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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高二同班之前,映澄便知道顾启的存在。眉目清朗的男生总是与他的朋友成群结伴地出现,大声喧哗尽情嬉闹。没有人试图去指责他的狂妄,女生向他投去恋慕的视线,男生讨论的语气妒忌中夹杂屈服。
高二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就钦点他为班长。不是因为他成绩多好,只为他一句话就能动员起全班人马。而映澄恰好被分在他后面的座位。
十月份,学校组织了红歌合唱比赛。顾启珩调动全班同学参加,并前前后后为大家安排了排练室,调配音响。在大家练得疲惫时,他会送上一盒喉糖。
映澄本来就没什么音乐细胞,顾启珩往她身边一站,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完全跑调了。解散的时候,顾启珩便留住抬腿要逃的她,强硬地把她拽到操场。
“我唱一遍,你再跟着我唱。”
映澄马上明白了,他不是没听出自己走调,而是不好在众人面前责备她。
比赛当天,为了在穿校服表演的班级中脱颖而出,顾启珩强人所难地要求所有人穿正装,女孩子还要穿高跟鞋。这可苦了提起高跟鞋就一脸苦大仇深的映澄,一走下舞台,她马上跑到洗手间找自己带来替换的球鞋。没想到球鞋不翼而飞了!
“你挡路了,怎么还不走,要当立体宣传板?”
猝不及防地被顾启珩推了一把,映澄一屁股跌倒在地上。他马上蹲下来问她要不要紧。
“都怪你!为什么非得穿高跟鞋!”映澄任性地把鞋脱下。
不得已,顾启珩只得拿起高跟鞋毫不客气地拧断了鞋跟。
高跟鞋事件后,顾启珩和映澄开始变得熟络。顾启珩英语碰上不懂的,会直接转过身来问映澄。她深切地认为自己以前过度高估了顾启珩的智商,他忧伤的侧脸只是从肥皂剧里学回来耍帅的。她向老师申请调位,等了一个下午却被驳回请求。很简单,顾启珩不放人,他的原话是:怎么可以让人肉英文词典离开我!
映澄心底有微小的雀跃。
冬至那一天,她回家吃团圆饭,只喝了一碗汤就逃离了曾经温暖的家。她的父亲拿着印有映澄文章的杂志一脸寒霜地质问她,仿佛映澄投稿有多十恶不赦。
“不是跟你说了要专心学习么?你还写什么影评!”映澄课余时间,只有写作这点爱好,而在她父亲眼里,学习之外的所有事都是闲事。
映澄给自己买了几罐啤酒,藏在书包里带进学校。喝光第一罐啤酒时,她什么感觉都没有。第二罐,脸开始发热。第三罐,她伸手去拿,却发现罐子跃到了空中。映澄不满地瞪着阻碍自己的罪魁祸首。
“老师知道优秀学生在校内喝酒,不知会有什么反应?”顾启珩自顾自拉开拉环喝掉她最后一罐啤酒。
映澄咧开嘴笑了:“有什么关系,班长和我是共犯……”
映澄并没有喝醉。但顾启珩还是庆幸自己回来替老师送档案,然后又碰巧发现行迹古怪的映澄。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映澄开始断断续续地跟他说今晚发生的事。整个过程,顾启珩一直安静地聆听。分别前,他拍拍她的肩,告诉她,有想做的事和前进的方向,并没有错。
五月天,映澄和死党惜之之间的温度却一度降到零点以下,直到映澄知道她们之前约好一起去看的电影即将公映。她特地跟老师请假出去买票,然后把其中一张塞到惜之的抽屉里。这已是倔强的映澄所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票上写着的时间是下午4点。她看着手机的时间轻轻地从“2”跳到“3”,再由“3”跳到“4”。6点,电影结束散场,汹涌而出的人群轻而易举地淹没了她。她靠着播放厅前的大柱子,蹲下,任眼泪洋洋洒洒地落下。然后,温暖的手心降落在她头上。
泪眼朦胧的映澄眼里,看到的是,顾启珩模糊的脸。她像迷路的小孩终于找到了父母。
而顾启珩做的,只是拉着她排队买了下一场电影的票。
映澄没想到的是,电影事件在学校里掀起了一场风波。但不管谁来问顾启珩,他都绝口不提那天的事。
映澄和惜之和好了。虽然惜之还是不愿意告诉映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她诚恳地向映澄道歉。她们都开始明白,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一定非得坦白一切。
一晃,半年过去了。校运会的到来,给了映澄拔掉喉咙里那根鱼刺的机会。是的,顾启珩在那半年里,成为了让她无可奈何的鱼刺,拔不出,吞不下。
他疏远她,保护她,却从不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最后一年参加校运会,班上的人都希望能留下特别的回忆。体育一向不是强项的他们,只能把注意力放到入场式上。顾启珩灵光一闪,提了一个新鲜的方案。四个男生在队伍前头舞狮,四个女生打小鼓,其余的人在竹竿顶端接一个盘子,涂成不同颜色,再一边转一边变换位置变出不同的图案。所有人都为这个提案沸腾起来。
映澄运气不怎么好,抽签抽到要打小鼓。她与节奏感一点也不投缘,和另外三个女生合了几次,总是跟不上。于是,舞狮已经练得很不错的顾启珩,被那几个女生拉过来,要求他解决掉映澄这个大麻烦。
“晚自习后,你带着鼓到操场等我。”
“不对!认真听!自己内心要数着拍子!”顾启珩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应该出现的鼓声。他疑惑地抬头,发现映澄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
“总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映澄吐出的话,轻如梦呓。
顾启珩叹一口气,放下鼓槌。他怎么会忘记,映澄虽然倔强,却是勇于一口气往前冲的女孩。哪怕前面等着的,是悬崖。
顾启珩疏远她的那半年,让她意识到有一颗感情的种子早已在体内生根发芽。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应该正视那株树苗呼唤阳光的声音。她把手叠放在顾启珩的手背上。可是,他默默地抽出了手。
“映澄,我曾经很羡慕你。大家觉得我什么都有,可我没有渴求的东西。父亲早已替我安排了一切,我却没有自己的主意。”
在他放任自流的过程中,他伤害了太多人。顾启珩已经决定要改变,既然没有想要前去的地方,就走别人安排的路。那起码,可以不伤害一些人。
她忽就明白,有些话已经没必要说了。他们的将来都是决定好的。
那一次入场式十分成功。鼓声与那一夜男生说话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重重地敲击着她的心脏。顾启珩的话,她怎么不懂?她全部都懂。入场式一结束,她便逃也似的冲回宿舍。
惜之担心地站在门口,从一个很大的塑料袋里拿出的东西——啤酒罐制成的高跟鞋模型,让映澄惊讶得忘了悲伤。
“他说给你的,还有这张纸条。”巴掌大的纸条上写着:我会一直看着你。
眼角还是有泪渗出,但她却可以让嘴角自然地上扬。惜之告诉她,这半年里,每次想她,顾启珩都会动手去做这个高跟鞋的模型。他买来每一本刊登她评论的杂志,小心地保存起来。
他会一直看着她,所以她不可以懈怠,不可以驻足不前。
映澄抱着易拉罐高跟鞋,知道自己已经不要紧了。因着代替爱情的陪伴,他给了她奔往明天的勇气与决心。
阳子摘编自《芳草·青春版》 编辑/叶琪
高二开学第一天,班主任就钦点他为班长。不是因为他成绩多好,只为他一句话就能动员起全班人马。而映澄恰好被分在他后面的座位。
十月份,学校组织了红歌合唱比赛。顾启珩调动全班同学参加,并前前后后为大家安排了排练室,调配音响。在大家练得疲惫时,他会送上一盒喉糖。
映澄本来就没什么音乐细胞,顾启珩往她身边一站,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完全跑调了。解散的时候,顾启珩便留住抬腿要逃的她,强硬地把她拽到操场。
“我唱一遍,你再跟着我唱。”
映澄马上明白了,他不是没听出自己走调,而是不好在众人面前责备她。
比赛当天,为了在穿校服表演的班级中脱颖而出,顾启珩强人所难地要求所有人穿正装,女孩子还要穿高跟鞋。这可苦了提起高跟鞋就一脸苦大仇深的映澄,一走下舞台,她马上跑到洗手间找自己带来替换的球鞋。没想到球鞋不翼而飞了!
“你挡路了,怎么还不走,要当立体宣传板?”
猝不及防地被顾启珩推了一把,映澄一屁股跌倒在地上。他马上蹲下来问她要不要紧。
“都怪你!为什么非得穿高跟鞋!”映澄任性地把鞋脱下。
不得已,顾启珩只得拿起高跟鞋毫不客气地拧断了鞋跟。
高跟鞋事件后,顾启珩和映澄开始变得熟络。顾启珩英语碰上不懂的,会直接转过身来问映澄。她深切地认为自己以前过度高估了顾启珩的智商,他忧伤的侧脸只是从肥皂剧里学回来耍帅的。她向老师申请调位,等了一个下午却被驳回请求。很简单,顾启珩不放人,他的原话是:怎么可以让人肉英文词典离开我!
映澄心底有微小的雀跃。
冬至那一天,她回家吃团圆饭,只喝了一碗汤就逃离了曾经温暖的家。她的父亲拿着印有映澄文章的杂志一脸寒霜地质问她,仿佛映澄投稿有多十恶不赦。
“不是跟你说了要专心学习么?你还写什么影评!”映澄课余时间,只有写作这点爱好,而在她父亲眼里,学习之外的所有事都是闲事。
映澄给自己买了几罐啤酒,藏在书包里带进学校。喝光第一罐啤酒时,她什么感觉都没有。第二罐,脸开始发热。第三罐,她伸手去拿,却发现罐子跃到了空中。映澄不满地瞪着阻碍自己的罪魁祸首。
“老师知道优秀学生在校内喝酒,不知会有什么反应?”顾启珩自顾自拉开拉环喝掉她最后一罐啤酒。
映澄咧开嘴笑了:“有什么关系,班长和我是共犯……”
映澄并没有喝醉。但顾启珩还是庆幸自己回来替老师送档案,然后又碰巧发现行迹古怪的映澄。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映澄开始断断续续地跟他说今晚发生的事。整个过程,顾启珩一直安静地聆听。分别前,他拍拍她的肩,告诉她,有想做的事和前进的方向,并没有错。
五月天,映澄和死党惜之之间的温度却一度降到零点以下,直到映澄知道她们之前约好一起去看的电影即将公映。她特地跟老师请假出去买票,然后把其中一张塞到惜之的抽屉里。这已是倔强的映澄所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票上写着的时间是下午4点。她看着手机的时间轻轻地从“2”跳到“3”,再由“3”跳到“4”。6点,电影结束散场,汹涌而出的人群轻而易举地淹没了她。她靠着播放厅前的大柱子,蹲下,任眼泪洋洋洒洒地落下。然后,温暖的手心降落在她头上。
泪眼朦胧的映澄眼里,看到的是,顾启珩模糊的脸。她像迷路的小孩终于找到了父母。
而顾启珩做的,只是拉着她排队买了下一场电影的票。
映澄没想到的是,电影事件在学校里掀起了一场风波。但不管谁来问顾启珩,他都绝口不提那天的事。
映澄和惜之和好了。虽然惜之还是不愿意告诉映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她诚恳地向映澄道歉。她们都开始明白,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一定非得坦白一切。
一晃,半年过去了。校运会的到来,给了映澄拔掉喉咙里那根鱼刺的机会。是的,顾启珩在那半年里,成为了让她无可奈何的鱼刺,拔不出,吞不下。
他疏远她,保护她,却从不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最后一年参加校运会,班上的人都希望能留下特别的回忆。体育一向不是强项的他们,只能把注意力放到入场式上。顾启珩灵光一闪,提了一个新鲜的方案。四个男生在队伍前头舞狮,四个女生打小鼓,其余的人在竹竿顶端接一个盘子,涂成不同颜色,再一边转一边变换位置变出不同的图案。所有人都为这个提案沸腾起来。
映澄运气不怎么好,抽签抽到要打小鼓。她与节奏感一点也不投缘,和另外三个女生合了几次,总是跟不上。于是,舞狮已经练得很不错的顾启珩,被那几个女生拉过来,要求他解决掉映澄这个大麻烦。
“晚自习后,你带着鼓到操场等我。”
“不对!认真听!自己内心要数着拍子!”顾启珩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应该出现的鼓声。他疑惑地抬头,发现映澄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
“总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映澄吐出的话,轻如梦呓。
顾启珩叹一口气,放下鼓槌。他怎么会忘记,映澄虽然倔强,却是勇于一口气往前冲的女孩。哪怕前面等着的,是悬崖。
顾启珩疏远她的那半年,让她意识到有一颗感情的种子早已在体内生根发芽。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应该正视那株树苗呼唤阳光的声音。她把手叠放在顾启珩的手背上。可是,他默默地抽出了手。
“映澄,我曾经很羡慕你。大家觉得我什么都有,可我没有渴求的东西。父亲早已替我安排了一切,我却没有自己的主意。”
在他放任自流的过程中,他伤害了太多人。顾启珩已经决定要改变,既然没有想要前去的地方,就走别人安排的路。那起码,可以不伤害一些人。
她忽就明白,有些话已经没必要说了。他们的将来都是决定好的。
那一次入场式十分成功。鼓声与那一夜男生说话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重重地敲击着她的心脏。顾启珩的话,她怎么不懂?她全部都懂。入场式一结束,她便逃也似的冲回宿舍。
惜之担心地站在门口,从一个很大的塑料袋里拿出的东西——啤酒罐制成的高跟鞋模型,让映澄惊讶得忘了悲伤。
“他说给你的,还有这张纸条。”巴掌大的纸条上写着:我会一直看着你。
眼角还是有泪渗出,但她却可以让嘴角自然地上扬。惜之告诉她,这半年里,每次想她,顾启珩都会动手去做这个高跟鞋的模型。他买来每一本刊登她评论的杂志,小心地保存起来。
他会一直看着她,所以她不可以懈怠,不可以驻足不前。
映澄抱着易拉罐高跟鞋,知道自己已经不要紧了。因着代替爱情的陪伴,他给了她奔往明天的勇气与决心。
阳子摘编自《芳草·青春版》 编辑/叶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