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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人们在进行言语交际时，话语的字面意义与说话者的实际用意可以一致，也可以不一致，不一致时则产生了会话含义。本文依据Grice等人的会话含义理论并结合教师言语的实例，分析了该理论在课堂中的运用，指出那些违反“合作原则”但不违背“礼貌原则”的会话含蓄，其实是一种十分有效的语用策略。
关键词：会话含义；合作原则；礼貌原则；课堂用语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2831(2008)10-0107-3
1. 引言
“会话含义”（conversational implicature）是美国哲学家、语言学家Grice首先提出的，其理论不是从语言系统内部出发去研究语言形式本身所表达的意义，而是结合具体的语境来分析语言，解释话语的言外之意（徐萍飞，2006）。例如：
A: I understand you had an argument with your wife. How did it end up?
B: Oh, she came crawling to me on her hands and knees.
A: Is that so? What did she say?
B: She said, come out from under that bed and fight like a man.
(Reader’s Digest, July, 1976)
这是一则违反会话含义理论中“量的原则”而产生的幽默。惧内的丈夫对朋友解释和妻子打架结果时，说他的妻子最后向他爬过来。然而他所说的话只是部分信息，重要的信息他并没有提供，以掩饰自己吓得躲到了床下的窘境。这段对话的幽默源自违反“量的原则”所产生的言外之意，其语用依据就是Grice根据德国哲学家康德的同名概念建构的可以解释人类言语行为的会话含义理论（何兆熊等，2000：166）。
2. Grice等人的会话含义理论
2.1 Grice的合作原则
人们在进行言语交际时，话语本身的意义与说话者所表述的实际意义有时是不同的。也就是说人们在交谈时，不总是坦诚直接地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而常常是含蓄地向对方表示自己的意思。当我们的话语与用意之间有一定距离时，这种话语的用意就是会话含义（王宏军，2004）。
在Grice看来，会话含义指的是在交际中说话者因故意违反合作原则的各项准则而产生的话语意义（申小龙，2003：179）。因而，要讨论Grice的会话含义理论就必须从他的合作原则说起，合作原则是会话含义理论的基础。Grice认为，人们的会话受到一定条件的限制，人们进行交谈之所以不致成为一连串互不连贯的话，是因为在不同的阶段谈话人都遵循一个目的，相互配合。交际双方为了求得交际成功，都有相互合作的愿望，即大家要遵守一定的原则，Grice(1975: 43-58)称之为“合作原则”（Cooperative Principle，简称CP）。CP包括四大准则及九条子准则：
(1) 量的准则（Quantity Maxim）包含两条子准则：所说的话应当包含当前交谈目的所需要的信息，所说的话不应包含超出需要的信息；
(2) 质的准则（Quality Maxim）也包含两条子准则：不说自知是虚假的话，不说缺乏足够证据的话；
(3) 关联准则（Relation Maxim）只有一条：说话要切题，不说和主题无关的话；
(4) 方式准则（Manner Maxim）包含四条子准则：避免晦涩、避免歧义、避免啰嗦，要有条理。
Grice发现人们在交际中，并不总是恪守这些准则，合作原则有时被违反，于是他大胆设想：说话人如果违反合作原则的各个准则，则可能产生隐含意义；听话人根据当时的语境进行推理，就可以推断出说话人的弦外之音。合作原则只解释了人们间接地使用语言所产生的会话含义，及其对会话含义的理解。也就是说，合作原则解释了话语的字面意义和实际意义之间的关系，却没有解释为什么人们常要违反合作原则，以含蓄的、间接的方式表达思想，进行交流。为弥补合作原则这一不足，Leech提出了“礼貌原则”（Politeness Principle）。
2.2 Leech等人的礼貌原则
Leech（1983）认为，交际成功必须建立在双方地位平等、友好相处的基础上，没有礼貌这个大前提，根本就谈不上正常的交际。有时为了维护礼貌原则，人们不得不违反合作原则的各项准则，这就是会话含义产生的语用根据。
Brown和Levinson则指出，Leech对礼貌的界定比较模糊，他们认为礼貌就是“典型人”（Model Person，简称MP）为满足面子需求所采取的各种理性行为。Brown和Levinson的礼貌概念实质上是策略性的，即通过采取某种言语策略达到给交际双方留点面子的目的（侯国金，2006）。
3. 教师课堂用语的会话含义分析
在教学过程中，笔者收集了一些教师的课堂用语，他们以委婉含蓄的方式把原本可能不礼貌的言行变得礼貌起来，满足了学生的面子需求。这些课堂用语具有一定的会话含义，既体现了课堂言语策略的灵活性，又展示了教师自身语言的艺术性。
(1) The student’s attendance at class has been regular. He has good command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这是某教师给他的学生写的一份鉴定。这份鉴定写得如此简单，其中必有深义。量的准则之一要求：所说的话应当包含当前交谈目的所需要的信息。该教师故意违反了这一准则，将鉴定信写得非常简单，目的就是让收信人推导出其不愿推荐的隐含意义。
(2) T: I haven’t seen you for years.
这是教师对一个连续旷了几节课的学生说的话。将几节课说成数年，一定是别有他意。质的准则之一要求：不说自知是虚假的话。该教师没有恪守这一准则，故用夸张（hyperbole），表明了他对学生旷课行为的不满。
违反质的准则往往表现为言过其实。说话者除了采取夸张手法，还常常使用隐喻（metaphor）、戏讽（parody）等修辞手段让听话人推断出他的言外之意。例如：
T: Are you a wall?
这句话乍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谬，但若把它放到特定的语境中，我们就会发现它的合理之处。原来这是老师在上课时见某学生没有专心听讲时说的一句话。在这里，老师故意违反质的准则，把学生比喻成墙，以温和的语言批评学生上课不听讲，一方面不至于让学生太难堪，另一方面又告诫学生上课要认真听。如果老师直截了当地说：“Are you a deaf?”则变成了对学生的一种人身攻击，此非教师之所为也。又如：
T: Lei Feng appears here.
这句话是老师在考场上见到学生作弊时说的。Lei Feng（雷锋）是我国妇孺皆知的一位助人为乐的楷模，虽早已不在人世，却“出现”在这儿。老师借以戏讽考场上“帮助”他人的学生，有效遏制了作弊的蔓延，同时维护了学生的面子，保证了考试的正常进行。
(3) S: Could you have a quick look at my exercise?
T: I’ve got only five minutes until the next class.
这是师生之间的两句对话。学生请老师检查一下练习，老师却环顾左右而言他，肯定有其苦衷。关联准则要求：说话要切题，不说和主题无关的话。老师之所以违反关联准则，是因为五分钟时间不足以完成检查，但他又不好直接拒绝学生的请求，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又如：
S: Can I pass the examination?
T: Business is business.
老师故意不守关联准则，其用意在于：既间接地告诉了学生考试不及格的信息，又委婉地拒绝了他的请求，从而保全了彼此的面子，符合礼貌原则。
(4) T: When on earth are you going to turn in your paper?
S: Sometimes today.
T: Then you must turn it in at 11:59′60″May 8, 2007.
这是老师和一个拖延论文的学生之间的一段对话。学生没有准确说出交论文的时间，显然违背了合作原则中量的准则。而方式准则之一要求：避免啰嗦。老师有意违反方式准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似乎是在向学生下最后通牒。这样做满足了学生的面子需求，又不失督促之用，违反了方式准则，却不违背礼貌原则。
4. 结语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成功的交际不只是传递信息和接受信息，更在于表达交际意图。虽然语言的形式是有限的，但语言的运用却是无限的，我们应运用有限的语言表达出无限的思想。掌握语言这门艺术、尤其是批评的技巧，对教师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对学生批评过重，不留情面，会伤害他们的人格和自尊心，打击他们的学习积极性，而具有积极意义的批评则能起到良好的效果。含蓄的语言可以表达不便直言的用意，违反“合作原则”但不违背“礼貌原则”，能够维护双方的自尊，化解尴尬的气氛，是一种十分有效的语用策略。
参考文献
Grice, H. P. Logic and convention[A]. In P. Cole & J. Morgan (eds.). Syntax and Semantics: Speech Acts Vol. 3[C]. NY: Academic Press, 1975: 43-58.
Leech, G. Principles of Pragmatics[M]. London: Longman, 1983.
何兆熊等. 新编语用学概要[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166.
侯国金. 言语合作性的语用标记关联模式[J]. 外语教学，2006(3).
申小龙. 语言学纲要[M].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3：179.
王宏军. 论三种语用理论中的会话含义[J]. 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4(1).
徐萍飞. 会话含义理论在日语视听课程中的应用[J]. 外语研究，2006(4).
关键词：会话含义；合作原则；礼貌原则；课堂用语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2831(2008)10-0107-3
1. 引言
“会话含义”（conversational implicature）是美国哲学家、语言学家Grice首先提出的，其理论不是从语言系统内部出发去研究语言形式本身所表达的意义，而是结合具体的语境来分析语言，解释话语的言外之意（徐萍飞，2006）。例如：
A: I understand you had an argument with your wife. How did it end up?
B: Oh, she came crawling to me on her hands and knees.
A: Is that so? What did she say?
B: She said, come out from under that bed and fight like a man.
(Reader’s Digest, July, 1976)
这是一则违反会话含义理论中“量的原则”而产生的幽默。惧内的丈夫对朋友解释和妻子打架结果时，说他的妻子最后向他爬过来。然而他所说的话只是部分信息，重要的信息他并没有提供，以掩饰自己吓得躲到了床下的窘境。这段对话的幽默源自违反“量的原则”所产生的言外之意，其语用依据就是Grice根据德国哲学家康德的同名概念建构的可以解释人类言语行为的会话含义理论（何兆熊等，2000：166）。
2. Grice等人的会话含义理论
2.1 Grice的合作原则
人们在进行言语交际时，话语本身的意义与说话者所表述的实际意义有时是不同的。也就是说人们在交谈时，不总是坦诚直接地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而常常是含蓄地向对方表示自己的意思。当我们的话语与用意之间有一定距离时，这种话语的用意就是会话含义（王宏军，2004）。
在Grice看来，会话含义指的是在交际中说话者因故意违反合作原则的各项准则而产生的话语意义（申小龙，2003：179）。因而，要讨论Grice的会话含义理论就必须从他的合作原则说起，合作原则是会话含义理论的基础。Grice认为，人们的会话受到一定条件的限制，人们进行交谈之所以不致成为一连串互不连贯的话，是因为在不同的阶段谈话人都遵循一个目的，相互配合。交际双方为了求得交际成功，都有相互合作的愿望，即大家要遵守一定的原则，Grice(1975: 43-58)称之为“合作原则”（Cooperative Principle，简称CP）。CP包括四大准则及九条子准则：
(1) 量的准则（Quantity Maxim）包含两条子准则：所说的话应当包含当前交谈目的所需要的信息，所说的话不应包含超出需要的信息；
(2) 质的准则（Quality Maxim）也包含两条子准则：不说自知是虚假的话，不说缺乏足够证据的话；
(3) 关联准则（Relation Maxim）只有一条：说话要切题，不说和主题无关的话；
(4) 方式准则（Manner Maxim）包含四条子准则：避免晦涩、避免歧义、避免啰嗦，要有条理。
Grice发现人们在交际中，并不总是恪守这些准则，合作原则有时被违反，于是他大胆设想：说话人如果违反合作原则的各个准则，则可能产生隐含意义；听话人根据当时的语境进行推理，就可以推断出说话人的弦外之音。合作原则只解释了人们间接地使用语言所产生的会话含义，及其对会话含义的理解。也就是说，合作原则解释了话语的字面意义和实际意义之间的关系，却没有解释为什么人们常要违反合作原则，以含蓄的、间接的方式表达思想，进行交流。为弥补合作原则这一不足，Leech提出了“礼貌原则”（Politeness Principle）。
2.2 Leech等人的礼貌原则
Leech（1983）认为，交际成功必须建立在双方地位平等、友好相处的基础上，没有礼貌这个大前提，根本就谈不上正常的交际。有时为了维护礼貌原则，人们不得不违反合作原则的各项准则，这就是会话含义产生的语用根据。
Brown和Levinson则指出，Leech对礼貌的界定比较模糊，他们认为礼貌就是“典型人”（Model Person，简称MP）为满足面子需求所采取的各种理性行为。Brown和Levinson的礼貌概念实质上是策略性的，即通过采取某种言语策略达到给交际双方留点面子的目的（侯国金，2006）。
3. 教师课堂用语的会话含义分析
在教学过程中，笔者收集了一些教师的课堂用语，他们以委婉含蓄的方式把原本可能不礼貌的言行变得礼貌起来，满足了学生的面子需求。这些课堂用语具有一定的会话含义，既体现了课堂言语策略的灵活性，又展示了教师自身语言的艺术性。
(1) The student’s attendance at class has been regular. He has good command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这是某教师给他的学生写的一份鉴定。这份鉴定写得如此简单，其中必有深义。量的准则之一要求：所说的话应当包含当前交谈目的所需要的信息。该教师故意违反了这一准则，将鉴定信写得非常简单，目的就是让收信人推导出其不愿推荐的隐含意义。
(2) T: I haven’t seen you for years.
这是教师对一个连续旷了几节课的学生说的话。将几节课说成数年，一定是别有他意。质的准则之一要求：不说自知是虚假的话。该教师没有恪守这一准则，故用夸张（hyperbole），表明了他对学生旷课行为的不满。
违反质的准则往往表现为言过其实。说话者除了采取夸张手法，还常常使用隐喻（metaphor）、戏讽（parody）等修辞手段让听话人推断出他的言外之意。例如：
T: Are you a wall?
这句话乍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谬，但若把它放到特定的语境中，我们就会发现它的合理之处。原来这是老师在上课时见某学生没有专心听讲时说的一句话。在这里，老师故意违反质的准则，把学生比喻成墙，以温和的语言批评学生上课不听讲，一方面不至于让学生太难堪，另一方面又告诫学生上课要认真听。如果老师直截了当地说：“Are you a deaf?”则变成了对学生的一种人身攻击，此非教师之所为也。又如：
T: Lei Feng appears here.
这句话是老师在考场上见到学生作弊时说的。Lei Feng（雷锋）是我国妇孺皆知的一位助人为乐的楷模，虽早已不在人世，却“出现”在这儿。老师借以戏讽考场上“帮助”他人的学生，有效遏制了作弊的蔓延，同时维护了学生的面子，保证了考试的正常进行。
(3) S: Could you have a quick look at my exercise?
T: I’ve got only five minutes until the next class.
这是师生之间的两句对话。学生请老师检查一下练习，老师却环顾左右而言他，肯定有其苦衷。关联准则要求：说话要切题，不说和主题无关的话。老师之所以违反关联准则，是因为五分钟时间不足以完成检查，但他又不好直接拒绝学生的请求，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又如：
S: Can I pass the examination?
T: Business is business.
老师故意不守关联准则，其用意在于：既间接地告诉了学生考试不及格的信息，又委婉地拒绝了他的请求，从而保全了彼此的面子，符合礼貌原则。
(4) T: When on earth are you going to turn in your paper?
S: Sometimes today.
T: Then you must turn it in at 11:59′60″May 8, 2007.
这是老师和一个拖延论文的学生之间的一段对话。学生没有准确说出交论文的时间，显然违背了合作原则中量的准则。而方式准则之一要求：避免啰嗦。老师有意违反方式准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似乎是在向学生下最后通牒。这样做满足了学生的面子需求，又不失督促之用，违反了方式准则，却不违背礼貌原则。
4. 结语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成功的交际不只是传递信息和接受信息，更在于表达交际意图。虽然语言的形式是有限的，但语言的运用却是无限的，我们应运用有限的语言表达出无限的思想。掌握语言这门艺术、尤其是批评的技巧，对教师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对学生批评过重，不留情面，会伤害他们的人格和自尊心，打击他们的学习积极性，而具有积极意义的批评则能起到良好的效果。含蓄的语言可以表达不便直言的用意，违反“合作原则”但不违背“礼貌原则”，能够维护双方的自尊，化解尴尬的气氛，是一种十分有效的语用策略。
参考文献
Grice, H. P. Logic and convention[A]. In P. Cole & J. Morgan (eds.). Syntax and Semantics: Speech Acts Vol. 3[C]. NY: Academic Press, 1975: 43-58.
Leech, G. Principles of Pragmatics[M]. London: Longman, 1983.
何兆熊等. 新编语用学概要[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166.
侯国金. 言语合作性的语用标记关联模式[J]. 外语教学，2006(3).
申小龙. 语言学纲要[M].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3：179.
王宏军. 论三种语用理论中的会话含义[J]. 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4(1).
徐萍飞. 会话含义理论在日语视听课程中的应用[J]. 外语研究，200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