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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本刊记者专访的当天下午,他再次启程奔赴外地。十年来,这种行色匆匆或许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作为《凤凰周刊》的资深调查记者,今年33岁的邓飞曾经以《中原油田官员买春事件》、《南中国贩婴调查》、《湘西州长的北京一夜》等一系列沉甸甸的深度报道享誉中国媒体圈。
而今,他开始向‘公益人’转型。
2011年,借助微博,邓飞发起了“免费午餐”项目,赢得全国网友和媒体的响应,并由此正在形成一支专业的民间慈善团队。邓飞和一批媒体人以实际行动告诉世人:原来天下真有免费的午餐。
“天上”掉下的免费午餐
2011年初,邓飞以“天涯社区2010年度记者”的身份参加了天涯社区的颁奖晚会。一个叫小玉的支教女老师告诉他,她的学生没有午餐。第二天,邓飞发了一条微博:“我们要去贵州帮助小朋友”。
之后,他再次发出“免费午餐”的呼吁,称印度政府为解决小学生吃饭问题,10年前推出免费校园午餐制度,已让1.2亿小学生午餐吃饱,且增加了教育普及率。日本即使在战后困难时期还推广了午餐配给制度,美国也由政府补贴免费午餐惠及3000万学生,而中国目前尚无该项计划。
他开始在两个记者QQ群中,向700个同行发出呼吁,并得到了迅猛回应。最终,以500名媒体人的名义,“中国贫困山区小学生‘免费午餐’计划”正式开始施行。
3月29日,邓飞在微博上发出消息:4月2日在贵州黔西县花溪乡沙坝小学试行“免费午餐”,给酴学生提供一碗米饭、一碗菜汤和一个鸡蛋。各媒体的记者也将到现场测试、优化“免费午餐”供应模式,供西南他省各自复制。
在沙坝小学,“免费午餐”的操作的流程是:于当地聘请两名厨师,完成健康检查后,支付合乎当地一般标准的工资,并统一提供自动蒸饭车和其他厨房用具。为令流程简约,他们要求在当地集镇上集中采购午餐材料,找到固定的供货商定期供应鸡蛋、大米和不易腐烂的菜蔬,保证午餐材料安全和供应可靠。
通过供应体系,邓飞和同伴测算出每一名学生午餐不超过3元,然后根据一个学校的学生数量、一个月22天上学时间、一年9个月来计算一个学校的“免费午餐”耗资额度。
他们还要求午餐的执行方出具承诺书,如存在克扣截留,将中断经费支持,并通知当地媒体曝光。作为配套系统,一个QQ群被建立起来,使发起记者、接受项目的校长和老师得以交流和沟通,并要求学生家长每两天发一条信息到专人手机上,向所有网友通报学生们享用午餐情况一一有无一个鸡蛋,有无一碗饭和莱。
邓飞说:“我们试图通过信息完全而及时的公开来实现社会监管,确保杜绝贪污截留。”
同时,他们和每一个执行“免费午餐”的学校签订了协议书,由校长承诺不会出现截留克扣,确保午餐的安全卫生。“免费午餐”项目每次定为一年,每月月初定时支付经费,并公开信息。如无方面投诉或举报,项目组将顺利支付,如发现问题,就会和校长沟通。如仍不能解决,将中止下一月份的经费供应,并通报相关媒体。
为保证该项目的资金来源,4月2日当天晚上,邓飞在沙坝的小学操场上给中国社会福利教育基金会打了一个电话,希望通过在该基金的“多背一公斤”基金下面设立一个专项账号,以此为“免费午餐”取得公募资格。最终,他赢得了中国社会福利教育基金会的支持。
一切办妥之后,邓飞在微博上发布了一条“免费午餐公募”的信息,呼吁网友捐款为孩子们提供“免费午餐”,反响巨大,三天时间捐款就突破5万元。
邓飞版的慈善新模式
在前期的工作中,大量媒体的参与保证了“免费午餐”的曝光度,众多爱心人士的加入也提供了丰富的人力资源。由此,邓飞提出要建立一种慈善新模式——在一个省寻找一个兼备影响力和执行力的良好媒体,来推动和监管“免费午餐”的执行;基金会负责则负责汇总捐款,再对接各省的学校。在湖南,他们选择了《三湘都市报》,贵州选择《黔中早报》,云南则选择《云南信息报》。
除了媒体密集而持续的宣传之外,他们还开创了“慈善快乐拍”的新模式一—充分发挥媒体人社会名流资源丰厚的优势,将一些名人、明星的“慈善午餐”、“慈善陪打球”进行拍卖,所得款项全部汇入“免费午餐”基金。如近日,湖南工商联不动产商会出价拍得和著名投资人薛蛮子一次“共享午餐权”;北京网友竞拍高尔夫球星胡牧的“陪同打球权”,筹款超十万。
“我们动员名人明星捐出自己的闲置、二手物品,集中放置在淘宝店里对外标价销售或者竞拍销售,既避免浪费,又可以持续、稳定帮助筹募资金,实现筹款常态化。”邓飞表示。
4月17日,邓飞和《大河报》、《南方都市报》、《新世纪周刊》记者来到河南鲁山县,推广“免费午餐”项目。这一过程被他用微博全程直播,再度引起无数人注意。一个叫刘嵘的广州企业家在微博上称,谁转这条微博,就向邓飞捐款9元。这条微博最后被转发10万多次,获得捐款90万元。
普通网友也开始捐出物品在微博上拍卖,其中有水晶饰,有龙井茶叶,甚至有人捐出了章子怡的裙子。
为了处理网友们越来越多的捐赠物品,项目组还和淘宝网合作,建立了一个专门的网店。
5月,团购网站——拉手网在微博上称,转发并评论其一条微博,就捐一顿午餐,并呼吁网友在拉手网上团购每份3元的午餐。该网承诺将帮助筹募资金100万元。
同月5日,邓飞在微博上募集了十名顶尖摄影师拍摄“免费午餐”,用镜头来铭记中国贫困山区儿童求学生活之困境,希望社会各阶层齐心协力来帮助孩子们摆脱困境。很快,《新京报》、《中国青年报》、《都市快报》、《春城晚报》、《潇湘晨报》等数十家媒体派出各自最优秀的摄影记者参与其中。邓飞说,这些摄影作品最终将整合成为一本图册,预计于2012年初在全球义卖,所有收入也将用于“免费午餐”项目。
截止2011年7月底,该项目已获得近1400万元捐款,其中个人捐款占总额85%~90%。在贵州、河南、湖南、广东等四省,3000余名乡村孩子吃上了热腾腾的午餐。
“大规模的民众参与和巨大的社会反响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邓飞说。
邓飞的力量在微博里“飞”
2009年邓飞在新浪注册微博时,还没料到微博能如今天这样风生水起。伴随着这种新兴网络工具影响力的不断扩大,他不仅获得了一种有别于传统媒体渠道的传播工具,也因此从站在新闻事件背后的客观记录者,走上前台,变成了主动参与者。
“我在微博上发布的第一条信息,出乎意料的得到了非常多的转发和评论,大家围绕警察刑讯逼供展开了持久的讨论。”邓飞发现,信息在微博上的传播是一个奇妙的‘粉丝路径”,是一种由一个到无数的裂变传播,其传播速度和广度远胜之前任何一种媒介产品。与此同时,一些在传统媒体视为禁忌的事情,在微博里被你一句我一句说来说去,一件敏感的事情逐渐褪去敏感,变成寻常事物被 飞快传播,言论自由的空间由此一点点扩张。
就这样,邓飞的关注者一天天增加,他的微博也开始变成一个意见广场,爆发出某种惊人的力量。
2008年,他在调查深圳和东莞男童连续失踪一事,认识了彭高峰,他6岁的儿子彭文乐被一名男子抱走不知所终。多年来,邓飞—直在寻找着这个孩子的下落。2010年9月,他写下一条微博:“互联网能再次创造奇迹吗?请帮助找到这个孩子”,呼吁网友帮助寻找彭文乐。
2011年初,著名学者于建嵘在微博上呼吁“随手拍解救乞讨儿童”,应者云集。被拐3年的彭文乐被一个网友在徐州邳州的乡卡寸里发现了。
2010年,他用微博直播了宜黄县委书记带领官员截访两名女子,举国关注。
2011年,从平面媒体到摄影界,再到电视界,“免费午餐”的巨大影响力赢得了广大网民、爱心企业和基金会的支持,也赢得政府部门的响应。7月传出消息,从201 1年秋季学期开始,国家将启动民族县、贫困县农村免费午餐试点工作,宁夏是首批试点地区。按照“时间表”,2011年秋季学期起,宁夏自治区将在原州区、西吉县、隆德县、泾源县、彭阳县、红寺堡区、盐池县、同心县、海原县部分农村小学开展“免费午餐”试点。从2012年春季开学起,宁南山区九县区的26万名小学生也将全部享用到免费午餐。
本刊对话邓飞:
《社会与公益》:“免费午餐”项目实现了社会各阶层力量的整合,秘诀是什么?
我的总结是:项目理念清晰,简约;参与方式快捷简单。为保持“免费午餐”项目的透明和公信力,我们在微博上公开了所有的信息,诚实诚恳地对待所有质疑和指责,耐心和网友沟通、交流,这为我们赢得了更多的支持和资源。
微博不断地直播,吸引着每一位关心“免费午餐”的人围观和参与。“免费午餐”的可行性和透明,也让更多的人看到了希望。《社会与公益》:“免费午餐”项目发端于民间,有人评论,这样浩大的项目最终还是需要政府接手,你怎么看?
当各种社会力量实现整合,形成强大民意,牵动政府接手的时候,其实问题也就解决了。我们原本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估计至少需要两年,没想到国家这么快就开始接手了。《社会与公益》:无论你亲身参与过的“宜黄事件”,还是“随手拍解救乞讨儿童”,网络尤其是微博的影响力屡屡力压传统媒体,两者什么样的关系?
作为记者,我的关注者里有全国各地的同行们,微博这种工具可以使我们方便快捷实现新闻信息的分享和交流。在微博上发布信息,平面媒体、电视媒体和网络视频跟进报道,会对事件形成强大压力。就这样,微博和传统媒体的力量开始了相互支援、交织给力,循环不息。《社会与公益》:对你来说,这是_种有力的工具?
通过微博,我经历了很多。以前作为记者我的工作就是调查真相,可是找到真相之后怎么办,就无人问津了。如果没有改变的话,继续寻找真相也是无济于事。现在我可以看到,通过我的努力,可以波澜壮阔的彻底改变一个事情。
比如说我们的“微博打拐”,促成了公安部门打拐体系的改变。我们做“免费午餐”,国家现在接手,解决了3000多万小朋友的午餐难问题。我觉得现在所做的事比之前的工作更有意义。“免费午餐”之后,我们计划为贫困孩子们争取大病医保,我相信我们一样可以改变小朋友的医疗救助体系。《社会与公益》:在新的技术手段面前,传统的信息监管手段似乎不再起作用?
微博上信息的广泛传播,会令一些部门感觉封锁已经没有意义,不得不放弃封堵,寻找事情真正的解决办法。在微博上,每一个正义的呼喊都会得到支持和拥护;每一个良善的建议都会得到肯定和赞赏,继而有更多的人站出来想办法和提出建议。
我们已经完全可以利用微博动员和团结海量的资源帮助解决事情了。以前我影响社会的路径是影响读者,再影响社会。现在我可以自己干,我手里有工具,不用再通过文字去影响社会了,而是通过行动直接谋求改变。中国不缺少写字的人,而缺少行动者。
我决定把建设性的监督变为建设性的建设,用监督去推动社会。
我们可能制造了太多的愤怒情绪,而用爱和善良去进行建设,更容易达成共识,实现改变,收获的就是爱和善良。这也是一种良好改变社会的方式。
责任编辑/张弦
而今,他开始向‘公益人’转型。
2011年,借助微博,邓飞发起了“免费午餐”项目,赢得全国网友和媒体的响应,并由此正在形成一支专业的民间慈善团队。邓飞和一批媒体人以实际行动告诉世人:原来天下真有免费的午餐。
“天上”掉下的免费午餐
2011年初,邓飞以“天涯社区2010年度记者”的身份参加了天涯社区的颁奖晚会。一个叫小玉的支教女老师告诉他,她的学生没有午餐。第二天,邓飞发了一条微博:“我们要去贵州帮助小朋友”。
之后,他再次发出“免费午餐”的呼吁,称印度政府为解决小学生吃饭问题,10年前推出免费校园午餐制度,已让1.2亿小学生午餐吃饱,且增加了教育普及率。日本即使在战后困难时期还推广了午餐配给制度,美国也由政府补贴免费午餐惠及3000万学生,而中国目前尚无该项计划。
他开始在两个记者QQ群中,向700个同行发出呼吁,并得到了迅猛回应。最终,以500名媒体人的名义,“中国贫困山区小学生‘免费午餐’计划”正式开始施行。
3月29日,邓飞在微博上发出消息:4月2日在贵州黔西县花溪乡沙坝小学试行“免费午餐”,给酴学生提供一碗米饭、一碗菜汤和一个鸡蛋。各媒体的记者也将到现场测试、优化“免费午餐”供应模式,供西南他省各自复制。
在沙坝小学,“免费午餐”的操作的流程是:于当地聘请两名厨师,完成健康检查后,支付合乎当地一般标准的工资,并统一提供自动蒸饭车和其他厨房用具。为令流程简约,他们要求在当地集镇上集中采购午餐材料,找到固定的供货商定期供应鸡蛋、大米和不易腐烂的菜蔬,保证午餐材料安全和供应可靠。
通过供应体系,邓飞和同伴测算出每一名学生午餐不超过3元,然后根据一个学校的学生数量、一个月22天上学时间、一年9个月来计算一个学校的“免费午餐”耗资额度。
他们还要求午餐的执行方出具承诺书,如存在克扣截留,将中断经费支持,并通知当地媒体曝光。作为配套系统,一个QQ群被建立起来,使发起记者、接受项目的校长和老师得以交流和沟通,并要求学生家长每两天发一条信息到专人手机上,向所有网友通报学生们享用午餐情况一一有无一个鸡蛋,有无一碗饭和莱。
邓飞说:“我们试图通过信息完全而及时的公开来实现社会监管,确保杜绝贪污截留。”
同时,他们和每一个执行“免费午餐”的学校签订了协议书,由校长承诺不会出现截留克扣,确保午餐的安全卫生。“免费午餐”项目每次定为一年,每月月初定时支付经费,并公开信息。如无方面投诉或举报,项目组将顺利支付,如发现问题,就会和校长沟通。如仍不能解决,将中止下一月份的经费供应,并通报相关媒体。
为保证该项目的资金来源,4月2日当天晚上,邓飞在沙坝的小学操场上给中国社会福利教育基金会打了一个电话,希望通过在该基金的“多背一公斤”基金下面设立一个专项账号,以此为“免费午餐”取得公募资格。最终,他赢得了中国社会福利教育基金会的支持。
一切办妥之后,邓飞在微博上发布了一条“免费午餐公募”的信息,呼吁网友捐款为孩子们提供“免费午餐”,反响巨大,三天时间捐款就突破5万元。
邓飞版的慈善新模式
在前期的工作中,大量媒体的参与保证了“免费午餐”的曝光度,众多爱心人士的加入也提供了丰富的人力资源。由此,邓飞提出要建立一种慈善新模式——在一个省寻找一个兼备影响力和执行力的良好媒体,来推动和监管“免费午餐”的执行;基金会负责则负责汇总捐款,再对接各省的学校。在湖南,他们选择了《三湘都市报》,贵州选择《黔中早报》,云南则选择《云南信息报》。
除了媒体密集而持续的宣传之外,他们还开创了“慈善快乐拍”的新模式一—充分发挥媒体人社会名流资源丰厚的优势,将一些名人、明星的“慈善午餐”、“慈善陪打球”进行拍卖,所得款项全部汇入“免费午餐”基金。如近日,湖南工商联不动产商会出价拍得和著名投资人薛蛮子一次“共享午餐权”;北京网友竞拍高尔夫球星胡牧的“陪同打球权”,筹款超十万。
“我们动员名人明星捐出自己的闲置、二手物品,集中放置在淘宝店里对外标价销售或者竞拍销售,既避免浪费,又可以持续、稳定帮助筹募资金,实现筹款常态化。”邓飞表示。
4月17日,邓飞和《大河报》、《南方都市报》、《新世纪周刊》记者来到河南鲁山县,推广“免费午餐”项目。这一过程被他用微博全程直播,再度引起无数人注意。一个叫刘嵘的广州企业家在微博上称,谁转这条微博,就向邓飞捐款9元。这条微博最后被转发10万多次,获得捐款90万元。
普通网友也开始捐出物品在微博上拍卖,其中有水晶饰,有龙井茶叶,甚至有人捐出了章子怡的裙子。
为了处理网友们越来越多的捐赠物品,项目组还和淘宝网合作,建立了一个专门的网店。
5月,团购网站——拉手网在微博上称,转发并评论其一条微博,就捐一顿午餐,并呼吁网友在拉手网上团购每份3元的午餐。该网承诺将帮助筹募资金100万元。
同月5日,邓飞在微博上募集了十名顶尖摄影师拍摄“免费午餐”,用镜头来铭记中国贫困山区儿童求学生活之困境,希望社会各阶层齐心协力来帮助孩子们摆脱困境。很快,《新京报》、《中国青年报》、《都市快报》、《春城晚报》、《潇湘晨报》等数十家媒体派出各自最优秀的摄影记者参与其中。邓飞说,这些摄影作品最终将整合成为一本图册,预计于2012年初在全球义卖,所有收入也将用于“免费午餐”项目。
截止2011年7月底,该项目已获得近1400万元捐款,其中个人捐款占总额85%~90%。在贵州、河南、湖南、广东等四省,3000余名乡村孩子吃上了热腾腾的午餐。
“大规模的民众参与和巨大的社会反响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邓飞说。
邓飞的力量在微博里“飞”
2009年邓飞在新浪注册微博时,还没料到微博能如今天这样风生水起。伴随着这种新兴网络工具影响力的不断扩大,他不仅获得了一种有别于传统媒体渠道的传播工具,也因此从站在新闻事件背后的客观记录者,走上前台,变成了主动参与者。
“我在微博上发布的第一条信息,出乎意料的得到了非常多的转发和评论,大家围绕警察刑讯逼供展开了持久的讨论。”邓飞发现,信息在微博上的传播是一个奇妙的‘粉丝路径”,是一种由一个到无数的裂变传播,其传播速度和广度远胜之前任何一种媒介产品。与此同时,一些在传统媒体视为禁忌的事情,在微博里被你一句我一句说来说去,一件敏感的事情逐渐褪去敏感,变成寻常事物被 飞快传播,言论自由的空间由此一点点扩张。
就这样,邓飞的关注者一天天增加,他的微博也开始变成一个意见广场,爆发出某种惊人的力量。
2008年,他在调查深圳和东莞男童连续失踪一事,认识了彭高峰,他6岁的儿子彭文乐被一名男子抱走不知所终。多年来,邓飞—直在寻找着这个孩子的下落。2010年9月,他写下一条微博:“互联网能再次创造奇迹吗?请帮助找到这个孩子”,呼吁网友帮助寻找彭文乐。
2011年初,著名学者于建嵘在微博上呼吁“随手拍解救乞讨儿童”,应者云集。被拐3年的彭文乐被一个网友在徐州邳州的乡卡寸里发现了。
2010年,他用微博直播了宜黄县委书记带领官员截访两名女子,举国关注。
2011年,从平面媒体到摄影界,再到电视界,“免费午餐”的巨大影响力赢得了广大网民、爱心企业和基金会的支持,也赢得政府部门的响应。7月传出消息,从201 1年秋季学期开始,国家将启动民族县、贫困县农村免费午餐试点工作,宁夏是首批试点地区。按照“时间表”,2011年秋季学期起,宁夏自治区将在原州区、西吉县、隆德县、泾源县、彭阳县、红寺堡区、盐池县、同心县、海原县部分农村小学开展“免费午餐”试点。从2012年春季开学起,宁南山区九县区的26万名小学生也将全部享用到免费午餐。
本刊对话邓飞:
《社会与公益》:“免费午餐”项目实现了社会各阶层力量的整合,秘诀是什么?
我的总结是:项目理念清晰,简约;参与方式快捷简单。为保持“免费午餐”项目的透明和公信力,我们在微博上公开了所有的信息,诚实诚恳地对待所有质疑和指责,耐心和网友沟通、交流,这为我们赢得了更多的支持和资源。
微博不断地直播,吸引着每一位关心“免费午餐”的人围观和参与。“免费午餐”的可行性和透明,也让更多的人看到了希望。《社会与公益》:“免费午餐”项目发端于民间,有人评论,这样浩大的项目最终还是需要政府接手,你怎么看?
当各种社会力量实现整合,形成强大民意,牵动政府接手的时候,其实问题也就解决了。我们原本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估计至少需要两年,没想到国家这么快就开始接手了。《社会与公益》:无论你亲身参与过的“宜黄事件”,还是“随手拍解救乞讨儿童”,网络尤其是微博的影响力屡屡力压传统媒体,两者什么样的关系?
作为记者,我的关注者里有全国各地的同行们,微博这种工具可以使我们方便快捷实现新闻信息的分享和交流。在微博上发布信息,平面媒体、电视媒体和网络视频跟进报道,会对事件形成强大压力。就这样,微博和传统媒体的力量开始了相互支援、交织给力,循环不息。《社会与公益》:对你来说,这是_种有力的工具?
通过微博,我经历了很多。以前作为记者我的工作就是调查真相,可是找到真相之后怎么办,就无人问津了。如果没有改变的话,继续寻找真相也是无济于事。现在我可以看到,通过我的努力,可以波澜壮阔的彻底改变一个事情。
比如说我们的“微博打拐”,促成了公安部门打拐体系的改变。我们做“免费午餐”,国家现在接手,解决了3000多万小朋友的午餐难问题。我觉得现在所做的事比之前的工作更有意义。“免费午餐”之后,我们计划为贫困孩子们争取大病医保,我相信我们一样可以改变小朋友的医疗救助体系。《社会与公益》:在新的技术手段面前,传统的信息监管手段似乎不再起作用?
微博上信息的广泛传播,会令一些部门感觉封锁已经没有意义,不得不放弃封堵,寻找事情真正的解决办法。在微博上,每一个正义的呼喊都会得到支持和拥护;每一个良善的建议都会得到肯定和赞赏,继而有更多的人站出来想办法和提出建议。
我们已经完全可以利用微博动员和团结海量的资源帮助解决事情了。以前我影响社会的路径是影响读者,再影响社会。现在我可以自己干,我手里有工具,不用再通过文字去影响社会了,而是通过行动直接谋求改变。中国不缺少写字的人,而缺少行动者。
我决定把建设性的监督变为建设性的建设,用监督去推动社会。
我们可能制造了太多的愤怒情绪,而用爱和善良去进行建设,更容易达成共识,实现改变,收获的就是爱和善良。这也是一种良好改变社会的方式。
责任编辑/张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