,为新娘想得周到极了。”
景洪在人群里穿梭,当我不存在一样。
米亚玲被一群女宾拉去照相,景洪拉住我的衣袖,轻声在我耳边说:“蓓蓓,我是身不由己……”
我眯着眼睛,举起手,给他一巴掌。整个大厅的人都呆住了,四周慢慢安静下来。我大声说,我不听你解释,如果你还爱我,就跟大家说,你最爱的人是我!
景洪尴尬地站在那里。我伸手帮他正了正领结,说:“我还是比不过那些钱。3年前如此,3年后也是如此。”
看着大厅里强颜欢笑的米亚玲,我突然有点儿同情她。景洪或许仍是爱我的,但如果他和米亚玲离婚,他又会一无所有。我知道,不管再过多少个3年,他选的人,都不会是我。
过了一会儿,米亚玲也来到我身边,很凄凉地说了一句话:“你知道吗,我明明知道他很花心,而且三番五次地验证了他的花心,可我就是离不开他。这是不是宿命?”
我愣住,这是米亚玲第一次在我面前袒露软弱。
我从热闹浮华的婚礼上走出来,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想起之前跟她的争夺战,突然觉得很可笑。不过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我们大可不必搭上一生的幸福。
我诚心祝他们幸福。
我会继续做新娘助理,把每个新娘都打扮得漂漂亮亮,交到新郎手里。有一天,我也会做最美最幸福的新娘。
小编的话:已经离开的心再抢回来,也不会是你的。不如像蓓蓓一样,洒脱地放手。更何况,那个人并不值得你去抢。
编辑 赵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