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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明天就中考了。下午的课已没有老师。同学们乱哄哄的,不知是长期压抑后的释放,还是中考足以让大家兴奋。其实对于中考,我感到更多的则是恐怖。
许多同学买来了同学录,相互签名留念。
我捅捅身旁的李东:“哎,怎么没人请你签名呀?平时你不是挺得宠的吗?”
“得了吧,”李东一抹头发根根直立的小平头,用眼狠狠地扫视了一下那些忙得不亦乐乎的同学,“谁希罕给他们签名。”
之后,他便拉着我来到教室外,找个背阴的地方坐下。看得出,他嘴里那么说,可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人心叵测呀!瞧,咱俩一样,也没人让我签名。”我逗他笑。
“有朝一日我成了名人,这帮猴崽子再找我签名,没门儿!”
话至此时,突然从半开的后窗递出本同学录,接着探出个头:“李东,给我留个电话吧。”
李东像触了电,噌地站起身,接过本子就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我忍不住地笑:“写错了,你的电话末位是6,不是9。”
把同学录递还那个同学,李东似乎是完成了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如释重负,额头上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知道是谁让你签名吗?”因为我根本没见他抬头。
“知道,不就是咱后面的那个吗?我闻其声便知其人。”他又得意了。
吊在教学楼顶的伤痕累累的高音喇叭响了,传出教导主任破锣般的声音:“初三同学请到操场集合开会。”
“开会啦,快点儿。”是班长王林。
会场很乱,过了很长时间,同学们才在老师们的威慑下安静了下来。五分钟后,校长一行才入座,同学们鸦雀无声,等待着校长的最后一次讲话。李东趴到我耳边:“看见了吗,校长今天喝多了,脸红得像猴屁股。”我偷着笑,背过手去掐了一下他的大腿。
“……中考就是战场,我们练了好几年的兵,明天就要冲锋陷阵了……希望同学们打赢这场攻坚战。”校长的这个比喻还不错,就是陈旧了些。接下来是副校长、教导主任分别发言。
太阳西下,早已响过放学的铃声。可不知怎么的,许多同学竟舍不得走,包括我。平时对学校有说不尽的厌烦,想不到真的要和它分手时还真有些留恋。
二
考场设在十几里外的一所高中。所以今天我们起得很早,相互约好便上路了。清晨的空气格外新鲜,路旁尽是高高的白杨,有小鸟为我们一路欢唱。
“这条路太美了。”王林是个懂得美的人。
我和李东则不然。停停走走,偶尔还表演一场骑车特技。考生们陆陆续续地从我们身旁飞过,叽叽喳喳的,妨碍了我们听小鸟的歌声。
渐渐地,几乎看不到学生了。王林看看表:“坏了,离入场只有10分钟了!”于是几个人把车骑得飞起来,以至在一个路口,李东根本忘了拐弯,独自跑出老远才调头回来。
还好,到考场时还没响入场铃。
第一场考语文。
语文是我的强项。进场后先熟悉了一下环境:两位女老师监考,看样子还挺温柔,前后左右都是陌生的面孔。无关紧要,因为考语文我从未动过抄的念头。
题答得还算顺利。
一位老师不停地在考场内转,高跟鞋“当当”地响,这噪音至少让我少得十分。另一位老师坐在讲台上纹丝不动,透过眼镜,那双锐利的小眼睛正监视着每一个考生。
考生们连出大气的都没有,只听见“刷刷”答题和翻动试卷的声音。如此持续了120分钟。
铃声响起,我跳出考场,李东已经等在外面了。“怎么样?”我问他。
“还行,就是作文写得不好。”
王林正好跑来:“谁叫你平时不好好练习。”
我们开始往外走。我说:“作文,你是没写好,我,根本就不会写。”
“啊?”李东吃惊了,“你不会写作文?每次考试你也不比我的分数低呀?”
这会儿该我得意了:“实话告诉你,就今天这作文,我开头编一段,结尾编一段,中间全部默写了《谁是最可爱的人》。”
王林听得好笑:“真的?那你完了,作文准得零分。”
“那可不一定,没准阅卷时老师们喝得头晕眼花,给我个满分也有可能。”
“你别做梦了。”
也许我真的在做梦,其实我的语文也并不好,只是与其他科比起来算是不错的。无论如何,考完一场,轻松一片,至于下一场怎样,还是后话。
三
这一场考政治,开卷考试。
在默默祈祷数遍之后,我最后一个进了考场。考场门口,老师一页页地翻了我的政治书。我心里很坦然,因为书中没有夹带任何不让带的东西。
发下试卷,略一浏览,基本上哪道题都不陌生。答吧,把书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竟没找出一道题的答案。一下子,我蒙了。此时才觉得平时老师说的正确:“同学们记住,越是开卷考试难度就越大,课本就越得好好看。”
不知李东答得怎么样,平时他可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考试前他还赌了一道时事题,好像还真有。
我还在不知所措,前面的那个女生就起身交卷了。在她离开座位的一刹那,我精确地瞄到了她试卷上三道选择题的答案,庆幸地写在自己的卷子上,心想,上帝保佑,又多得了几分。其实后来和王林一对答案,才知道这三道题全错了。“也是个笨蛋。”那时气得我直骂。
好了,我也交卷得了。
四
数学、物理、化学这三科就不提了。
我天生对加减乘除、公式定理什么的不敏感,每考完一场,王林都眉开眼笑地问:“喂,答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除了考物理外面下起了雨,我坚持到最后,其他通通早早交卷了。没办法,这三科算奉献了。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答物理题时,我又想起了老爸常警告我的这句名言。事实是否如此不得而知,但我相信天生我才必有用!
五
今天的监考老师换了。
看着发下来的英语试卷,再偷眼看看那两位泰森一般架势的老师,心想:这下可完了。
全班同学数我外语差,大家都说我最爱国,要不是老师逼着学,真是连30分也得不了。昨天晚上,我特意请班上的“小洋人”郝平吃冰淇淋。郝平之所以被称为小洋人,就因为他外语特别好。郝平吃了一口,大概就猜出了我的用意:“说吧,你想怎么着?”
我一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够哥们儿,明儿考外语全靠你了。”
“能行吗,你没看见监考老师,多严呐,哪有机会传纸条。”
“你真笨死了,除了传纸条就没别的办法了?”我有些得意。
“那你说。”
“听着,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外语选择题多,咱们用手指头,选A伸一个,选B伸两个……以咳嗽为信号,从第一题开始,每五道题换手。”
郝平边听边用手模仿:“这能行吗?”
“准行,以前我和李东试验过。就这一招,我正准备申请专利呢!”
“抓紧答题。”监考老师像发现了什么,提示着。想到昨天晚上的计划,我心中有了底,先选简单的做。其实对我来说哪有简单的呀,每道题都跟天书一样。
看看时机已到,我干咳了一声,斜眼看看左边隔着一排的郝平,没反应。又咳了一下,还是没反应。这小子不是聋了吧,昨晚还好好的。
我又连咳两下,再偷眼瞧郝平,他正奋笔疾书,一会儿又呆若木鸡,再看脸,哪是什么小洋人,简直是个小汗人了。看来他也是自身难保,这下可真完了。
监考老师敲了敲我的桌子,我不得不坐正了身子。看来我已是老师的重点监视对象了。
我的计划完全没有得逞,真有点遗憾。怪谁呢?
六
三天的考试总算结束了。向来不知道惆怅的我,竟然满腹心思。李东早已通知几个哥们儿到他家聚会,说什么是纪念党的生日。
“今天也不是七一呀!”我一推开李东家的门就说。
大家哄堂大笑,有人像狼叫,吓得沙发上的小猫飞似的逃走了。
郝平第一个凑过来:“真对不起,外语我答得也不好,该交卷了才答完,所以……”
“行了,行了,不会怪你的。”嘴上这么说,可我心里还真想揍他。
聚会中,班长王林、小胖子钟洋等几个表现不错,看来他们考得比较理想。李东好像也还有谱,看样子就我一个在风雨中飘摇。倒是班长的一席话让我受了震动,他说:“中考只不过是一块磨刀石,让我们每个人都在上面磨炼了一次,不同的是有的锋利了,有的还不够,但不管如何,明天的太阳会照样升起。人生就是一条轨道,只有让勤奋的列车不停地奔跑,它才会铮铮发亮……”
大家鼓起掌,开心地笑了。
今天就算给中考画个圆满的句号吧,如果人生能有第二次中考,我想我们每个人都会更珍惜它。但中考只是一座人生小站,我们该从此驶向不同方向的属于自己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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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中考了。下午的课已没有老师。同学们乱哄哄的,不知是长期压抑后的释放,还是中考足以让大家兴奋。其实对于中考,我感到更多的则是恐怖。
许多同学买来了同学录,相互签名留念。
我捅捅身旁的李东:“哎,怎么没人请你签名呀?平时你不是挺得宠的吗?”
“得了吧,”李东一抹头发根根直立的小平头,用眼狠狠地扫视了一下那些忙得不亦乐乎的同学,“谁希罕给他们签名。”
之后,他便拉着我来到教室外,找个背阴的地方坐下。看得出,他嘴里那么说,可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人心叵测呀!瞧,咱俩一样,也没人让我签名。”我逗他笑。
“有朝一日我成了名人,这帮猴崽子再找我签名,没门儿!”
话至此时,突然从半开的后窗递出本同学录,接着探出个头:“李东,给我留个电话吧。”
李东像触了电,噌地站起身,接过本子就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我忍不住地笑:“写错了,你的电话末位是6,不是9。”
把同学录递还那个同学,李东似乎是完成了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如释重负,额头上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知道是谁让你签名吗?”因为我根本没见他抬头。
“知道,不就是咱后面的那个吗?我闻其声便知其人。”他又得意了。
吊在教学楼顶的伤痕累累的高音喇叭响了,传出教导主任破锣般的声音:“初三同学请到操场集合开会。”
“开会啦,快点儿。”是班长王林。
会场很乱,过了很长时间,同学们才在老师们的威慑下安静了下来。五分钟后,校长一行才入座,同学们鸦雀无声,等待着校长的最后一次讲话。李东趴到我耳边:“看见了吗,校长今天喝多了,脸红得像猴屁股。”我偷着笑,背过手去掐了一下他的大腿。
“……中考就是战场,我们练了好几年的兵,明天就要冲锋陷阵了……希望同学们打赢这场攻坚战。”校长的这个比喻还不错,就是陈旧了些。接下来是副校长、教导主任分别发言。
太阳西下,早已响过放学的铃声。可不知怎么的,许多同学竟舍不得走,包括我。平时对学校有说不尽的厌烦,想不到真的要和它分手时还真有些留恋。
二
考场设在十几里外的一所高中。所以今天我们起得很早,相互约好便上路了。清晨的空气格外新鲜,路旁尽是高高的白杨,有小鸟为我们一路欢唱。
“这条路太美了。”王林是个懂得美的人。
我和李东则不然。停停走走,偶尔还表演一场骑车特技。考生们陆陆续续地从我们身旁飞过,叽叽喳喳的,妨碍了我们听小鸟的歌声。
渐渐地,几乎看不到学生了。王林看看表:“坏了,离入场只有10分钟了!”于是几个人把车骑得飞起来,以至在一个路口,李东根本忘了拐弯,独自跑出老远才调头回来。
还好,到考场时还没响入场铃。
第一场考语文。
语文是我的强项。进场后先熟悉了一下环境:两位女老师监考,看样子还挺温柔,前后左右都是陌生的面孔。无关紧要,因为考语文我从未动过抄的念头。
题答得还算顺利。
一位老师不停地在考场内转,高跟鞋“当当”地响,这噪音至少让我少得十分。另一位老师坐在讲台上纹丝不动,透过眼镜,那双锐利的小眼睛正监视着每一个考生。
考生们连出大气的都没有,只听见“刷刷”答题和翻动试卷的声音。如此持续了120分钟。
铃声响起,我跳出考场,李东已经等在外面了。“怎么样?”我问他。
“还行,就是作文写得不好。”
王林正好跑来:“谁叫你平时不好好练习。”
我们开始往外走。我说:“作文,你是没写好,我,根本就不会写。”
“啊?”李东吃惊了,“你不会写作文?每次考试你也不比我的分数低呀?”
这会儿该我得意了:“实话告诉你,就今天这作文,我开头编一段,结尾编一段,中间全部默写了《谁是最可爱的人》。”
王林听得好笑:“真的?那你完了,作文准得零分。”
“那可不一定,没准阅卷时老师们喝得头晕眼花,给我个满分也有可能。”
“你别做梦了。”
也许我真的在做梦,其实我的语文也并不好,只是与其他科比起来算是不错的。无论如何,考完一场,轻松一片,至于下一场怎样,还是后话。
三
这一场考政治,开卷考试。
在默默祈祷数遍之后,我最后一个进了考场。考场门口,老师一页页地翻了我的政治书。我心里很坦然,因为书中没有夹带任何不让带的东西。
发下试卷,略一浏览,基本上哪道题都不陌生。答吧,把书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竟没找出一道题的答案。一下子,我蒙了。此时才觉得平时老师说的正确:“同学们记住,越是开卷考试难度就越大,课本就越得好好看。”
不知李东答得怎么样,平时他可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考试前他还赌了一道时事题,好像还真有。
我还在不知所措,前面的那个女生就起身交卷了。在她离开座位的一刹那,我精确地瞄到了她试卷上三道选择题的答案,庆幸地写在自己的卷子上,心想,上帝保佑,又多得了几分。其实后来和王林一对答案,才知道这三道题全错了。“也是个笨蛋。”那时气得我直骂。
好了,我也交卷得了。
四
数学、物理、化学这三科就不提了。
我天生对加减乘除、公式定理什么的不敏感,每考完一场,王林都眉开眼笑地问:“喂,答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除了考物理外面下起了雨,我坚持到最后,其他通通早早交卷了。没办法,这三科算奉献了。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答物理题时,我又想起了老爸常警告我的这句名言。事实是否如此不得而知,但我相信天生我才必有用!
五
今天的监考老师换了。
看着发下来的英语试卷,再偷眼看看那两位泰森一般架势的老师,心想:这下可完了。
全班同学数我外语差,大家都说我最爱国,要不是老师逼着学,真是连30分也得不了。昨天晚上,我特意请班上的“小洋人”郝平吃冰淇淋。郝平之所以被称为小洋人,就因为他外语特别好。郝平吃了一口,大概就猜出了我的用意:“说吧,你想怎么着?”
我一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够哥们儿,明儿考外语全靠你了。”
“能行吗,你没看见监考老师,多严呐,哪有机会传纸条。”
“你真笨死了,除了传纸条就没别的办法了?”我有些得意。
“那你说。”
“听着,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外语选择题多,咱们用手指头,选A伸一个,选B伸两个……以咳嗽为信号,从第一题开始,每五道题换手。”
郝平边听边用手模仿:“这能行吗?”
“准行,以前我和李东试验过。就这一招,我正准备申请专利呢!”
“抓紧答题。”监考老师像发现了什么,提示着。想到昨天晚上的计划,我心中有了底,先选简单的做。其实对我来说哪有简单的呀,每道题都跟天书一样。
看看时机已到,我干咳了一声,斜眼看看左边隔着一排的郝平,没反应。又咳了一下,还是没反应。这小子不是聋了吧,昨晚还好好的。
我又连咳两下,再偷眼瞧郝平,他正奋笔疾书,一会儿又呆若木鸡,再看脸,哪是什么小洋人,简直是个小汗人了。看来他也是自身难保,这下可真完了。
监考老师敲了敲我的桌子,我不得不坐正了身子。看来我已是老师的重点监视对象了。
我的计划完全没有得逞,真有点遗憾。怪谁呢?
六
三天的考试总算结束了。向来不知道惆怅的我,竟然满腹心思。李东早已通知几个哥们儿到他家聚会,说什么是纪念党的生日。
“今天也不是七一呀!”我一推开李东家的门就说。
大家哄堂大笑,有人像狼叫,吓得沙发上的小猫飞似的逃走了。
郝平第一个凑过来:“真对不起,外语我答得也不好,该交卷了才答完,所以……”
“行了,行了,不会怪你的。”嘴上这么说,可我心里还真想揍他。
聚会中,班长王林、小胖子钟洋等几个表现不错,看来他们考得比较理想。李东好像也还有谱,看样子就我一个在风雨中飘摇。倒是班长的一席话让我受了震动,他说:“中考只不过是一块磨刀石,让我们每个人都在上面磨炼了一次,不同的是有的锋利了,有的还不够,但不管如何,明天的太阳会照样升起。人生就是一条轨道,只有让勤奋的列车不停地奔跑,它才会铮铮发亮……”
大家鼓起掌,开心地笑了。
今天就算给中考画个圆满的句号吧,如果人生能有第二次中考,我想我们每个人都会更珍惜它。但中考只是一座人生小站,我们该从此驶向不同方向的属于自己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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