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浅时,阳光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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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春衫薄又轻
  第一次见到凌司时,夏星时还是个不满六岁的奶娃娃,而凌司刚过完十二岁生日,三件式的深铜色骑马装拉长了腰线,英俊得像是童话里的小王子。
  夏星时坐在草地上,一边喝果汁一边欣赏凌家小少爷的英姿。天很蓝,风很暖,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画风突然一变,凌司驾着坐骑笔直地朝她奔来。
  前蹄高高扬起,身形健硕的枣红马直接从夏星时头上跃了过去,马蹄落地时溅起浓郁的青草香。夏小姑娘愣了三秒又思考了三秒,然后扬起小脑袋,对着蔚蓝的天空放声大哭。
  凌小少爷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端坐在马背上下巴一挑,对夏星时道:“哭什么?我看你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太无聊,特意跑过来陪你玩儿,你不仅不感谢我,反倒哭鼻子,我就没见过比你更不识好歹的小孩儿!”
  夏星时刚受到惊吓又挨了训斥,嘴巴一扁,哭得更凶了。夏小姑娘响亮的哭声惊动了不远处的家长,凌司被自家老爹扯着耳朵拎走,赏了一顿胖揍;夏星时转身扑进夏妈妈怀里,噘着嘴巴向凌少爷看去。
  凌司仿佛有所察觉,转过头还给她一记凶巴巴的眼神,夏星时怒火上涌,晃着肉肉的小拳头,做了个“打你哦”的表情。两个人用目光隔空较量着,胶着许久,凌司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灿烂而英俊,在浅金色的阳光里闪闪发亮。
  两人第二次见面,是在凌家老爷子的寿宴上。那会儿夏星时刚上高中,凌司已经大学毕业,顺利进入本市最好的建筑设计院,大好前程正待徐徐展开。灯光璀璨的宴厅里,满是大红的喜色,夏星时不小心弄掉了手上的玉镯,俯身去捡时撞上了恰巧路过的侍者,托盘上嫣红的酒液泼洒下来,正洒在凌司剪裁精致的手工西装上。
  夏星时自知理亏,唇角梨涡深旋攒出满脸歉疚的笑,凌司表面上笑吟吟,一副毫不在意的大度模样,却在擦身而过时覆在夏星时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笨拙又莽撞——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夏小姑娘转身就想扑过去掐架,可惜狐狸一样的凌司早已消失在了来来往往的宾客之中,没了踪影。
  夏星时默默握拳,对天起誓,对付凌司那种目中无人的家伙,就该见到一次打一次,决不能姑息手软!
  夏星时的复仇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凌司却被派到赫尔辛基,担任一个中外合资工程的总设计师。出发那天刚好是周末,夏星时被夏妈妈从被子里拖出来给凌司送行。候机厅里人来人往,夏小姑娘正背倚着柱子打哈欠,眼前突然一暗,凌司带笑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彼时夏星时身高发育未足,堪堪够到凌司的肩膀,她下意识地全身设起防备,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狐狸般狡猾的家伙。凌司一双眼睛生得极好,眼尾狭长,永远带着三分水盈盈的波光,他抬手揉了揉夏星时的发顶,道:“等到工程结束,小莽撞应该长成大莽撞了吧。”
  夏星时像是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仰着脑袋一脸懵懂地看着他,圆圆的眼睛眨啊眨,带着人在少年时独有的天真。凌司轻轻一笑,把手中的矿泉水瓶塞到夏星时怀里,说了句“多多喝水,茁壮成长”,然后转身进了通道。
  夏星时抱着透明的矿泉水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凌司拐着弯地骂她是个脑筋不活络的“植物”人!
  反应永远慢半拍的小姑娘遇上了狡猾的精英先生,夏星时再一次光荣落败,吃了一记哑巴亏。她一面在心里把那个叫凌司的家伙唾弃了一遍又一遍,一面又忍不住沿着飞机起飞的方向遥遥望去,圆圆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怅然若失的迷离神色。
  我喜欢你的每一个表情
  赫尔辛基的工程整整耗时四年,凌司在接受了异国文化后,英俊之上又增添了几分西方绅士独有的矜贵儒雅,衬衫雪白袖扣精致,走到哪里都是一道亮眼的风景线。
  夏星时也已经挥别高中生活,正式步入大学。值得一提的是,填报志愿时,夏星时鬼使神差地填报了凌司的母校。可惜凌少爷就读的建筑系是该校的热门专业,夏小姑娘分数不够,被调剂到了略微冷门的物理系。而物理恰巧是夏星时最不擅长的一个学科,所以第一学期结束时,夏小姑娘的成绩单很是惨不忍睹。
  凌司回国时,夏星时的寒假生活刚刚开始,凌少爷当着夏家家长的面,纤纤十指平摊在夏星时眼前,干脆利落地道:“成绩单拿来。”
  夏小姑娘涨红了脸,碍于双亲在场不好发作,磨磨蹭蹭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凌司略略扫了一眼,眉梢微挑,道:“我真替你心疼那些交出去的学费!”
  夏星时眉毛一立,露出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表情。夏妈妈深知自家闺女的脾气,连忙站出来和稀泥,邀请凌司来家里给夏星时补习专业课。对于一名建筑设计师而言,物理学算是半门基本功。凌司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双手环胸,笑吟吟地说了声“好”。
  补课的地点定在了夏家二楼的娱乐室,临窗支起一张桌子两张软椅,两个人头碰头地凑在一起,像是一株并蒂而开的双生莲。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照进来,在凌司周身勾勒出一圈柔软而夺目的光芒,衬得他仿佛神话里容貌倾世的水仙少年。他一手钢笔一手教科书,极认真地计算着什么,专注的神色让侧脸的弧度更加美好。夏星时只看了一眼,便偷偷地红了脸颊。
  夏星时自小就有一个做不出题就咬笔尾的坏毛病,补课时凌司纠正了一次又一次。夏星时也不知是记不住还是故意和凌司唱反调,当她再一次试图把笔尾往嘴巴里送的时候,凌司心头火起,抄起教科书便抽了过去。
  夏星时是个标准的慢半拍,闪躲不及,笔尾擦着下颌重重划过,留下一道细细的伤痕,几星血珠瞬间便沁了出来。
  凌司神情微微一乱,一边拿出手帕去捂她的伤口,一边口不择言道:“说你是‘植物’人,你还真对得起这个称呼,躲都不会躲!”
  夏星时气红了眼睛,唰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几步窜进卧室,把追在身后的凌司关在了门外。凌少爷自知理亏,隔着门板好话说尽,然而夏星时打定主意把他当空气,任他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不肯开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夏星时气鼓鼓地歪在床上睡着了,一觉睡醒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四周一片寂静,没有说话声也没有敲门声,夏星时心头闪过一阵委屈——就……就这么走了?能不能有点儿道歉的诚意!   她气愤地跑到门口,拉开门就看见某个狐狸似的家伙笑吟吟地站在那里,眉眼弯折,波光盈盈,带着让人心意缭乱的俊美倜傥。
  凌司一手拿着创可贴一手端着冰镇过的绿豆汤,将汤碗递到夏星时面前,道:“我自己做的,只此一家,独一无二,谁错过谁傻帽!”
  夏星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位凌少爷简直是“不会说话”界的掌教真人,嘴上赌气说着“谁要吃你煮的东西”,却在凌司把汤碗递到她面前时不由自主地接了过来。凌司还是那副微笑的样子,眉峰微挑眼神明亮,看向夏星时的目光里带着某种奇异的温柔。
  夏星时挑高了下巴,示意凌司伤口还没处理,凌少爷连忙凑过去消毒、上药,免费提供一条龙服务。伤口被画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轻轻覆盖,夏星时比四年前长高了些,额头刚好能碰到凌司的下巴,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甜香。凌司的眼睫纤长如候鸟的翅膀,透过寂寂时光,夏星时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十二岁的少年,三件式的骑马装拉长了腰线,带着不可思议的英俊站在蔚蓝色的天空下……
  从那以后夏星时彻底改掉了咬笔尾的坏习惯,对绿豆汤的热爱倒是与日俱增,凌司趁机跟她约定好,背熟一条物理公式奖励一碗绿豆汤。夏星时头顶课本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偷偷把凌司的备注从“凌狐狸”改成了“凌奸商”。凌司装作不知,抱着一盘开心果,一边吃一边看夏星时愁眉苦脸,只觉这个冬天分外温暖。
  我在你遥远的身边
  年关将至,凌司有一大堆总结报告要写,给夏星时补课的事情就耽搁了下来。夏星时当着凌老师的面摆出一副“自我督促,绝不松懈”的学霸架势,转过身就把课本一扔,约上一票狐朋狗友疯玩疯闹去了。凌司分身乏术,只能叹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一月初,这座位于南方的城市终于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整个世界都是茫茫无边的白,仿佛有小天使在轻轻挥舞翅膀,雪花伴着风铃声在空气里弥散开来。
  夏星时发来短信询问要不要一起吃晚饭时,凌司正在设计院里加班,半路接手的一个建筑模型在受力计算上有问题,他只能重新计算逐一修改,软件开了一堆,切换的速度快得让人眼晕。
  短信提示音响起,凌司探过头去看了一眼,只来得及回复一个“好”字,便被顶头上司拖进了会议室,连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都顾不得拿。
  临时会议足足开了三个半小时才宣告结束,凌司整理好资料拿起手机时才看见,在那条“要不要一起吃晚饭”的短信下面还有一条“我在设计院门口等你”,接收时间是三个半小时之前。凌司懊恼地拍了下额头,匆匆忙忙地跑出设计院的大门,一眼就看见夏星时站在雪夜独有的浅红色天光之下,黑色的发尾缀着白色的雪,眼神亮亮的又透着点儿委屈,像弄丢了松果的小个子花栗鼠。
  凌司疾步走过去将夏星时冻得通红的耳朵捂进掌心,夏星时圆圆的眼睛里像是覆着一层水膜。她扁着嘴巴可怜兮兮地道:“我已经背熟好几个物理公式了,再等不到你,我只能去背四级单词了!”
  远处的广场上传来报时的钟声,静谧的尾音带着冰雪微凉的气息撞进耳朵里,仿佛唱诗班的孩子在吟唱着古老的歌谣。雪花安静地落下来,衬着凌司黑色的头发显得格外柔软,他抬手捂住夏星时的耳朵,俯低了身子与她额头相抵,说:“对不起。”
  夏星时唇边旋起小小的笑涡,她握着凌司的衣角,低声道:“你煮绿豆汤给我喝,我就原谅你。”
  凌司也笑了起来,那笑容是比冰雪更加晶莹的温柔无暇。
  小年那天,夏星时所在的院系组织了一场公益汇演,为患有自闭症的孩子募集善款,道具组人手不够,夏星时身为为数不多的本地生,被临时抓来做壮丁,搬着沉重的演出道具跑来跑去。
  演出的地点在中心广场,露天舞台和临时搭建的更衣室保暖性一塌糊涂,夏星时站在零下十几度的空气里瑟瑟发抖,非常怀念凌司温热的掌心。
  压轴节目是古典舞表演,领舞的女孩衣衫单薄笑容柔美,在炫目的灯光中快速旋转,长长的裙摆如花朵般盛开,格外好看。夏星时站在幕布后偷偷地向台下看去,一个无比熟悉的颀长身影闯进了她的视线。
  凌司穿着黑色的长风衣站在雪地里,像是从遥远异域走来的神秘牧师,带着刀剑般锋利的消瘦。一大束弗罗伦萨白鸢尾在他臂弯里安静摇曳,仿佛有月光落在叶片上,将花瓣衬得格外晶莹剔透。
  幕布厚重,凌司没有注意到夏星时,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领舞的女孩身上。隔得太远,夏星时看不清他脸上究竟有着怎样的表情,想来应该是赞许中带着欣赏。
  在零下十几度的低温里,穿着单薄的演出服为患有自闭症的孩子募集善款,多么可歌可泣,多么感天动地!夏星时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尖,突然觉得天气好像更冷了。
  真正的难过没有表情
  演出散场之前,夏星时被道具组的负责人叫过去做盘点,等她忙完临时分配的工作,观众席里已经没了凌司的身影。她从舞台上跳下去,径自跑到凌司曾站立过的地方,刚好看见薄薄的雪层下藏着一个黑色的钱夹。
  夏星时拂开落雪捡起钱夹,发现钱夹的款式和牌子都及其眼熟,打开钱夹,一眼就看见凌少爷的身份证端端正正地躺在里面——果然是凌司的东西。
  夏星时正腹诽凌少爷这丢三落四的毛病究竟是从哪儿遗传来的,有人自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转过身就看见领舞的女孩怀抱着弗洛伦萨白鸢尾站在那里,妆容未卸,只是在演出服外面披了件长款的羽绒服。她伸出葱段似的纤纤食指,指了指夏星时手中的皮夹又指了指自己,唇边浮起羞涩的笑。
  夏星时猛地想起来眼前的女孩名叫洛浅,是和她在同一个专业就读的哑女,多才多艺但是家境贫困,连学费都是通过贷款的方式凑齐的。洛浅见夏星时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并没有要将钱夹还给她的意思,手指翻转,有些焦急地比划出一串手语。
  夏星时被鸢尾纯净的白色刺疼了眼睛,她读懂了洛浅说不出口的话,连忙将拿着皮夹的手背到身后,开口时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儿小情绪:“这明明是凌司的东西,我为什么要把它交给你?这明明是凌司的!”   夏星时的嗓音有些高,在洛浅无声且哀婉的手语面前,愈发显得尖刻逼人,人群渐渐围拢过来,不住地指指点点。夏星时有些害怕,她后退一步,依然固执地将钱夹藏在身后,喃喃着:“这是凌司的东西,我不能给你。”
  围拢的人群突然让出一个小小的豁口,凌司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人群的最前面。洛浅见到凌司,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似乎想扯住凌司的衣角,手上一动,那束被她抱在怀里的弗罗伦萨白鸢尾便掉了下来。
  夏星时连忙伸手去接,不知怎的,洛浅在夏星时探过身来的瞬间摔倒在她脚边,漆黑的长发披散开来,衬着眼睛里楚楚可怜的神色,愈发显得惹人怜惜。夏星时一手抱着那束鸢尾一手拿着钱夹,尴尬地站在凌司面前,突然觉得这幅画面无比诡异,诡异得就像是她为了抢一束花,故意推倒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孩。
  凌司俯身把洛浅扶了起来,将手中唯一一杯奶茶递给她,低声道:“拿着吧,能暖和一点。”
  夏星时有些委屈地想,这么久不见踪影,原来是给别人买奶茶去了……
  洛浅本来就偏瘦,裹在长羽绒服下更加显得弱不禁风,她站在凌司身后怯生生地看向夏星时,满脸说不出的欲言又止。凌司偏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对夏星时道:“她叫洛浅,曾经是我资助的一名贫困生,她写信给我,说今天是她第一次在演出中担任领舞,希望我能在台下看着她,给她鼓励,同时也借这支舞蹈感谢我这么久以来对她的帮助。所以,我才带了花来,祝她演出成功,也祝福她未来一直都好。”
  广场上灯光明亮,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洛浅紧紧地贴在凌司身后,仿佛他们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夏星时既难堪又难过,眼睛热热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掉出来,她连忙抬手去擦,手腕一动,拿在手里的鸢尾花“嘭”的一声掉在地上,花瓣蓬散开来,像是带着香气的柔软的雪。
  人群里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怎么看都像是夏星时在无理取闹,抢了别人的东西,又任性地摔在地上。夏星时无助地看向凌司,她想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从头至尾,我都不是故意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却先在凌司眼中看到了荏苒跳动着的些许怒意。
  凌司指着摔在地上的不成形状的花束,厉声道:“捡起来!”
  夏星时觉得满心都是委屈,她像小时候那样握紧了拳头,小声而坚定地说了句:“就不!”凌司眼中怒意更甚,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间隙里,洛浅突然探过身将花束抱起递到了夏星时面前,一副“喜欢就送给你”的仁慈表情。
  这一对比,夏星时像是被人迎面甩了一记耳光,半是委屈半是屈辱地从地上挖起一团雪,重重地朝凌司砸去,哭腔哽在喉咙里:“凌司你就会帮着外人欺负我,从小你就这德性!”
  夏星时瞄准的是凌司的胸口,估摸着最多也就是弄脏他的外套,谁也没想到洛浅居然会跳出来挡在凌司身前,还是个背对着夏星时的造型。于是,体积颇为壮观的雪团在洛浅后脑上轰然绽开,夏星时眼看着洛浅软倒在凌司怀里,像是精心剪辑过的慢动作。
  时间仿佛静止了,耳边满是嘈杂的声音,凌司横抱着洛浅快步向医院走去,夏星时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孩。
  赶到医院时,已是午夜时分,病房里静悄悄的。夏星时看见洛浅半靠着枕头坐在那里,不见凌司的踪影。她一步一挪地蹭过去,小声道:“刚刚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在关于凌司的事情上,我不会妥协。”
  洛浅笑了一下,她拿过放在一旁的纸笔写道:“摔倒是故意的,晕倒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们自幼相识,所以故意让你来帮忙,也故意让凌司在今天送花给我。夏星时,你太蠢,你们青梅竹马的情谊绝对比不过我的精心筹谋!”
  夏星时愣在那里,喃喃地问:“为什么你一定要抢走凌司?”
  洛浅依旧在笑,却没有了柔弱的样子,她继续写道:“我过够了苦日子,只有凌司能带给我想象中的生活!”
  夏星时眼中突然涌起愤怒的光,她扑过去握住洛浅的手,想把她从病床上拽起来:“走!你跟我到凌司面前说清楚,他资助你上学不是为了让你算计他,他的好心和善良不能被你这样糟蹋!”
  凌司推开病房门的瞬间,就看见洛浅顺着夏星时的力道摔倒在地上,水杯翻倒,一地狼藉。夏星时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凌司已经拎着她的衣领把她从病房里丢了出去。
  幽长的走廊里空寂无声,夏星时紧紧拽住凌司的衣袖,眼睛里全是泪水:“我有错我可以道歉,但是你不要相信她,她在骗你,她真的在骗你!”
  凌司的神情有些犹豫,洛浅在病房里适时地弄出声音,凌司道:“洛浅需要静养,有话明天再说吧。”
  凌司转身回到病房里,白色的门板悄悄合拢,像是隔绝出两个世界。
  雪越下越大,夏星时穿着及膝的鹿皮靴子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是谁在唱歌;咯吱咯吱,还是谁在哭……
  让这座城市记得我爱你
  慈善汇演结束后夏星时就病倒了,鼻涕拖得老长,张嘴就是一连串的喷嚏。夏妈妈一边心疼一边忍不住碎碎念,戳着夏星时发烫的脑门埋怨她永远都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
  小年夜的第二天,凌司参与设计的一处建筑进行拉拔试验,建筑工地在临市,凌司被组织派过去做现场监工。工地上大事小事攒了一堆,等着凌少爷去处理,恐怕连除夕都要在临市度过。
  夏星时从夏妈妈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正发烧,拥着被子坐在床脚,不知在想些什么,脸颊和眼睛都是红红的,像是丢了胡萝卜的小白兔。夏妈妈看出了些许端倪,揉着夏星时的头发问她是不是和凌司闹矛盾了。
  夏星时没有说话,窗外微雪已停,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金灿灿的,有种虚幻的美。她转身扑进妈妈怀里,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着:“我好像要失去凌司了,我还没有对他说过一声‘喜欢’,他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六岁那年,你站在蓝色的天空下向我看来,一开始眼神很凶,后来不知怎么的,你竟突然笑了起来,那一瞬间我仿佛真的看到了童话里的小王子,英俊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十六岁那年,我看着你乘坐飞机飞向遥远的异国,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块,有风透进来,冷冰冰的;再后来,你带着好吃的绿豆汤站在我的门口;你在寒冷的冬夜捂住我冻得冰凉的耳朵;看见你笑,我也觉得心情很好,你皱一下眉毛,我觉得世界都黯淡了……   这些话我还没有说给你听,你怎么能被别人抢走呢……
  有泪水落下来,滴在被子上,泅开小小的水痕。
  快递是在凌司抵达临市之后送到夏星时手里的,一盒止咳冲剂、一盒退烧药还有一大包板蓝根,附赠的小纸条上写了服用时间和药量,字迹规整遒劲,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某位少爷之手。夏星时抱着快递盒子有点儿绕不过弯来,蒙头蒙脑地按着手写说明书吃了药,莫名有种柳暗花明、绝处逢生的惊喜感。
  送感冒药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日子里,夏家小姑娘连续接到了七份不重样的包裹,一天一份,准时准点,风雨不误。
  第一天是止咳冲剂、板蓝根,第二天是防雾霾的口罩和保暖性很好的羊绒小毯子,第三天是驱寒的姜糖和几罐脱脂牛奶,第四天是全套《蜡笔小新》漫画……第七天是一大盒彩虹糖……
  眼看着快递来的东西越来越不靠谱,夏星时实在忍不住,拨通了凌司的电话。电话那端风声呼啸,凌司应该还在工地上,带着笑意的声音热热闹闹地撞进耳朵里,夏星时莫名觉得耳垂一热,紧接着红了脸颊。
  凌司道:“你不要小瞧这些东西,它们都是分步骤、有意义的,感冒发烧要及时吃药,要驱寒保暖,更要防止病毒入侵,所以我准备了口罩、小毯子和姜糖;躺在床上静养了好几天,你一定很无聊,漫画就是用来给你解闷的;根据我的经验,第七天病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所以送你一盒彩虹糖,庆祝你重新找回健康!”
  夏星时抱着电话有些哭笑不得,突然耳边一静,凌司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我无意中看到了洛浅在纸上写下的那些字,原来,你突然对洛浅那样凶是在保护我……”
  夏星时带着浓浓的鼻音在电话另一端凶巴巴:“我是好心被咬的吕洞宾!你是不识好歹的汪!”
  凌司笑了起来,声音愈发温柔:“吕洞宾同学,你考不考虑找一只汪做男朋友呢?在赫尔辛基公出的那四年里,我时常会梦到你,梦到你对我笑,唇边旋出两个很好看的酒窝……”
  仿佛有风穿过宁静的旷野,带来极淡的青草香和暖融融的阳光的味道。夏星时闭上眼睛轻轻笑着,酒窝一左一右挂在唇边,又温柔又可爱。
  除夕夜阖家团圆,凌司还守在临市的工地上,就美观和安全这两个充满矛盾的命题和开发商争论不休,会议开了一场又一场,图纸修改了一遍又一遍。
  电视里传来倒计时的声音,夏星时站在阳台上,双手托着下巴,思考着凌司在做什么,是在埋头修改图纸,还是已经累得睡着了。电话铃声响起,凌司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疲惫,他说:“快来,我准备了新年礼物。”
  夏星时衣服都顾不得换就跑了出去,踏出大门的瞬间,焰火伴随着新年的钟声升腾起来,绽放出巨大的花盏。凌司站在光芒最盛的地方,行李箱还立在脚边,仆仆风尘凝聚在眉眼之间,越发显得轮廓深邃。他面对着夏星时张开手臂,高声道:“新的一年、以后的每一年,我都想和你一起度过!”
  焰火映亮了半边天幕,愈发显得夜空宁静,夏星时看见凌司沿着雪花飞舞的脉络缓步走来,风衣漆黑,身形颀长,如同来自远古的神秘牧师,为她带来足够享用一生的平安喜乐。
  后来,在夏星时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凌司设计建造的城市标志性建筑正式落成于市中心,主体建筑宛如一颗沿着地平线缓缓升起的星子,名字叫做“星辰凌空”。熟悉凌司的人都知道这背后藏着一个怎样的典故,纷纷赞叹凌少爷不动情则已,动则至深,让整个城市都沦为他爱情的背景色。
  夏星时耳边恍惚响过那句她最爱的歌词,如今听来最是应景——
  你来的那天春天也来到,风景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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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乔薇听说尤夏立在朋友圈卖外送便当的时候,颇为震惊,特地跟荆欢要了他的微信号加上去一看究竟。从头拉下来一看,啧啧两声,尤夏立这哪里是卖便当,分明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帅吸引女顾客嘛。  尤夏立卖便当的手段很高明,每个饭盒上都印着他拍的写真,穿着白衬衫朝你笑得神采飞扬,看一眼心都要融化。便当看上去也很有卖相,最关键的是,他会亲自把餐送到客人手里,前提是你得凑够十单。  认识尤夏立这么多年,杜乔薇从没想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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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在江苏沿海大开发的背景下,盐城汽车及相关产业发展初具雏形,并将打造“中国东部沿海汽车名城”作为城市发展的战略目标。但是,如何推动盐城汽车相关产业的进一步发展还需深入研究。本文在对各流派产业集聚理论和国内外知名汽车城发展经验进行梳理、总结的基础上,基于“汽车城”发展模式,分析了盐城汽车产业集群的发展现状,深入探讨了盐城汽车产业集群进一步发展的独特优势和现存问题,最后初步探析了盐城产业集群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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